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07 更新時間:11-06-12 12:17
公元前十一世紀,自文王鳳鳴岐山、武王伐紂克商,建立了大周王朝,風雨四百年傳至幽王姬宮涅,這廝搞了一出烽火戲諸侯的喜劇,此劇的成功上映證明了他是一個不錯的導演,同時也證明他是一個極其無道的昏君,結果這位好導演壞天子盡失人心,西周終被犬戎所滅,後平王複國,遷都洛陽建立東周,然幽王“天”子竟為“犬”戎所滅,國人豈不存疑:所謂天子,也不過如此吧?——至少天子也說謊也能被打敗!其後的諸侯中第一個吃螃蟹的是鄭莊公,莊公因不滿周桓王將朝政交予虢公林父,與桓王交惡,夏季派兵奪取溫地之麥,秋季遣卒強收成周之禾,這兩地皆為周王室直轄,莊公公然掠奪王室財產,天子頭上動土,桓王自然大怒,親率王師與陳、蔡、衛聯軍戰鄭國於繻葛,鄭國大將百步穿楊,箭中王肩,周桓王慘敗,天子威嚴徹底掃地。漸漸這大周天下便顯出分崩離析的趨勢來,周天子最終也隻剩一個共主的名分,諸侯之間征伐不斷,經曆了三百年“小戰”頻繁的春秋時代,“大戰”不斷的戰國時代便丟掉了仁義道德的遮羞布,拉開了鐵和血的序幕。
戰國之亂,起於晉國;晉國之亂,始於昭侯。
關於晉國的來曆,頗有點意思。大周武王駕崩,其子姬誦即位為天子,即周成王,一日成王與王弟姬虞玩耍,成王削桐葉為圭給姬虞,並說:“孤以此為信物,日後必封一地予你!”兄弟兩人的對話恰好被太史聽見,於是這位負責的史學家就完完整整地把這件事記載下來。
一日太史拜見天子,先不急切入正題,緩緩道:“陛下,您可知‘君無戲言’這個詞?”
成王不明所以,但還是和顏悅色道:“孤自然知道。”
太史忙打住成王話頭:“那天子為何偏要口出戲言呢?”
成王疑疑惑惑:“孤有嗎?”
太史:“沒有嗎?!”太史的表情分明就是在責備成王了。
成王含含糊糊:“那個……孤不記得了……太史你還是有話直說吧!”
太史將史書呈給成王,成王接過,看了,笑著說:“其實此事我早有所打算,不日就要分封一塊地土給王弟!”
太史卻有些咄咄逼人:“陛下若是真這樣想,則是我大周之福,若是因為自己顏麵不好看才這樣說,那我大周可就有禍事了!”
成王有些小九九兒被戳穿的尷尬,心想這老太史乃是兩朝老臣,吃的鹽怕是比自己吃的米還要多,在他麵前賣弄小聰明還真是力不從心……不過話說回來,我乃天之驕子,再怎麼著也得給我個台階下吧……不過話又說回來,忠言逆耳啊……
成王終於發出一連串坦蕩的笑聲,衝太史道:“太史!您的話我記著了!擇日把王弟封到唐國去吧!”不久前唐國動亂,成王的叔叔周公率兵鎮壓,滅掉了唐國的祁姓公族,故此時唐地無諸侯。
太史俯伏在地:“天子聖明!”且說如此直言敢諫的太史在先秦時代俯拾即是,遠不似後來的皇家禦用走狗,綿羊一般馴服,此時的士大夫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無不閃現著“自由之精神,獨立之人格”的耀眼光輝。
成王在這種光輝下自然不敢食言,很快將王弟姬虞封到唐國,爵位為侯爵,人稱唐叔虞,後,唐叔虞之子燮父因唐國有晉水而改國名為晉。
晉自立國起,就是中原的大國,晉國公族雖是天子近親,乃名副其實的貴族,可因為其國土北有戎狄南有荊蠻,在虎狼之國的夾縫之中生存,必須也必然培養起好戰性格並練就一身征伐的本事,他們與蠻夷征戰,與蠻夷貿易,與蠻夷通婚,他們的血管中也流著蠻夷的血液,好戰本性漸漸一覽無遺,中原的諸侯多臣服於晉國。
終於,晉國國君傳至昭侯。
這一日,昭侯也不知是起懵了還是腦子進水了,反正曆史證明此人非有智慧之君主:他忽然決定將曲沃一地封給自己的叔叔公子成師。聞此,群臣慌勸阻:“曲沃一地大於國都,民殷地富,封公子成師於此,日後尾大不掉,必成禍患!”昭侯不聽,“公子成師是寡人叔父,能有什麼禍患?賢卿可不要嚼老婆舌頭挑撥離間啊!”遂一意孤行,將公子成師封到曲沃,殊不知此舉已經為晉國埋下一個大大的禍根——世事就是這樣,對一個人的仁慈往往給更多人帶來災難,之後晉國公族征伐不斷,割麥子一樣割人的腦袋,晉昭侯難辭其咎!
公子成師封於曲沃,即曲沃桓叔,桓叔仁厚,廣得民心,各地百姓都跑到曲沃依附,曲沃勢力漸強,甚至到了能和晉公分庭抗禮的地步,桓叔慢慢察覺自己勢力已經超越晉公,人非聖賢,便難免不臣之心。
此時偏又有唯恐天下不亂之人,晉國大夫潘父政變,弑殺晉昭侯,迎立曲沃桓叔為國君,晉國貴族不服,於半路截擊桓叔,桓叔敗退曲沃,堅守不出;晉人遂立昭侯之子姬平為君,是為孝侯。
其時正值齊桓公稱霸,諸侯將精力放在東方,無暇觀看晉國頻道,於是晉與曲沃之間便開始了漫長的拉鋸戰。
孝侯八年,曲沃桓叔卒,其子姬鱔自立為伯爵,即曲沃莊伯,孝侯十五年,莊伯在晉國都絳都刺殺孝侯,晉人暴怒,攻打曲沃,莊伯敗退;晉人又立鄂侯,鄂侯六年,莊伯又攻打晉國,此舉惹惱了一貫養尊處優自我感覺良好的周天子:好家夥!這還了得!目無宗法!不知道大周是宗法製社會麼?今日你以小宗打大宗,明日你做了晉國國君就敢在孤頭上動土了!於是親率大軍與晉公共同討伐曲沃莊伯,莊伯寡不敵眾,敗,夾著尾巴逃回曲沃;後來莊伯掛掉了,他的兒子更囂張,沒經過周天子和晉公的手續就自立為公爵,即曲沃武公,後晉鄂侯卒,其子哀侯立為國君,哀侯八年,曲沃武公率兵攻打晉國國都,雙方大軍戰於汾水,這晉哀侯也是扶不上牆的爛阿鬥,晉軍慘敗,晉哀侯本人也被曲沃武公俘虜;晉人立哀侯的公子小子為君,這位史書中記述甚少的國君被稱為晉小子侯,小子元年,晉哀侯被曲沃武公殺害,晉人忍氣吞聲,不敢對曲沃用兵,曲沃武公已經以絕對性優勢壓倒了晉國國君;小子四年,曲沃武公邀請晉小子侯到曲沃,設計殺之,周天子桓王大怒,耐不住寂寞,拉不下臉龐,發兵討伐曲沃,曲沃勢大,力敵天子,周天子無功而返;晉人立哀侯弟姬緡為君,晉侯緡二十八年,曲沃武公以全力殺入國都,弑殺晉侯緡,將晉國寶物統統贈予周天子,請求天子將其立為諸侯,周天子樂嗬嗬收下寶物,立曲沃武公為晉國國君,是為晉武公。
晉武公死後,其子詭諸即位,是為獻公。一日獻公的大臣士蒍諫輕聲慢語道:“國都之內有許多以前晉侯的公子,他們對國君之位皆虎視眈眈,實在是心腹大患,你看國君祖上不就是這樣起家的嘛……為絕後患,不如把他們全殺了吧。”獻公毅然決然從其計,遂將諸公子盡數誅殺。
此後晉國公族勢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晉獻公晚年晉國又生驪姬之亂。驪姬本是驪戎女子,驪戎是晉國附近一遊牧民族,民風剽悍,族中女子大概也多野性十足的辣妹子,晉國滅掉驪戎,驪姬和妹妹被送給獻公做了夫人,獻公愛得不得了,疼得了不得,驪姬欲立其子奚齊為太子,便陷害其他公子,說他們要造反要叛亂對國君爸爸不忠不孝雲雲,結果老實巴交的太子申生被殺,公子重耳和公子夷吾機靈一點,看情況不對,撒丫子就跑,逃到了外國。後獻公死,晉國大臣裏克在喪葬期間發動政變,殺死驪姬之子奚齊,立驪姬妹妹的兒子倬子為君,而後,反複無常的裏克又殺倬子,迎夷吾為君,是為惠公,惠公懼怕大夫勢大而自己不能製,所以親近秦國以為外援,想以秦國製約國內的士大夫,並將太子圉送到秦國為人質,太子圉娶秦國公主文薑,兩國結為秦晉之好。惠公卒,太子圉不辭而別回國即位,是為懷公,秦國以其不辭而別大怒,迎逃亡在外的公子重耳到秦國,將已婚的文薑又許配給他,同時發兵討伐晉國,晉國大臣畏懼秦國,聞風而動,殺掉懷公,迎立重耳,便是日後威風八麵大名鼎鼎的晉文公。文公即位後,重用逃亡時追隨自己的異姓大夫,為這些異姓大夫的崛起奠定了根基,其後的幾位國君,皆以其為榜樣,不覺間晉國國政漸漸旁落至六卿之手。
晉國六卿,早已在兩千多年前那個禮崩樂壞的時代就明白了適者生存的道理,故每個家族都很注重對家族成員的教育培養,從而六族之中不斷湧現才華橫溢的大能之人,每族皆有使其家族見重於晉公乃至周天子的大人物,諸如範宣子範匄,中行桓子荀林父,韓獻子韓厥,魏莊子魏絳,智武子智罌,趙成子趙衰……六族征伐的戰火燒得晉國紅彤彤火豔豔,戰國時代開啟的階段,晉國內部的鬥爭和後來的七雄爭霸一樣風起雲湧,充滿了刀光血影、爾虞我詐,從而讓那個時代更加絢麗多彩、波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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