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有鳳還巢 佳人似水

章節字數:10383  更新時間:11-09-09 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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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一日以後,似乎一切都沒變過,蔓妃依舊寵冠後宮,延喜宮的門庭依舊是經常皇上進進出出的地方。隻是蔓妃依舊是蔓妃,盡管後妃不論位份高低的,天天都來延喜宮相聚,隻為一朝被皇上相中,成為下一個寵妃。每每當她望著圍在她身邊眼睛卻一直盯著她宮門之外的那一方寸的女子,心裏難免泛起了一陣苦澀。這樣的宮妃至少心裏還有那麼一絲心心念念的期盼,自己卻隻能望著這棟隻有自己看得到寂寞的宅子。

    “姐姐這裏真是熱鬧,讓妹妹的永壽宮顯得冷清清的。”未見其人就聞見她的聲音從轉角處漂流進了眾人的耳朵,蘭妃便漸漸走入了延喜宮的宮門內。

    秦琅蔓兒出人意料迎了上去,臉上也是少有的笑意,這一笑間的傾城,便更讓人覺得在這個後宮有了這個蔓妃,便讓自己在這個原本就沒多大勝算的後宮裏麵少了更多親沐聖恩的機會了。眼見她親手挽著蘭妃坐在自己的身邊,巧笑嫣然之間卻透著一絲威儀,鳳眸一轉便投向了蘭妃身邊的嬤嬤,“你在宮裏當差的日子也算是有了年頭了,算得上是宮裏的老嬤嬤了,蘭妃要是有個閃失,你怕是賠上身家性命都還是不夠的。”

    從沒有見過延喜宮的秦琅蔓兒,汾陽王正室所出的千金對誰如此上心過,沒想到她會對一個同樣受寵到極致的宮妃公然庇護。這一記敲山震虎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臉上的那一抹嫣然卻讓人有著幾絲的敬畏。方才的一席話驚得原本仗著蘭妃在在後宮橫行霸道的李嬤嬤,“奴婢錯了,奴婢錯了。。。”驚得她跪在地上不住地打著耳刮子。

    延喜宮的宮婢和太監還是第一次見著主子對待一個奴才這麼較真的,根本沒有叫李嬤嬤停手的意思,這一次怕真的是動氣了。“妹妹近日裏可好,有沒有覺著哪兒不舒服的?”秦琅蔓兒依舊隻對著良萱芷,根本沒有正視跪在地上的李嬤嬤,“若是有什麼差池,今兒個來了我延喜宮,要是真的出了什麼意外,蔓妃恐怕真的就成了眾矢之的了呢。”說著便給掬水遞了個顏色。

    “李嬤嬤,這兒是延喜宮,不是在永壽宮何必跪在這兒跟自己過不去呢?”掬水上前扶起了李嬤嬤,嗔怪道,“嬤嬤都一把年紀了,何必使這麼大力氣呢。傳出去人家都得說我們主子刻薄了呢。”說著便拉著李嬤嬤給屋子裏的主子跪了安出去了。

    玉貴人抿唇笑著出聲道,“蔓姐姐宮裏的婢女真是與我們房裏的不一樣,今兒個可算是知道為什麼皇上這麼寵著姐姐了。”

    話中有話的意思,蔓兒自然是心裏有數,隻當她是年輕氣盛罷了。“妹妹才進這後宮內院,日後見著這場麵的時候多了,也就習慣了。”輕描淡寫的話,惹得玉貴人的臉色霎時慘白,今日這一句,僅僅是出自好心而已,這樣心高氣傲的女子怕是在這宮裏呆不久的吧。

    眾人皆知道蔓妃暗有所指,便悻悻地散了今日的小聚,本想今日能夠見著皇上,沒料想,皇上是沒見著,卻遇著蔓妃當著眾人的麵對永壽宮的主子噓寒問暖。這個後宮,恐怕是沒有他們這些位份低微的女子什麼事情了。芳華再經得住熬,也抵不過這些有權有勢的女子這麼折騰,蘭妃有孕的消息也就這麼被放了出去。

    送走了這些天天在延喜宮打轉的女子,蔓兒方才開口,“如今妹妹大可放心地在後宮行走,我料想也沒人敢借著膽子對你怎麼樣了。”

    “姐姐素來跟萱兒向來沒什麼交情,現在怎麼就。。。。”蘭妃不明所以地想著今天蔓妃的舉動,她今天的所作所為同樣也讓蘭妃不解。

    “你去謝那個待你最親最好的女人吧。”眼前這個蘭妃真的有她表象一樣的性格麼?眸色掩飾過了方才的懷疑,望著蘭妃日漸隆起的小腹,“既然懷著龍裔,在這後宮之內就要更加小心。”

    該說的,她都說了,該做的,她也都做了。這個良萱芷的天真爛漫真的讓她羨慕,也讓她開始對墨冉憂心。“希望一切都是我多想的了。”抬頭便看見了她眼前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便福了福身子道,“蔓兒見過皇上。”

    這一聲皇上叫得如此疏遠,他的心便開始有了幾絲不快,又不好發作。看著桌子上多多少少的茶盞便知道今日又來過了很多妃嬪,“他們都沒難為你吧?”

    “皇上新封的玉貴人真是個口齒伶俐的角色,蔓兒怎敢說被難為呢?”眉眼間的淡漠跟勾起的唇角帶著一種又遠又近的味道,這一句話讓人聽不出是吃醋,還是什麼。

    青絲如瀑散落下來的風姿,讓人想起她那一襲紅紗帶來的絕麗,他的心,莫名有些許高興,“玉貴人怎麼了?”若你真是為了這樣一個女子跟我爭執,該多好。

    “玉貴人很好,蘭妃就不好了。”

    “何出此言?”

    “你既然讓她為你生兒育女,就該保她個萬全,身邊的嬤嬤奴才都這麼不中用,你說你的龍裔能保到何時?”再一次,心莫名其妙地疼了一下,她在為了他愛的另一個女子在他麵前討要著權力,那她自己呢?

    從她的口中第一次討要的權利,是為了蘭妃,這個女子的心,到底藏著什麼?每一次他們離那麼近,又讓他覺得那樣的遠。“在塞外長大的女人,會針織女紅麼?”

    一句與對話不相幹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每一個為妻的女子都會替自己的相公縫補衣服,做些東西,即便是歸為後宮妃子的那些女人同樣會以此來博取他的一絲眷戀,唯獨延喜宮,他從不曾見過她的寢宮裏有哪些針線出現過。從何時開始,他的心,在用一個妻子的字眼去衡量秦琅蔓兒的言行舉止,卻每每大失所望地發現,她還是她,依舊離自己那麼遠,自從那一晚過後,他們的距離就更遠了。

    “汾陽王家的女子是不做這種事的,即便是做,也是等到嫁得良人那天。”一句話,瞬間隔開了彼此間的距離,“蔓兒在後宮為妃,不是真的嫁,僅僅是顆棋子而已,何必多做這些呢?”紅色的羅裙襯得她的的臉像出水芙蓉,不顯得太過妖豔,卻也多了幾分嬌媚。秦琅蔓兒望著他的眼眸裏投射著的是他的模樣,這一眼,望得讓人有點心疼。

    很多的時候,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女子,卻用一個飄渺的身份割開了原本無暇的美玉,淩君深邃的眼眸裏刻畫的是她的模樣,一顰一笑間的傾城就像是剪不斷的情絲,讓他的心對這個女子越纏越緊,越來越放不下。麵對她,他是膽怯的,怕再走近一步,就毀掉了現在的平靜。這個安靜卻又冷漠得如此放肆的女子,盛開在這裏,卻不是他能夠享受到的絕麗,那樣的芳華,那樣的獨特,她的心,到底是在為了誰在開花結果?

    “給朕彈彈你屋子裏的箏吧,汾陽王家的女兒個個都是琴瑟文采絕佳的女子,你,應該會吧?”淩君有質的五官拚湊出的是一張俊朗的麵容,一國之君的儀表不凡,令天下女子趨之若鶩的才情和霸氣,卻唯獨不能讓她成為他眾多妃嬪中對他傾慕有加的任何一個。

    秦琅蔓兒起身攏了攏頭發,燦然,“蔓兒回內閣披件小襖,去去就回。”伴月扶著她轉身就進了閨閣。

    “小姐,皇上怕是真的中意你呢。”伴月一邊替她穿著襖子,一邊麵帶喜色道。

    軟順的皮草拂過她肌膚的晶瑩,水眸一轉便望向了窗格外的天色,“在這個後宮沒有哪個皇帝會中意一個女人一輩子的。何況,我的身份由不得他愛。”

    在堂內聽到門簾子波動的聲響他便回身望了過去,女子最美的莫過於舉手投足的隨意散發出來的自然。看著她對身邊的丫頭巧笑倩兮的模樣,發髻上的簪子很別致他知道,這是出自汾陽王府的東西,能帶的也隻能是正室所出的小姐,何況汾陽王就這麼一個命根子。小皮襖上的絨毛齊整整得隨著屋子裏的暖氣飄擺滑過她微微泛紅的臉頰,水眸泛著一層若有似無的霧氣,若是她對他笑,比肩站在一起,有誰會懷疑他們是一對伉儷呢?

    一路上無言,穿過長廊也隻有幾許腳步聲,長亭下早已布下了糕點和古箏,那一把箏,是先皇摯愛留下的,聽說能夠這個箏若是遇到了對的音色,便會緩緩起一陣香煙,讓人若幻似夢。一曲清音似莫愁,深宮瀟瀟破江南,她坐下來信手拈來的姿態,讓人不自覺地開始陶醉,閉上眼睛彷佛能夠聞到一種叫做離別的心緒。

    告訴我吧為什麼那些溫柔的情話

    到今天竟會變成懲罰

    讓我的真心沒有了家

    你說話啊難道不敢看我的眼睛嗎

    幹脆繼續騙我吧

    說你還愛著我啊

    等到傷了心忘了情拚了命

    也不能挽回那碎裂的曾經

    我的心絕了情我的命

    早已不再是你的唯一約定

    那些冬天相互擁抱的溫柔

    那些深夜熾熱燃燒的愛火都沒有結果

    原來人生還要承受這種深刻的痛

    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

    還要說你仍迷戀著我的小酒窩

    你的話像鎖鎖緊了我

    如遠山黛色的眉頭

    等到傷了心忘了情拚了命

    也不能挽回那碎裂的曾經

    我的心絕了情我的命

    早已不再是你的唯一約定

    那些冬天相互擁抱的溫柔

    那些深夜熾熱燃燒的愛火都沒有結果

    原來人生還要承受這種深刻的痛

    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

    還要說你仍迷戀著我的小酒窩

    你的話像鎖鎖緊了我

    如遠山黛色的眉頭

    就讓這一切全都隨風走

    我們都不需要花心思挽留

    黛眉描畫過是非對錯

    遠山黛色與雲愁

    字字句句唱到深處,她的水眸裏凝住的是隱忍不下的眼淚,那一首歌,他第一次聽到,那樣的眼神,他第一次從她眼睛裏讀到。直到多年以後,他都後悔這樣的一夜,後悔不該去猜忌她眼眸裏落下的淚,是為了誰落下,她的心裏到底還住著誰。

    “娘娘,我們找到了那個女人了。”

    “明日就讓她混在禦書房的宮女裏麵。”

    依舊是那副陰狠的眸光,朱唇微啟放出的言語,讓人漸漸地忘卻了她精致的妝容。

    張公公在禦書房門口輕輕喚了一宮女,“你,對,就是你,快點過來。”

    “公公有何事吩咐?”宮女低頭應著。

    張公公清了清嗓子看了眼眼前低眉順眼的宮女,蘭花指戳了戳她的腦袋,“怎麼這麼不長記性,還不把我準備的茶給皇上送去。”蔓妃屋子裏的茶,總不能天天自己拿給皇上喝,免得皇上怪罪自己說有意眷顧她,給娘娘和汾陽王惹麻煩。“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說著便推了推宮女的肩膀。

    回身還對跟在身後的小搭子說了句,“這些宮女都是哪個嬤嬤教出來的,一個二個笨手笨腳的。”

    “是是是,幸好是遇著我們張公公,要是遇上敬事房的錢公公還不被亂棍打死。”小搭子隨聲附和道,一邊諂媚地扶著張公公進門,“公公小心。”

    一聽小搭子說起錢公公這個老不羞,心裏便是一陣的暢快,鬥了幾十年了,臨了,還是自己命好,雖都是宮裏的太監總管,在皇上跟前當差便就是要高那個錢公公一截,怎麼著也壓死他,氣死他了。

    進門沒多久,就看見這個宮女端著雕花案子進來了,張公公一陣的得意,一來近日裏皇上喝著蔓妃的茶似乎也就習慣了,二來對蔓妃也格外的眷顧著,讓他也實感安心,這個蔓兒小姐要在後宮好好的,也算他對得起先皇後的囑托了。

    淩君聞到了身邊香氣四溢的香茗,便伸手去接宮女遞上來的茶水,一不留神這茶盞就從他手裏滑了下去,濺在了他身上,瞬間濕熱的感覺從手中開始蔓延,使得禦書房內不偏渲染。“大膽,你是哪兒個房裏調教出來的,有損龍體你該當何罪?”張公公氣急敗壞地苛責道,說著便要錦衣衛把這個該死的丫頭壓下去。

    “大膽,該死的奴才,竟敢在本宮麵前造次。”宮女厲聲喝道,說話前抬頭看著眼下正進門打算扣押她的錦衣衛,“本宮乃當今皇後,你們誰敢動我。”

    “皇後?!”淩君終於將自己的視線轉移到了身邊這個做錯事還厲聲苛責四下的宮女,一瞬間,仿佛時間都定住了,心跳戛然而止,“繆煙?!”

    一雙秋水剪瞳望著他的深情款款,愈漸清新的容顏在淩君的眼裏放大,“繆煙?”他試著又喚了一聲,這個一直以為再也見不到的女子,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繆煙,繆煙……”一聲又一聲,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真的是他,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子。

    “君不曾別過西柵月,妾依舊相望彼生花。”她吟出了離別之日的詩句,黛眉輕描的素顏,真是他最愛的那一張臉,那一個人。

    張公公一幹人等都頂住了,皇後?繆煙?現在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這到底是進還是退?

    繆煙這個漸漸要淡出自己生命的名字,再一次拉進了自己心裏,莫名的有些許不希望,莫名的有些許期待。繆煙的歸來,又會是怎樣的一場開始,自己的心在猶豫著。

    所有的消息來得這麼突然,在後宮傳開的消息對秦琅蔓兒來說是無關緊要的,況且自己早已知道事情的始末,又何須驚訝?隻是覺得意外,他竟然沒有馬上為那個他誓言要封做皇後的女子披上鳳凰嫁衣,也沒有讓她住進正宮娘娘的宮廷。或許,封後隻是差一個理由,而這個理由,他需要她的支持。

    禦花園的初春盛開的奇葩何止一朵兩朵,看驕陽正好,她也進了禦花園看著在塞外看不到的花,拿著魚食兒喂著湖裏的錦鯉,風裏帶著花草的清新卻也還是伴著微寒。她也漸漸地不再穿紅色的衣裙,總是一身素雅地出現,很多人以為最該抱怨的蔓妃,卻始終沒有發話。她沒有子嗣,沒有後宮的黨羽,隻有一個頂著天朝江山的父親為她撐著這個後宮的地位。

    遠處走進的一行人馬是他的繆煙,極其華麗的衣衫卻不顯半分俗氣,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覺得美到了極致,那一張臉也生得驚為天人,怪不得讓他這麼念念不忘。她一眼便看見了正在荷花池邊喂食兒的秦琅蔓兒,早就聽聞身邊的宮女太監都在說被當今聖上捧在手心裏的這個女人,卻沒想到能有這樣的氣度接受她留在後宮的事實,便笑著迎了上去,“妹妹真是好興致,禦花園就見著妹妹一個宮妃在這裏飼弄這些花花草草了。”

    掬水一聽便知道這個繆煙是什麼意思,結果自家主子手中的食盆,並未給繆煙請安,“天天聽來我們延喜宮的主子們說繆煙姑娘是如何的美貌,此次可真是讓我們這些小奴才們見著真身了呢。”

    一聲繆煙姑娘,瞬間就低了她的位份,也諷刺了她叫蔓妃一聲妹妹的心機。蔓妃身邊的人果然是不同別人家的,說話做事自有主張,全然不用自家主子多說什麼,多做什麼。也的確,自己進宮有一段時候了,淩君除了給她一個安身之所,並未賜給她什麼名分,這一聲妹妹,用在後宮最有權有勢的蔓妃身上,真的顯得自己滑稽了。

    “怎可造次,繆煙姑娘別見怪,我房裏的丫頭說話做事都是這樣的,病沒有多的意思。”好一個蔓妃,好一聲繆煙姑娘,一句話就堵住了她剛想脫口而出的刁難,若是她真的想計較了,恐怕此時也隻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為笑柄。

    “繆煙怎麼會跟下人一般見識呢,蔓妃娘娘在後宮看似很少走動,今日撞見了,可真是緣分。”繆煙也隻能改口叫她一聲蔓妃娘娘,即便是再不情願,也隻能承認自己現在的身份。

    “不介意的話,請跟本宮到延喜宮小敘。”她福了福宮裝,站起來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叫做繆煙的女人,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讓人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這兒的天涼,也不適合在這兒久待,生病了還真不知道怎麼跟皇上交代才好。”

    繆煙一聽到這話,心莫名的一沉,怕是她知道了什麼,第一次見麵竟然要她去延喜宮小敘。這要是去了,她若是有心責難,自己也敵不過她這麼一番設計,是進是退該如何抉擇?正是秦琅蔓兒抬起頭的一瞬間,仿佛自己成了這個後宮的客家,真正的東宮娘娘就是眼前的蔓妃,那一身的貴氣和威儀是天生的,根本不需要半點的拿捏,這樣的渾然天成,是掩飾不來,學不來的。

    正當秦琅蔓兒等著繆煙的回應時,蘭妃正被身邊的李嬤嬤攙扶著朝著這兒走了過來,日漸隆起的肚子襯著她珠光寶氣的錦衣華服,讓人覺得母憑子貴這話所說非虛。“蔓妃姐姐這時候可真是巧了,萱兒正想朝著延喜宮走,就在這兒遇見了你了。”說著把眼光瞄向了站在蔓妃身側的繆煙,“呦,這個是不是皇上近日來厚愛有加的繆煙姑娘啊,這模樣在後宮真的算是天姿國色了。那些答應貴人的,怎麼都沒姑娘漂亮呢。”

    秦琅蔓兒從李嬤嬤手中扶過蘭妃,用手撫了撫她的肚子,眼睛裏多了幾分關愛,“你說,這才幾個月呢,妹妹肚子裏的孩子就長這麼大了,若是個小皇子,以後蔓姨娘可要多巴結了。”李嬤嬤看著蔓妃依舊會想起那一日的情形,不由得往蘭妃身後退了退。

    “姐姐,既然萱兒都到了,就到了延喜宮去聚聚吧,小安子,還不去傳話叫我冉姐姐跟籽矜姐姐來延喜宮。”說著就回頭吩咐道,看著小安子像兔子一樣跑遠了,方才笑出聲來,“姐姐,這個奴才可是有趣的很,近日妹妹不出來走動的時候也就他在我宮裏逗我樂了。”

    繆煙見蔓妃和身懷六甲的蘭妃打趣著,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是進還是退。“繆煙姑娘,今兒個我們四妃都聚齊了,你也該來延喜宮見賢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了。”秦琅蔓兒沒有留下半點餘地給繆煙還轉,就扶著蘭妃朝著自己的延喜宮走去,後麵的奴才們也都跟著主子走了。

    “繆煙姑娘,我們小姐要我伺候您去宮裏坐坐。”掬水將手中的食盆放下,拿出上好的錦帕擦了擦手,便道:“還不快伺候姑娘去延喜宮,怠慢了,可有你們好果子吃的。”

    底下的奴才都不由得笑了笑,蔓妃娘娘身邊的兩個貼身女官待底下的奴才都沒有什麼歹意,偶爾來一句嗬斥的話,反而讓人覺得想笑。看著外人在,也不好意思打趣,也隻能強忍著不笑,乖乖領著眼前的這位把自家主子叫成妹妹的姑娘請去延喜宮了。

    走到延喜宮的宮門口正好遇上了被小安子請來的賢妃跟德妃,三路人馬在蔓妃的宮門口湊到了一起。“妹妹可真是雅興,帶著萱兒邀我們來延喜宮。”德妃籽矜今日的宮裝是上好的蘇州雪緞做的,司珍坊的尚宮們看來也是花不少時間做出了這件宮裝來討好在後宮日亦得勢的德妃。“這位,莫非是皇上準備冊立為正宮娘娘的繆煙姑娘?”籽矜在後宮的聲勢,一向如此,根本由不得別人多說一個不字。

    “見過德妃娘娘,小女子正是繆煙。”全然沒有了方才在禦花園的氣勢,在德妃麵前低眉順眼得多了。

    “呦,我說是呢,當日在禦書房可是把我們張公公給怔住了,連我們這些主子都不敢對張公公呼來喝去的。也就未來的皇後娘娘敢這麼跟他老人家說話了。”德妃似乎沒有放過她的意思,繼續步步緊逼。這樣一個女子,有什麼資格跟她爭這個位置,先不論她的身家,就她一個漢家女的身份,就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墨冉見籽矜對眼前的女子步步緊逼著不放,便開了口了,“都到了蔓妃的宮門口,還是進去了再說吧。”

    墨冉的一句,讓籽矜也忽覺自己方才的言語有所不妥,便也不再說什麼,跟著蔓妃進去了。

    “姐姐近日裏可真是忙得見不到人呢,好幾次叫小安子來永福宮邀姐姐來我宮裏,都被被碧影擋回來了,還是蔓妃姐姐麵子大。”蘭妃用錦帕擦了擦額頭的香汗,身子笨重地走向了房墨冉,在她的心裏,待在墨冉身邊比待在蔓妃身邊要安全的多。

    籽矜搶先一步走上前攙著蘭妃,發髻上的金步搖也隨著她這一舉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妹妹這話就不對了,本宮平日裏要處理後宮瑣事,自然是忙了。怎麼會故意回避你呢?”

    墨冉跟蔓兒的眼神一沉,隨著她的這一舉動心裏難免緊張。“德妃是宮中的掌事,自然是要忙了,萱兒可不能錯怪了她才好。”墨冉說話間,便走了過去從籽矜的手中打算帶走蘭妃,不料伸出去的手卻被蘭妃拂開了。

    “冉姐姐說的是呢,不過還是要委屈,德妃娘娘一聽是在延喜宮敘舊就帶著冉姐姐一起來了。小心妹妹跟皇上告狀,說你們不待見我呢。”說著就拉著德妃朝裏走去,改變了初衷。

    蔓兒把一切都看在了眼睛裏,今天的小敘,真的是敘舊那麼簡單麼?她承認她是刻意叫繆煙來延喜宮的,但是從來沒有想過蘭妃會使喚小太監去邀德妃和賢妃一起過來。繆煙,這個女子曾在禦書房嗬斥了宮中最有權勢的太監總管,又說自己是這宮中的皇後,怎麼會如此怯懦呢?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已經走進廳堂的蘭妃,一個小小的細節被她看在眼裏,隻是不說,也不想提及,這樣的小動作在她延喜宮也鬧不出什麼事,即便是鬧出來了,一個是身懷六甲的蘭妃,一個是執掌大權的德妃,任她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擺脫幹係的,她能做的,隻是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這幾個人而已。

    墨冉的心沒來由的開始吃驚了,萱兒身懷六甲此時最該避諱的人就是德妃,怎麼會假裝不經意地打掉自己的手呢?沒有再往深的地方想,怪自己多疑了,萱兒這麼做,應該也是料定了德妃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的吧?隻是這丫頭的心思,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縝密了,難道這個後宮待久了,真的是什麼人都會變麼,包括這個跟自己從小到大的妹妹?

    宮女在桌前來來去去布著點心,延喜宮一下子聚齊了後宮四妃的場麵,讓延喜宮裏的奴才們也樂了,原本就在各房當差關係好點的宮女太監都碰不到一起,這下在延喜宮可算是來了個大團圓了。都說蔓妃娘娘這裏的奴才們日子過得比其他三房的好,果不其然,來了這裏,都發現這房裏的宮女太監都叫蔓妃娘娘小姐,什麼都是自由的,在其他幾宮的主子麵前也依舊能夠挺直了腰杆說話,這一次他們這些當差的奴才能在延喜宮小聚,也是托了蔓妃娘娘的福。

    小安子看到剛從屋裏出來的小李子便迎了上去,“小李子,小李子,還記得我麼?”

    小李子看著迎麵走過來的小太監有著幾分麵熟,卻愣是沒有想起來這個小太監是誰,在哪一房當差的。“你是?”

    “認不出來了?”小安子做了一個手勢,假力往下一按,對他使了眼色,“知道了麼?”

    記憶的繩索一下子把他拉扯到了七八歲的光景,他剛被賣進宮裏做太監,在敬事房因為機靈很討幾個掌事公公的喜歡,都爭著收他做幹兒。同一個屋裏來的一個小太監體態很瘦弱,出了幾次錯以後就成了敬事房的討人嫌,有一次竟然在給先皇守夜的時候睡著了,犯了大忌,差點被亂棍打死,還是自己去求著錢公公把這個事情瞞了下來,才留了他一條小命。他這個小太監被關進黑屋子的時候,他還偷偷溜進去給小太監送過吃的。之後,也不知道錢公公把他送哪兒去了,小李子自己也隨著張公公跟錢公公的反目成仇和張公公的晉升就到了先皇主子身邊執事了。

    “小安子???”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跟他一樣穿著主管太監的朝服的小安子,根本跟那個體態消瘦又沒半點機靈勁兒的小太監聯係不到一起,但是這個真的是小安子麼?

    小安子也難以置信能夠在小李子從門口出來的一瞬間認出了這個救命恩公,雖然當時他們的年紀一般大,他卻用自己的性命作擔保讓錢公公放過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小安子,還會在小黑屋給他送餅,卻對救他的事情隻字未提。知道是小李子救了自己也是那一日錢公公將他送到後妃宮裏當差那天才告訴他的,錢公公說,這宮裏有情有義的人不多,下人之間也難保有這樣的義氣,小李子的這一份情要記掛在心裏才是。還囑咐他說,自己要多跟著身邊的太監宮女學著討喜,能抓住機會討好主子就要抓住這樣的機會,小太監在這後宮裏頭變成冤魂的不在少數,也沒有人會在意這麼些個賤種。自己想要在後宮活得安逸,活得久遠,就必須學會些手段。

    他成功了,也做到了,前些日子皇上寵幸這蘭主子,他就死命地想辦法往永壽宮湊,希望有一天能夠被賞識。這一路,走到他現在的地位,他不能說自己的手裏沒有沾染過血腥,但是隻要自己活著,就比什麼都強。這個看似精雕玉琢的後宮底下,到底悄然無息地死過多少人,恐怕再也難以數清楚了。他也懂了錢公公當日送他離開敬事房的用意,隻是為了保全他一條小命。

    “總算是想起你的小兄弟了,怎麼著,混的好了,就不記得小安子了?”說著就攬過小李子的肩膀在台階下坐下,“真沒想到,今兒個咱哥兒倆還能有機會在這兒遇見。”

    小李子看著如今意氣風發的小安子,心裏也是高興,“能再看見你這個小家夥,我算是了了一樁心事,錢公公說把你送走了,我還隻當是騙我的。”在心裏一直懸著的心事也就這樣的了了,能活著,對他們這些下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更別說能夠混到如今這步田地。自己能夠走到今天的位置都靠著張公公一路的提攜跟照顧,那麼小安子呢?

    兩個兒時舊友就在台階下絮絮叨叨地說著,根本沒有在意過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從彼此口中得知了對方現在的處境,得知都過得不錯,也就放了心了。

    屋裏的主子們依舊在敘舊著說著一些女人的私房話,似乎也沒有半點離開的意思。“妹妹看來今天得準備著晚膳了,我們幾個除了皇上太後宴請群臣或者家宴的時候小聚過。今兒個,正好是湊了這個巧了。”德妃出了個主意,修長細致的手指打理手中的果子,出了個主意。

    “萱兒現在身懷六甲也不便在蔓妃宮裏用膳,怕掃了諸位的興致了。”墨冉望了望窗格外漸漸暗下去的天色,便讓貼身丫鬟扶著起來了,看了一眼已經把目光轉到她身上的蘭妃,“萱兒覺得呢?”

    蘭妃在李嬤嬤的攙扶下也起身了,“這天色也著實不早了,怕是我宮裏的廚子已經做好膳食等著了。不去,也辜負了廚子的心意。”

    “各位娘娘都打算回宮了,繆煙也不好久留了。”語畢,很少插話的繆煙也由著身邊的宮女攙著起來了,精致的妝容上也有了一絲倦意。整整一個下午,四宮的娘娘所說的話題,她全然插不上話,自然是覺得無趣了。

    蔓兒欠了欠身子,轉過頭看了下天色,也果真是不早了。“跟著姐兒幾個聊著,也不覺得這時日過得快,一晃就過去了。”伴月眼見主子要起身,也上前扶了下,貼心的舉動更是讓其他幾位主子有點豔羨,試問哪個房裏的奴才能夠體貼到這個地步,中間動作銜接得恰到好處。“我看呀,我們是聚夠了,屋子外的奴才們都還沒有待夠呢。”

    宮燈被點起的宮闈一時間變得了人間仙境一般,來來去去的人穿插在夜色裏更成了其間的一景。蔓兒在送走了三個妃子,臨了,唯獨把這個沒有位份的繆煙留在了宮裏用膳,“繆煙姑娘,應該不介意跟本宮在延喜宮用晚膳吧?”

    堂堂汾陽王的女兒,當今的蔓妃娘娘都這樣發話了,繆煙還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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