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38 更新時間：11-12-12 10:11
第九章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回到木屋，楊戩並沒有再睡下，反而靜靜地坐在床邊陷入沉思，直到察覺屋內漸漸發亮，遠方的天空已泛出了肚皮白，他便起身同鄉民們辭行拜別。
出了村口，迎麵卻是一條大河，此時冰雪初融，水量甚大，然而流速卻不是很急，均是小股溪流順著支離破碎的冰麵彙入大河之中，偶爾也能看見大塊的冰板漂流而過。楊戩蹲下身子，用手捧著溪流喝了幾口，隻覺得冰爽清寒，精神都隨之一震。剛想起身卻從水麵的倒映中看到，自己背後赫然出現一張驚悚的臉！那張臉承倒三角模樣，形狀有些像羊，卻長著四隻耳朵。慘白的臉上隻印有兩個鼻孔，一張嘴巴，並沒有眼睛，或者應該說壓根就沒長眼睛，那眼睛的位置空空如野，隻有慘白的麵皮平凹地繃在上麵！
楊戩大驚，轉身撩起一把水潑了過去，自己也飛快地躍身退後，這才得以看清這張臉的主人，竟然就是自己昨天兩次看見的那隻似羊非羊的動物！說它似羊，是因它確實長了一副羊的身子，而說它非羊，因為它竟然有九條尾巴！那怪物不曾提防，猛然被潑了一臉的水不由大怒。反身將九條粗大的尾巴一並甩起，隻掃得周圍冰層斷裂，水花濺飛。楊戩神色一凜，踏著石壁躲過九尾橫掃的範圍，忽然看見那怪物的後背上印滿了詭異的符文，那符文圈圈環環，眩眩暈暈，全都分順逆兩個方向伸展纏繞，竟赫然地勾勒出眼睛的形狀！
“糟了！”楊戩暗道不好，可身體已經無法動彈，那玄黑色的符文好似有生命般開始慢慢旋轉。楊戩瞳孔驟縮，全身不可自製地戰栗起來。恐懼！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恐懼。
“不能看那雙眼睛！”他殘存的思維向他傳達了最後一個信息，而他卻無法控製自己轉移視線，目光緊緊地盯著那愈轉愈快的符文，置身跌入無盡恐怖的深淵，失去了對光的感應，他盲目地看著前方，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他周身發冷，似乎聽見了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然而聲音也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見。漸漸的，竟然連身體也不再寒冷。五感逐漸消失，此時圍繞著他的隻有恐懼！無休無止，無窮無盡的恐懼！
“怎麼搞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弱！”那怪物轉過身擋住了背後的眼睛，楊戩便像撤了線的木偶一樣頹然地摔了下去。
墜地的疼痛感使得楊戩無意識地呻吟出聲，脫離了那雙詭異的眼睛，他慢慢地恢複了自己的意識，胸口疼得令人窒息，一隻堅硬的蹄子正狠狠地踏在上麵。那怪物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忽然口吐人言輕蔑地說道：“楊戩，想活命，就給我下跪磕頭！”
“哼！”楊戩卻是無所謂地翻個白眼兒，將頭轉向一邊。
踩在胸口上的前蹄猛然加重了力道，“喲！這會子倒知道膝下有黃金了！忘了當初為了一個饅頭給蒙山神下跪的時候了？”
“此一時彼一時，站著不心虛，跪著也不臉紅。”
“……切！沒意思！”那怪物昂起頭，用鼻子哼了一聲，收回了自己的蹄子，“難怪玉鼎真人對你另眼相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將他氣到吐血，自己還能全身而退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楊戩站起身，說話的語氣不冷不熱。
“想你也記不住！”那怪物煩躁地踱著步子，似乎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最終，它還是站定身子，屈膝跪在楊戩麵前。
“基山神獸‘猼訑’（音同‘伯夷’），奉玉鼎真人之命，特來護送楊公子下山回家。”
楊戩卻謹慎地後退幾步，“我憑什麼信你？你方才還要至我於死地！”
猼訑見狀不屑地扭過頭，“我若真想殺你，你早就死了，還用等到現在？不過，你現在處境確實很危險！”
話剛出口，猼訑突然騰空躍起，揚起九條尾巴朝楊戩身後的巨石山砸去。霎時間隻聽得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兩丈高的巨石山頃刻化成齏粉，使隱藏在石後的黑影無所遁形。
既然已被發覺，那黑影也不再躲藏，公然地立於斷石之上，手指猼訑破口大罵，“孽畜！當真不識好歹，竟敢兩次壞我大事，想找死麼？”
“切！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憑你也配在我麵前大呼小叫？當心再被我主玉鼎真人斬殺在斬仙劍下，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別再危言聳聽了！”那人仰天大笑，猛然抽出斬仙劍，一臉的幸災樂禍地看著猼訑，“斬仙劍現在就在這裏，可是你家主公在哪兒呀？猼訑，你我都清楚，玉鼎真人已經回不來了！常言道‘良禽擇木而棲’，我欣賞你的本事，不如你效命於我，我如今斬仙在手，天下我有！獨霸三界又有何難？你跟著我，總好過同玉鼎一起在須彌山下受罪！”
猼訑微微後退幾步，盯著斬仙劍小心翼翼地說道：“聽著倒是挺誘人的，那你要我為你做什麼？”
“簡單，隻要你殺了旁邊那小子，叫玉鼎後繼無人！”那人抬起斬仙劍直直地指向楊戩，“小子，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竟拜玉鼎真人為師，自取滅亡！”
“這容易！”猼訑突然跳將過來，轉身一蕩一掀，馱起楊戩一躍九萬裏，瞬間消於天際。
那人始料未及，手持斬仙劍追了幾步，最終還是放棄了，抬頭忿恨地望著天邊消匿的身影“好一個狡猾的畜牲！下次見你定不輕饒！”
楊戩無奈地苦笑著，身體像掛衣服一樣被掛在猼訑後背上，這種手腳虛空，隻靠肚皮支撐的姿勢著實不好受，他調整身姿想要跨到它的背上，不想那猼訑突然躁動不安起來，歪扭著身體橫衝直撞！
“喂！你別亂動！我要掉下去了！”
“笨蛋！你擋住我的眼睛了！……”
話未說完便聽‘嘭’的一聲，兩人結結實實地撞向前方的山崖，連人帶獸一齊滾了下去。
“唔……”周身都疼得要命，楊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見一位二十出頭的青年男子，正環著手臂坐在自己身邊，聽見自己的呻吟便轉過頭來。
“公子醒了？身體可有哪裏不舒服？”
楊戩一愣，抬眼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青年，隻見他身長八尺，玄衣皂袍，頸間圍著上等的銀色毛領，長發垂腰，整齊地梳在腦後高高地紮個馬尾，更襯得麵如冠玉，器宇不凡！楊戩試探地喚了一聲：“猼訑？”
“是。”玄衣青年點點頭，抬手將楊戩扶了起來，“您已經睡了兩個時辰了，休息夠了嗎？如果夠了那我們繼續趕路。”說罷還抱怨地看了一眼已經昏黃的天色。
“……好！”楊戩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咬牙切齒地回了一聲。
“那公子抓緊我，我們這就出發！”說完不等楊戩有所反應，直接握著他的手臂，騰空駕落雲端。
踏著雲頭，楊戩一路上鬱悶無比，“原來你能化成人身，那為什麼不早些使用騰雲決，這樣我們也不至於撞山了！”
“原因很簡單吧！我有四條腿，幹嘛偏要直立起兩條腿來走路？就像你好端端的，願意躬下身子用四肢爬行嗎？”
“……跟他講不明白。”楊戩心頭暗想，識趣地閉上嘴，兩人一路無話直到降落在華山山頭。
猼訑放開楊戩，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那就這樣，這是你三妹的地盤，你應該不陌生，我就送你到這兒了，保重啊！”說完轉身瀟灑地擺擺手，剛欲離開，卻被楊戩叫住。
“猼訑，我還有話要問你！”
猼訑並沒有停在腳步，背身說道：“你別問我，問我也沒用，臨行前主公有過交待，‘毫發無傷地送楊戩回家，什麼都不要對他講’。”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隻是要向你確認一些事情，你隻需回答‘是’或者‘不是’，可以嗎？”
“聽起來倒挺有意思的。”猼訑轉過身僥有興致地看向他，“你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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