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第四章 景秋

章節字數:3031  更新時間:09-02-23 0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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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晚亭外。一輪紅日落下,晚霞染透天邊。常言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若出殯那日也是個好天氣,姐姐就能走得從容些。

    西風鑽進骨子裏,勾起了瑟瑟秋寒。都說是“高處不勝寒”。雖然忍不住抱了肩,但我仍不打算回去。被風一吹大腦尤其地清醒,姐姐的話又回起在耳畔。“妹妹你一定要幸福。”沒有了皇後的庇護,景秋怎麼能夠幸福?一想到這兒我竟茫然了。難道我一開始就錯了?孝敬皇後也許另有其人。不管胤禛對姐姐如何地一往情深,也不能封個過世的人做皇後啊。

    這回是我搞錯了,真的錯了!原以為可以走條捷徑,在大清平安地呆下去。誰知是鏡中花水中月,到頭來隻是空歡喜一場。

    正在懊惱不已之際,身後想起了腳步聲。聽見響動我轉回頭來,隻見一個素服女子,正向山上奔來。她原是姐姐的丫頭,兩日前來到我身邊,現在的名字是芒種。

    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過來?這裏還需再羅嗦幾句。姐姐是敕封的皇子福晉,即便沒有出閨閣行婚禮,王公大臣也應按禮祭拜。於是從停靈那一日起,府上便有各色人等出入。這當中有尊有卑,有疏有密,就好似走馬燈般絡繹不絕。

    考慮到了門戶的安全,父親往各處加派了人手,芒種正是因此調來的。我揣度她的心思,是想等姐姐出了殯。怎奈父親嚴命不容推諉,可她到底是重情義的,晚上依舊回去守靈,天亮後才回到秋園。這不,昨晚上又熬了一宿。到現在雙眼還腫著,眼底布滿了紅血絲。

    記得出門時,曾吩咐過她休息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竟一路找到了這裏,莫非又來了個一品夫人。

    “是額娘叫我嗎?”我有些不耐煩,暗自打定主意,這回就是說破了天也不下去。

    原來我那個準姐夫,也就是未來的雍正帝,吊唁完畢後不肯回府。阿瑪無奈隻得強打精神作陪。可是他已經上了年紀,連日來又為諸事勞神,最後竟然暈倒在靈堂。屋子當時就亂作一團。偏巧這時額娘出去送舅媽,兄長們都為閑事所糾纏,管家也四處尋查去了。各位主事見沒人主持大局,這才跑到秋園稟報我知曉。

    等到我們進去時,屋裏已安靜下來。阿瑪還躺在地上,旁邊守著不少人,卻能沒有醫病的大夫。緊要關頭顧不上男女有別了。幸好我還有些急救知識,於是分開眾人上前察看。經過一番努力,阿瑪終於醒轉。當看到他已無大礙,忙命人送回去休息。出門時他往身後看了看,似乎要告訴我一些什麼,但我最終沒有發現異常。

    容不得我有片刻的猶豫,幾位媽媽將我圍在中間,然後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說自己的事。原來都是來領取錢物的。這些事本身就瑣碎,眼下又值姐姐大喪,這麼亂著可不行。我當機立斷。將大家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一項新舉措:

    “各處有了開銷,經辦人應逐級上報。待到主事確認後,開具簽票給帳房。帳房主事收票後,交給總管家核準。等審核過的票再次派下,帳房才給經辦人支取銀兩。若是領取物品,帳房應在票據審核後,開具新票給管物主事,主事見票取物當場交割。

    空白簽票隻發放給主事。填寫時每次三份,共用一個流水號。事情辦理完結後,經辦人、主事、帳房各自保留一份,以供次日核帳時使用。”

    在這之後,我詢問了主事們所管的事項,對當中責任不清的進行了調整,最後我與管家商量了簽票的式樣,然後命芒種拿回去照樣繪製。

    待到管事們離去,已經是掌燈時分。我拜了拜姐姐,正準備返回秋園,無意間瞥見一個人。這人年歲不是很大,手裏端著隻茶碗,望著這邊出神。這會兒,靈堂上已經掌了燈。在燭光搖曳之下,看不清那人的臉。不過瞧他的身段,好像是在哪見過,隻是記不起來了。從這裏看過去,竟覺得椅子上那位,舉手投足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高貴。不知道他是我們家的親戚,還是王府裏嬌生慣養的少爺?總之是為他的氣度所動,莫名其妙地朝前邁了兩步。

    天,怎麼是官道上懈逅的少爺?!難怪他出言不遜,能來吊唁姐姐的人,份位應該不低吧。

    “奴才給四爺請安!”管家從外麵跑了進來,替我解開心中的迷團。

    那他就是——,我不敢往下想了。可芒種剛才是說過,阿瑪是陪著四阿哥,才暈倒在那靈堂的。記得我在學校上學時,曾買過無數期的彩票。開獎時不要說頭等獎,連個十塊的都沒中過,怎麼剛一穿越就遇到了後世之君?難道說是風水輪流,我現在時來運轉了?

    “咳,咳。”

    我聽到兩聲輕咳,忙將目光收了回來。想起剛才直勾勾地盯著他,這會兒感覺臉上火辣辣地,站在那裏進退兩難。他既然是皇子,我是不是該給他請個安?

    “奴婢給四爺請安!”我別別扭扭地上前,給他施了個下蹲禮。

    “起來吧,秋兒!”原來她已然知道我的名字!我現在雖然低著抬頭,卻能聽見他言語中的笑意。“都起來吧。”看見管家還跪著,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並沒有透露名字,可見景秋已與他相識。那麼,現在我的危險來了,不知道會不會被他看穿?心裏忐忑不安,大腦反應就遲鈍,似乎他是這樣對我說的。

    “那日沒認出你來,可是生我的氣了?嚇倒沒有?”見我故作靦腆地搖頭。他臉上再也繃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但是很快就止住了。“不過幾年未見,還真該刮目相看。聽你剛才說那麼熱鬧,不知這簽票還有哪些妙處?”

    我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穩了穩心神答道:“最大的妙處在於“以票管人”。

    “噢,從來隻聽過人管人,這票管人又怎麼說?”

    “上至管家,下至經辦人,隻要沾了錢物的邊,就要被它約束進來。若在哪一件上出了錯,隻需將三張簽票放在一處對質,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查清楚,能省去不少的力氣呢!”

    他托著茶盞沉吟了良久。似乎在尋找簽票流轉的漏洞,不過最後還是給予了肯定,這之後他將目光轉向我身後。

    “你剛才叫那丫頭什麼,芒種?穀雨?是不是二十四節氣中的芒種?”

    “正是。這丫頭出生在三月所以穀雨命名,芒種來得最晚,就跟著用了節氣作名字。”

    “她應該是大小姐的丫頭,怎麼這麼快就將她的名字改了?”這樣的效率有些快了,可誰叫咱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憤青’呢!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怎麼知道芒種伺奉過姐姐呢?

    “回爺的話,那丫頭的名字,與姐姐《葬花辭》中‘紅消香斷有誰憐’一句中‘紅消’諧音,秋兒覺得愁怨太重,這才給她改了。”說完心裏慚愧不已,不過我這真的是故意的,-----嚴重聲明這不是筆誤。現在,曹雪芹的父親可能才蹣跚學步,離拿那個偉大的文學家,橫空出世還早著哪。

    “紅消香斷有誰憐,聽上去像在報怨。原詩是什麼,不妨念出來聽聽。”

    “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粘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著處。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三月香巢初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明年花發雖可啄,卻不道人去梁空巢已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煞葬花人。獨把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

    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青燈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溫。怪儂底事倍傷神,半為憐春半惱春:憐春忽至惱忽去,至又無言去不聞。昨宵庭外悲歌發,知是花魂與鳥魂?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坯淨土掩****!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他就這麼癡癡地念叨著走了,曾記得《紅樓夢》書中寫道林妹妹念完《葬花辭》後“哭的(黛玉)自己傷心,卻不道這邊聽的(寶玉)早己知癡倒了”,這位多情的阿哥也癡了不成?怪不得脂硯齋會如此點評:“餘讀《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淒楚感慨,令人身世兩忘,舉筆再四,不能下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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