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59 更新時間：07-12-15 18:46
“喂，你沒事吧……”秦雨緊緊抱著身下粗壯的樹幹，著急地喊道。
月光下，他慢慢回過頭來。迎上秦雨焦慮目光的是張毫無掩飾的臉。
除了白日裏的古銅色肌膚如今在月光的照映下略顯蒼白，是一張挑不出什麼缺點的臉，與秦王比起來少了幾分俊美，但是多了幾分英氣。墨眉如刷漆，利眼如蒼鷹。然而臉上的憂鬱卻濃得化不開似的。
照理說秦雨是個一看到帥哥就激動的人，但現在她卻一點也興奮不起來。不知為何，看到那張臉她有種很親切的感覺，記憶深處的似曾相識。甚至，還有一種淡淡的心碎漸漸彌漫開來。
“你……你……沒事吧？”見他不說話，秦雨結結巴巴地開口道。
孟亦風緩緩地將劍入鞘，定定地看了看秦雨，似是猶豫了一會，便慢慢向身後走去。
秦雨愣住了。
“喂，不會吧，你要走了？別走啊！你還有傷呢！”注視那漸漸消失在黑暗裏的背影，秦雨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喂，我還在樹上呢！我該怎麼下來啊？你別走啊！孟——亦——風——！！”
“完了，我……恐高的！”秦雨一下子癱在了枝丫上，整棵樹頓時左搖右擺，晃得她膽戰心驚，一動也不敢動。
“少主，終於找到你了！”一個黑衣人突然從草叢中穿出，走在孟亦風麵前單膝跪地，驚喜地說道。
“其他人呢？”孟亦風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
黑衣人起身，低頭道：“進宮行刺狗皇帝的除了少主之外似乎全軍覆沒了……門外接應的弟兄都已經撤了。”
“明明還差一步便可取那老賊性命……”孟亦風緊蹙著眉頭，一揚手，劍光一閃，一棵大樹竟被攔腰斬斷。
“好劍法，好身手，本王果然沒看錯孟少主啊。”剩下的樹樁後，一個披著黑色鬥篷的人影撫掌而出。鬥篷下繡著繁雜鳥獸圖紋的朱色錦服若隱若現。
“你跟蹤我？”黑衣人立刻拔劍擋在主子麵前，蓄勢待發。
“退下吧，陸影。”
“可是少主，他……”看到孟亦風堅定的眼神，叫陸影的黑衣人猶豫了一下乖乖退在一旁，危險的眼神直視這穿黑色鬥篷的男人。
“我們的合作已經結束了。”孟亦風冷冷說道。
“孟少主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本王倒是覺得我們的合作才剛剛開始。”男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合作？也包括下令向我放箭嗎，王爺？”
月光下，男人一臉深不可測地笑笑：“孟少主也知道我是不得已而為之。更何況本王相信以孟少主的身手一定可以逃脫的。”
“那王爺真是神機妙算了。”孟亦風諷刺道。
“不久前在朱仙鎮上，孟少主又何嚐不是連本王要拉攏的人都要殺？”男人眯著眼睛餘光掃向孟亦風。
“耶律穆雲？哼，遼狗。”孟亦風不屑一顧道。
“這耶律穆雲好歹也是遼王寶貝的七王子，又深得遼國眾臣的擁護，極有可能成為將來的王。本王知道孟少主在想些什麼。不過，你以為殺了七王子，挑起遼國和大宋的戰爭，就可以趁亂揭竿而起嗎？”
“我無意挑起戰爭，隻是想給那狗皇帝找點事情做罷了。”孟亦風冷冷道。
“嗬嗬，本王隻怕孟少主被亡國之恨迷糊了雙眼，凡事還要做長遠的打算。”男人的目光落在了孟亦風血跡斑斑的衣服上，“孟少主受傷了？”
“皮肉之傷。”孟亦風不以為然，淡淡說道“那個秦王是個文武全才，王爺你要登上王位似乎阻礙重重。”
“本王今日就是為這件事來找孟少主的，希望孟少主能助本王鏟除秦王。”
“我隻對狗皇帝有興趣。這合作的事還是罷了，辜負王爺的盛情了。”孟亦風轉身就想走。
“孟少主請留步！”男人連忙攔住他，“且聽本王一言。”
孟亦風駐足回過頭來：“說吧。”
“請孟少主想想，當時害得孟少主沒有殺死皇帝的是何人？”看見孟亦風不說話，男人又道，“這個秦王不簡單，之前本王用盡心計才離間了他們父子二人的關係，可是前日秦王救駕成功，皇帝竟然又開始信任於他。所以要殺皇帝，秦王絕對是個絆腳石。”
“你要我怎麼做？”孟亦風似乎認同了男人的話。
“很簡單，本王要孟少主混入秦王府，做老夫的內應。”
“為什麼王爺不派自己的心腹去，而找我？”孟亦風揚起眉毛。
“如今皇帝已經開始懷疑皇宮內有人做內應，還讓秦王和燕王去調查。本王的人暫時不適合呆在秦王身邊……”
“哼，明哲保身嗎？”孟亦風冷笑道，“好，我答應你。”
“那就多謝孟少主了，另外，希望孟少主牢記一件事，那就是我倆的目標是一致的：讓趙匡胤消失。”
王爺還真是不念及骨肉之情啊。”
“天下本來就是能者居之。他趙匡胤憑什麼，這大半江山都是本王打下的！”男人頓了頓，又道，“隻要本王登基後，一定會信守承諾，將原本屬於後蜀的領土分封給孟少主，到時候孟少主就是高高在上的番王了。”
“哼，那就先謝過王爺了。”孟亦風麵無表情地說道。
見男人走遠了，陸影上前地擔心地問：“少主，你覺得這個晉王可靠嗎？”
“一個連親兄弟都不放過的人怎麼會可靠。”
“那您為什麼……”
孟亦風擺了下手製止他再說下去，“我知道他是在利用我，可我同樣也在利用他。”
“少主覺得他會信守承諾嗎？”
“他？”孟亦風看了眼男人消失的地方，握緊了拳頭，道：“我隻要殺死狗皇帝，報仇雪恨，其它都不在乎。”
“是！我等將竭盡全力，誓死追隨少主！”
“十年了……”孟亦風抬起頭望著月色，心裏的憂傷又如潮似的湧來，“雨兒……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一定……”
天漸漸亮了，秦雨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掛在枝丫上。
“餓死我了～～”能量快要漸漸消耗完了。
這是棵差不多兩層樓高的樹，並不是很茂密，分枝也不多，所以秦雨遲遲不敢向下爬。
“為什麼我這麼倒黴啊！孟亦風，你個王八蛋，我恨死你了！”秦雨朝天大喊，可轉念想想，他也是為了自己安全才把自己扔上樹的，不由地又不生氣了，隻怪自己命不好吧。
想到孟亦風，她心裏又揪緊了，他的傷沒事吧，真是的，像個鐵人似的。不對不對，現在不是為別人擔心的時候吧。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秦雨扯開嗓子就喊起來了。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
咦，這後麵的是誰的聲音啊？秦雨覺得奇怪了，不像是自己的回聲啊，是誰在跟自己搶台詞呢？
“你再過來我就要叫了。救命啊！救命啊！”
這回聽清了，一個年輕女子尖細的聲音。秦雨四下張望起來。終於發現了——
“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一油光滿麵、衣著光鮮的男子邁著大步得意洋洋地走到被眾家丁押著的女子麵前。
“人渣！”秦雨嘀咕到。
忽然覺得這台詞真是耳熟啊……
秦雨打量起那個女子來，嗯，不錯，美女，怪不得了……
“還想逃？賤人，你做的還真絕啊，竟然在拜堂前一晚私逃？！你知不知道我爹和我被你弄的什麼臉麵都沒有了。王員外李員外，連府尹大人都給了麵子來了，你竟然跑了！”那男人惡狠狠地說道。
“不知羞恥，你們這些惡霸，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要我嫁給你？除非死！”
“什麼民女啊？告訴你，你哥已經收了我五十兩銀子，把你賣給我了，賣身契還在我手上呢，你看看！”說著，男人著拿出張紙，抖了抖。
“什麼！”女子氣得漲紅了臉。
秦雨很了得點了點頭，原來是惡霸搶親啊，電視裏泛濫的很。
“本來還想讓你做我的填房，現在真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了。”男人眼珠賊賊地轉了圈，掃了掃家丁們，“少奶奶不做是吧。小的們，我就把這賤人賞給你們了！”
“謝少爺！”家丁們淫笑著圍上前。
“你們！啊！走開，不要碰我，你們幹什麼？”
唉，少兒不宜少兒不宜，秦雨趕忙用手遮住眼睛，還不忘留了條縫。
“救命啊——”
秦雨猛然驚醒，甩了自己一個耳巴子，自己在搞什麼呢，又不是看電視劇，還有沒有人性了。這時候，應該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可是……現在是自身難保啊。
“救命啊——”
怎麼辦怎麼辦，秦雨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喊：“住手！”
男人們果然都停下了，警惕地四處張望，尋找聲音的來源。“誰？”
秦雨樂了，找不著我了吧，嘿嘿，你們這群笨豬。
她不得意也就罷了，一得意，老毛病犯了，開始手舞足蹈了。而她的兩隻手本來是抱著樹幹的，於是乎——
“啊——”
秦雨還不是筆直掉下去的，被幾根樹枝彈了下，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線後，“啪”得屁股砸在了地上。
疼得齜牙咧嘴的秦雨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不過還好似乎沒骨折，尾骨骨折的話會比較麻煩吧。不過眼前的大麻煩出現了。秦雨一臉哀怨地看著眼前的死盯著自己的男人們，心想，這回完了，肯定完了，就自己這貌美如花的樣兒還不被奸了殺殺了奸的。
雙方長長的沉默，突然——
“女俠饒命啊！！！”眾男人“撲通”數聲都跪下了。
秦雨傻了，伸長了脖子，女俠？在哪兒呢？在哪兒呢？沒啊。
接著她看到了自己身上，竟然都是血，估計是孟亦風和狼群留下的；再看看地上，到處是身首異處的野狼屍體；再抬頭看看幾十尺高的樹、想想剛剛落下時那“優美”的姿勢。秦雨明白了，再次手舞足蹈，不過是在心裏。
輕了輕喉嚨，秦雨把鼻孔對著人家，開口道，“我在想是誰打擾了本姑娘的清夢呢。”
“女俠，小的們不敢了不敢了。”
“哼，強搶民女？活膩了？”秦雨轉轉手關節。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那些狗腿直哆嗦。
“算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把那女子和賣身契留下，滾吧。”秦雨不緊不慢地裝腔作勢道。
“謝女俠饒命。”不等秦雨說第二遍，男人們就屁滾尿流地“滾”了。
看著角落裏衣裳不整，不停抽噎的女子，秦雨掙紮著爬起來，好心地問：“你沒什麼吧？“
“謝謝小姐救命之恩。”得救的女子淚流滿麵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快起來快起來。”秦雨嚇得一起跪下了，“其實我也是瞎貓碰到死老鼠，你可別叫我什麼小姐。”
“小姐是我的再生父母。”女子又磕了個頭。
秦雨更不是滋味了：“你快起來吧，別這樣，我受不了啊……”怎麼就變人再生父母了，聽著好便扭啊。
“以後就讓我跟隨小姐吧，我願意為奴為婢。小姐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你的家人呢？”不會被告拐帶良家婦女吧。
“我隻有個不爭氣的哥哥……總之我是無家可歸了，請讓我服侍小姐吧。再說小姐現在也拿著我的賣身契。”
秦雨特有氣派地撕了那張紙。
“小姐，你……”女子驚訝地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秦雨拍拍手，問道。
“香玉。”
“香玉，我叫秦雨，你叫我秦雨就可以了。總之我們先結伴而行吧。沒有什麼誰服侍誰的。”秦雨想想自己一路上形影相吊也挺寂寞的，有個人還好聊聊天。
“多謝小姐。”女子高高興興的站了起來。
“秦雨……”秦雨無奈道。
“就讓香玉這麼叫吧，不然香玉會折壽的。”女子紅著臉笑著說。
算了，這也是古人的習慣吧。秦雨看看這四下裏都一摸一樣的樹林，想到自己還餓著的肚子，便問道：“你認識出這個樹林的路嗎？”還是快點回有人煙的地方比較好。
“嗯，我來給小姐帶路吧。”
“對了，香玉啊，你幾歲？”
“已經十八了呢。”
“已經？了呢？”想想自己是不是算得上奔三的大嬸了呢。
“香玉啊，有些什麼愛好啊？說出來聽聽啊。”
“嗯，刺繡吧。”香玉想了想回答道。
“……。那香玉啊，你喜歡吃是什麼？喜歡什麼顏色？”
“香玉啊，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呢？”
“香玉啊，我給你講故事吧。”
“香玉啊，……”
在秦雨的滔滔不絕下，兩人又回到了汴梁城。如今汴梁城守衛森嚴，到處都貼著捉拿刺客的告示。秦雨看著那告示上戴了半個麵具，其餘的半邊臉被畫得其醜無比的孟亦風，心裏真想去揍那個素不相識的畫師。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說明那個孟亦風至少沒被抓住吧。
“小姐，你在想什麼呢？”香玉打斷了正在發呆的秦雨。
“沒什麼……”到底怎麼搞的，今天到底想了這個人幾次了呀。
“讓開讓開！”正在納悶著的秦雨應聲抬頭。卻見眼前直直衝來了一輛馬車。
左邊？右邊？看著飛速而來的馬車，秦雨一時不知所措：到底該往哪邊躲呢？這馬車會往哪邊行駛呢？
就在這秦雨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當口，“噅——”那匹駿馬受了驚，直立了半身來，雖然車夫拚命拉著韁繩，但馬車還是由於慣性左搖右晃了一陣才停了下來。
“哪個王八蛋啊，走路都不長眼睛的呀！”車廂裏傳出氣急敗壞的聲音。
什麼什麼，明明是這馬橫衝直撞的，還說人家不長眼睛？秦雨憤怒了，剛想叫罵，卻看到車廂裏鑽出來的那個女子，頓時目瞪口呆——
“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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