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51 更新時間：12-12-27 21:08
相處了這麼些時日，他真的還以為她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麼？
她緊步了上去想替自己辯解，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麼……
玄淵已經半攙扶著聞聲出來的玄夫人走到了院子裏，明夷看著眼前雙目無神，一身粗布衣衫的老婦人，若是抹去那些歲月的皺紋，大概也是傾國之姿的美人。
哎，凡人的生活總是這樣，隨處牽扯著痛苦和遺憾麼？
然而被攙扶著的婦人，卻全無哀慟之色，隻是笑吟吟握住玄淵的手，問道：“姑娘呢？在哪兒呢？”
明夷遲疑了片刻，走上前去執住了她的另一隻手，嗓音輕柔：“明夷見過伯母……”
她本想借機折騰一下玄淵，然而見到眼前的婦人期待又欣喜的神色，忽然覺得有些不舍。
哎，罷了吧，不就是演一出戲麼。下次再找他算賬也不遲。
玄夫人頓時笑得歡喜：“哎哎，這是哪家的姑娘喲？這般斯文又懂禮，一定長得很是漂亮。”
明夷得意地朝玄淵揚了揚唇角，玄淵腹誹，哪裏斯文懂禮又漂亮了，好吧，就算是有點好看，但簡直刻薄刁蠻任性又亂來，然而看著自己母親高興的樣子，玄淵唯有恭謹答道：“娘，明夷不是昆侖人，她隨父母來祈願，不日便要走的……”
玄夫人頓覺自家兒子神勇無比，路過的姑娘也能拐到，真有乃父之風，不過她當然沒有如是說出來，而是皺眉低歎道：“要走？那姑娘家走了我家淵兒怎麼辦？明姑娘這手，一碰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小姐，留下來陪著淵兒和我這老婆子確實是委屈你了……”
明夷怔了怔，看著玄淵，不知道該如何答話，這些人情世故她雖然懂但是向來應付不好。
玄夫人卻已經抬起袖子來拭眼角的淚：“明夷啊，你不知道，都是我不好，我是個瞎眼的老婆子，淵兒怕娶了媳婦照顧不好我擦一直不肯娶妻。但是我們家三代單傳，隻剩淵兒一個兒子，他若不肯傳宗接代，玄家斷了香火，我便是入了地獄都沒有顏麵去見列祖列宗啊……”
玄淵怔了怔，看著自己的娘親，娘，你又在胡扯些什麼。
“明姑娘啊，我們昆侖雖是個小地方，咱們家也沒什麼錢，但是淵兒性格良善，定然不會虧待你……”玄夫人邊啜泣邊說道，“你能不能留下來嫁給我們家做媳婦？這些年淵兒還是頭一回把什麼姑娘帶回家裏來呢，他心裏定然十分看重你，你若走了，他這輩子，恐怕都不會娶妻了……老爺哎，我對不起你啊……”
明夷聽得一愣一愣，抬頭向玄淵投去求助的目光，玄淵無奈擺手，自家母親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他怎麼知道她這回唱的是哪一出戲。
見明夷不做聲，玄夫人緊緊扯住了她的袖子，哭得萬分淒涼，明夷顯然是有些被嚇到了，趕緊應承：“好，好，伯母，我留下，留下便是……”
玄夫人又在眼角抹了幾下，才欣慰地哽咽道：“這樣我就放心了。淵兒果然是碰上了好姑娘，那我們什麼時候見親家？什麼時候準備聘禮和嫁妝，定個好日子成親罷……”
玄淵趕緊製止了她：“娘，這些事不必說這麼早，明夷還要去問過她父母，她們不一定允她留下，娘親就不要操之過急了……”
明夷見玄淵拚命朝她使眼色，忍著笑意點頭應和他說的話。
玄夫人便唯有作罷，心中卻暗喜，傻小子，管你找的是真的情人還是尋來的托，總之我可把姑娘家給你留下了，看你不乖乖就範……
玄淵鬆開母親的手：“我去做飯。”繼而看了明夷一眼，“明夷也一塊兒來吧……”
“姑娘都沒過門怎麼好意思叫人家做這種粗活”玄夫人不依，生怕兒子被人家嫌棄。
玄淵又看了明夷一眼，明夷想起剛剛進門的情景，也想要個說明白的機會，於是輕聲應了：“伯母，沒事，我可以做飯菜……”
玄夫人頓時笑得合不攏嘴：“那你們小兩口就去吧，我回屋裏坐一會兒。”
小兩口？？明夷和玄淵同時無語凝噎。
不能隨便惡作劇啊，玄家老母很犀利啊……
後院，終於擺脫了自家母親的追問，玄淵也鬆了一口氣，回頭卻看見明夷緊張地手忙腳亂地想要挽起自己的衣袖，略帶慌張地打量著廚房的擺設時，突然覺得有幾分愉悅，笑道：“放心吧，就你那樣笨手笨腳的，我不會真的讓你做飯的，我可不想你把廚房燒了……”
眼前的院落，地麵都是用碎石子鋪成的，而且非常狹小，除了角落裏一株高大的月桂樹在深秋已經開滿了細小的白色花朵密密地滲出清甜的香氣，便隻有牆角一排舊花盆裏栽著的菊花蘭花和幾種明夷不認識的花草，低矮的雞舍，以及一口略有些年頭，的水井，一隻青色的大水缸……顯得分外逼仄狹小。
明夷正在詫異著這凡間人家看上去樸素卻又略溫暖的擺設，就聽見玄淵的取笑，於是反駁：“誰說我不會做菜了！隨便施個法，山珍海味都有了，比你那些蹩腳的本事好多了！”
“哦，我蹩腳？那除了法術，你還會些什麼？會淘米，還是會切菜？會蒸飯，會炒菜？”玄淵笑得戲謔，“哎，昆侖山裏的姑娘，不食人間煙火也沒什麼不好，你這是逞的什麼強。”
“不管，我……我，我會生火。”吱唔了片刻後，身為火神後裔的明夷頗為自豪地答道，“你做菜，我幫你生火。”
玄淵扶額：“還是算了罷，我怕我明天連屋頭遮雨之瓦都被你燒個精光……你若真的無聊，就去給院子裏擺的那些花草澆些水，吃完這頓晚飯，你便能回去了，以後母親問起來，我便說你回鄉了，也好擺脫一樁大麻煩……”
明夷此番倒是聽話，連自己也不知到底是歉疚還是下意識的行為，乖乖去拿了水井邊的水壺，卻發現院裏一列的花草，有些已經枯死了。
她指著一株薔薇向玄淵笑：“呐，你怎麼連株花也養不好，看它葉子都發黃了，嘖嘖，真是差勁……”
“那不是我種的……”玄淵無奈，“母親在家閑居無事，所以有時種些花自娛，若是枯了，明日要去買盆新的來換上，不然她若是知道，恐怕又要傷心……”
明夷怔了怔，看著破舊花盆裏栽著的花，一時無話，爾後，微側過臉去避開玄淵，輕聲道：“你想不想……治好伯母的眼睛？我學過治療術，如果隻是治療失明，應該……不成問題。”
玄淵顯然也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建議，猶豫了片刻之後才輕聲道謝，隨後拒絕：“明夷，逆天改命會遭仙罰，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和母親如今都過得很幸福，不需要這樣的改變……”
明夷俯下身去觸摸那枯萎的薔薇，玄淵便看到一點點的綠意從葉片裏泛出來，最終整株薔薇花如同重生般綻出鮮豔的蓓蕾。
她輕輕地歎氣：“我有時候，覺得你們凡人真是奇怪。既然知道不能改，為什麼要替人算命？而明明能作出改變又不要你承擔什麼的時候，偏偏又不答應……果然是我太笨了麼？”
玄淵隻是笑笑：“你不必懂，你本不是屬於這裏的人。仙山裏的姑娘，知道了這些，反而，對你們的修行不好罷。”
“也是……”明夷起身，滿意地看著煥然新生的那些花草，“雖然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不過稍稍幫你省一點錢應該不會受天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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