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2 更新時間：13-08-02 14:37
時值南朝豐礽四年，中央王朝已幾近風雨飄搖之勢，各地諸侯如虎狼環伺左右，新帝登基以來雖勵精圖治，宵衣旰食，仍歎無力回天，可憐南朝時至今日竟無護國之強將，穩祚之明臣。
可惜民間百姓卻不識這個道理，竟不知何時已有“茗氏將出，國臨新主”的市井之言。
這茗氏一族於前朝便已存在，世代據守十二座城池，其主居國主之位卻以城主世稱，世間雖有“得茗氏者得天下”的傳言，卻鮮少有人知道茗城確切的位置。
然此刻隱於天下偏安東隅的茗氏城闕都城之中，正在發生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出偶然，茗城護城將領練兵時不慎墮馬而亡，此將軍年近六十，一生雖無豐功偉業可言，但卻是舊城主在時最為敬重的一名武將，約在十五年前，老城主初任城主之時，曾離過茗城幾月，當時究竟去了哪，做了些什麼竟無人可知，自前幾年城主不幸早逝後，幾位少主妄圖向人探問，去無奈知情者皆對此諱莫如深，而時至今日，這最後一位親曆此事的人也已離世，世間似乎無人再知當年的詳細內幕。
時下茗城公子茗澈音因本應繼任城主的五公子茗洛塵年紀尚輕，不得已暫代城主一職，為撫老臣之心告慰父親在天之靈特令全城縞素極盡哀榮，另因將軍長子已逝，特許其長孫江信誠襲其位，擢升靖翎將軍。
出靈當日，天陰未雨，半日無光。
江信誠通身素服，長跪於靈堂之上，其妹信雪亦在一側低聲哭泣，舉家上下除幾名仆從侍婢再無旁人，一時間顯得冷清非常。
須臾，門外當先踏入三人，為首的是代城主茗澈音，身後跟著一向隨其左右的醫官許若風，此人師承醫穀，醫術不凡，又是通身的儒雅氣，這一襲縞素穿在他身上，竟有幾分謫仙氣。
信誠剛欲起身見禮，隻聽澈音開口道了句：“阿塵”。
信誠這才注意到澈音身邊的另一個人，同樣一身素白，站在兩人旁邊使他顯得並不怎麼出挑，卻是通身幹淨清爽的氣派，麵上溫和恭謹卻帶了一絲不合年齡的冷靜，信誠猜到此人的大約就是茗城未來的城主，如今年僅十五的五公子——茗洛塵。
隻聽得洛塵道了聲“是”即走上前俯身一把將信城攙起，卻又未立刻轉身，而是蹲下將信雪一並扶了，才退回過兄長身側。
澈音這才上前一步，向信誠道：“如今雖逢不幸，卻又見你處事沉著妥當，如今五弟身邊尚少一隨扈之人，我有心委任與你，故此特地來征求你的意思。”
信誠甫地一驚，茗城上下皆知，這幾位公子的隨扈之職雖無實位所屬，卻是極大的殊榮了。
“我之所以此刻問你，隻是想著你祖父靈位尚在，讓他看看也可安心。”人如其名，這茗城長公子素有一副清澈嗓音，隻一句話頓讓人沉靜不少。
信誠抱拳一禮謝道：“長公子好意，信誠豈有推辭之理，自當盡心竭力護少主周全。”
“如此甚好，既然這樣，洛塵你便留下來幫忙打點，晚些回去吧。”複又上前敬了炷香，才攜若風一並離去了。
時辰將至，信誠及信雪自奉棺槨入陵寢，洛塵便留在江府處理餘下事宜。
此去不提，隻說那代城主回到城中之後便見音持殿外候了一眾士卒，甲胄蒙塵，麵露疲憊，顯是急急入都尚未來得及解甲便已等候在此處，心情立即沉重下來。
“出了什麼事。”澈音低頭發問，心中一陣忖度，雖形色匆忙，但如今還能識得禮數，便知情形不算嚴重。
“回稟長公子，近日軒陽城外似有異動，似有一隊人馬伺機渡過韓水，玄大人擔心這些人是向我茗城而來，特命我等前來回報。”
澈音點頭：“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休息，我自會處理。”
待幾名士卒皆下去休整，澈音也將身邊侍立之人盡數遣了，才又開口，此時已是少見的凝重神色：“若風，依你之見，這行人是何來意？”
“隻怕，多半是衝我茗城。”
“不是多半，”澈音搖頭笑道，“一定是，韓水洶湧又地處偏東，若非有據，誰會憑白冒這個險呢。”
“那麼，若是我們派人攔截……”
澈音歎口氣，神情愈發沉重：“沒用的，這些人隻怕是探子，若是渡不了韓水倒好說，若是渡了，我們派人攔截也為時已晚，況且，如果這些人是有去無回，不久更等於公諸天下，我茗城的確在此麼，隻怕我茗城避世之日就要盡了。”
若風本為醫官，對此等事知之甚少，此刻也隻得緘默，卻又聽澈音道：“你去找人通知軒陽城守，隻觀望，先不要打草驚蛇。另外，把漠陽和浙天叫來見我。”
若風連忙應下，又想著開口安慰幾句，可此刻什麼話都無用，最終還是作罷，轉身離去了，剛行至門首，又聽一句“還有……”
若風下意識回頭，卻見澈音的臉上已是前所未有的堅定神情。
“若是洛塵來了，先不要對他提起此事。”
轉身，澈音獨自跨入音持殿，將一聲低低的呢喃掩進一無旁人的房內。
“兩年，至少再等兩年，就好……”
信誠回到江府時已是入夜時分，本以為還有一眾後事等著自己處理，卻未曾想，一切已井井有條，安排妥當。
踏入正堂時，見到正坐在其間喝茶的少年，竟一時未能想起此人是誰，直到對方起身才恍然大悟似地連忙行禮。
洛塵渾不在意的擺手道：“隻你我二人，不必多禮了。”轉又問道：“怎麼不見雪姑娘？”
“舟車勞頓，舍妹年幼，已先行睡了，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
“無妨，”洛塵微笑著，又低頭解下腰間一塊玉，遞與信誠：“這是我的令牌，共隻兩塊，你拿好，三日後待理好府上事宜，再入茗宮不遲。”
信誠低頭看著那枚墨玉，中央一個“塵”字金筆勾勒，穩重深邃。
“謝公子體恤，”信誠接過令牌，“公子操勞一日，信誠這就找人收拾房間讓公子休息。”
說著便欲叫人，卻被洛塵攔下：“不必了，我這就回去，如今你府上事多，不必為我勞心。”
“可……到底還是等明日一早，由信誠親自護送公子回茗宮的好，若是公子有何閃失，信誠無法擔待。”
“……既如此，那就依你所言吧。”
此刻已值深夜，洛塵雖不想勞煩江府上下，卻無奈信誠的堅持，隻得留下，饒是如此，也隻是請信誠隨便找一間幹淨的房間就好。
第二天洛塵回到茗宮中，本想去告知澈音江府上下已一切妥當，卻意外地被若風和白夜擋在門外，兩人皆是麵露疲憊，似乎，已在這裏守了一夜……
本來若風在此並不奇怪，可如今看到白夜就證明二哥也在殿內，洛塵如此一番忖度，隱約覺出幾分不對。
“可是出了什麼事？”打量二人一番，洛塵終是向著若風發問，想來也是不奢望一向少言寡語的白夜能給自己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什麼，無非一些瑣事，多半是某些事上有了分歧，才一直商議著，五公子且去休息便是，若有什麼話可交由若風代為轉告。”一番話恭謹有禮，卻也聽不出破綻，洛塵無從問起，也隻得暫且作罷。
“等大哥出來，就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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