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7 更新時間：07-08-09 16:57
喬莫很緊張。
接到電話後，他忐忑不安地想了許多瑣碎的事，像是穿什麼衣服，準備多少錢之類的。雖然現在的卓以轅身價不菲，一頓飯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喬莫還是不願意讓他請客。
他們兩個都是男性，敘舊的話，至少也要AA製才對。
如此煩惱了大半夜，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清晨時分才朦朧睡去，加上周五過大的工作量，結果醒來竟然已是下午3點。
匆忙洗了澡，拿上那套幾星期前趁降價買來的美特斯邦威，穿上心愛的白色運動鞋，喬莫出門前特意在鏡子前站了會，深呼吸之後，想給自己打氣。
一時間卻想不出什麼振奮人心的話，思索著從鏡子裏瞥見床上的服裝袋，靈感突現，大喊了聲，“不走尋常路！”，便出了門。
夏天的傍晚熱力不減，幸好周六的地鐵並不擁擠。
4點三刻。
沒想到竟然比卓以轅還早到。
喬莫坐在寬敞的包房裏，打量周圍富麗堂皇的裝修，耳邊回蕩著悠揚的小提琴曲，一塵不染的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燈潮洶湧，人們的夜生活此刻才開始，夜晚的S市，魅力無限。
身材姣好的女服務員為他倒了茶，喬莫對茶葉一竅不通，但光是聞這沁人的香氣，憑入口濃鬱清爽的味道，就能感覺出這茶葉的價格不菲。
5點剛到，包房的門便被打開。
喬莫立刻站了起來，看著女服務員領著卓以轅進門，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才好，隻好等卓以轅坐下後，再坐回位置上。
卓以轅果然準時地可怕，待他坐下後，吩咐了女服務員幾句，轉頭卻開口道，“抱歉，遲到了。”
喬莫愣了愣，才急忙搖頭說，“沒有，你沒有遲到，很準時。”
卓以轅笑了笑，“喬莫，在最後幾秒裏出現，不是準時。”
他的笑容帶著些無奈，一瞬間讓對麵的男人產生了近似於錯覺的聯係，那張輪廓相同的臉，仿佛對麵坐著的，是那個曾經同樣一臉無奈寵溺表情的卓以轅。
喬莫收回思緒，心下卻突突亂跳，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警告自己不要再有那樣的聯想，稍作鎮定，平靜地開口問，“那你今天為什麼會遲到？”
對麵的卓以轅也給自己到了杯茶，聞了聞，讚歎一聲好香，邊答，“和公司新一季的模特確定合約。”
EJ的服裝以女裝為主，通常隻有逢周年紀念或是聖誕情人節這樣的日子，才會出售限量的男裝。正是因為量少，款式好，品牌高檔，EJ的男裝昂貴且高雅，幾乎可以稱之為身份的一種標誌。
喬莫或多或少總是聽過一些，如今既不是周年也不是節慶，這個模特必定是位女性。
在非工作日裏，老板親自去見麵簽合約，這個模特要麼就是超級大牌，要麼就是和眼前的帥哥有不尋常的關係。顯然第一種不太可能，哪個模特不願意為EJ代言？那麼，隻有第二種可能。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但無論真相如何，現在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了，他們隻是來敘舊，吃一頓飯而已。
喬莫沒有繼續問下去，卓以轅也同樣不開口。
這時，女服務員打開包房，身後跟隨著一長排的服務生，男的女的都有，進進出出一分鍾，才把所有的東西上齊了，原來卓以轅早就定了菜單，怪不得剛才隻是和服務員交待了一聲。
女服務員姿勢優雅地彎下腰，輕輕為他們關上包間的門。
看著滿桌的海鮮，各式各樣的烹調應有盡有，喬莫在嘴饞的同時，惋惜自己可憐的錢包，離發薪還有1個多星期，這頓之後，他後麵的日子該怎麼過活啊……
“怎麼？不喜歡？”卓以轅注視喬莫，問道。
“啊？不是不是。隻是……這些太多了吧？我們才兩個人，能吃的完嗎？”喬莫從左向右地對餐桌上的菜肴掃視一遍，頭開始犯暈。
“吃不完。”
沒想到卓以轅如此幹脆地回答，喬莫愣了愣，隨即隻能低頭“哦”了聲，算是回應，心裏卻難受的很。
這麼多的山珍海味，他可是難得有機會能吃到的，照理說應該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撐下去……可是，一次吃這麼多難免不會吃壞肚子，後天還要上班，他可不想被扣了全勤獎。
話又說回來，自己一會還要付一半的錢。
這麼貴的一頓，他是吃也要付，不吃也要付，幹脆加把勁……都吃了吧。
下定決心之後，喬莫便大口吃了起來，他從小就喜歡吃海鮮，小時候爸爸買大閘蟹回家，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倒是卓以轅沒怎麼吃，因為要開車，也沒喝什麼酒，大部分時間隻是喝咖啡，或是看著喬莫大口大口吃東西。
喬莫吃到一半，卓以轅突然說了一聲，“喬莫，你還是老樣子。”語氣平和，似乎還伴著些笑意。
邊說著，邊起身，拿起桌邊幹淨的濕紙巾，無比溫柔地為喬莫擦掉了嘴角邊的醬汁。
喬莫條件反射地屏息，一動不動地坐在位子上，看著卓以轅站起靠近，看著他帶著笑意的眼眸越來越近，看著他線條美麗的雙唇，感覺到溫熱的鼻息。
喬莫知道自己一定紅了臉，還好他之前喝了紅酒，也許臉紅也並不奇怪。
“謝……謝謝，那個，我自己來就好。”
“哦，那好。”卓以轅也沒有堅持，無所謂地聳聳肩，坐回自己的位子。
這一下開始，喬莫吃海鮮的速度不那麼快了，動作也沒有那麼大了，他怕再沾上醬汁什麼的被卓以轅看見。
喬莫知道，其實卓以轅沒有別的意思，現在的他和從前早就判若兩人，但他還是害怕。
他害怕在卓以轅身上發現從前的影子，害怕自己會將這些早已消失的痕跡添在現在的記憶裏。
喬莫心裏的感情，應該是屬於過去的卓以轅的。
而不是，現在坐在他對麵，麵對著美食心不在焉，仿佛隻有大事才能入眼的卓以轅。
雖然速度慢了下來，但喬莫還是盡全力吃了絕大多數。
“吃飽了？”看喬莫吃得差不多了，卓以轅開口詢問。
“恩……”摸著撐飽的胃，喬莫應道。
“那就好。”
看著卓以轅拿出手機開始按鍵，喬莫掃視了下他的餐盤，幾乎沒有怎麼動過。
“卓以轅。”
“什麼？”卓以轅吧手機放在耳邊，隨口回答。
“你怎麼隻吃了這麼一點？你不餓嗎？”
“不，不餓。”也是隨口敷衍的回答。
喬莫見他應付的模樣，低下頭去，心裏百感交集。
有對他身體的擔心，也有因為他對這頓飯的態度而感到的失望，更多的，是自己被忽略的失落感。
就像自己在停車場等他，他說“喬莫，我們有什麼可談？”時一樣，車子揚長而去，唯獨自己一人，若無其事，掩埋受傷的記憶。
他不是不難過，他隻是忽略自己的難過。
卓以轅和電話對麵的人談了些什麼喬莫沒有注意，他把自己盤子裏的叉子拿起，又放下，拿起，又放下……直到卓以轅講完了電話，叫他。
“喬莫。”見他放下叉子，抬頭，又說，“走吧，送你回家。”
卓以轅似乎很趕，穿上西裝，就準備離開，誰知被喬莫拉住了衣擺。
“怎麼？”
“那個……不是要……要付賬嗎？”
“恩？”卓以轅沒有明白似的皺眉。
“我們AA製吧……你都沒有吃什麼……都是我在吃。”喬莫說這些話的時候，連耳朵都紅了，更不敢抬頭看卓以轅的眼，隻緊緊抓著他的衣擺。
正在這個時候，剛才那個身材姣好的女服務員又出現了，喬莫直覺是要付賬，就一手拿起外套口袋裏的錢包，誰知卓以轅握住了他的手，對他搖搖頭。
喬莫的自尊開始發揮作用了，剛想爭辯幾句，誰知那個服務員開口一聲嬌滴滴的“老板”，便使他僵硬在原地許久。
卓以轅也不等他發呆，徑直拉著他往門口走去，外麵一層又一層的服務員整齊劃一地“卓董”“卓老板”“卓老大”擲地有聲。被拉著到了電梯口，喬莫心裏總算明白了，原來這家新開的“居賢”就是卓以轅開的。
怪不得裝修這麼好，怪不得東西這麼好吃，怪不得價錢這麼高，怪不得不用付鈔票……
咦？？
電燈為什麼會轉？
他們沒等多久，電梯很快就來了，喬莫心裏想到，這電梯可比他們辦公大樓那個要快多了啊……
“喂……卓以轅……你怎麼會開這個酒樓呢？”
靠在電梯一邊的牆壁上，喬莫好奇心突起，也許是喝酒喝多了，紅酒的後勁上來衝力十足，不怎麼沾酒的他開始有點醉了，看著一旁倚在電梯邊的卓以轅，大聲地問道。
“沒怎麼。”卓以轅知道他醉了，便順著他回答。
“啊……沒有原因嗎？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很喜歡吃海鮮的啊……可是……你剛才又吃那麼少……”話還沒說完，電梯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
“快出去，我去開車。”卓以轅一把將喬莫拉出電梯，自己走到遠處取車。
迷迷糊糊的喬莫靠在牆壁上，臉色出奇的紅潤，平日白皙的臉孔此刻難得出現了血色，在停車場的燈光下，甚是好看。
不一會，一輛黑色的奔馳駛來，停在喬莫旁邊，聽見卓以轅叫他，喬莫慢慢地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席。
卓以轅幫他係好安全帶，輕聲歎口氣，才靜靜發動了車子。
一路上，喬莫睡得很香，偶爾爆發幾句夢話，有的含糊不清，有的清晰的可怕。
含糊不清的隻有一句，卓以轅沒有聽懂。
那是自然了，換了誰都聽不懂那句烏立馬裏的話是什麼意思。
無比清晰的有很多句，喬莫說每一句，都讓身邊的那個人皺緊了眉頭。
那些句子其實都隻有兩個字。
很簡單的兩個字。
“以轅”
夜晚的S市燈火明媚，高速公路上車輛很暢通，喬莫睡得很熟。
一切，都很美妙。
也許，除了卓以轅。
喬莫嘴裏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兩個字，沒有其他的話，或是更多的語調。
隻是很平常，很平緩，甚至平淡的念著這兩個字。
好像這兩個字，早已刻畫在他平凡的人生裏，伴隨他每個平凡度過的日夜，每個午後，每個清晨。
“以轅”
“以轅”
“以轅”
車子開到了家，卓以轅把喬莫扶進了房間，為他脫了鞋，蓋了被子。
那個晚上，喬莫好似聽見一聲很輕的“對不起”。
夢裏的卓以轅笑得燦爛，籃球在他的手上，亮眼絢爛。
可是，為什麼？
喬莫的眼角有一些東西滑落，在聽見那句對不起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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