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48 更新時間：14-09-22 13:07
此時，外麵的戰事已經吃緊，可是人們並沒有因為害怕就失去希望。所有的人還是願意抱著積極的態度去生活。這一次的交流演出設在了山西大學漂亮的大禮堂裏。因為是音樂學院之間正式的交流演出，所以，即使規模算不上大，也絕對不能說小。雖說這是在年關時分的演出，可是底下卻座無虛席，一些是學生，一些是老師，當然也有一些專家，比如雅各布。
蕭瀟在禮堂門口遇到了雅各布。自從知道了高子言的事情，雅各布心裏十分難過。可是看到蕭瀟，這個猶太人依然很熱情。“蕭瀟，好久沒見，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呢？”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蕭瀟的態度說不上親近，但已經逐漸變得自然。
“還不錯。”雅各布親昵地和他站在一起就這麼聊起來。他每次看到蕭瀟，都會想到高子言，想到高子言的死，他心裏真的很難過，畢竟那個孩子是如此優秀，也是自己曾經一心培養著想要送上舞台的對象。而看到蕭瀟，他也像是在異國他鄉找到了知音一般，心裏總歸是有些興奮的。更何況現在蕭瀟麵對他的時候，也好像會和以前一樣，不再排斥和他呆在一起。
其實自從顏俊去了德國以後，蕭瀟經常會被顏雨拉著到顏公館去，偶爾也會遇到雅各布在。雖然他一次都沒有碰過琴，卻一直在幫莫雲和顏雨。看著他們的身影，蕭瀟內心深處最後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放不下對音樂的執著，但他沒有辦法。而每次在這樣的時候，不由自主會想起來的人，已經不是高子言。
人沒有辦法對抗最真實的自己，於是，就會情不自禁地尋找那份執著的思念。即使自己的理智告訴他那是錯的。
“雅各布老師，原來你們都在這裏呀？”是顏雨的聲音。眾人順著聲音轉頭看過去，看到了顏雨從禮堂裏走出來，身後是莫雲還有顏俊。
顏雨穿的這一身是她們女子高中的校服。藍底布衫，黑色裙子，看上去很純，不過因為天氣比較冷，外麵還裹了一件厚厚的棉襖。天有些冷，因為一會兒要演出，顏雨帶著毛手套，還朝手上嗬著氣，大大的眼睛在齊劉海下麵，顯得水靈靈的，再加上化了一點兒小淡妝，可愛裏麵，又稍稍帶了一點兒成熟，也難怪會成為焦點。
“蕭瀟，你來了！”顏雨看到蕭瀟，顯得很高興，穿過莫雲麵前，走過去拉起他的手臂就往裏麵走。“怎麼都站在門口？大家都進去吧，外麵可冷了。”
“好，好，我們一起進去。”雅各布高興地笑道，也一並跟著顏俊他們就進了禮堂。
此時，人來得還不是很多，因此室內也空曠。禮堂很大，雖然不是正規的音樂廳的建築和裝飾，可是用來做學生們的交流，也是綽綽有餘的了。台上，一架三角琴靜靜地放在那裏。琴身擦得很幹淨，特質的鋼琴漆，黑得很純粹，像寶石一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很漂亮。這架琴的琴蓋已經打開，很顯然調音師已經很早就調好了音，隻等著演出的開始。
“顏雨。”在一旁看著顏雨拉著蕭瀟聊得正歡，原本一直沉默的莫雲忽然輕聲提醒道：“我們應該定下心了，演出快開始了，你讓蕭老師他們到觀眾席去坐吧。”自第一次見麵，莫雲就堅持這麼稱呼蕭瀟，雖然蕭瀟隻是在他們練習的時候偶爾從旁指導，也從來沒有說過要教莫雲，可莫雲每次看到他，總會尊敬地稱他一聲蕭老師。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
這一次，因為顏雨和莫雲是被雅各布推薦的，還不是正式的音樂學院的學生，因此，學生們就安排了他們作為這次交流音樂會開場的表演。
“也是。”顏雨看著台下已經就坐的父親和母親正衝著她笑著搖了搖手，說道：“那，哥你就和蕭瀟先下去坐吧。雅各布先生，您也是。”顏雨看著他，笑著點了點頭，她已經不會像以前一樣，一對著雅各布就緊張。
雅各布的位置是有設定的，作為德國來的權威鋼琴專家，他被安排在了最前排，其他人當然也就不和他坐在一起。其實他之前也邀請了蕭瀟和他一起坐在前排，因為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要求如果提出來，也是會被其他人接受的，可是蕭瀟並不願意。他堅持要坐在後麵，和所有其他平凡的觀眾坐在一起。
而就在蕭瀟以為顏俊會跟他一起坐到顏家人一起的時候，顏俊卻直接牽起了他的手拉著他徑直往後麵走去。寬大的手掌很溫暖，卻粗糙。是握槍磨出來的吧？蕭瀟看著自己被顏俊牽著的手，隻是愣愣地跟著他走，奇跡般地，不想鬆開。一直走到後麵幾排他們才在中間的位置坐下來。笑著向前麵回頭看自己的母親揮了揮手，看到母親回過了頭，顏俊隻抿著嘴笑。
他並沒有放開下麵牽著蕭瀟的另外一隻手。
看了看周圍，蕭瀟掙了一下，沒有能夠掙開。
“這裏才是聽音樂的最佳位置，你不會不知道吧？”顏俊沒動，聲音裏充滿了調皮的意味。
蕭瀟沒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很無奈。就算這裏是好位置，也不用這樣吧？
顏俊才不管坐在旁邊的人有多不自在，兩個人就這麼坐著，可是誰也沒有讓步。
“你的手有些冷。”許久，顏俊才又笑道：“小雨都知道音樂家的手需要保護，你怎麼能這麼大意？”說著，那隻手卻握得更緊了，掌心暖暖的溫度，也順著十指，慢慢地傳到了蕭瀟冰涼的手上。“天這麼冷，怎麼都不帶手套？”
感受著溫度傳遞過來，他沒有再拒絕，隻是嘴上回道：“沒關係，要表演的人並不是我。”
顏俊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看著舞台，沉穩自信的聲音卻一個字一個字地傳到了蕭瀟的耳朵裏麵。
“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是你。”
蕭瀟沒表態。他轉頭看向了窗外，對著光亮微微眯起了眼睛。
陽光從大大的窗戶外麵照進來，好像每一絲每一縷都能隱隱約約地看清楚。這樣的一絲又一縷，填滿了禮堂裏麵的每一寸空間，對抗著寒冷，執意要把溫暖灑到每一個人的心田。
呆呆地看著來往的人群，他有些愣神。
忽然覺得手上失了溫度，他感到顏俊的手鬆開了。一瞬間，十指又接觸到了冰冷的空氣。這是什麼感覺？失落？還是留戀？可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卻重又被顏俊握起來，緊接著，手掌心便接觸到了一個溫暖的毛茸茸的東西。
蕭瀟回過頭，看到顏俊滿眼的笑意。手上，多了一雙手套。
“我在德國買的，本來自己用的，看你這麼冷，送你了。”顏俊的語氣很輕巧。
蕭瀟顯然沒有想到，他忽然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看著他呆愣愣的可愛摸樣，顏俊真想捏捏他的臉，不過，還是忍住了，隻是笑道：“知道你感動，沒關係不用謝我。”看他仍舊沒有反應，顏俊隻得歎了口氣，認命地拿起手套，一隻一隻地幫他戴了起來。
“這樣不就暖和了？”看著那雙戴著自己手套的手，顏俊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
手套外麵是皮質的，看得出來，是用很好的料子做的，但裏麵縫了厚厚的一層毛茸茸的裏子，戴在手上十分的暖和，而此刻裏麵，還有隱隱的餘溫傳過來。
蕭瀟注視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此時在想些什麼。
自己應該接受嗎？
可是這樣的溫暖，任誰都舍不得放開的吧？
“你把手套送給我，你自己呢？”
“我？”顏俊一臉不在乎的表情，輕笑：“比這嚴酷的情況我都熬過來了，還會怕冷？”
“可是……”
“噓！”
蕭瀟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顏俊打斷了，顏俊指了指台上，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說話了，演出就要開始了，等著看小雨吧！”
注視著顏俊認真地盯著台上的側臉，蕭瀟覺得此時，自己心裏溢得滿滿的那種感覺，似乎應該叫做幸福。看著手套，他微微地笑了，表情傻傻的天真。
忽然間周圍的掌聲打斷了他的思路，抬起頭，顏雨和莫雲作為開場，已經走上了舞台。看著舞台上作為眾人焦點的顏雨和莫雲，蕭瀟安下了心。
“謝謝。”
這一句話，說得不響，可是聽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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