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7307 更新時間:11-07-08 10:02
內庭。花園。草場空地之上,新設了一列武器架,弓弩槍刀劍矛盾斧鉞戟,十般武藝,一應俱全。
花園四周,畫樓彩閣內,宮娥彩女命婦名媛媵嬙,三三兩兩,七嘴八舌。
正所謂:這一邊是鳥語花香,鶯聲燕語,那一邊是劍拔弩張,水深火熱。
玄衣青年在線上站定,左臂張弓,右手搭箭,三指扣弦,屏息凝神,雙目微闔,仿佛假寐。
但聽譙樓鼓聲,咚咚咚咚,直擊了九響。
在這第九響最後一絲回響消失在四麵宮牆之後時,青年驟然睜眼,目光如電,直刺靶中那一點鮮紅。
手指之隙,方寸之間,一聲輕響。
在他雙臂發力的瞬間,平地竟掀起一股疾風,呼嘯著向著眾人劈麵而來。青年便立於旋風的中心,長衫飄飛,如同蒼鷹展翅欲飛;烏發亂舞,絲絲縷縷四散飄灑,似乎要掙脫絲帶的綁縛一般。
一枚羽箭,帶著一絲尖銳的嘯響,滑過秋日炫目的陽光,穩穩地紮入鮮紅的靶心。其力道之大,將箭靶震得格格直響,半晌箭杆尤自顫動不已。
青年籲氣,放鬆,剛才的風頓時平靜下來。流瀑般的長發又服服帖帖地垂在腦後,如同驚鴻照影,水波不興。
“好耶——連珈大人好棒耶——”
四麵觀看的女人們先是驚愕,隨後都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我的目光環視一周——但見雕梁椒室、曲檻迴欄之間,影影綽綽不知多少衣香鬢影,粉白黛黑。我平時練功時隻有芬侍候左右,哪見過這麼多觀眾?定然都是衝著連珈來的。我似乎聽得到她們的竊竊私語,感覺得到她們三分好奇七分傾慕乃至十分嫉妒的目光。
任憑眾人呼喊聒噪,連珈自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自少年起他就以其身份容貌名動天下,如今早習慣了應對眾人的評頭品足,恐怕再也沒有什麼能打動那顆堅如磐石的心。
可是我還是第一次遭遇這般陣勢。仿佛無辜卷入一場必敗的戰爭,無論死得如何壯烈都注定是炮灰。
至於我,則很難掩飾自己對這些女人的鄙視:
什麼嘛,一副沒見過男人的花癡樣子,口水沒跌下來半尺。
同樣麵對你們的偶像,我就能穩如泰山,毫不動心。這就是差別。
我正在胡思亂想,連珈已把弓遞到我手裏:
“小姐,我已經演示過一遍。該您了。”
我接過弓箭,照著連珈的樣子站位、拉弓、放箭。
箭在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線,擦過箭靶一側,“噗”地一聲紮向地麵。
這一次倒安靜了。沒有人鼓掌。隻有幾聲沒有忍住的吃吃的笑,在刻意的沉默中反而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雙唇緊咬,滿心不忿:這群不知好歹的女人!這群長舌大嘴三八婆!
這時,連珈偏又明知故問地問道:
“為什麼沒射中?”
“因為靶心太遠了。我力度不到。”
連珈搖頭:“錯。射箭的目的並非在於鍛煉肌肉,而是需要集中注意、調整呼吸,動作完整協調。若做不到這幾點,就是用盡全身力氣也一樣射不中。”
大概是這樣吧。我不出聲了。
連珈又道:
“陛下當初,一定教過您呼吸的方法。是怎麼說的?”
“吸氣時,要氣壓丹田,凝至腹肌;呼氣時,要慢要穩,要一口氣完全呼出。”
“既然知道要領,那您剛才是怎麼做的?”
這一下可問道要害了。眾目睽睽,我不禁臉上發燒,便低了頭,嘟著嘴道:
“看的人太多,我練不下去。”
連珈哼了一聲,冷冷道:
“前天,您說下雨,不能練習;昨天,您頭疼,也不能練;今天,又嫌人多眼雜,還是不願練。您習武,是為了別人還是自己?難道別人的目光就那麼重要?”
嗯,好吧。就算我偷懶,我不專心,不過……
“她們那麼吵,怎麼不會幹擾到大人呢?”
連珈輕輕哼了一聲,淡淡道:
“她們並沒有打擾到我。我隻是在射箭:我看到的隻是箭,我聽到的也隻是箭。僅此而已。”
我詫異了,正要問時,連珈突然補充說:
“打個比方吧——前方這個箭靶,你看見了嗎?”
我睜大眼睛:“看見了。”
“看見了還不夠。告訴我它的位置、距離、大小。”
我想了想:“位置,在我前方正中;距離……百步;大小嘛,大概直徑為一肘。”
“好。你要把這些映像、這些數據,牢牢鏨刻在你的腦海裏。然後,閉上眼睛。”
我一一照辦。
“現在,弓就在你手裏——射吧。”
我急忙睜開眼睛:開玩笑吧?閉著眼睛怎麼射箭?
這個連珈,就喜歡故弄玄虛。
“怎麼不射?”連珈道。
“大人……這不可能啊。菲兒做不到……”我喏喏地說。
“真的不可能嗎?”連珈冷笑了一聲,隨手從架上取下一張弓,拉滿弓搭上弦,對準靶心,隨後閉上了眼睛。
嗖——白箭如同一隻聽話的鳥兒,從連珈手中振翅飛出,嘣地投入了那顆鮮紅的圓點。
不會吧——
我差點也學那些無聊的女人驚叫起來。
隻是不得不承認:這個連珈,果然有些本事。
“大人……您是怎麼做到的?”
我調整了一下呼吸,連聲音都不可思議地恭敬起來。
“因為我不僅是用眼來瞄準,更是用心來瞄準的。我的目標,在用眼睛看到之前,已經存在於我的心裏了。”
連珈目光輕睨,迅速掠過宮牆、樹木、直至天空。
“相反,有些東西,如果你不想看見,你就看不見;有些聲音,如果你不想聽見,你就聽不見。如果一個人沒有進入你的思想,他對你而言就不存在。你的眼中,隻能看見你想看見的東西;你的耳中,隻能聽見你所想聽見的聲音;而在你的心中,隻能想你所想的那個人。就這麼簡單。”
我在心裏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如果……就……,如果……就……,如果……就……
隻能……隻能……隻能……
怎麼有什麼地方……怪怪的?
開頭還好,雖然道理不好理解,但邏輯還是通順的;問題出在最後一句話上。
——在你的心中,隻能想你所想的那個人。
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仿佛在說,連珈心中居然還有思念之人?這可不是天下奇談?
早聽說過連珈為人心高氣傲,冷若冰霜,天下萬人不入其法眼,所以才得了個“萬年玄冰”的“美譽”。既然如此,這句話的意思又是什麼呢?
“想什麼呢?”晴空中連珈的聲音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什麼都沒想……大人。”我如夢初醒,連忙揉揉眼睛。
“那就拿起弓來,再練!”
“是,大人。”我應著,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那我睜眼練還是閉眼練呢?”
“隨便!”連珈沒好氣地說。
我百般不情願地拿過弓箭,再次張開了弓。
連珈的聲音隨著風兒送到我的耳際。
“不要急。按照我說的節奏,呼——吸——呼——吸——對,就這樣。”
“肩膀放鬆,手臂拉開,要輕柔、自然——就像手指按在琴弦上一般。”
我心中暗笑:要是連珈知道多少名琴毀於我手,一定不會用琴弦來做比喻了。
“精神集中!”連珈的聲音如流星趕月,不容我片刻分心。
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瞄準靶心。鬆手。發射——
咻……
我閉著眼睛,聽羽箭飛行的聲音;我似乎能看到它旋轉著、呼嘯著、劈開空氣,穿越時空的罅隙,直至視野的盡頭。
——直至“嘣”的一聲,將我從冥想中驚醒。
我定睛一看:雪白的一點正紮在紅心之內。
中了!
我興奮地一躍而起。
“小姐好棒!”芬也在一旁很識趣地助陣。
剛才觀箭的女人們,先是一愣,隨後也噼噼啪啪地鼓起掌來。
我得意地瞥了連珈一眼,他也向我微微點頭。
“好。雖然未及正中,但也在紅心之內。對於初學之人,也屬難得。陛下所言不錯,菲小姐果然領悟很快,是習武之才。”
那當然了,我心中暗自得意。
不過,縱然射中,我自知還是遠遠達不到連珈的程度。
比如……
“大人,我射箭時,怎麼沒有那股‘風’呢?”
“那不是‘風’,”連珈麵無表情地說,“那是我引發的‘氣’,運氣得當,發出的力量更加集中、因而也更加強大。”
“那我……什麼時候也能引發‘氣’呢?”
連珈低頭看了我一眼:“練氣屬於內功範疇,這比小姐目前所練的劍術更加艱苦、也更加危險。如果小姐執意要學,我須求得陛下的允許才可。”
難得我一心向學,卻偏偏當頭一盆涼水,真泄氣。也罷,反正我自然會去求狄王,也不急在一時。
“那,我們現在練什麼呢?”
“隻是一射便中,亦可能是一時運氣。需要長期鍛煉才能真正提高射技。”連珈收斂了笑容,正色道,“從現在開始,練習射箭一百次。”
一百次,倒也好說。不過是拉拉弓箭,不消半刻便能輕鬆搞定。
不過,還沒完:
“一百次中,須有七十箭以上中靶。我派專人負責計數。不得敷衍塞責,應付差事。”
什麼什麼?多少……以上?
“七十。”連珈不緊不慢道,“這已經是很寬鬆的標準了。我手下的兵士,中靶率須得達到80%,命中紅心率50%,不得脫靶。否則,必受懲罰。”
“如不能達標……如何懲罰?”
我試探地問道。
“小姐非我屬下,但一樣要受罰——或是次日練功延長半個時辰,或是下午申時的女紅課延長半個時辰。小姐自可選擇。”
暈倒。
繡花……?我還是選第一種懲罰得了。
“何況,”連珈又道,“小姐既然天賦異稟,隻須遵循要訣,專心致誌,這七十箭也不難做到。”
天賦異稟?這算是對我的誇獎嗎?
一時間我不覺有些飄飄然起來。
“還有問題嗎?”
我搖了搖頭。其實是沒想好。
“如果沒什麼問題,我就先走了。”連珈說罷,略略欠身,算是告辭。隨即轉身就走。
“哎,等等,”我連忙追上去,“一個時辰還沒到呢。”
“一個時辰,是小姐習武的時間。陛下並沒有說這段時間我必須作陪。”連珈止步,側身答道,“我身為總管,除了負責教練近衛、拱衛京畿,還要兼顧北海的軍務,責任重大,公務繁忙,就不多陪了。”說到這裏,他伸手做了個道別的手勢,“請菲小姐自覺練習,我明天自會檢查。”
說罷,竟頭也不回,徑直跨上馬,出宮去了。
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是驚,又是氣,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傳聞果然不假:連珈真是鐵石心腸,“萬年玄冰”真不是浪得虛名。
隻可惜那些傾慕他的女子們,要白白浪費那麼多癡情了。
***
結束了一天的功課,我回到房中,第一件事就是一頭倒在床上,一動也不想動。
平心而論,連珈的武功果真高超;作為教官,也確實指導有方。狄的話沒有錯,連珈雖然待人嚴厲,但跟隨他習武,一定會進步的。
可是,這真的是我想要的麼?
連珈冷漠的性情雖然不討人喜歡,但他有句話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你的眼中,隻能看見你想看見的東西;你的耳中,隻能聽見你所想聽見的聲音;而在你的心中,隻能想你所想的那個人。
可是話說的好聽。心中想念卻又不能相見的滋味,實在揪得人心頭作痛。
一周七天,每天上午巳時隨連珈學習騎射劍術,申時在嬤嬤的監督下學習琴棋書畫,女紅針織。一天的日程安排得缽滿盆滿,隻怕這樣下去,別說見狄,就連槿也不好見了。
想起以前和狄微服出宮、縱馬於山野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呢。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成長的煩惱”?
中庭的桂花仍在,隻是香氣漸減,恐怕再過一段日子,就要花落香消無人顧了。
還有誰記得當時那個桂花糕的承諾呢?
“小姐……菲小姐?”
恍惚中一個聲音似如天外傳來。
這聲音……仿佛……
連珈?!
我一個激靈,猛地睜眼。這才想起腳下還是木樁,頓時一個趔趄,失去平衡。要不是被連珈提住了衣領,肯定會摔個仰八叉。
“小姐,我是在教您站木樁練習定力,不是讓您想入非非白日做夢的!”連珈雖然語氣平靜,但劍眉倒立,烏瞳精亮,如冰似雪的麵孔籠著一層陰雲,隱隱現出怒氣了。
連珈在我麵前站定,正色道:“我記得在我奉旨授劍的第一天,就向小姐宣布過習武規則了——現在,請您複述一遍。”
“大人,我……”
“複述!”連珈幹脆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咬了咬嘴唇,忍住了眼淚。
當初狄教我學劍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可是如今……
“不記得了嗎?當初您怎麼承諾的?”連珈冷笑道。
“記得。大人!”我白了他一眼,恨恨地頂了回去:“大人當日的訓示是:一無故不得遲到、不得缺勤;二不得三心二意;三不得左顧右盼;四不得偷懶貪玩;五不得擅自出宮;六不得頂撞尊長。如有違反……”
“如有違反,如何?”
我咬了咬嘴唇:“如有違反,輕者由大人自行處置;重者由大人報於王上,再行處罰。”
“您既然背得流利,可知剛才犯了哪一條?”
“我剛才……三心二意……打盹了。”我低下頭,輕聲道。
連珈提高了聲音:“習武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潛心苦練,才能略有所得。小姐一大早就如此懈怠,還能指望練出何等成就?除非小姐隻想蜻蜓點水,走馬觀花,連珈這就稟明王上,請其另請賢能。”
“不,大人,我是真心的……”
就憑我近日對連珈的了解,知道他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冷血動物,連忙解釋道,“我是因為連夜研習您所傳授的劍道心法,一夜左思右想,輾轉難眠,這才沒有睡好。請大人看在菲兒誠心習武的份上,繞過菲兒這一次。”
“哦?研習心法?”連珈眉頭一挑:“那就請說說看您的體會。”
我清了清喉嚨,朗聲道:
“劍道之道,乃是‘心劍合一’。其最高境界,乃是‘無念無想’。”
“何為無念無想?”
我不慌不忙道:“無念無想,乃是劍隨意進,劍至意至,意到劍到,無法可遵,無章可循。所謂‘心劍合一’,亦從此而來。”
“那麼,如何做到無念無想?”
“第一階段:摒棄雜念、精神集於一點;第二階段:精神集於一點,卻能兼顧四周,能不目而視,不聽而聞;第三階段:無念無想,無思無欲,無人無我,返璞歸真,天人合一。”(April注:心法要義見宮本武藏之《五輪經》。)
連珈聽罷,微微頷首,半響道:
“背得不錯。不過……您都懂了麼?”
我搖了搖頭,幹脆利落地說:“回大人:菲兒年幼無知,暫還不懂!正因如此,才於夜間冥思苦想,難以成眠,以致早上困倦難耐。大人教訓的是,菲兒知錯了。”
我這一認錯,連珈果然無話可說了。他歎了口氣道:
“小姐雖然未曾領會精義,但勤奮苦修,精神可嘉。我就原諒您這一次,免去您加時練功的懲罰。”
我沒想到連珈這麼容易就鬆口,幾乎喜出望外。卻聽他又道:
“不過……免去了練功的懲罰,不意味著事情就此結束:您已經知道,做到‘無念無想’,第一步在於摒棄雜念,集中精神,那麼就罰您今日於靜室中抄寫《心法》中第一章共一千三百六十字,不得有一字之誤。否則,第二日加倍照罰。”
我隻聽得目瞪口呆咬牙切齒:
好你個連珈,等我有朝一日練成武功定把你生吞活剝千刀萬剮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連珈斜眼瞥了我一眼,淡淡道:
“小姐明鑒:等您武功練成之日,我連珈情願第一個拜領神功;如技不如人,任您生吞活剝、千刀萬剮,絕不眨眼。可是眼下,還是得委屈您聽我的指令。”
“是……是。”
我咬緊牙關,心中暗罵:
你給我等著,你這個鐵石心腸的撲克臉,冷血動物八足章魚%&…*¥%#
“嗯?”連珈眼睛一瞪,我才發覺我說錯了。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大人言重了。菲兒萬萬不敢有此等想法。”
連珈鼻中輕輕哼了一聲。隨後甩甩衣袖,正色道:
“既如此,我們今天繼續練習站樁。小姐,請……”
我無可奈何,才要一躍上樁,忽聽得台下咕咚一聲。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芬!
隻見芬麵色蒼白,倒在地上。
我不顧連珈,縱身跳下木樁,飛奔到她身邊,連聲叫著:
“芬——芬,你怎麼了?”
“沒什麼,小姐,”芬微微睜開眼,手按額頭,氣息微微道,“隻是頭昏……”
“我去叫太醫。”我說著就要走,卻被芬抓住:
“不——不用,大概是被太陽曬到了……我想……休息一下就好。”
我看了看芬,又望了望連珈。他正立在場中,不動聲色地望著我。
於是我毅然轉身,向連珈稟道:“芬與我自幼相識,七年來朝夕相處,情同姐妹。平時都是她處處照顧我,今天她身體不適,我心不安,也不能好好練習了。請允許我告假一天,也照顧她一次。”
連珈目光深沉,麵色如鐵,實在看不透他的心事。
怕他不答應,我想了想,一頓足,狠下心道:
“菲兒絕不是故意偷懶。您要是不信,明天我把《心經》第一章抄寫兩遍!”
這一次,出人意料地,連珈竟然沒有生氣,反而輕輕點了點頭:
“小姐與芬主仆情深,倒也難得。我就準您一次假。”
我感激地欠身行禮:
雖說連珈是個典型的冷血動物,可是偶爾還是有點人情味的嘛。
正在滿心感動,隻聽連珈又道:
“不過,明天延長半個時辰,補上今天這一課。”
我狠狠咬牙:“是,大人。”
果然……冷血動物就是冷血動物。不得心存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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