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26 更新時間：12-01-23 17:26
話說自那日莫付遙離開之後，柳淩天便一直住在山洞裏，白天修煉仙法，乏了便歇息幾個時辰，夜晚便懸梁刺股，進城中大戶人家的書房裏博覽群書。渴了，以露水雨水為飲，餓了，便食花瓣草葉充饑，完完全全的一個素食主義者。
就這樣，過了六個月，便又是五真觀招收學員之日。
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有些人幾年前就開始報名了，或因為錢財不足，或因為學識不夠，第二年再來，似乎都有準備，沒錢的都幹上了許久的活，結果倒將書本忘得一幹二淨；沒學問的，也做了一兩年的功課，不過，自小的基礎不牢，靠一時半會的急抓猛攻也是行不通的，柳城並非無人才，隻是這人才早就出觀，入世修行，剩下的說來也怪，一年不如一年。
“要錢，我的法力還辦不到嗎？要才，我已滿腹詩書。”柳淩天自語道。
午時剛過，道觀的門被緩緩打開，還是之前的那個小道童，三年的功夫倒也沒怎麼變。
小道童咳了兩聲，說道：“和往年一樣，不管來的是新客還是舊友，都在宣布一下我們的規則。這桌子嘛就是大家的香火錢，這邊的是道長為各位出的文試題，大家各展所長，哪個有信心就先嚐試哪個，文采好的可以先去想道長的題。”小道童的語氣中還是帶有一絲絲的不耐煩。什麼嘛，連說辭還和三年前的一樣，也難怪他不耐煩。
卷軸展開，文才之試的題目：
一方天地，三千世界，五行變，七星孤燈續弦月。
沒想到還是原題，隻思了半刻，柳淩天便在準備的白宣上揮毫，留下一行痕跡：
兩生陰陽，四萬乾坤，六合破，八陣方圖斷山河。
小道童看得有點呆，半晌反應了過來，問道：“你，你的香火錢呢？”
柳淩天嘴角微揚，不屑地一笑，從身後變出了一千兩交與小道童，拱手躬身道：“麻煩小師父與在下行個方便。”
一千兩！一袋子沉甸甸白花花的銀子，小道童連聲說：“好說好說，公子隨我來。”
“師父，柳公子出手闊綽，為觀裏捐了一千兩呢，而且這位公子隻是瞥了那試題一眼便一揮而就，想必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落塵道長撫須，“我這上聯分別使單數，他下聯對雙數，萬對千，陰陽對天地，七星燈八陣圖也都采自諸葛武侯，是個不錯的對子。老道也想見見這才子。”
小道童對著門外揮了揮手，示意柳淩天進來。
“晚輩拜見道長，晚輩不才，拙作讓道長見笑了。”柳淩天先對道長拜了一拜。
“公子想必是看透了我這上聯，所以這下聯字字針對，句句接連，貧道甚是滿意，甚是滿意啊。”落塵道長眼睛彎得像月牙般，將目光從紙上移開。
“是你！”落塵道長遲疑了半會兒，總覺得眼前的人好生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突然，三年前此日黃昏的畫麵在他腦中浮現。
柳淩天沒有說話，一直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落塵道長審視了他許久。“你先起身吧。”道長說道，“因這試題從未變更過，你找人代對也未必無有過，待貧道再考考你。”
這道長也是精明，過了文試也還是不信任我，也罷，這四書五經我早已爛熟於心，任憑他出題想必也不會超出這範圍。柳淩天心想。“願洗耳恭聽”
“我問你，世間形色，皆有美醜，或雲色豔如花，嬌若碧玉者為美，或曰渾水蟾蜍，惡如禽獸者是為醜，你如何想？”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恒也。”柳淩天脫口而出。
“便讓你入觀之後先做個兩年的雜役，做那眾人最厭惡之事，為眾人所排擠之人！”
“私以為，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好！”落塵道長拍案而起，“好個書生，三年前還目不識丁，想不到三年之後便有如此才學，必是你這三年行鑿壁偷光之奮，忍懸梁刺股之痛，但若隻有勤奮而無天分，便也不可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脫胎換骨，看來一切皆由天定，哈哈哈哈！”落塵道長開懷大笑。“也罷也罷，便收了你這個弟子，今日起便跟著我學道吧。”
本就信心十足的柳淩天要想通過就如同囊中取物一般簡單，雖然料定了是這結果，但真正聽到落塵道長渾厚有力的聲音和對自己的肯定，心裏還是有那麼一番欣喜的。
“弟子，叩見師父。”柳淩天瀟灑地掀起了下裳，雙膝跪地，迎接這期盼已久的時刻。
“你可真是幸運啊，師父把你安排到這麼好的住處來。”一名道童領著柳淩天去往他的住處。推開門，桌椅整齊，書籍厚厚塞滿書架，向南開的窗被打開，每扇窗前都擺著一盆君子蘭。柳淩天圍著這件屋子轉了好幾圈，對小道童說：“好住處倒是好處住，隻怕是要和別人一塊住吧。”柳淩天從沒和人相處一室，自然也是不能接受的。
“沒有啊，這就隻給你一人住啊。”好像是看到了柳淩天的疑問，小道童接著說：“這是我們原來大師兄的住處，現在大師兄入世修行了，這房間也就空下來了。大師兄為人正直，心地善良，我們都很敬佩他，所以他的房屋我們是要每天打掃的，萬一哪一天大師兄回來了，也能像以前一般舒心地住下來。”說著說著，小道童的思緒飛向了遠方，他頓了頓，對柳淩天比劃道：“你別把師兄的房間弄髒弄亂了，要好生愛惜，畢竟他也是你的師兄，我們每天都會有人來查看的，要是你把房間弄得一塌糊塗，眾師兄弟才不管你是不是師父中意的人。”
這隻是個道童，卻像對訓晚輩一樣訓自己，柳淩天也之後“洗耳恭聽”。
“對了，每天早上都會有早課，你要和之前來觀修行的師兄弟們一起做早課，所以你也是要提早預習功課的，其實大家學的內容都是一樣的，日複一日地重複同樣的東西，畢竟這道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參悟的，所以啊，別以為進來了就能輕鬆了。喏，你的早課本就在這包袱裏，還有，以後要穿道袍，早上卯時起床，晚上戌時熄燈………”道童跟個管家一樣。
終於把那個道童送走了，柳淩天也舒了口氣。仔細看著房屋，確實充滿了幽靜，寧雅之氣氛，這不但是居住的佳室，也是清修的好地方。這是這裏的大師兄的住處，大師兄離開後每天還有人來打掃房間，通風保持陽光照射，這幾盆君子蘭也生長地很好。看來這位大師兄在眾人的心中地位很高啊，可惜不能和這位高人探討學習。
第二天日出之前，柳淩天便醒了。可能是興奮過頭了吧，昨晚預習功課預習到深夜才歇息，到現在起來加起來也沒兩個時辰，但他精神看起來挺好的。
柳淩天著上了淺灰色的道袍，道袍稍顯寬鬆臃腫了些，不過穿在美男的身上卻又是別有一番風味。沒有了華貴的書生之氣，多了一份簡樸與自然。
到做早課的時間了。柳淩天來到講堂，看見師兄們也都來了很多了，柳淩天便上去行禮：“在下柳淩天，昨日剛入觀中，今日才與各位師兄相見。”師兄們看他是個新人，有點排擠似的，其中一個道：“小師弟啊，在這裏都是要憑真才實學最後才能得道升仙的，並不是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說著就要拿手去觸碰那白淨無瑕的臉。
“不得無禮。”那人的手被另一人抓住。柳淩天一看，倒也是個俊朗的男子。
“二師兄，我在和這個新來的小師弟開玩笑呢，您，您別當真啊。”
“是嗎”這位二師兄淡淡地問道，便鬆開了手。他到柳淩天的旁邊，拍拍他的肩，說道：“師弟莫要害怕，你是新人，一開始難免會與環境不相容，他們也都是寂寞慣了的人，才會拿你尋尋開心。不要怕，以後誰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報上二師兄的名字，沒人會把你怎麼樣的，這樣便可以安心學習了，我叫百夜，你是叫柳淩天吧。”
“是，師兄怎會知道？”柳淩天非常好奇。
“師父和我提起過你，這次的新人，說你是奇才，不可多得的人才。師父一向愛才，又怎會錯過你，昨日在我們幾個麵前對你一直讚不絕口”百夜望了望門外，對眾人說道：“早課時間要到了，快點坐下。”又對身旁的柳淩天笑了一下，“你坐我後麵。”
時辰到，撞鍾三聲，剛剛有些喧雜的講堂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柳淩天靜靜地看著坐在前麵的男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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