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07 更新時間：07-12-15 18:34
“臭小子，怎麼把那些好酒都喂了門口的狗崽子，也不知道給老子留點……”
“嘿嘿，老爺子精神還不錯嘛，鼻子這麼刁，虧我還……”李錦兒笑嘻嘻地向傳來聲音的地方走來。然而到了低矮的牢門前，他卻再也說不下去了。看著裏麵的“血人”，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怎麼會這樣！”他大聲地吼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
這還是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的俠盜嗎？灰白的頭發和著已經凝固了的血零亂地披下遮住了同樣是慘不忍睹的臉，那一身衣服早就是破破爛爛的了，露出了滿是血痕的皮肉，那吊起他雙手的鎖鏈也已經深深陷入了皮膚裏，勒出一條條血痕……
“咳咳，老子不過是對這裏覺得新鮮罷了，不然這種地方怎麼會困得住我呢，拍拍屁股就逃出去了嘛……”
李錦兒自不會去與他爭論既然這麼容易逃出去為什麼他還呆在這裏的問題，連忙上前將他放下。碰到他傷口的時候，他卻是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好像已經沒有知覺了似的。李錦兒漸覺不妙。
“老爺子，撐住啊！”那張平時從不正經的臉變得少見得焦急。
“咳咳……看樣子真的是老了啊……以前喝幾大壇酒臉都不會紅一下，怎麼現在隻不過是聞到一點酒的味道，就醉得混身沒力了呢……”
“胡說什麼呢，出去之後我天天給你買酒去，讓你喝到醉。”
餘耀白搖搖頭，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他吐掉了嘴裏的血，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下來。“看來我是等不到趙匡胤兄弟兩個的死期啦！真是不甘心啊。”他的眼神漸漸迷離，似是回到了很遠的過去。“想當年他們兄弟什麼都不是，要不是先帝的提拔，他們哪有日後的地位。先帝對他們可是不薄啊，臨終前更是把小皇帝托付給了他們。沒想到……真是忘恩負義的東西。”
“老爺子，都這麼多年了，你又何必呢？”李錦兒知道，他一生最耿耿於懷的就是這件事。當年沒有扶持好幼主也是他最遺憾的事情。正因為這樣，他才處處與朝廷作對，可是一個人的力量能有多大呢？“現在柴家的人也都活得很好，有他們世襲的封地和爵位，趙匡胤也沒趕盡殺絕虧待了他們”
“哼，他欠先帝的又何止這些。要不是當年陳橋兵變的時候我在與遼國作戰，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做皇帝呢。不過他的報應終於要來啦。咳咳……他的爪牙，那些貪官汙吏，魚肉百姓……現在，我們更是有了趙光義通敵的證據。要是百姓們知道……他們的新皇帝竟然出賣了他們，一定會發起暴動的。我們就可以把握住這個時機，聯係我以前的舊部……咳咳……揭杆起義……”
李錦兒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要是以前，他一定是會支持老爺子的。但是呆在秦王府的這段時間裏，他漸漸認識到秦王這個人的厲害之處。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允許老爺子的計劃變成事實的。更何況現在柴家已經偏安於一方，就算有人振臂高呼幫他們打天下，他們多半也不會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吧。即使起義成功，這種風雨飄搖的政權，隻會是另一段亂世的開始。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跟老爺子解釋呢。
“……至於那封趙光義通遼的信，我藏在……”餘耀白示意他湊近，輕輕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個地方。
“什麼，你竟然！”李錦兒氣得差點兒沒跳起來，卻見那雙混濁的眼睛正在緩緩閉上，急忙搖晃著他似乎想要搖醒他。“師父，師父！”
他掙紮著張開眼睛，咧開已經幹裂的嘴唇，有氣無力地笑著道：“你這臭小子……幾年沒有叫我師父了？沒想到要老子快死的時候你才這麼叫……”
李錦兒鬆了一口氣：“老爺子，你不要嚇我！快點，我帶你出去……”
“出去？咳咳……有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連累你們……罷了罷了，反正你也知道那封信在哪裏了，你們走吧。沒有我這個累贅你們逃出去也會方便些。”
“老爺子放心，趙家的三公子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他會在門口給我們接應的，不然我們也沒這麼容易進來。所以……老爺子，你再堅持一下吧。”
餘耀白卻隻是顫巍巍地伸出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聽為師的，你們走吧。老子絕對不會受趙家之人的恩惠的。嘿嘿，不過話說回來……”他像是癟足了最後一口氣，笑了一下，吐出了幾個字：“你這小子啊……還是……扮女人……更好看啊……”
李錦兒頓時又想起了剛才的“痛苦”遭遇：“你個老頭子懂什麼，我可是堂堂的男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征服花季少女無數，我對男人從來就沒有一點點興趣……”他義憤填膺地發表著演說，而肩上的手卻漸漸無力地滑下……
“老爺子……”他試著輕輕喚了一聲，卻沒有任何反應。“師父，師父……”他痛苦地跪在了地上，看著眼前的老人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這個總是虐待他、不給他吃飯的老頭子，總是差遣他、把他當跑腿的酒鬼，劫富濟貧、受人愛戴的俠盜，輕功了得，神出鬼沒的大俠……
“師父……”往事如潮水般向他襲來，他難受地捂住臉，那張已是淚流滿麵的臉。
“師兄……”一直站在一旁，怕打擾他們師徒敘舊的餘樺這才緩緩走近，輕輕地拍了拍他。
“我們還是晚來了一步……”李錦兒哽咽著。
“不是的，師兄……”
“抱歉了師弟，為兄的忘了跟他老人家提你的事情了……”
“我不是說這個，師兄……”
“師父死得這麼慘，我一定會為他報仇的……”
“師兄啊……”
“從今以後，隻有我們師兄弟相依為命了……”
“可是，師父他老人家還沒死啊……”餘樺終是忍不住了。
“師弟，我知道這件事太突然了，不過你也要學會接受事實……”
“師父好像是累得睡著了……”
“啊，我們的師父即使是死了，也如睡著了般得安詳啊。相信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遺憾了……”
餘樺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師兄啊……”
李錦兒淒淒地看了他一眼：“要哭就哭吧，像我一樣，沒什麼難為情的，哭出來就舒服了。”
餘樺第一次火了，一把抓起他的領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餘耀白：“你給我豎起耳朵聽聽仔細了！”
李錦兒這才不情不願地安靜下來。
隻聽見輕微的呼嚕聲，正是躺在地上的這個人發出的。
“靠，你個死老頭敢耍我！給我起來！”
於是，地牢裏又響起了新的慘叫聲——
“啊——”
而就在同一時刻，皇宮裏也響起了一陣慘叫。
“那個……郡主……可不可以做其它事呢？”一個小宮女唯唯諾諾地問道。
為什麼又是自己抽到了這個簽呢？真是太倒黴了！看到簽上畫著的那個像鉤子般的符號，她快要哭出來了。
“你說呢？”秦雨用她的眼神告訴了她這個答案。
當秦雨用了三天時間參觀完皇宮後，心裏隻剩下兩個字：無聊。有一堆宮女太監的“監視”（秦雨是這麼認為的），想和孟亦風做點什麼事情都不太方便（“做點事情”……）。雖說皇宮裏吃的東西很豐盛，可是相對的，她也一下子胖了不少，隻得忌口。而唯一的活動麼就是做瑜珈。以致於別人都以為她在練什麼絕世武功，那些妃子什麼的也不敢來惹她。隻有孟亦風漸漸明白她的“武功”隻有強身健體的作用。
現在她又開始無聊了，便又想出了個節目。那便是古代版的“國王”遊戲。在一些木板上刻了“J”，“Q”，“K”，然後找了幾個倒黴的宮女太監。
“跟著我念，J——”
“賊——”
“Queen——”
“虧～”
“……King——”
“坑——”
“抽到King的人可以讓抽到J的人做事情噢，而抽到Queen的人在旁邊看好戲就可以了。King可以讓J做任何事情噢，就算是我抽到J，你們抽到King也是一樣的，一視同仁。我日後決不會公報私仇的，不然我就是小狗。”秦雨非常非常誠懇地保證道。
於是眾人興奮了，他們有這麼多人，總能抽到那個“坑”吧，到時候就可以報連日來的仇啦！
然而事實證明，他們想得太簡單了。
比如眼下這個宮女，已經連續幾次抽到“賊”了，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郡主總是可以占著“坑”呢？其實也很容易明白——這個簽本來就是秦雨做的，隻要作點記號……
本來以為公主已經夠刁蠻的了，沒想到還有更刁蠻的。
小宮女哭喪著臉，而周圍其它拿著“虧”的人，一邊慶幸著，一起大吵大鬧地起哄著。
秦雨賊笑著，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人群外的孟亦風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掛起了淡淡的笑意，眼裏盡是溫柔。
“吵什麼呢？！”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人細聲細氣地喝道。
屋裏頓時鴉雀無聲。
“蕭公公——”眾人忙低下頭，如同老鼠見了貓般的戰戰兢兢。
孟亦風眼神一凜，有點不可致信地看著他。
秦雨一臉不滿，又是這個老太監。對這個人，秦雨也不知為什麼一直沒什麼好感。
“郡主——”蕭德似是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孟亦風，隨後朝著秦雨微微一頷首，便算是行了禮數。接著又對著其它宮女太監們惡聲惡氣地罵道：“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輪得到你們放肆嗎？！皇上龍體抱恙，正式須要休息的時候，你們不但不知道為主子擔憂，還在這裏嘻笑打鬧，成何體統……”
秦雨聽了兩句便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斷道：“公公，都是我讓他們這樣的，你也別怪他們了，有什麼話就直接說給我聽吧。”
“郡主身份尊貴，又是公主請來的上賓，小的哪敢得罪。不過小的提醒郡主一句，這裏畢竟是皇宮，可不是秦王府。”
秦雨氣得牙癢癢，卻也隻能硬忍下了：“公公說的是。”心裏卻暗暗罵道：臭太監死太監，你等著瞧。倒不是怕他，隻是在這宮裏，這個人掌握著所有宮女太監的生死，她怎麼也知道服侍她的這些人會變得多危險。
看著他大搖大擺走出去的樣子，秦雨真想在他屁股後麵踹上兩腳。
“孟亦風，你在看什麼呢。”回過頭，卻見他正望著門口的地方出神。
“沒什麼。”他又回複了方才微笑的表情，心裏卻在暗忖著：沒想到，宮裏竟然也有這麼個不露聲色的高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一群飯桶！連個半死不活的人都看不住！”趙光義一下子把桌上的東西都拂到了地上，一隻茶壺嘩啦啦地碎了一地，屋裏的人頓時大氣也不敢出。
明明大家都覺得這形勢是向著他們王爺的，可不知為什麼王爺最近的神情總是很凝重。本想拍馬屁的下人們也不敢隨便揣測他們主子的心意，隻怕正好撞上了槍口，得不償失。
這時候敢說兩句話的也隻有潘盛了。
“王爺，反正現在大局以定。隻要皇帝一死，秦王又不在汴梁。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這皇位遲早也是王爺的囊中之物了。別說現在那個劉老賊在北邊打仗，趕不回來助秦王那小子。就算老賊趕回來了，到時候您已是九五之尊，民心所向，要是他敢起兵反您，那就是逆賊。我們大可以名正言順地討伐他。叛逆之軍，軍心不穩，就算我們不依靠遼人的那些兵馬，我也有信心王爺定可以鏟除逆賊的。”
“你錯了。”趙光義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探子回報，那老匹夫沒有出兵伐汗，他的大軍就駐紮在城外三十裏處！”
“什麼！”潘盛大驚失色，“王爺此言當真？”
“沒想到老夫被皇兄擺了一道。”趙光義目光漸漸變得凜厲。
潘盛的臉色漸漸蒼白，他驚訝的不止是秦王的兵馬已經駐紮在城外隨時準備攻城，更驚訝於如此重大的事情，他竟然到現在才知道。看趙光義這兩天的表情，想必應該早就知道了。可是為什麼一直不告訴自己呢，難道他已經開始不相信自己了麼。
一想到這裏，他的額頭上不禁冒起細細的一層冷汗。
“王爺，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和遼國商量商量聯盟的事情……”
聯盟……趙光義深深地皺起了眉，既然通遼一事已經敗露，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暗地裏操作的事情放到台麵上來講。要是能先“聯盟”，又何來“通敵”之說呢？到時候秦王再拿那些證據來也不足為患了！
“聽說近日七王子到了汴梁說要求見皇兄，商量求和的事情？”趙光義不動聲色地問道。
潘盛馬上心領神會：“的確如此，可是皇帝病重，無法接見。”
“遠來便是客，我們怎麼能怠慢了客人。更何況是帶來和平的客人。既然皇兄臥病在床，那就由老夫這個做弟弟的代為接見吧，共商宋遼日後的和平相處。傳令下去，本王要在皇宮的禦書房裏正式地接見遼國使者！”
“是！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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