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04 更新時間：12-02-13 15:27
如果有人打開了玩偶娃娃冷酷的內心……
“……妒忌？”
展昭驚訝又無言地看了嚴冰一會兒，才得以開口確認他話裏的關鍵詞。
“是啊！真難得你會這麼遲鈍！果然是‘當局者迷’嗎？你一整晚都跟我待在一起，讓他不能說也不能動地自己留在那兒，再怎麼說，他也是個需要主人的玩偶娃娃吧？他應該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才對！”
比任何人都更需要我……
展昭的心中微震，雖然那人變成人類的模樣後，是個外表高傲強大的男人，但他終究還是跟普通的人類不同吧，誰又能夠真正地了解他那蒼白的生命裏，那些無邊無際的寂寞……
“白玉堂，抱歉……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那裏，開門讓我進去吧。”
展昭抬手輕敲了兩下門，對屋裏的人說。
在全無回應地安靜了一會兒後，嚴冰果斷地開口：
“你這樣不行！對不懂事的小娃娃，說這些沒用！”
“……那要怎麼辦？”
展昭看他儼然一副“專家”的模樣教訓自己，警惕地轉頭看他，問。
“應該這麼辦！”
嚴冰說完，突然退後一步，“砰！”地一腳踹開了門！
在門打開的一瞬間，就有物品從裏麵朝嚴冰飛速擲來，在他側頭堪堪避過後，砸在牆麵上摔得粉碎……
“好了，我幫你打開門了，剩下的你自己解決吧！”
隨後展昭看到那人對自己禮貌地微笑道別後，就我行我素地轉身走了。
你是真的想要幫忙嗎？！
展昭咬牙看著那個火上澆油完，又將爛攤子丟給自己後離去的人的背影，恨恨地想。
但不管怎樣，展昭此時也隻有硬著頭皮走進房裏去麵對那人。
“白玉堂……”
“你們人類果然是不能信任的，滿口謊言的生物！即便嘴上說著要珍惜什麼，結果還不是一樣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忽略它們！”
展昭剛要對他說些什麼，就馬上被他厲聲地打斷了，那人話裏的內容令展昭心中刺痛，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白玉堂看那人定定地看著自己，他的眼中有著莫名讓自己感到心情煩悶的情緒，讓他不明緣由地更加焦躁，他此刻不想麵對眼前的這人，更不想麵對心中那已經超出了自己理解範圍的心緒……
於是他揮手帶起一串光芒，又回到了沒有知覺的玩偶娃娃模樣。
為什麼有時我會覺得，作為一個沒有知覺的玩偶娃娃，更加有驕傲到底的自由，逐漸豐富起來的人類的心靈，反而越來越脆弱，我不想依賴任何人……
隔天下午，展昭的辦公室裏被領進了一個人。
展昭看那人黑色的短發，年輕俊朗的臉龐，卻有著跟他外表的年齡不太相符的冷靜沉穩的眼神，身上簡約的銀灰色風衣完美至細節的做工，顯示著他優秀而富餘的家庭背景……
“先生你是……”
展昭見這不請自來的客人進了門，隻是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起自己，並不主動說明來意，隻得微笑開口問他。
“你就是展昭？一級檢察官竟然這麼年輕！還長成這個樣子，看起來就不像是有能力的人！”
誰知自己的話剛開了頭，那人就皺眉劈頭蓋臉地扔過來一句生硬的評價。
“先生，你到這裏來到底有什麼事？”
展昭也不接他的話，仍是隻取重點地問他。
“真是的，現在執法部門的官員都是靠外表上崗的嗎？……好吧，別廢話了！我有問題要問你。”
究竟是誰一直在說廢話啊？！
展昭對這人旁若無人的自說自話有些哭笑不得，隻見他毒舌地評論了幾句後，就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雙手撐著桌麵，眼睛直盯著自己說。
“你想問什麼？”
“白玉堂是不是在你這兒？”
“……”
展昭外表雖仍然平靜，但心中已然不能不頂住巨大的壓力，在快速地想著應對之法……
這個人開口便叫出了白玉堂的名字，那就意味著他也是知道了那玩偶娃娃能夠變幻成人類的事情，這個名字，是隻有白玉堂親口告訴他，他才能知道的……
“它果然在你這裏！看來你也已經知道了它能夠變成人類的事，你是被它威脅了嗎？你是擁有他時間最長的主人了，如果你是因為被它威脅了，那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把它交給我，我會替你處理掉它的……”
“等等……等一下！”
展昭試圖插進話去，卻不能打斷這人依舊故我的說話，最後隻得提高了音量，阻止他繼續說得越來越偏離事實的話……
“我沒有被它威脅！既然你也知道了這件事，那我就不妨跟你直說，我是自願留下它的，如果你是擔心我的安全，那我很感謝你！它在我這裏不會再做什麼胡鬧的事了……”
“你太天真了！你怎麼可以相信那個怪物！我是它的第一個主人，最了解它的應該是我才對！”
那人忽然激動起來，大聲對自己說，展昭對他話裏的“怪物”一詞，不適地皺了皺眉，但還是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平靜地繼續跟他的談話。
“你是它的第一位主人？”
“沒錯！它是幾年前我的父母從國外給我帶回的禮物，剛開始我也被它美麗的外表迷惑了，一直都很愛護它，誰知那怪物根本就沒有心！它發現了我父親一次收受賄賂的事件，破壞了他們的交易，還動手打傷了人，害我父親因為這事得罪了高官要人，被他們陷害加重了罪行入獄，最終因不堪來自各方的壓力在獄中自殺了！之後我一直在尋找那娃娃，但它後來的主人都跟你一樣，被它蒙蔽了雙眼，不相信我的話，直到後來發現了它的真麵目，才慌忙地將它轉手，現在我終於又找到了它，你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把它交給我，隻有把它破壞掉，它才不會再害其他的人！”
“你父親的事不能完全怪它吧，它或許處事不當，但它實質上並無惡意……”
“我才不管它有沒有惡意！那個本來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怪物，除了會給人們帶來厄運外，它還有什麼用！你還是乖乖把它交給我吧，如果你想庇護那個怪物，我隻能把你也當做敵人！”
“不要一口一個‘怪物’的！我同情你的遭遇，但也不要這樣自私地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到白玉堂的身上！”
展昭對這人過於自我中心的態度終於忍無可忍，“唰！”地站起身來與他對峙。
“你真是太固執了！好吧，你不願交出它，我也沒有辦法，我隻要確定它在你這裏就行了，我自有辦法找到它！”
那人說完，就轉身用力甩上門出去了。
展昭看他這堅決的態度，知道他怕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直覺地擔心起來，他拿起電話，按下了自己家裏的號碼，但那人不知是仍在生氣還是怎樣，打了幾次也沒有人接聽，展昭想著這事還是盡快地通知白玉堂，讓他有所準備才好，就拿了外套，出門跟同事交待了幾句後，便駕車往家中趕。
當他回到了家裏，看到屋中空蕩蕩地不見人影，又在茶幾上發現了一張字條，他拿起來讀了一遍，頓覺一陣無力感，紙條上草草地向他交代了白玉堂正跟這留條的人在一起，雖然那人連落款都懶得了，但會對白玉堂以“小娃娃”相稱的，也隻有那個人了吧。
展昭立刻拿出電話，聯絡了他。
“嚴冰，白玉堂在你身邊嗎？你們現在在哪兒？”
在聽到了那人像是有些忍笑地接了電話後，展昭問他。
“他在我這兒啊，怎麼？才一會兒不見他，就來查崗了？你這個‘保父’做得可真盡職！嗬嗬……”
“不要開玩笑了！有人在找他，他有危險，你快把他帶回來！”
“不要這樣嘛！我好不容易才發現這個‘小娃娃’的樂趣，還要再玩一會兒，晚上我再送他回去。”
“嚴冰！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你快帶他回來！”
“哎哎……好凶！不如你也來加入我們吧，反正檢察官的工作，一定很無聊！”
展昭對這從來都難以有正經模樣的人簡直是沒有辦法，覺得再跟他扯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就幹脆問他要了地址趕過去。
展昭來到了嚴冰家中產業的一處高樓的觀景頂層，在穿過了幾撥來觀賞城市全景的遊客人群後，終於在一角發現了那兩人的身影，遠遠地便看到嚴冰在似笑非笑地朝自己招手。
展昭一邊向他們走過去，一邊在心裏無奈地想：這原本水火不容的兩人，現在竟然能夠待在一起將近一天還沒有打起來，果然是因為他們的個性，都是跟他們高傲的外表恰好相反地單純的緣故嗎？
就在展昭將要走到二人的麵前時，忽然從一側建築體的反光麵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後而來的，那個剛剛與自己分開不久的青年！
“白玉堂，快走！”
展昭來不及走到他們的跟前，就大聲地向那人示警。
白玉堂這時才看到了在展昭身後的不遠處，那個自己並不陌生的人……
但還不等他有所行動，那人就迅速地掏出了槍，直指向了自己……
頂樓驟然響起的震耳槍聲，驚得人群霎時一片混亂，人們喧鬧著慌亂地朝出口跑去……
白玉堂沒有來得及躲避，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上並沒有任何的損壞，反而是那匆忙地擋在了自己身前的人，後肩上綻開了血花……
白玉堂隻感到身體上雖然沒有任何的損傷，但心髒處卻有了難擋的絞痛，痛得他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要把那開槍的人撕成碎片這一個想法……
“你敢傷他！”
白玉堂那冷酷如沒有感情的玩偶般的眼神對那人看了一眼，忽然縱身朝他疾掠過去，轉眼間就到了那人的跟前，在他還沒能做出任何反應時，就被一個重擊向後摔出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白玉堂不等他有喘息的時間，又以快得難以看清的速度向他攻去，勢不可擋，不一會兒，那人就完全不敵地被逼到了高樓的欄杆處……
“白玉堂，夠了！”
就在白玉堂還在冷酷地步步緊逼時，有人及時擋住了他的攻擊……
“你不必攔他！我跟你說過，這個玩偶娃娃沒有心！連它的心髒，都是用堅硬冰冷的材料做成的！你卻還對著這個‘怪物’抱有幻想！”
白玉堂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的主人，原本對著自己的笑容，如今已經變成了仇恨的表情，原來說著會愛護自己的話語，如今卻把自己叫作“怪物”……
這些虛偽的人類啊……
白玉堂也不再管展昭的身上還帶著傷，在一招格開他後，毫不留情地向他身後的人襲去，終於使那個人退無可退，腳下再沒有落點，人便向身後的深淵栽下去……
白玉堂看著他摔落的身影，眼神中也並無一絲動搖的閃爍，直到他看見那人毫不猶豫地去拉那墜落的人的手，哪怕被對方難止墜勢地也扯了下去……
“喂……小娃娃，你如果再不過來幫忙的話，你這位死心眼的主人，可是即便血流光了，也不會放開這個人的！”
當他聽到在關鍵時刻趕過來，拉住了展昭的手的嚴冰這樣對自己說，白玉堂才仿佛忽然回過神來，他按捺住自己被驚得狂跳不已的心髒，上前去幫著嚴冰將那兩個人拉上來……
“我真是搞不懂你……”
展昭平安地回到了頂樓後，剛放鬆呼出一口氣，就聽到那個由冰冷的玩偶娃娃變幻而來的人，似有著說不出來的情緒，又似沒有感情地喃喃出聲。
“你這個人，為什麼總是可以為了別人，做到這個份上？！人類的世界虛偽又充滿謊言，所有動聽的話語和笑容，最後還不是變成傷害和仇恨！這善變而不能確定的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是值得你這樣守護和珍惜的？！”
“不要這樣說！白玉堂，正因為語言和表象都是虛渺的，所以才會有更可靠的心靈的存在！雖然它會受傷，又容易改變，但最終由它所產生的信念和關愛，不就是比任何東西都要確實的事物嗎？！我說過會珍惜你，雖然我也會犯錯，但隻要有這堅定的想法，我總能學會好好對待你的方法，不是嗎？”
白玉堂聽到那人肯定地這樣對自己說，即使是堅硬而冰冷的材料做成的玩偶娃娃的心，是不是也會有人能夠使它擁有了溫度？
如果有人打開了玩偶娃娃冷酷的內心，讓我通過你的眼睛看到了這個世界值得珍惜的一麵，其實我隻是一個玩偶娃娃，不能有更多的想法，隻要有人對我說，我就會相信，但卻從來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
現在我知道這個世界比我原來理解的更加珍貴，因為這裏麵，有了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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