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4 更新時間:12-10-22 12:15
沐澤與峙安結盟的事迅速在沐澤境內外傳開,秦暔與妺雅的婚事也傳遍了大街小巷,甚至於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視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資的首選。
有人說,博陽侯秦暔一心為民,一個人太辛苦,是該娶個妻子為他打點打點;有人說,少年侯爺娶了個公主,算是門當戶對,隻是現在侯爺家道中落,怕是會委屈了公主;有人說,看到博陽侯娶妻,枉死的王爺王妃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也有人說,現在正是戰亂,兩國結盟有利於百姓民生,讓博陽侯在戰場上少個敵人,隻是怕就此犧牲了侯爺的幸福;還有人說,博陽侯和公子都是難得俊傑,現下侯爺成親了,是不是公子也該成婚了?
……
一時間,眾說紛紜。當然,裏麵嫉妒的,傷心的人也不在少數。
“未予十一年尾,建隋,東壁聯結峙安三國進攻沐澤,未予十二年初,沐澤多處城池被破,後至臨川,三分為二,東壁與峙安合,而建隋孤往之昭州。大亂,民不聊生,婦孺哭嚶,滿目皆是。然,沐澤有暔與汐焉,三月,暔與公子帶兵至臨川,後公子見峙安王,勸之,乃同。王請姻親,應之。隧博陽侯與王女共結連理,峙安退兵與之盟。公子寬厚睿智,博陽侯仁德愛民,此乃蒼生之福!”
如是,《史記•曆書》中記載了當時沐澤峙安結盟及聯姻的情形。
四月中旬,秦暔帶領二十多萬大軍東進,行往昭州方向。
路程已行了半個月有餘,再過不了幾天,就可到達昭州邊境。清風還是那般爽朗,腳下的路依然蜿蜒得冗長,天氣,開始冒出微微的熱度。
一路行來,果真如探報中所言,沐澤多處城池已淪陷,到處都是戰火,以往莊稼茂盛的田地裏,現在是寸草不生,嬰兒的啼哭聲,老人的嗚咽聲,還有隨處可見的屍體,無不透著悲涼。
血紅的夕陽漸漸沉下去,遠空中飄過幾片白得嚇人的雲朵,襯著那最後的淒紅豔麗,也掩飾不了這一片皆毀的孤苦。
隊伍行至這個小鎮,秦暔怕嚇到這慌亂中的百姓,便下令眾將士攜馬步行。
秦暔的臉色沉得很低,不時抬頭望望天邊的雲彩,眼底是說不出的憂愁。楚汐靜靜地跟在秦暔身邊,牽馬前行。
“楚汐!”,秦暔抬頭輕喚。
“小侯爺!”
“百姓的日子,過得越來越苦了!”
“隻要戰爭還存在一天,百姓的日子就還會苦一天!”
“說得是啊!”,秦暔眯了眯雙眼,輕歎到:“你說這世上為什麼就有人喜歡挑起禍端,喜歡無止境的戰爭?”
楚汐抬眼,看了一眼秦暔:“這世上,有的人,就是為了戰爭而生;而又有些人,是為了製止戰爭而生,所以戰爭就這樣存在了。”
秦暔無奈地輕扯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為戰爭而生…為製止戰爭而生…那又如何?不論是為了戰而戰,還是為了不戰而戰,最終還是百姓受難最多!”
“所以,百姓一直在期盼,”,楚汐頓了頓,看向秦暔:“有一個人可以來拯救他們。”
秦暔抬起頭,若有所思的眺望:“有一段時間,本侯也曾想有誰可以來救救我,可以讓我遠離這苦難的深淵。”
楚汐定定的看著秦暔,沒有說話。
他說的那段時間,是王爺剛走的那會兒吧!秦暔,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很有能耐,有一顆愛民的心,是他們的救世主,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你那窩在心底深處的苦和痛…
秦暔莞爾,轉眼一笑:“我們離開臨川有半個多月了吧?”
楚汐:“是的!”
秦暔:“送走公主也有近一個月了吧?”
楚汐:“是的!”
“這一路上,沒聽到有建隋或是東壁軍攻打梁關昭州的對吧?”,秦暔接著問。
“小侯爺放心,公主現在在梁關會很安全的!”,楚汐輕聲答。
“楚汐,你…”
你真是不可愛,總是喜歡在本侯麵前提那個什麼公主。
“楚汐,本侯並不是在問公主的情況,本侯問的,是建隋東壁兩軍的情況還有峙安的動態!”,雖然楚汐的臉轉向了一邊,秦暔還是在認真的解釋。
見楚汐沒說話也沒轉過頭來,秦暔又叫了一聲:“楚汐?”
楚汐轉過頭:“小侯爺,你看!”,楚汐說著,用眼神向秦暔示意了一下他剛剛正在看的方向,也在那一瞬間,秦暔在楚汐眼裏看到了那一晃而過的哀傷。
微微挑了挑眉,秦暔探頭望過去。
隻見遠處的前方,有一男一女正在說話,旁邊還站了一個小孩。那男人衣衫破舊,像是連續趕了很多天路一樣,臉上有些黑,看似多天未吃未喝未洗了,盡是滄桑;女人約莫三十多的年紀,身上的衣衫也是陳舊不堪,本是精致的臉上一臉的蒼白,連唇色都已泛白,看上去也像是行了很久的路一樣,發髻有了些許的淩亂,風拂過亂飛的青絲,被她隨意的擱到了而後,一臉的倦色;旁邊的那個孩子隻有五六歲模樣,大大的眼睛裏閃耀著無盡的恐慌和迷茫,臉頰也被灰塵弄得黑黑的,捏著右手放在嘴邊靜靜地看著那一男一女說話。
雖然隔得遠了些,但仔細聽卻還是聽見了他們說話的內容。
“…要賣就賣了我吧,不管怎樣也不能苦了孩子!”,前麵他們說的什麼秦暔沒聽清,他仔細聽時剛好聽清了那個女人在說這句。
看來,又是因戰事而無家可歸的人。
“不,你嫁給我這麼多年,我都沒讓你好好過日子,怎麼能讓你去受苦?”,男人疲憊的說著,眼中卻是滿眼誠摯。
“可是,我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怎麼著我也不舍啊!連年的戰亂,連我們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吳老爺今天下午就要來要寶兒了,我這個做娘的,又怎麼忍心讓他這麼小的孩子為我們去受這苦呢?…這孩子如果賣了,就一輩子是別人家的下人,為奴為婢,做牛做馬,一輩子,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女人斷斷續續地說著。
“青娘,寶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沒用,我作為一個男人卻讓你們飽經風霜,食不果腹,這五天來竟讓你們滴米未進,我真是沒用!”,男人心酸地聲音遠遠地飄過來,待秦暔仔細看過去,男人滄桑的臉上竟落下了淚滴。
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落下了淚!
秦暔蹙起了雙眉。
世上沒有哪個男人願做窩囊廢不想好好保護家人,給家人安穩的生活的,可是,如今天下大亂,莊稼顆粒無收不說,就連給他們娘兒倆落腳的地兒他都找不著,都在打仗,都在逃難,他是真的沒有辦法啊!那些親人朋友死的死,傷的傷,大難臨頭都各自飛了,這種舉目無親,走投無路的感覺,究竟誰能體會!
男人嗚咽著蹲下,後背輕輕的顫抖著。
“三郎!”,看著自己的丈夫落下了男兒淚,女人的淚水一下子就滾了下來,撲過去擁住了男人,呼喚著。互望時,都已是淚流滿麵。
“三郎,我知道你很苦,可是,如果不賣了我,你,和寶兒,就都要餓死了;而且,把我賣了,我也能活下去,至少不會餓死,也許很多年後的某天,我還能夠再見到你們,你可以看著寶兒長大…”,女人聲音哽咽的繼續說道。
突然,秦暔和楚汐都注意到,一直站在一邊未說話的小孩走了過去,同時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奶聲奶氣地聲音,說出的話卻很讓人心酸:“爹爹,不要賣娘親,寶兒不餓,寶兒隻要跟爹爹和娘親一起。”
“寶兒!”
“寶兒!”
孩子的聲音又響起:“爹爹,娘親,你們都餓了吧,寶兒這裏還有餅!”,孩子說完,從衣內掏出一小塊黑乎乎的餅狀的東西,小小的臉上帶上了天真的笑意:“寶兒是怕爹爹和娘親餓,所以專門留的一塊,呐!吃吧,娘親!”
孩子烏黑的小手掰了一小塊餅後喂進女人嘴裏,後又掰了一塊喂進男人嘴裏。喂完之後卻沒有給自己嘴裏也喂上一塊,隻是說著:“爹爹,娘親,也不要賣寶兒好不好,這個餅留著給爹爹和娘親吃,寶兒不餓,真的不餓…”
“嗚…哇…”,女人嘴裏含著東西聲音有點模糊地大哭起來,“寶兒!”,男人女人同時摟過孩子,抱頭痛哭。
男人顫抖的聲音裏盡顯心酸:“寶兒乖,不賣了,咱誰也不賣了,咱一家人好好在一起,啊!”,說話間,將女人和孩子摟得更緊了。
看到這一幕,秦暔頓時覺得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喉間一樣,沉痛地閉上了雙眼。
當他睜開眼時,他看到那一襲白衣身影纖細的公子已經走了過去,正在給他們幹糧,然後又掏出他自身之前佩戴的那塊玉拿給他們。
“帶著孩子往東邊逃吧!這塊玉拿去當了,也許能做個路費!”
秦暔聽到的,楚汐說的就隻有這一句話。可他總感覺,這聲音裏,有太多說不清的東西。
楚汐往回走的時候,秦暔沒看到他的正臉,因為楚汐的頭,是微微低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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