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55 更新時間：12-01-03 09:49
星空下的孤獨者
-------論戰士詩人的痛苦
每當我在一個幽靜的月夜裏，享受著自然界之聲，獨個兒憑欄遠眺時，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會自然而然的聯想起郭小川的詩和他滄桑的臉上孤獨的皺紋。由是在星空下，最可以想的便是他最有名也是最飽受爭議的那首《望星空》了。
就像他在詩中所寫的那樣：“我過早地同我們的祖國在一起負擔著巨大的憂患”，《望星空》同樣使郭小川負擔著巨大的憂患，或許從更具體的角度說，他承受著的是信仰與事實相悖的矛盾和痛苦，還有立場不被人支持的孤獨。
郭小川的抒情詩《望星空》，最初發表於《人民文學》1959年11月號上。詩歌寫於1959年4月，在8月完成了二次修改，曆時半年，三易其稿，足以證明作者的創時態度是慎重和嚴謹的。但是在那個荒亂悖謬的年代，郭小川顯然是在冒險，如果說此前的對《白雪的讚歌》的批評算是和風細雨的話，如今的批評則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甚至影響了郭小川之後創作的戰鬥力。
《望星空》主要寫的是一個夜晚，詩人站在北京的街頭，向星空了望，麵對著無邊無際的宇宙，心中湧起了人生短暫的聯想同時描寫了詩人對無邊星際喟歎和折服，但是，當詩人回望人間時，看到“雄偉美妙的人民大會堂”，看到長安街兩側的燈光像“一座銀河般的橋梁”時，不禁感到星空是“天上人間”，不免虛妄，而現在的人間天上才是真正的世界，“一點都不虛妄”；宇宙“沒有生命”，而我們卻“思索著”。所以“麵對著你，我有資格挺起胸膛”。從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出，詩人對生活的獨特觀察和思考，表現出生活的矛盾和人的豐富的情感世界，同時毫不餘力讚美了祖國建國十年來的輝煌成就，極好的完成了他作為一名戰士詩人的任務，而從藝術手法來看，“先抑後揚”的表現手法，更能襯托出人間的壯美。
郭小川沒想到的是，《望星空》發表不久，即招來猛烈的批評。發表在《文藝報》第23期署名“華夫”的文章中，批評《望星空》“調子是多麼低沉，多麼悲觀絕望啊，它突出反映了這位詩人靈魂深處的不健康的東西”，文章斷章取義地摘引了詩中表現宇宙壯闊偉大的句子，然後突發其想地給郭小川扣上了“左傾思想、極端虛無主義”的帽子。於是，在這種現在看來很奇怪的暈輪之下，人們開始了對郭小川猛烈開火，一直很欣賞他的周揚也持置之不理的態度，素來和他有嫌隙的劉白羽、邵荃麟更是拿《望星空》說事，倏然，郭小川陷入了政治上被孤立的境地。
其實，在整個整風運動中，郭小川對事態的發展，也一直感到很痛苦。一方麵，他作為一名戰士詩人，是黨和政府的傳話筒，也堅信黨的指示是完全正確的；另一方麵，在實際問題上又常常表現一些右傾，這也來源於他作為一個詩人的節操。在他看來，要當大作家，一定要言人之所不敢言，寫人之所不敢寫。同時，他還認為自己有提醒正在走向生活的年輕人，在革命事業中認清自己價值的責任。然而，這兩種思想往往不能完全融合，顯然就造成了詩人的糾結與痛苦。
就拿《望星空》來說，通過剖析此詩內在真情實感與“左”頃政治理念的深刻矛盾，就能揭示出詩人在“左”頃路線影響下創作“抑製自我”“喪失自我”的苦痛。郭小川的作品往往體現個人與集體的衝突，這首詩就是一個典型。它避免了直白式的抒情，而是自我心靈的感受的貫穿，通過“星空，隻有你，稱得起萬壽無疆”、“在哪不可思議的地方，你觀盡人間美景，飽看世間滄桑”、“人間還遠不輝煌”等詩句，曲折的反映出現實生活，其獨到之處還在於，詩人在謳歌人間奇景時，坦率的流露出另一種感情，他對人間“不夠輝煌”的一麵，感到痛苦和憂傷。這可以說是自57年來在政治和文藝上出現錯誤的映射，“敢寫人之不敢寫”的郭小川用獨到的手法寫出了並不是獨有的真情實感，這無不說明了，他有著不甘平庸的勇氣，從這一點上，他不愧是一個“戰士”。而在那個人人自危的年代，郭小川的“異端”行為，必定使他成為批判的對象。而他也在批判聲中，逐漸失去了他詩一般的星空，孤獨的他唯有承受著無邊的痛苦和失落。
我們如果換一個層麵說，這些厄運的詩卻恰好代表了郭小川詩歌創作的最高成就，是他要求“反映生活的矛盾和衝突”這一創作思想的充分體現，沒有詩人在集體與個人之間掙紮的痛苦，沒有世人不支持他的孤獨，哪來的星空一望，更別提《望星空》了。
也正是這些經受苦難的詩歌們推動著當代詩歌的前進與發展。
我們不禁感歎，還是讓孤獨的詩人寫那些痛苦的詩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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