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0 更新時間:09-02-23 08:45
等額娘回到府中,阿瑪已經醒來了。聽說了下午的事,安頓好了阿瑪,就趕到秋園找我。
“不知阿瑪現在怎麼樣?剛才大夫來瞧過了,說是憂傷過度所致,按時服藥應無大礙,隻是不宜再傷神,能臥床靜養最好。”不知道她此來的目的,所以說話很沒有底氣。
“這些事不需要你來管,額娘是有旁的話問你。”她說這話時一臉的嚴肅,搞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額娘問你,糖水醫病是怎麼回事?還有,你阿瑪已倒了在地上,為什麼不準下人們抬回去?”
原來是因為這個。剛才還緊繃的弦,這會兒徹底鬆了,還以為叫她看出了破綻。
“幹嗎這麼凶嗎?!”我上去抓住她的手,身子扭成了絞股糖。“那還是孩兒在幹爹莊子上的事。隔壁小拐子從地裏回到家,不想一進門就暈了過去。她娘說是給累著了,就用這法子醫的,結果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她說糖水能幫人恢複精氣神,還說人暈了不能隨便移動,這樣會給病人造成二次損傷。”
雖然額娘頻頻點頭,可看上去卻很茫然,似乎沒完全聽明白。果然,她想了想問我:“你再給額娘說說,什麼是二次損傷?”
“所謂二次傷害,就是救人時用錯了法子。比方說原先人家是腿折了,旁人扶他時沒留神,結果又把人家腳崴了。孩兒原想等大夫前來。不料,阿瑪用了糖水自己醒來,孩兒這才命人送阿瑪回去。”
誰說一心不能二用,我就是一麵編故事,一麵記錄額娘的表情。但見她的臉色,最初是陰得厲害,後來轉為多雲,到最後才徹底放晴。
“從前,人們將藥典以外的方子,統統喚作偏方,還有的地方叫作土方。其實偏方也好,土方也罷,隻要對症用用也無妨。”說到這裏額娘陡然一轉,狠狠往我額頭戳了戳。“隻是你這個蠢丫頭,怎麼就不想著給阿瑪蓋床被子?在地上躺那麼了久,沒病也要涼出病來!”
是嗬,我怎麼沒想到?其實不止應該蓋被子,還應往身下塞床褥子。嘿嘿嘿嘿,我往頭上抓了抓,衝著她憨憨地笑。母親被我給逗樂了,一把將我攬在懷裏,語重心長地歎道:“十三年了!記得額娘帶你進宮時,還是繈褓中的娃娃。誰知轉眼就成了大姑娘!你再給為娘講講,在那莊子上還學什麼了,怎麼一下子變得懂事了?”
進宮,額娘說我進過宮?不是說皇宮大內戒備森嚴嗎?怎麼連景秋——臣子的女兒也能進皇宮?倒底這小丫頭是什麼來路。
“並沒有學什麼啊,不過見得多一些。”額娘很讚賞我這麼說,以為我還學會了謙遜。
“額娘!”
“什麼?”
“你方才說秋兒進過宮!”
“你果真什麼都不記得了!”母親又歎了口氣,“額娘還是個格格呢,你外公可是愛新覺羅的子孫!”說到這裏,她好像想起了什麼,立即調整了話題:“明日來府裏吊唁的,隻怕比這幾日的都多。這人多了事情就多,難免有照顧不到的。若是遇到省事的,能體諒咱們的苦衷,瞧見了當作沒瞧見。若碰到喜歡生事的,雞蛋裏還要挑骨頭呢,少不了添油加醋一通亂說。若是連帶四爺一起被人編排,可就是咱們的全家的不是了。
如今清丫頭撒手一去,你阿瑪身子越發弱了,後院的姨娘更不中用,現在連床榻都下不了。你兩個兄長到是年富力強,可是已經去了外地當差。如何能解咱們的燃眉之急。這些天為娘每天一醒來,就有一大堆的事等著。為娘一人,實在力不從心。”
聽她這樣言講,不由得心裏一酸。這恐怕就是她來的第二個目的吧?耳畔又想了姐姐的囑托,那溫柔可親的笑容,也浮現在眼前,而且越來越清晰。她如果知道我的來曆,想必也會托我照顧額娘吧,於是毫不猶豫跟她請了命。
母親聽了很是欣慰,攥著我的手歎口氣,說道:“雖然你們都是阿瑪的孩子,但是隻有你一個是額娘的骨血。今日之事若非真的緊急,額娘怎舍得你拋頭露麵?”說著她一遍一遍,在我頭上撫摸著。原來在“萬惡”的舊社會,隻有當男人不中用時,女人才能夠出來做事。這樣看來我要獨擋一麵了呢!
就在我夢做女強人的時候,母親的聲音從頭頂上飄來,她顯然是在跟我商量:“從明日起,額娘與老孫在外麵應酬客人,你隻管將內宅之事料理了如何?”
礙於姐姐的麵子,我當然不能拒絕,這令額娘備感欣慰。
“那個什麼簽票,做好了沒有?”母親擦幹了眼淚,已換上領導的語氣。在這呢,我忙將芒種描好的票據遞了過去。
其實這簽票很簡單。就是在紙上勾出不大不小的框來,再將這個大框細分成幾塊,從右至左依次是:流水編號,事項內容,審核人意見,框子外麵還有“經辦人”的字樣。
“這經辦人到底是什麼人?”母親偏偏指著框子外的那一項問我。
“就是跑腿辦事的人哪!”這詞彙太專業,我得再換一個。幫辦,協辦,承辦,主辦。對,就叫主辦人,主要辦事的人。
“對啊,隻記清了所辦事項和審核人,不知道是誰辦的也不妥,不如也在這票上簽上名字。這樣,是誰做的不容易賴掉,而且盤查起來也省事。真是好俊的心思!這個也是從那莊子上得來的吧?!”母親很滿意,不過也指出了不足:“手工繪製票據確實不錯,隻不過每一頁框表的位置,和每個欄目的大小不等,看上去終歸不夠齊整。不如找個人去外麵印了。這樣看上去,總是規規矩矩的。”
於是這府中的第一號簽票,是這樣填寫的:流水第零零壹號;事項開印簽票兩千份;審核人:同意孫文祥;經辦人陳三省。
心中有事總也睡不安穩。卯時初刻我就起來了,早早梳洗了用早飯。剛過卯時三刻,內宅的媽媽就過來催,說各處主事們都已到齊。看看時辰差不多了,我才坐車趕往二門西側的跨院。
。。。。。。
從前院回來,我又重新梳洗了,然後給額娘請安。時辰尚早,賓客們都還沒有人來,我們娘倆又聊起父親的身體。今日交談她無意間又提及姨娘。我這才猛然醒悟,自從姐姐過世後,就沒再見過姨娘。想到我辜負了姐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於是打算專程過去探望。剛進了院子的門,我看見丫頭碎雲正掀門簾出來,便攔下她詢問情況。
“用了四五副藥,沒見有什麼見起色。大夫交待心病還需心藥醫,可姨奶奶已然鑽了牛角尖,怕是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挑簾而入,二娘正在裏屋垂淚。見此情景,我在床邊了坐下來,她旁若無人地哭,累了便睡,醒了又哭。我一直陪著她,等她願意與我說話時,才好言相勸:“即便你這樣是為了姐姐,她在天有靈也不會同意的。何況弟弟們年幼,姨娘若有好歹,叫他們依傍誰去?”這一席話似乎有了作用,她哭的次數漸漸少了,甚至願意到院子裏坐坐。
此後幾日,我一直在她這裏守著。侍奉湯藥,閑聊家常,期望這樣能幫她緩解悲痛。“功夫不負有心人”,醫好了心病,她果然好得很快。這期間四爺又來了一次,聽說我守著姨娘,隻叫人傳了話進來,說是要我抄寫《葬花詩》給他。我匆匆寫了交給來人,還特別交待芒種去取蟠龍佩,一再囑咐她親自交給四阿哥。
又在二娘房裏守了一天,直到用晚飯才回到秋園。太累了!原本隻打算眯一小會兒,不想一挨在床板竟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實在是香,連肚子餓了都不知道。飯還沒做好嗎,怎麼還不叫我用飯?我揉了揉惺鬆的眼睛,扶著床沿坐了起來。屋內燈火通明,芒種正就著燈光做針線,桌上赫然放著那塊玉佩。
“不是命你還給四貝子嗎,怎麼又拿了回來?”我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問她。
“貝子爺說這玉與小姐有緣。非要留下來給您作個念信兒。不過四爺在臨出門時,向夫人要了咱家的簽票。”隻聽說人們收集郵票,他要那玩意兒有什麼用?還不如給自己寫幅字值錢。說到雍正的字,我又想了那張書貼。於是顧不上吃飯,親自從匣子裏翻出來,重新賞玩了一遍,這才回到飯桌前坐下。
“嗯,那就一起收到匣子裏吧。切記拿塊帕子包著。那物件極精致,絲線也很嬌氣,一旦弄髒就不佩那玉了。”我幾乎是一邊吃著飯,一邊監督芒種把東西放好。這也沒辦法的事。乾隆皇帝一生愛玉,這玩意兒要多少有多少,可他爹雍正帝就不多見了,古人都說了:物以稀為貴嗎!
暈,什麼時候我有了經商的頭腦?不!準備的說,我更有資質去作古董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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