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78 更新時間：11-12-12 23:44
虞兮坐在寧雅居湖畔的巨石上，凝神地看著水麵時不時泛起的點點微波，一圈一圈的漣漪將那湖中的臉龐時而清晰時而模糊，那水藍色的裙裾拖曳在地上似一朵藍花，輕紗在風中微微顫動……
聞霜來的時候便是見到這樣的虞兮，讓他一時間有些發愣，思緒飄至遙遠的從前，那身同樣藍色的小小身影，也是這樣坐在湖邊，這樣看著水麵，不同的是，那時的女孩，沒有這般憂愁的眼神。
感覺到注視的目光，虞兮轉過頭，頭上垂下的珠釵隨著頭部的動作搖動著，在從樹蔭縫隙中溜進來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
“可看見公子了？”虞兮淡淡地問，依舊是笑著，卻沒有看聞霜。
“信已經帶到了，他還在休養，不過，會沒事的。”聞霜毫不猶豫地寬慰道，端詳了虞兮良久，似乎瞧出了些許端倪，關心地問：“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虞兮撇開頭，站在離聞霜不近不遠的地方，眼睛飄然了幾下，終是狠下心來開口：“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像這般見麵為好了。”
說著，腦中盤旋著聞雪銳利卻無可反駁的話：“縱使你與聞霜清清白白，可這誰也說不準，你們現在如此，若是被人看見便是一死，你若是想活下去，唯一的法子，便是就此不再往來。”
“為什麼？”聞霜顯然有些詫異，之前分明是說好了做朋友，如今卻又說不再見，聞霜心裏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剛問出這句，便有些後悔。
“之前是我失誤了，我忘了我倆一個宮妃，一個王爺，就算有萬般理由，均是不可如此私會的。”虞兮停下，抬頭，雙眼認真地盯著聞霜的臉，那雙清澈的眼睛中映出了聞霜的臉。
“聞霜……算我求你，別再見麵了，我……想要活下去，必須要活下去……”不知道是什麼讓虞兮一定要堅持，可是虞兮知道，自己沒得選擇，非得堅持下去，這是自己的職責，是自己的命。
虞兮從來沒有用這般語氣與聞霜講過話，聞霜現在隻覺腦中一片空白，心中鈍痛，虞兮是真的知道該怎麼對待自己，才能讓自己沒有任何辦法，又也許，虞兮本身，生來便是克自己的，否則，隻是一聲求，為何會再也無法做出任何努力。
“你，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麼？”聞霜隱忍道。
“這是我必須的使命，沒有好不好，聞霜，你我生在皇家，一早就注定了枷鎖在身，且不說我是否對你有意，那也是不可能的，有何必強求？”
聞霜沉默，好半晌，才抬頭笑出了聲：“好，好……這真是我的好虞兮！”他的表情有些怪異，陌生又冷漠，“你可是真心的信命麼？可是，我卻不信！你們一個兩個都用這般托詞，我卻偏要與它作對，虞兮，我可以不再見你，但是，你也別再勸我，我們倆就看看，到底是天命厲害，還是我厲害！”說著，甩袖就走，竟是沒有半分停留。
虞兮怔在原地，從沒見過聞霜這樣憤怒，她有些不知所措，信天麼？她也不信，可是，不信，真的可以麼？
接下來的日子，聞霜果然是沒再出現在宮裏，虞兮卻來不及去思考聞霜所說的不信命，隻因隨著祭祖之日臨近，要準備良多，每日忙得焦頭爛額，倒是沒有閑工夫想東想西，隻一心考慮著祭祖的瑣事了。
“虞嬪娘娘，祭祖儀式的禮服已經做好了，就等著您試穿審查了。”繡衣局的大宮女捧著新製好的禮服，畢恭畢敬地通報道。
“嗯，這就來試穿吧。”虞兮放下手中的禮冊，站起身來輕輕地說道。
宮女把金邊黑底的大綢緞禮服展開，小心地套上虞兮的手臂，係好裏襯，腰帶，腰繩，配飾，頭冠，僅僅如此簡單地變動，虞兮向落地的大銅鏡子看去，泛黃的銅鏡中，自己一身黑衣，緞麵在光下顯得絲滑而高貴，那用金色絲線繡成的滾邊閃閃發亮，雖無繁複的花樣，卻顯得異常華貴與大氣，增添了幾分威嚴。長長的黑發油光發亮如同絲綢，它被高高地挽起成一個髻，暗紅色的垂珠在額前，恰恰好襯托住額前那朵嬌豔的梨花，莊嚴中又帶著一絲可愛與驚豔。
若葉站在旁邊，一臉的羨慕與讚歎：“小姐果然是穿什麼都好看，這到時在祭祖儀式上，可不是最最閃耀的？”眼見虞兮的眼神飄向自己，突然又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這祭祖又不是選美，最閃耀可是對祖先的不敬，於是，連忙捂了嘴，不再說話。
看著鏡中有些陌生的自己，虞兮垂下眼簾，淡淡地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說著，便脫下衣服。
這幾天許是累得緊，整日都是昏昏沉沉，有些疲乏。
虞兮靠在美人榻上，撫了撫額，卻聽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喚了宮女來問發生了什麼，卻聽她道：“好像是姬夫人，聽說昭熙公子病情變重，正發脾氣呢。”
“變重？不是很快就會好起來麼？怎麼會……”虞兮的秀眉頓時擰成了一個結，連忙追問。
“這個奴婢不知，隻是聽紫陌軒的宮女說，昭熙公子已經臥床不起了。”
虞兮隻覺得身子一晃，被宮女攙扶著，有些喘不上氣來，怎麼會如此，聞霜是在騙我的？還說是很快就會好，分明是……這可怎生是好？姬夫人好容易安穩下來又如此發作，昭熙公子……
一股酸水上湧，虞兮一時難忍，竟是吐了一地。宮女嚇壞了，連忙扶著虞兮一邊替她順氣，一邊對著外麵大喊：“來人！來人！快去叫太醫來！”
……
躺在榻上，虞兮仰望著床榻頂上的紗帳，如同是在做夢一般，若葉站在榻前，連連安撫著自家小姐。
“恭喜娘娘，是喜脈啊！”徐太醫停下號脈，連忙跪下大拜道。這消息仿佛是春日的驚雷，震得虞兮有些惶惶然。前幾日還為有，怎麼這麼快……
虞兮下意識地將手伸向小腹，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肚內突然有了個小生命，那微弱的心跳與呼吸，似乎現在就能被虞兮所察覺。有一個生命和自己相連，這種感覺就是做母親的感覺麼？說不上有多麼高興，但虞兮的確是有些小小的期盼，她漸漸回過神來，卻是馬上想到了姬夫人。
“徐太醫，你剛剛是從紫陌軒過來的，姬夫人如何？”
徐子初停下寫著藥方的筆，恭敬道：“回娘娘，這皇上當真是有福，臣剛剛替姬夫人也診出了喜脈。”
“什麼？”虞兮一驚，“姬夫人的身體不要緊麼？”
“回娘娘，姬夫人前兩月小產身子還有些虛弱，需要多加調理，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了。”徐子初想了一會兒，見虞兮並未表現出的關心不假，便如實告訴了她。後宮對喜脈一事甚是敏感，做太醫的總得慎重行事，以免惹禍上身。
這可巧了，竟是雙雙懷上龍子……虞兮沉吟著，心裏對這等巧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若葉，這事兒告訴皇上了麼？”
若葉見虞兮開口，連忙俯身道：“已經叫人通知了，皇上一定樂壞了，這事兒被宮裏的人知道了，隻怕都是要羨慕小姐您的了，小姐你一進宮，這才兩個月就喜得龍子，隻是這姬夫人竟然也同時懷胎，就得看是誰先安全誕下長皇子了，若是小姐您，那可真是皇上和虞家的一大功臣了！”若葉似乎比自己還要高興，說話時竟是手口並用，好不快樂！
“也不一定是皇子。”虞兮淡淡地回了一句，似乎在思考些什麼，又是一陣沉默，紫陌軒的喧鬧聲似乎停了下來，許是因為剛剛發現姬夫人的再次懷孕，又也許是自己這邊的動靜驚動了紫陌軒。虞兮心裏很想知道，昭姬會怎麼看待自己的懷孕，又是怎麼看待她肚子裏地孩子？上次小產，卻也未見她難過，似乎是對肚子裏地孩子沒有什麼感覺，加之，她又這般憎恨著聞璟……一時間突然有些害怕以她如今的精神狀況，會對自己和孩子不利。手不自覺輕按住小腹。
但……隨即一想，卻又覺得不會，昭姬雖然冷漠，卻並非無情，也不屑於與自己這樣無關緊要的女子糾纏，更何況現在昭熙公子病重，她自己又懷上了孩子，隻怕也無暇顧及自己了……
才這麼一刻，虞兮的思想便轉了十八九個彎，許是孕婦總是這般容易胡思亂想。
聞璟顯然也是對這樣的結果感到甚是吃驚，聽太醫這般稟告，猶豫再三，還是扔下奏折，向紫陌軒走去。
今日的紫陌軒自然是安靜不了的了，宮裏一下子兩位妃子懷孕，自然是大事，各個宮的妃子，未出閣的公主，均來探視，一時間竟是讓紫陌軒和采思殿都人滿為患了。
見皇上前來，眾人也不敢久留，連連告退，霎時間便又恢複了往日的清冷。
聞璟坐到榻邊，握起昭姬的手，溫柔地說道：“姬兒，身體可還好？”
“……”昭姬看也未曾看聞璟，竟是就這樣呆呆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聞璟似乎習慣了昭姬這樣的態度，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朕這麼快就要當爹了，還是姬兒所生，朕也算是了了心中一個大願望了！姬兒，你一定要好好養好身子，這樣到時候也好順利誕下朕的皇子……”
“……皇上，郭太醫說，哥哥的病是沒救了。”許久，昭姬突如其來地冒出一句。
聞璟的臉色沉了沉，卻壓下不快，哄道：“胡說！哪有沒救的道理？昭熙前段時間還好好的呢，你莫要聽郭靖和胡說八道，朕改日再讓徐子初去看看去，你就放寬心照顧好自己便是！”
“真的？”昭姬歪了歪腦袋，一臉期盼地看著聞璟，那略顯蒼白的臉龐真是讓人所見尤憐。
“真的。”聞璟抱住昭姬，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低頭耳語：“姬兒，隻要你在朕身邊，朕便什麼都不在乎了……”
聞璟果然是在紫陌軒麼？虞兮聽若葉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說著，默默無言，皇上啊皇上，英明一世竟是這樣栽在昭姬手中，這般迫不及待，豈是慎重而行應該做的抉擇？也罷，這又與自己有何關係？自己隻要安分守己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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