章節字數:3602 更新時間:11-06-24 00:47
“風公子何以認為在下就是歸雁山莊的莊主?”那中年男子既不承認,也未否認,隻是淡笑看著風霜雪,略胖的臉上,細眼微眯,盡顯和藹。
風霜雪不敢貿然上前,與他隔著一段距離,拱手道:“風某方才與那老前輩在暗道中行走,偶然間發現,暗道雖長,九曲十八彎,卻總是在圍繞著一個方向。待出了石門,老前輩隻身離去,風某仔細觀察過他的步子,五行之中,乾坤朗朗。試問這天下,除了歸雁山莊,還有其他地方能布出如此精妙的陣法嗎?”那男子讚許地點點頭,又聽風霜雪再道:“適才得聞前輩聲如洪鍾,氣宇軒昂,在這梨花陣中如履平地。風某才大膽猜測閣下便是歸雁山莊現任莊主,雁歸辛!”
風霜雪一說完,雁歸辛爽朗地大笑,腳下一點,飛落至林外,拱手道:“風公子才思敏捷,雁某佩服!”
風霜雪謙虛地回禮道:“雁莊主過獎了。”
雁歸辛朗聲道:“雁七,帶風公子的部下去莊園內歇息。”
剛才消失的老者聞聲再度出現,伸手一引。蝶影見風霜雪朝自己點了點頭,便帶著所有將士隨雁七離去。
“雁莊主,風某叨擾了。”
“公子不比客氣。”雁歸辛在前領路,風霜雪踏著他的腳印隨在身後。“想當年,四國皇帝齊聚在我歸雁莊,那是何等的壯觀!沒想到,事隔多年,歸雁莊還能這麼熱鬧。”
風霜雪淺笑不語,不一會兒,便走出了樹林,跟著雁歸辛進了一所別院。
別院名曰“梨園”,屋前栽種著一棵蒼老的梨樹,屋內所有的設置都是用梨花木所製。看來歸雁山莊的主人,是個極喜梨樹之人。風霜雪不禁在想,林落的梨花簪一定與歸雁莊有著極大的淵源。
進了內堂,便有侍女奉上熱茶。
風霜雪接過,輕抿一口,梨花的香氣芬芳馥鬱,清爽怡人。他從懷中取出梨花簪,問道:“雁莊主,恕在下冒昧。這梨花簪可是貴莊之物?”
雁歸辛道:“是的。當年,碧蕭公子接了一筆生意,便是殺了當時富甲一方的歸雁莊莊主,我的爺爺。聖手醫仙林落施展妙手,將我爺爺起死回生。爺爺醒來後,便將這梨花簪贈予了她。並說明,任何時候,隻要林姑娘有需要,歸雁莊都必須傾囊相助。而我,已經等了這玉簪三十九年,終於讓我等到了公子。”
風霜雪心裏很清楚雁歸辛此話的分量。歸雁山莊富可敵國,在這四國交界處穩如泰山般存在了二百多年,從未動搖。而他手中所掌握的,是現有三國的經濟命脈,隻要歸雁山莊為自己所用,前方的道路將不再崎嶇。但是,這些都比不上這莊中的一個人,一個奇人。
“雁莊主,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公子請說。”
思索片刻,風霜雪道:“在下聽聞雁莊主的女兒琴藝卓絕,可操琴布陣,陣法精妙絕倫,縱使千軍萬馬,也難以匹敵。風某想請雁姑娘出世,助風某一臂之力。”
雁家到了雁歸辛這一代,已無男丁,惟有獨身女雁依依一人。雁依依自小熟讀兵書,又與父親專研五行八卦之術,二八年華,已聞名天下。她所設的陣局,至今無人能破。歸雁山莊所有的財富也不及雁依依的一曲琴音。
如今,風屬與天朝交戰,烽煙四起,雁歸辛早知以女兒的才華,注定不能平淡一生。隻是,終究舍不得。
風霜雪見雁歸辛麵有難色,自知不可強求。剛要出聲收回自己的莽撞之言,隻見一綠衣丫鬟走進屋來。
“老爺,小姐請風公子移步獨醒亭一敘。”
雁歸辛有些意外,卻畢竟是老江湖了,當即笑道:“公子,小女生性鹵莽,還望公子不要見怪才好。”
風霜雪拱手道:“莊主客氣了。”
綠衣丫鬟抬手道:“公子請。”
“勞煩姑娘帶路。”
高山閑亭,伊人獨坐。殘絮飄搖,白裳輕羅。
“公子,到了。”丫鬟將風霜雪帶到山下,便躬身告退。
風霜雪沒有上去,隻抬首仰望那亭中的女子。
雁依依沒有回頭,隻留給他一道清瘦的背影。
許久,雁依依垂首,玉指飛動。琴音流水般傾瀉而出,輕若飛紗,緩如風吟。
風霜雪臨風而立,碧蕭擱至唇邊。空靈的蕭音悠揚而起,似有若無,纏綿相顧。
突然,琴音驟急,似千軍萬馬奔騰而至,戰鼓轟鳴,腦海間隻見沙塵滾滾,刀光劍影。
隨至,蕭聲轉烈,似攪起驚濤駭浪翻湧,狂風嘯傲,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避無可避。
雁依依放緩了彈奏的速度,琴音變的柔和婉轉。
風霜雪也斂住了內息,蕭聲低沉哀鳴。
琴音不斷,圍繞著蕭聲反複糾纏,縈繞而上,似一跟柔韌的絲帶,將之捆綁。以柔克剛,千回百轉。蕭聲左突右闖,不得方向,最後隻有沉溺在這溫柔寒潭中,等待滅亡。
蕭聲已停,雁依依收回了手,轉身道:“我叫雁依依。”
“在下風霜雪。”
相視一笑,風霜雪提氣躍起,一瞬間,便站在了她的身旁。
“聞名不如一見,風某甘拜下風。”風霜雪坦然地拱手作揖道。
“雕蟲小技,讓公子見笑了。”
風霜雪低頭,見石桌上的古琴邊,擺放著一盤未了的棋局。
雁依依道:“公子可願與依依對弈一局?”
“有何不可?”風霜雪伸手撚起一粒黑子,沉吟片刻,落入棋盤。
雁依依手執白子,優雅地落下一子。
風霜雪蹙眉,再下一子。
雁依依沒有猶豫,迅速地再下了一子。
不覺間,棋盤上黑子白子已近落滿,黑子仍然處於劣勢。
風霜雪撚著黑子,思考著。
許久,他放下了手,道:“在下輸了。”
“公子棋藝精湛,依依佩服。”
“慚愧慚愧。”風霜雪讚道:“在下的黑子頻頻被雁姑娘的白子所牽製。每一步,都是一處陷阱,進退不得,左右無援。雁姑娘此局,當真妙哉!”
風霜雪抬眸,隻見雁依依笑吟吟地望著自己,唇角邊兩個淺淺的梨窩,甜美動人。斂眸,道:“風某的來意,想必雁姑娘早已洞悉。隻是不知雁姑娘可願與在下並肩作戰?”
雁依依含笑不語,隻一昧執著地盯著他。
風霜雪感應到麵具上灼熱的目光,不得不抬起頭來,回望著她,眸間一片清冷無波。“雁姑娘若不願意,在下也不會強人所難……”
“我願意。”雁依依打斷他,修眉輕佻:“隻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隻要風某做得到的,雁姑娘旦說無妨。”
雁依依故意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指向風霜雪的臉,笑道:“我想要你把麵具揭下,讓我看看你的真麵目。”
麵具?風霜雪愕然地看著她。
曾經,也有這樣的一個白衣女子急切地想要看清自己的真麵目,而當麵具揭開後,她卻把自己當作了另一個人。
風霜雪苦澀地一笑,然後抬手欲揭。
“等等!”雁依依出聲阻止他的動作,“我要親自來。”純美的笑容仿佛一個等待驚喜的孩子,目光灼灼,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風霜雪垂下了手,負在身後,眼看著她伸出白皙的手指緩緩地靠近自己的臉頰,還有點幾不可微的顫抖。
指間觸碰到他清涼的肌膚,雁依依臉一紅,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手指伸到他的耳後,輕輕一扯絲線,銀色的麵具翩然落下。
“不知在下的麵容雁姑娘可還滿意?”風霜雪側過臉去,清冷的聲音自薄唇中吐出。
雁依依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撫過他的眼角眉稍,滑過鼻梁,指尖停留在薄唇之上,低聲呢喃:“程子涵,我終於等到你了。”淚雨滂沱,雁依依終於控製不住自己,衝上前去緊緊抱住風霜雪的腰,泣道:“程子涵,我終於等到你了!我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了!”
風霜雪寒著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雁依依的淚水將青衫印濕,雙手在身後緊握成拳。
程子涵!你究竟是誰?為什麼子矜要將我認作是你?為什麼就連雁依依也認為我就是你?風霜雪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緊抿著唇,任憑憤怒在眼中燃燒,恨意在胸中咆哮。
傍晚,雁依依邀風霜雪在自己的別院中用晚膳,風霜雪沒有拒絕,隨她來到了獨清院。
吃完了飯,風霜雪淺酌著杯中酒,聽雁依依說著他們的故事。
還記得,竹林蝶苑中,她也曾給自己說過故事,故事裏有程子矜,有程子涵。
而現在,雁依依的故事裏又有了莫允天,還有了莫雨冰。
“程子矜死了,用最殘忍的方式選擇了離開。”雁依依艱難地說出她的死,眼中卻是由惋惜轉變成了憤恨:“程子涵在婚禮當天,當眾宣布此生永不娶妻。而我,莫雨冰,變成了當天最大的笑話。就連哥哥,也不願再看我一眼。”雁依依的聲音由溫婉漸漸變的尖銳:“是我錯了嗎?這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程子矜用她的死,導致我最愛的兩個男人都離我遠去!她該死!該死!”
風霜雪沒有理會她瘋狂的呐喊,低頭玩轉著手中的瓷杯,腦海中浮現的,是那一池鮮紅的血水,和程子矜幸福的笑容。曾經有那麼一刻,他們距離幸福是這樣的近。
雁依依注視著風霜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子涵,上輩子,你負了我。這輩子,我決不放手。你要天下,我一定會幫你。隻是,求你,不要再見程子矜。她不值得你留戀!”
風霜雪舉杯到唇邊,緩緩飲盡,再用冷靜到極至的眼神看向雁依依:“我不是程子涵,我是風霜雪。”
雁依依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開心地笑道:“對,你是風霜雪。你不是那個眼裏隻有程子矜的程子涵。前世的苦痛,就讓它隨風消逝,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來相守。”
風霜雪淡笑不語。是的,他不是那個一心愛著程子矜的程子涵。但他是那個永遠隻愛慕容飄零的風霜雪。既然命中注定讓我們相遇,那麼,就讓我用一生的時間來愛你吧。
“夜已深了。雁姑娘早些休息吧,風某明日再來拜訪。”風霜雪起身告辭,雁依依也不便挽留,一直送到門口,才戀戀不舍的揮手告別。
第二日,雁依依便打點行裝,與風霜雪踏上了前去曲州的道路。
雁歸辛雖不舍得女兒受累,但是女兒看著風霜雪時,那毫不掩飾的愛慕之情,已向他說明了一切。終究是女大不終留啊!像風霜雪那樣絕世的男子,又有幾人不動心呢?雁歸辛目送著遠去的背影,黯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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