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48 更新時間：11-07-05 19:28
我的失誤，太可怕。造就了他們如此痛苦的現狀。
葉含捂著臉，卻沒有一滴淚水。似乎失去了哭泣的意義和能力。連權利也在一點一點的被剝奪。壓抑在胸口讓自己喘不過氣的的東西，一層又一層，像厚厚的痂，醜陋得不堪入目。連每一次的呼吸都會牽動那沉重的悲傷。
悲傷母體。女生忽然想到自己新建樂隊的名稱。
悲傷，由此物繁殖而出。
那時的第一張專輯上就寫著這句話。是自己的筆跡，隨意而潦草。
自己的擅作主張，讓自己的好友在痛苦中不堪重負而暈厥。
罪孽深重。一切一切，都可以把責任歸咎於自己。
就好像當時無病呻吟似的將產生悲傷的責任歸咎於自己一樣，應著韓誠浩的要求，說出了悲傷母體。
那是自己在錄音棚裏裏，帶著茶色墨鏡，閉上眼，說：
LadiesandGentlemen，I’mthesadnessparent。
而那個人，那個“莎樂美の子”，那個自稱叫“愛”的人，果然說中了。
一切，並不是外在的努力就能幫助他們的。
這個叫愛的人，有著那樣好聽的聲音，有著那樣的思想。但是，應該和我一樣是個女生吧。我們之間，應該很像。
女生腦海間忽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
似曾相識的身影。
寂靜的醫院裏走道間燈光總是明亮得刺眼。葉含腦海裏一直重複盤旋著醫生所說的話。一旁的阜誠有些擔心的看著靠在自己懷裏的女生有些發愣的眼神裏傳達出的那種欲哭無淚的訊息。當耿威逸趕到醫院時，耿琚烺已經被推到病房裏休息了。
男人一眼就看到靠在病房門口座椅上的兩個人。耿威逸並不是不開明的父親，十七八歲的男生女生戀愛在他眼裏從來不是壞事，但此刻的心情讓他看到這一對時卻無法再保持那種平和的視而不見的態度。男人強忍住自己，盡量不從語言上透露出情緒：
“琚烺怎麼樣了。”
葉含一個激靈，連忙站起來：“耿伯伯您來了……琚烺他現在睡了。”
“是怎麼回事，他怎麼會這樣，以前也沒有這種狀況啊。”
女生呆了呆：“……他在學校裏暈倒，被抬去醫務室……您不知道？”
“你不跟他一個學部怎麼知道的，他都沒跟我說過！”耿威逸脾氣一下激上來了，男人覺得眼前這個女生是在質疑他這個父親是否盡責。
“耿伯伯你別誤會了……”阜誠一看男人皺起的眉就知道他誤會了，“可能是琚烺他怕您擔心沒告訴您吧，我們是聽C說的。”
“這樣。”耿威逸一聽到C，就緩和下態度來，“C她也沒和琚烺一個學部，琚烺也不記得她了，她又怎麼會知道這種事？”
葉含有些詫異：“C她跟琚烺同在美汾學部而且在同一個班啊。琚烺轉部又跟她在一個班了，您也不知道啊！？”
“啊？”男人有些吃驚，怎麼會這樣……真是緣分到了這裏都有些離奇了……
“所以……我們今天才……決定幫琚烺想起C……”
“所以琚烺暈倒了！？”耿威逸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
“嗯……醫生說，琚烺的恢複在加快，那頭痛就是恢複的表現……”
耿威逸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麵前女生誠摯的麵孔，最終緩緩搖頭：“如果要琚烺恢複對C的記憶要他這樣痛苦……琚烺身體會吃不消的。”
葉含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女生有些不能置信，她幾乎想要揪住男人的領子罵他不顧C的感受踐踏了他們的感情。阜誠伸出手握住女生捏緊的拳頭。
“我想，還是不要再這樣了。”男人歎氣，“我真的心疼琚烺，不能讓他再受這種苦，為了一個女孩子去吃苦，這對琚烺來說沒有意義。既然他們在一個班上，都認識了，想起過去不想起過去還有什麼不同。”
“什麼……”葉含盯著男人，她完全不能相信這是一個男人說出的話。
“所以，算伯伯求你了。不用再費心思讓琚烺去想什麼過去了。他們既然在一個班上，那還有什麼好去想過去。友誼可以重新開始。答應伯伯這個要求行嗎。”
“伯伯你不知道嗎，琚烺對於C這種‘恰到好處’的遺忘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伯伯你試想一下，如果耿琚烺他記得所有人唯獨就是忘記了伯伯你，你會怎麼想！？”
“你知道這種感受嗎！？我葉含因為家庭關係從十歲開始在這個社會上經曆過多少東西，愛的人的接連死亡，親人朋友因為各種原因瘋狂歇斯底裏或者從此誰都不認識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多少陰謀策劃奪權奪財，為了愛恨情仇崩潰自殺從高空墜樓直接赤裸裸的落在我麵前，還有麵對已死之人的冷嘲熱諷甚至陰毒的謾罵詛咒還有鞭打。我眼睜睜的看著多少悲歡離合，我經曆的東西甚至你們這些大人未必有經曆過，我還不知道你們嗎，你們的冷漠和自私隻是說明你們早就麻木了！”
“被唯一的青梅竹馬在一夜之間硬生生的遺忘，最後親眼目睹他的死亡卻無能為力，我體會得比C多得多，所以我很明白被摯愛的朋友不明不白的忘記的痛苦。對C的了解，我知道她少有親密無間的朋友，或者說實在隻有琚烺一個，這樣對她重要的人忘記她，你覺得，她能像你那樣用一種所謂心疼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耿威逸杵在原地。男人聽著麵前女生撕心裂肺的聲音。一種良心上所迸發的憐憫，讓他很不安。男人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也沒聽出女生說的話有什麼錯。
或許自己當真已經麻木了。
葉含最後瞟了眼耿威逸，臉色忽然冷淡下來。女生淡淡的繞過男人，長揚而去。
阜誠站在那，淺淺鞠個躬：“對不起，耿先生。我女朋友可能有點激動了。不好意思。”
回頭看男生離開的身影，耿威逸第一次有一種莫名的愧疚。
從那時親切的“伯伯”，直接降溫，變成冷淡而客套的“耿先生”。
耿先生，你真的做錯了嗎？你真的已經麻木了，是嗎？
淩晨的天空尚未有陽光揭開黑暗的帷幕。
安靜寬闊的水泥馬路空空蕩蕩，路燈清冷的白光灑在到路邊的一草一木上，黑暗的陰影在緩慢放大。偶爾幾聲鳥鳴撕破寧靜之後再次消聲滅跡。
女生蹲在醫院大樓邊的灌木叢後，摸索著口袋翻出打火機，點燃一支煙。
是不是太衝動了，這樣對琚烺的父親說話，畢竟他也是自己朋友的父親，是長輩，而且，如果站在男人的立場上來說他是不對，但是站在父親的立場上來說他也並沒有錯。女生閉上眼搖搖頭，緩緩噴出青色的煙霧。
葉含走向馬路攔下一輛的士。
阜誠跑出醫院急診大門，已經找不到女生的蹤跡。
方才葉含歇斯底裏所說出的經曆，字字狠狠擊在男生胸口。死亡與瘋狂還有冷漠人情，陰毒詛咒謾罵，還有醜惡的對死者的大不敬。這些會給她帶來什麼，她真的能用如今所看到那種姿態去承擔著一切嗎，還是說都隻是表麵。阜誠從沒想過自己喜歡的人，那個所有「獗妖」成員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曾經經曆過如此多的這個社會最陰暗肮髒的一麵。
許多事竟是自己曾經連想象都不曾想象過的黑暗。
怎麼也找不到葉含的阜誠隻好回家。
一進家門，站在玄關的母親就攔住他的去路：“怎麼了小誠，這麼晚？”
“一個朋友暈倒了，送他去醫院。”男生鬱鬱的脫掉鞋子，繞開母親跑到廚房倒水喝。
林沐琴看著自己愁眉不展的兒子，有些擔心：“遇到什麼事了嗎？你今天不是和你那女朋友出去玩了，怎麼朋友遇到暈倒？”
“一起玩的一個朋友一半暈菜了嘛，沒辦法隻好送去醫院還要等他父親過來。”
“因為這個就變這樣？我兒子沒這麼多愁善感吧……”林沐琴走到阜誠跟前，按住男生的肩膀，盯著他的眼睛。
阜誠隻好把葉含的事告訴了母親。女人愣了一會，鬆開的手輕輕拍拍兒子的肩：“不用擔心，類似小含這樣的孩子我也有遇見過，沒事的。你洗洗先睡了吧。媽媽先睡了。”
林沐琴回到臥室，關掉燈。靜靜的想兒子方才所說的事。
葉含這孩子自己也見過，是屬於比較堅強，強勢的孩子，懂得在適當的時候做一些適當的發泄，但是如果真的像小誠所說的有那樣的社會經曆，似乎還是不太好。
孩子從小的生活環境和經曆將嚴重影響到她的身心健康和未來的性格定位，還有人生觀。葉含必須擺脫過去記憶的陰影。很明顯是葉含對過去的不能忘懷和仇恨，還有對真正成人世界的厭惡與仇視。那樣下去，葉含將會變成這個社會陰暗麵的受害者。
女人深深歎口氣，對於這個孩子，自己可以說是無能為力。一不能把葉含的情況告訴小誠，二自己也沒有聯係葉含的方式，三，自己就算想幫助她，葉含這個孩子性格比較好強，她肯定不會接受甚至會認為自己多事從而誤會小誠。
林沐琴無可奈何的躺下來，閉上眼。
隻能為這個孩子祈禱，可以安然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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