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逃三

章節字數:3270  更新時間:12-01-07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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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言小冉睡得不甚安穩,夢裏不是滿清十大酷刑,便是聞所未聞的凶器,待她精神恍惚地醒來,已是日頭西沉,暮靄湧上。

    她解了腰帶係回身上,動了動僵硬的四肢,正欲攀下樹來,卻聞得遠處隱隱有打鬥聲,聽不真切。她一翻白眼,心中暗叫晦氣,怎麼到哪都不安寧——遠離了戰場廝殺,卻撞上江湖恩怨。

    舉目搜望,但見兩道身影分合纏鬥,勢均力敵,不相上下。黑衣中年男子窄袖寬袍,持一柄彎刀,攻勢凶狠迅猛,刀法變化古怪,教人目不暇接。錦袍弱冠男子身形俊朗,手中劍刃看似輕格慢揮,不成章法,卻見招拆招,一一化解那中年男子攻勢不說,還隱有反壓之兆。

    時間一長,中年男子果然抵敵不住,多處受製。唰唰唰,錦袍男子瞧出破綻忽而疾刺三劍,去勢淩厲,迫得中年男子踉蹌倒退。但錦袍男子不意傷其性命,劍尖及於中年男子頸項半寸而止,反手一掌拍向其胸口。孰料中年男子乃是故露破綻誘敵,見對方中計,驀地錯步避開,斜身欺近,也不知使了什麼陰招,反教那錦袍男子頓了一瞬。便是趁這一瞬,他揮刀向錦袍男子迎頭砍去,總算被砍者身法快捷,險險躲開致命一刀。

    一時間,形勢逆轉。錦袍男子行動之間比之先前沉重滯澀,隻接了數招,便提氣縱身,向後躍開三步,顯是不敢與中年男子正麵硬碰。且退且戰,卻是往言小冉隱匿之處而來。

    蹙眉舉目,言小冉攀住樹枝往上方更為隱蔽的一處枝椏一翻,堪堪穩定身形,一抹玄色突現眼前。她驚駭之餘,瞥見那玄色錦袍男子眼中亦是閃過愕然。

    “呯!”利刃相碰,卻是中年男子飛身而來,舉刀追擊,那錦袍男子挽了個劍花去擋。

    中年男子這一擊似有千斤重,錦袍男子雖然以巧妙手法化去大半,足下樹枝仍是禁不住如斯餘力一顫。相鬥二人自巍然不動,言小冉卻沒那般好運,站立不穩,向錦袍男子倒去。

    她心念急轉,覺得指望自顧不暇的錦袍男子施救不現實,被順手推出去擋刀子倒是有可能。為免成為刀下亡魂,勢必得偏離倒向,如此一來,結果則轉為自由體降落,但這高度跌落下去,很難不殘,倒不如自己先發製人,找個墊背渡劫方為上策。

    考慮到先來的錦袍男子身手不凡,又知自己藏身於此,隻怕不能一舉成功,反遭毒手。於是腳下一旋,生生轉向中年男子而去。

    中年男子亦非等閑之輩,隻是一心對付錦袍男子,不料這樹上設了言小冉這個“暗伏”,躲閃不及,兩臂被束,不由被她一個飛撲帶著摔至地上。

    “對不住!”言小冉自人肉墊子上連滾帶爬下來,撒腿便跑。

    雖然她於第一時間認錯道歉,可惜人家惱羞成怒,不予諒解,反手一刀朝她劈來。

    言小冉奔波了一夜,又許久未曾進食,偷襲那會兒乃是處於千鈞一發激力一搏。劫後餘生,氣虛力竭之感鋪天蓋地而來,自知無力頑抗,兩腿不由一軟,摔倒在地,殺氣貼著她頭頂而過。

    一抬首,眼角餘光掃見樹上那位,立時怒聲大喊:“我舍己救人,你卻見死不救!太不厚道了!”她這麼喊,當然不是死到臨頭被逼瘋了,睜眼瞎說妄圖激起“良心”這東西,但禍水東引的效用還是有的。

    殺氣一離身側,言小冉翻身摸臉,甩去一手冷汗,腳步虛浮但目標明確地奔去解韁繩,正欲翻身上馬逃離是非現場,卻被一股大力撞倒。

    “你怎麼還在這?!”錦袍男子自言小冉背上一躍而起,氣息有些不順。

    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人肉墊果然不是什麼好差事,怨不得中年男子動了殺心,如今深受其害的言小冉亦存了殺念。

    她趴在地上起不來,心說老子也想快點閃!這不是身體不配合……難不成你以為老子俠肝義膽,欲舍命留下助你?奈何一張嘴隻有咳的份。

    好不容易爬起身,氣尚未順,又即摔倒,且還撞到一塊突出的硬石,登時兩眼發黑,無法視物,一瞬間失了意識。過了須臾,她方忍著頭痛欲裂翻身坐起,感歎要不是這身子骨結實,擱以前,定會以昏死狀躺個一天半天方能轉醒。

    言小冉伸手在腦門上一抹,用袖子擦去汙血,眸線緊隨刀劍而動,不期然卻對上錦袍男子有些擔憂的眸線。他這一分神,臂膀上立即多了道口子。言小冉幸災樂禍不忘勉強朝他擺擺手,表示死不了。

    方才中年男子持刀而來,先是砍向錦袍男子,見他去擋,竟是刀鋒一轉,又向她當頭劈落!錦袍男子再要回劍去格已來不及了,情急之下一腳將她踢倒,此舉雖是好心施救,但那力道,她私以為再重些或可成殺招。

    四下一張望,未見青驄馬。言小冉憔悴地發現,靠自己兩條腿是無論如何也走不遠的,索性往後一仰,躺地上挺屍。

    大概是被摧殘過甚,闔目少頃,她忽而生出魂不附體之感,以為這層出不窮的無妄之災總算是教她熬出頭了,遂喜憂參半靜候無常鬼差前來勾魂,好隨之前往投生。孰料一股清涼鑽進口內,順著喉頭下至脾胃,侵入血脈散於周身,硬是妙手回春迫她醒來。

    睜開眼,但見一張年輕俊美的臉,清朗之中有一股陽剛之勁,正是那錦袍男子。

    如果可以,言小冉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好事之徒。

    “咳……咳、咳……”本想問他給自己喂服了什麼藥,一張嘴卻咳得五髒六腑齊痛,又見那人伸手直襲胸口,明知他本意是想幫她順氣,仍是驚地一把拍開安祿山之爪,用力過猛,頓覺全身酸痛。

    錦袍男子也不惱,輕而易舉躲開言小冉不識好歹的一掌,也順勢撤去撐於她背後的右手,道:“我給你服了九轉百草丸——我傅家獨門傷藥,調內治外,靈驗無比。你現下好些了麼?”

    言小冉在心裏忿忿瞪他一眼,悶聲悶氣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何必浪費這般好的傷藥?”

    “小兄弟舍己救人,我若見死不救,豈非太不厚道了。”錦袍男子拿言小冉引禍保命的話將她一堵,道:“在下傅臨灃,小兄弟如何稱呼?”

    言小冉不存半絲猶豫脫口道:“青木。”隨便記,左右記住的不是她。

    遊目四顧間,她不禁詫異,“好大的霧氣。”望出去灰茫茫全是濃霧,可見度甚微,直覺不對,她皺眉。

    “這裏是霧障林,你……不知道?”

    言小冉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古怪,昨夜倒不曾有霧……也不知這天成霧障何時消散……今日正是破城之戰,想來不會有人為了逮我這麼個無足輕重的逃兵,而放棄軍功不要……待到明日霧散再走應是不要緊……”

    她一麵琢磨,一麵顛三倒四將心中所想說出聲來。自覺說夠了,僵身頓住,作恍然警醒狀,轉首向傅臨灃解釋道:“我不是怕死,隻不過……”隻不過了半天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窘迫得直撓頭。

    傅臨灃掃過她鬆散領口露出的軍用軟甲一角,右手虛握成拳,至於鼻下輕咳一聲,道:“霧障林越往深處,霧氣越濃,反向便能出得了這林子。”

    他早瞧出言小冉腳步虛浮,不會半點功夫,這會兒得知她乃是貪生畏死的逃兵,更覺不足為慮,便打消了大半疑惑。但今夜之事,關乎其父生死,容不得半點差錯,遂指點出路讓言小冉去林外候著,杜絕萬一。

    “多謝。”言小冉喜笑顏開,邁開大步便走,行了兩步突然間想起一事,急忙退回來問道:“那惡人呢?被你殺了?”

    傅臨灃搖頭,“他使詐令我中了一枚毒鏢,不過我早先服過解毒藥物,那毒隻能令我全身僵麻,卻要不了我的命。等那僵麻之感漸緩,霧氣已濃,他自知鬥我不過,逃去霧障林腹地了。”

    ……

    言小冉別過傅臨灃,獨自在霧沉沉的茂林裏行了一盞茶的時間,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傅臨灃的法子很不好用。

    傅臨灃所言,固然有理,但其時四下裏一片濃霧,難辨方位,繞道兜圈也未可知。她凝神細想,尚未琢磨出解決之法,卻聽見幾個輕不可聞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心中一驚,直覺不妙,立時旋身便跑。

    堪堪奔出十餘步,突覺後心一緊,已教人一把抓住,咽喉隨即遭扣,“你是誰?”

    “我是無關緊要的過路人……”

    “說不說?”她以誠相待,奈何遇人不慧,頸項間握力陡然增大。

    呼吸難通,言小冉忙不迭點頭,脖頸間手指一鬆,她即捂著脖頸一麵咳,一麵側目暗覷傷她之人。待瞧清那人長相,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此人麵貌普通,單看右臉不足為奇,但左眼下方卻是青黑一片,不知受過何等酷刑,竟是爬滿凹凸猙獰傷痕,可怖已極。

    那人見言小冉麵露駭然之色,詭異一笑,牽扯頰肌顫動,使得傷痕猶如活蟲蠕動一般,令人一見便覺惡心不已。

    言小冉移開捂著脖頸的手,改捂唇口,正費力忍下心頭翻騰不休的嘔逆之感,濃密大霧裏又走出五人,高高矮矮,有胖有瘦,其中一名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竟是與傅臨灃相鬥之人。

    真是冤家路窄!

    她心裏一陣鬱憤,想來自己不僅是要思謀如何解決暫困霧障林之境,還得盡快擺脫“運拙時艱”之困。這壞事通同一氣,五合六聚地連番出現,著實令她苦不堪言。也不知一個人一生之中能有多少壞事,自己能否撐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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