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60 更新時間：12-01-11 20:22
第六章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裏些！
山西五台山，普賢菩薩已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文殊師兄，依我看奪走楊戩的八成是玉鼎師弟！現下觀音他們已經趕往西昆侖，難道你就眼睜睜地看著昔日闡教師兄弟互相殘殺？”
文殊菩薩終於下了蓮花台，安撫似地拍拍普賢肩膀，“我知道觀音要去了木吒，叫你心裏很不舒服，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對她抱有偏見，畢竟同門一場，怎就會廝殺起來？”
普賢冷哼一聲，抬手拂去文殊的手臂，神情諷刺地看著他，“師兄好記性，竟還記得昔時同門！那請問師兄，昔日昆侖山學道之事，你還記得多少？”
“這……”文殊尷尬地垂下頭，“我等身犯殺劫，遁入空門之時元神已經渙散，昆侖山學道對我來說都好似前塵過往，隻知有其事，卻是無論如何也記不起來了。”
“那便是了！我等棄道如佛，對闡教之事尚且記不明白。師兄難道忘了，慈航師兄可是元神破滅！單憑著一絲魂魄轉世成妙善三公主！那昔日學道的情景，她又能記得多少？隻怕全忘了也說不定！玉鼎師弟的脾氣我們都是知道的，若是觀音以佛門菩薩的身份去見他，或許還能留有三分情麵；若真是以道家的身份去敘舊情，那後果……”
“普賢！別說了！”文殊放下玉如意，直接翻身跨上青獅坐騎，“我們馬上就去西昆侖！”
說話間青獅白象已並排飛出了五台山，一路上兩人均不發一言，心中卻有一個共同的念頭，“希望能趕得上！”
昆侖山巔，殷紅的月華死寂一樣地懸浮在恐怖的夜色中，凝結成一滴腥濃的血淚，拖著粘稠的血線緩慢地落在碎裂的玉淨瓶上。玉鼎真人木然地站在那裏，忽然彎腰拾起地上散落的柳枝，伸手遞到觀音麵前，“菩薩，這是你佛門之物，收好。”聲音空洞的好像數萬年不見陽光的寒冰，觀音禁不住全身戰栗起來，那柳枝便從顫抖的指尖無聲滑落。
孫悟空再也站不住，當下舉起定海神針，擎天一棍朝玉鼎真人打過去。玉鼎真人忽然一躍而起，將一足踏於神針之上，手中寶劍霎時紅光大現，撕開濃重的塵障直接劈向孫悟空的頭顱。
“猴哥當心！”豬悟能失聲大叫，舉起釘耙進了戰圈。
卻見玉鼎真人猛然變了招式，九轉玄功乍現於劍鋒，帶得層層白衣無風自動，紅光饒於其間，隻見身似行雲，劍如流水。轉瞬間如行雲穿流水，似流水繞行雲，
速度之快令人望塵莫及！
“軒轅劍法！”楊戩心中大駭，這等拚了命的劍法孫悟空尚且能應付，可豬悟能卻是幹等著找死！要怎麼辦？
孫悟空似乎也發現了其中端倪，瞧準空擋一腳將八戒踹出戰圈之外。
豬八戒被摔個倒栽蔥，起來時猶自憤憤不平，“猴哥！俺老豬是在幫你！你怎麼不識抬舉！”
觀音菩薩由敖春攙扶著走了過來，“悟能，悟空方才是在救你。”
她鬆開敖春的手臂，直直地注視著遠處打鬥著的兩人，心胸不停地起伏著，“這是軒轅劍法！”
“軒轅劍法？”
“不錯！昔日伏羲神王感念軒轅黃帝統治有方，特將隨身佩劍賜予軒轅以示嘉獎。軒轅便憑此劍創出一套劍法！這劍法講求人劍合一，換言之就是將元神附在劍身之上，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實質上就是兵器間的較量！伏羲佩劍所到之處自然是所向披靡，令人聞風喪膽，久而久之，世人竟忘了這把寶劍原先的名字，直接稱其為，軒轅劍！”
八戒心下大駭道：“菩薩，你是說玉鼎真人手中握的是上古神器‘軒轅劍’？那猴哥！”
“不，軒轅劍早已隨著軒轅帝的作古而被埋葬，但玉鼎手中的斬仙劍同樣不容小覷。”
“斬仙劍？我父王的兵器庫裏兵器貫通古今，可從沒聽他說過斬仙劍？”敖春也跟著問道。
“因為這斬仙劍乃是刑器而非兵器！”觀音解釋道：“那時盤古大神剛剛以身化三界，上古仙魔群龍無首，在三界胡作非為，伏羲女媧分別煉製刑器加以束縛，伏羲神王煉成打神鞭，專製神仙。女媧娘娘煉成斬仙劍，專降妖魔。但妖魔死後怨氣太重，都將元神附於斬仙劍上，久而久之，這斬仙劍竟成了絕世凶刃！伏羲曾多次勸說女媧將此劍銷毀，女媧總是不舍。伏羲無法，又分別鍛造了‘誅’‘戮’‘陷’‘絕’四把寶劍鎮於須彌山四方，用來壓製斬仙劍的煞氣。後值封神大戰，這四把寶劍被通天教主借去，又轉而落於闡教手中，分別被廣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和道行天尊所得。這四把寶劍的威力不亞於斬仙劍，通天教主曾經作詩讚曰：非銅非鐵亦非鋼，曾在須彌山下藏。不用陰陽顛倒煉，豈無水火淬鋒芒！‘誅仙’厲害‘戮仙’亡，‘陷仙’到處起紅光……”
觀音突然停口，抬頭驚恐地看著遠處仍在纏鬥的兩人，兩人的速度快得驚人，黑暗中隻能依稀看見，金黃色的法天象地並著淡藍色的九轉玄功穿梭不止，令人窒息的紅光偶然間閃現出來，如同閃電一樣將四周瞬間洞照，接著又陷入濃厚的黑暗之中，隻聽得兵器嘶鳴！
八戒，敖春正聽得興起，見菩薩突然閉了口都很疑惑，“菩薩？……”
“悟空住手！玉鼎真人用得是陷仙劍！”
然而鬥戰勝佛被人逼出了獸性，怎還會注意他人言語，紅光乍現，隻見孫悟空擎起如意金箍棒大吼一聲猙獰地打將下去！登時鋪天蓋地的紅光迎麵壓來，陷仙劍擎在一萬三千五百斤重的定海神針之下，劍身劇烈地顫動著，殷紅色的劍身已慢慢顯出裂縫，霎時從中斷裂！
玉鼎真人猛然噴出一口血，被彈出數丈之遠，周身迸出霧狀的血氣，一道猙獰的裂痕從心口一蔓延到四肢，汩汩鮮血肆意從中湧動出來，浸染在層層白衣之上，宛若曼珠沙華點綴著七重羅紗。
楊戩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下的玉鼎真人，此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靈魂會牽製在玉鼎身邊！因為玉鼎真人的身體，竟然是自己的！他清楚地看見那被劈天神斧所傷的暗褐色痕跡，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
這不是真的！楊戩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他的肉身早被封神台的怨靈所吞噬，此時又怎麼會出現在玉鼎真人這裏？除非當時玉鼎真人也在那些怨靈之中，先行占據了自己的身體，才得以抓住自己的魂魄強行逃出封神台！
楊戩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他被騙了！他被昊天玉皇大帝騙了！說什麼三界平衡拯救眾生，竟是被昊天玉帝狠狠地擺了一道！他清楚地記得，闡教十二仙已成功躲過殺劫，那玉鼎真人為何又會出現在封神台上？不！如果玉鼎真人在，那其他仙家一定也在那裏，那這封神台豈不是……
一道壓迫的身影擋在楊戩身前，楊戩抬頭隻見孫悟空高舉金箍棒，眼角帶著嗜血的瘋狂打下去。
“真人！”楊戩大叫，撲在玉鼎身上緊緊地將他抱住。
電光火石之間隻聽背後鏗鏘作響，回頭看去，卻是普賢菩薩架著吳鉤雙劍震顫著擎住定海神針，“勝佛住手！”說罷舉起吳鉤劍猛一發力將孫悟空擋開。孫悟空踉蹌著後退幾步，終於拄著金箍棒大大地喘了口氣，眼角的猙獰逐漸散去，慢慢地看清了眼前來人，“普賢菩薩！”
“先別說話！”普賢止住了他的聲音，抬起頭麵色凝重地看著這滿天殷紅，此刻正慢慢地被吸進插立在楊戩頸間的斬仙劍上。
周遭群魔突然騷動起來，紛紛將身體騰起在空中，想要逃走卻又不敢妄動一下，巨大的身軀憑倚在殷紅色的大氣上，連空氣都覺察到一種異同尋常的重量！
普賢走過去看向一旁的文殊菩薩，“師兄，怎麼樣？”
文殊緊蹙眉頭神情僵硬地搖頭，“斬仙劍的封印，要被破了！”
觀音連忙走過去，“文殊尊者！據我所知鎮壓斬仙劍的一共有四把寶劍，現今隻斷了一把陷仙劍，怎麼說斬仙劍的封印就被破了？”
普賢輕笑一聲轉身離開，文殊隻好無奈解釋道：“觀音大士，你有所不知，那剩下的‘誅’‘戮’‘絕’三把寶劍，早已隨著廣成子，赤精子和道行天尊消散於封神台了，隻剩下玉鼎真人的一把陷仙劍，可如今也……”
說話間，突然天空驟暗，泛著血色的殷紅光芒瞬間全被吸入斬仙劍劍身，霎時間群魔屏息，天地萬物陷入一片死寂，斬仙劍泛著森羅紅光，靜靜地升了起來，所過之處盡是妖獸死前的哀鳴以及軀體迸裂的血肉聲，劍身三尺以外已堆積了無數殘骸，反觀那些騰在上空的群魔竟是顫栗著一動不動，直到斬仙劍升到眼前才嘶吼一聲，四肢迸裂散落於地麵。
“阿彌陀佛！”文殊拉著觀音連連後退，目光卻是一瞬不移地盯著眼前的慘象。
孫悟空拄著金箍棒急促地喘息著，身上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而豬八戒和龍八太子早在斬仙劍升起前就已經不省人事。
“玉鼎師弟！”普賢突然大叫，文殊循聲望去，隻見玉鼎真人已爬上了山峰的邊緣，散開了遁地金光將身形浮遊在空濛的大氣中，正伸手去觸及那徐徐上升的斬仙劍！
“師弟！”文殊大吼一聲迎著磅礴的氣勢破開金光，翻轉著手心的如來掌印劈空打上去！隻震得銀雪森林莽莽蒼蒼，冰刀雪刃霎時倒懸上卷，撕厲地穿透群魔的軀體，攜著迸射出的血花朝玉鼎真人直刺過去！
玉鼎真人木然無情地淩立空中，幽深的黑瞳裏倒映出漫天飛來的銀光暗影，濃密的睫毛驚悸顫栗，他默默地將雙眼緊閉。突然再次睜開！隻見群山倒置，方才還踏過的冰原霎時裂開懸崖絕壑，巉岩滾裂，樹根牢牢糾纏於石穴之上！百道流泉飛灑其間！千道溪泉齊頭並進！彙作萬道洪流憤怒奔騰！那帶著如來掌印的冰封雪勁全部沒入流逝的冰川之中！隻聽四周狂風怒號，伴隨著冰柱碎裂的聲音，玉鼎真人刹時貼身向前，一掌將文殊凍結在萬劫不複的殷紅色冰川之內。
“玉鼎師弟！你走火入魔了！”普賢縱身擋在玉鼎身前，淡青色的袈裟隨著周身流轉的佛法上下翻卷，猛然捏出般若指法直指玉鼎眉間，卻被玉鼎真人翻身避開，手中托起凍結的冰川河流，沉寂地朝普賢甩過去，帶出的風聲震撼林壑如激湧波濤，山泉飛瀑倒流出深溝萬壑，卷起狂瀾瞬間砸向普賢菩薩！
普賢忽然棄了般若掌法，閉上眼睛抬起右手直指天堂，垂下左手觸摸地獄，緩緩輪轉手臂交換位置，隻見右手白光若辰，左手黑光如星，竟隨著手臂的轉動慢慢地合成了太極八卦陣！
“上‘乾’下‘坤’！天地定位！”
隨著普賢一聲怒喝，隻見前方倒懸的枯木巉岩瞬間轉化成無形，方才囂張猙獰的川流飛瀑刹那間傾瀉落下，滔滔流進幽深的溝壑之中！
“伏羲八卦陣！”玉鼎真人沉默的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表情，他靜立著看向普賢，突然雙手張開平向伸出，左手擎著太陽，右手托著月亮！
“東‘坎’西‘離’！水火不相射！”
隻見那端正的太極陣忽然隨著玉鼎真人的手臂緩緩轉動了起來，直到‘乾’位轉到‘離’位，突然從深淵中迸出萬丈火光！騰飛著席卷了整片天空！滿眼盡是陰鬱，陰森森宛若如窮的煉獄地牢！四周熊熊烈火卻是有焰無光，黑暗中僅可依稀窺見兩人孤立淒涼的身影！
觀音終於站立不住，緊捂著胸口跪倒在地！為什麼竟會到如此悲慘的境地？周圍暗影幢幢！無盡痛楚翻倍疊加！同時增加的，還有那烈火的洪流，以及那不斷落下的屍首殘骸……
“師弟！你可還記得師尊入封神台前對我們的告誡？逆來順受便好，你若大膽反抗，身家性命不保！你怎麼對師尊的告誡充耳不聞？”
玉鼎真人突然大笑不止，連眼淚都笑了出來，連同周身的鮮血一並落下，“逆來順受？我親眼目睹師兄弟們在我麵前形神俱滅！眼睜睜地看著鮮血是怎樣從師尊的身上流下來！逆來順受！你叫我怎麼逆來順受！”言罷突然將九轉玄功全部迸發出來，一把握住斬仙劍，卸下周身所有的力道，任憑那陰森恐怖的霞光包裹全身，飛速地從空中向無底的深淵墮落。
“師弟！……”普賢徒勞地伸手去抓，可握住的隻有流曳的紅光一現！他清楚地看見玉鼎真人朝自己輕輕蠕動著嘴角，似是在向他傳達著什麼信息，奈何那輕顫的話語宛如琴弦上的哀音，飄忽著搖曳不停。
西風又重新刮了起來，呼嘯著將那最後一句話拽去。刹那間玉山崩倒，萬物凋零，那單薄的白色身影如流星飛墜，不知去向了何方……
濃煙終於散去，巍峨的昆侖山上長鬆千尺，碧竹萬頃，大河奔流！楊戩試著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身體，慢慢從地上爬坐起來，文殊一行人已經走了，金鎖化成的身體已被治療的康健有力！他扶著岩壁站起身，注視著山下奔騰的長河，突然眼前一花，仿佛間竟似乎看見玉鼎真人踏劍為舟，翩然而下！其衣如雪，長如白練翻飛！他淡然地回頭望向楊戩，如霜長發散於空中，任清風將其吹過臉龐兩側，隻覺得美豔清純，目光為之透明。
楊戩猛然一震，一時忘卻了天地古今！忘卻了人世煙雲！神與道通，妙合而凝！一切都歸於平靜，歸於大荒……他忽然閉目微笑，轉身迎著西風緩慢而堅定地走下山去。
玉鼎真人，我終於知道了你的真正用意！你隻要耐心地等著，等著我將你從神台上解救出來！因為，隻有我聽見了你最後的祈禱！
……
“普賢！你聽著！我從未想過拋下闡教獨自一人存活，我的不幸，我的不肯屈服，和我現下孤立無援的境地，都我令感到身心的疲憊！可即便在痛苦中，我仍能感受到師兄弟們給予我的關懷和力量，我驕傲我敢於反抗到現在！但如今，我必須要做下這個決定！楊戩已經親眼目睹了這裏所發生的一切，我相信他一定會重新振作起來，逆境會喚起他頑抗的精神，使他與三界權威力敵相持！憑著他堅定的意誌，他深刻的認識，定會將我等解救出來，到那時我的死亡便是真正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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