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人生若隻如初見  第四章 初來乍到

章節字數:4409  更新時間:12-03-03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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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市井最近流行一首詩謠——“長安風流韓小少,洛陽不羈顧晚晴。日月齊輝勝煙柳,不羨天宮羨長安。”

    顧丹邑輕而易舉地打破了韓至玄作為長安女子心中嫁夫不二人選的地位,成為女子心中嫁夫的第二人選。既然人人都奔著韓小少爺,那成功率必然不高,而今又出了個顧丹邑,同樣的優秀,長著一張同樣魅人心弦的臉,才華橫溢,雖不沾一絲半點兵刃刀器,散發在周遭的寒氣卻讓人不敢靠近,清貴得讓人恍然,如在隔世。

    顧丹邑雖手無縛雞之力,卻不是百無一用的書生。他精通卦象,擅長絲竹管弦,對醫學領域亦尚有涉足,懂天文,地理,曆史,棋藝,曆算。但最讓人稱道的還要算他一手的好書法,和一篇篇音律和諧,格調工整的詩歌辭賦。

    顧丹邑倒也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或許在洛陽便習慣了,隻不過是換了一批追捧得更熱烈的人罷了。他一如既往的淡然,絲毫不為外麵因自己而引起的軒然大波所影響,該睡覺就睡覺,該吃飯就吃飯,同往常無二。

    可惜忙壞了唐賦,張笛,近日上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門檻都換了兩次。帶著詩賦上門求教的,有;切磋棋藝的,有;算卦看相的,有;求醫問藥的,有;但事實上更多的是上門說親的。顧丹邑倒也是來者不拒,一並平等接待。一日下來,下了兩盤棋,皆贏。改了三篇賦,看了無數次卦相,開了數不清的藥箋,回絕了一門又一門的親事。

    唐賦,張笛隻顧著維持秩序,臨近傍晚便趴在桌上直喊累,再看看那個顧丹邑,竟看不到一絲倦色,臉色依舊蒼白,身著白衣,更顯得清寂。臉上蘊藏著一絲不濃不淡,不明不白的笑容,看著眼前故作誇張狀的兩人。

    “洛卿,你可真夠可以的,我們旁人看在眼裏都想替你喊累,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累?”

    說話的正是前文提到的張笛,他同顧丹邑和唐賦自小在一塊讀書,唐賦遷到長安後,便一直同顧丹邑在一起,話說張笛和唐賦也算是歡喜冤家,通常是一見麵便要開吵,如今顧丹邑這招使得妙,讓他們忙得連彼此吵架的時間都不曾有。

    “不累,顧某自小寄養在天澤寺,粗茶談飯地長大,每天打坐便要超過十二個時辰,並另加每朝每晚的苦讀,這些又能算得上什麼呢?如今既然我已有能力去幫助別人,何樂而不為呢?畢竟我曾也嚐過這些,有求於人的那刻焦急,不好受。再者,我出仕就是為了盡一己之力造福民眾,這與我初衷並不相違背。”

    “洛卿,這麼些年過去了,你出仕該不會是為了你爹他當年的事吧,你爹他……”

    “承山,你都說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不放在心上了,那是上一代的恩怨,與我無關。”眼神猶豫,言語決絕。

    張笛鬆了口氣“那就好,朝廷是一潭深水,這一陷便上不來了,最後也就隻能一步沉淪,步步沉淪,直至死亡。所以最好還是潔身自好,活在當下就好,不要有什麼企圖,這譚深水測不得,測不得啊。”

    “常在河邊走,又怎能不濕鞋,隻怕到時候窮途末路,身不由己罷。”

    “好一個窮途末路,身不由己啊!我大勖朝廷就是如此不濟,直把人往死路上逼?當個官還就當真是日日頂著項上人頭待人來砍嗎?”

    挺拔高瘦的身影隨著言語一起側身轉入室內。來者一身深藍色長袍,領子袖口均鑲有金邊,身形偏瘦,刀削般的麵容上嵌著一雙淩厲的雙眼,眼底流離著一絲淫意,笑容輕薄。

    “來者何人?為何背後偷聽。”

    “你口中頗為不濟的大勖皇室子孫。”言語中滿是不滿,臉色也微慍。

    “嗬嗬,在下鬥膽,王爺不請自來有何貴幹?”言語平淡不見絲毫的軟弱求全。

    來人臉上的慍色漸漸轉怒,一旁的唐賦看得膽戰心驚,冷汗直冒。

    顧丹邑初來乍到自是不識眼前這厲害的角兒的,可他心裏卻清楚得很呢。這確實是大勖皇室正正統統的血脈,十歲便被封了王的寧安王,趙鑒。他本是六皇子,由於他與當今聖上同母,身份頗為尊貴,人人見他都要敬上三分,退上四尺。如今這王爺碰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顧丹邑定是要銳氣受挫的,他整人的手段向來是為長安人士所“稱道”的。自小在宮裏慣看十八般刑法而麵不改色,那厲害自是不用多說的。而唐賦最害怕的並不是這些,而是一個長安人盡皆知的事實,這個寧安王趙鑒不愛女色,偏好男風。

    顧丹邑現在在長安也算是個人物,這次趙鑒親自上門,定不會是為了什麼問卦求醫,也不會是為了誠心求教,怕是對顧丹邑上了心了。放在平時,趙鑒要一個小倌又何必親力親為,這次怕沒那麼簡單。

    果然,唐賦看到趙鑒眼神愈加地淫蕩,直勾勾地盯著眼前不沾煙塵的顧丹邑。

    “洛卿,你果然不簡單呐,不愧是名滿京城的顧晚晴。”

    “王爺,顧某擔當不起你的‘洛卿’二字,望直呼在下大名即可。”

    “顧丹邑,小王從小至今二十三年載,從沒有人跟我提過一星半點的要求,你是第一個,與眾不同啊,確實不是以往任何一個小倌所能比擬的。”

    顧丹邑心中一頓,手中茶盞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盞中茶水略起波瀾,愣是沒讓人看出些許的不安震驚。

    “顧丹邑,我想你也是聰明人,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吧。隻要你從了我,我保你日後享不完的榮華富貴,這次科舉保個狀元也是輕而易舉的。”

    “王爺,我想你誤會顧某的意思了,顧某……”

    “顧丹邑,你放心,隻要你跟了我,我保證今後隻對你一個人好,再不去那些個什麼楚館,對你一心一意這總好了吧。再說小王未娶親,你也不需要為這個為難。”

    “王爺,請你尊重我。我,顧丹邑,是個男人。”

    “是個男人又怎樣,誰規定是個男人就不能被做了?不怕和你明說,本王就好這一口,本王技法純熟,絕不會弄痛你一絲半點,你便也嚐嚐這斷袖之歡。”

    “住口”

    顧丹邑滿臉羞紅,聲音微顫,“不要以為你頂著個王爺的名號便能為所欲為,你把顧丹邑當成什麼人了,差勁到要出賣色相來換取功名,換取半生榮華嗎?我再一遍明確的告訴你,我是一個男人,絕不委身人下,你便死了這條心,望今後別再踏進我這門檻一步,我不待見。唐賦,送客!”

    唐賦站在原地,已然楞得不知自己是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顧丹邑料想到他有難處,便徑自轉身回了後院。

    “顧丹邑,你最好給我心裏清楚,從來就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不要太張狂,不知天高地厚。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

    咆哮而來的言語中滿是憤懣不滿,還有一份決然執著。顧丹邑甩了甩頭,深吸一口氣,這空氣中似是也摻雜著些許的渾濁,他不免蹙起了眉,走到庭中的古樹下,靠在粗壯的樹幹上,輕閉雙眼,他隻想靠著,靜靜的這樣。

    這幾年從沒有依靠過別人半分,自小便在最是無情的寺廟長大,有的隻是一份自尊,所以他絕不能讓這份唯一的,最後的東西再流逝,這樣自己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他就這樣借著樹幹支撐著自己,用自己支撐著靈魂,而靈魂中隻要一層薄薄的自尊,把他包的緊密。

    緩緩地再次睜開雙眼,收回了心底的波瀾,眼中一片清明。抽出腰間的竹笛,輕放在唇邊,纖長白皙的手一會兒便在這笛管上緩緩跳躍。

    笛中泄出一絲清音,悠長悠長,輕輕地覆蓋住了那些黑暗和脆弱。

    吹笛的人輕皺秀眉,緊閉雙眼,有種隱忍和決絕,悠悠然吟出斷斷續續,嗚嗚咽咽的笛聲,不成曲先成調,未有意先有情。散入空中,如絲如綢,如緒如傷,悠長婉轉,像是腐蝕了一個世紀的喧囂,滌蕩出一份隱於人世的淡然。一曲終了,顧丹邑再次睜開雙眼,眼中多了一層薄薄的水汽,耳畔卻不是意料之中的靜寂。

    自遠方傳來的簫聲帶著蕭特有的蒼涼深沉。出乎顧丹邑意料之外的是,這簫聲亦不成曲,沉長蒼涼的簫聲中少了一份它本該有的傷感心酸,充斥著些許狂放不羈,不似自己的笛聲纏綿幽怨,是一種年少的感覺,充滿陽光,輕輕灑在自己這輪孤月上,顧丹邑覺得心中暖暖的。第一次聽簫聲竟能感到它飄渺的張力,向上的情懷竟是從這低沉的簫聲中傳達出來的。

    恍然出神間,不覺簫聲漸行漸近,近到似乎兩人隻隔了一堵院牆。顧丹邑不語,想問來者是誰,卻硬是沒說什麼。簫聲戛然而止,然後是一陣細微的響動,顧丹邑抬頭便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年輕人橫坐在枝椏上,看著樹下的自己,一張英俊的臉上全是笑意,張開的紙扇上是大大的“風流”二字。

    “韓小少?”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嗯,正是在下。”

    “這麼晚了,韓小少還外出吹簫,真是好興致啊!”

    “你不也還沒睡嗎?還吹那麼憂傷的曲兒。本少爺不才,卻想為你分擔心事。”

    “不勞煩了,信口胡吹的罷了,顧某吹笛若有擾到韓小少讀書處,還請見諒。”

    “沒,沒有。”

    “那就好,韓小少爺還不回去?三天後便要科考了,有時間還是多看看書吧。”

    見顧丹邑對自己的科舉之事頗為上心,韓至玄不免厚著臉皮地說了一句:“丹邑啊,你這算是在為我操心嗎?你放心,本少爺的才華雖說是比不上你的,但還是有些許真本事的。再說,我沒念想考那破玩意兒,要不是……唉,算了,不說了。”

    顧丹邑心想,這韓至玄還真是吃飽了飯沒事做,玩什麼不好,玩科舉,是閑透了嗎?

    “韓小少,你還真是高看顧某了,若沒有其他什麼事,顧某就先告辭了。更深露重的,你還是盡早回府的好。”

    看到白色身影轉身欲離去的那一刻,韓至玄便跳了下來,心裏恍然覺得若錯過了這次,不知何時才會再有機會得以見得一麵,說出心裏的那句話。

    “丹邑,你那麼脆弱,何必將自己裝的堅強。”

    顧丹邑身子不禁一顫,止了步,回過身來,韓至玄已落到自己身前。由於韓至玄比自己高出半個頭,顧丹邑便也沒有抬起頭來看他。韓至玄見他止了步,便接著說:“我不知道你的過去如何,又是怎樣的歲月把你變得如這般與世不入。我並不懂什麼音律,隻是你的情感太濃烈,讓我這等粗人都不禁唏噓。”

    顧丹邑臉上露出了一個慘烈的笑容,由於他沒抬頭,韓至玄並沒有看到。

    “讓你見笑了。”

    顧丹邑此刻有點恨韓至玄,從小到大,他便開始隱藏自己的情緒,未曾愛過誰或是恨過誰,而現在他卻恨眼前的這個人。為什麼這份淒涼孤獨偏偏被他聽見,為什麼他偏偏還要跑到自己跟前冠冕堂皇地一層層撕開這幾年自己一件件披上的偽裝,把這份塵封已久的脆弱展露無遺。這種少爺自小錦衣玉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一個錦繡前程。活在生命浪尖的人又何曾想過時間陰影裏的那份陰冷潮濕。

    顧丹邑想為自己辯駁些什麼,想用高昂的頭顱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韓至玄的臆想,卻終是感慨於此刻言語的蒼白。

    “你不信命,所以你倔強。”

    自然,若他顧丹邑信命,今便也不會出現在長安城,也不會有享譽全城的顧晚晴。

    “是,顧某隻相信事在人為,一年二載春秋,於誰人有所不同?若信命,早沒有了今天的顧丹邑。”

    韓至玄的眸中此刻顯出了異常明亮的光芒,望著眼前密如棋盤的星空,不免有些出神。“我也不信命,所以其實我不願做韓小少爺,我更願做韓至玄!”

    顧丹邑忽有所得,於亂世塵煙,喧囂俗世中似是窺見了茫世的真理。那簫聲中充斥著的張力,那份向上的靈魂掙紮著命運的束縛該是有多陽剛!

    原來,眼前這個人也不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千金少爺,而是和自己一樣,為在塵世中摸爬打滾而習慣偽裝自己。顧丹邑驚訝於韓至玄竟能一眼看穿自己。自出生到現在,除了看著自己長大的出塵大師深諳自己的性格外,他是第一個看到自己骨子裏的人。

    思緒翻飛際,忽聽到韓至玄冷不丁地問了句:“丹邑,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我知道你反感我們這種富家子弟,不學無術的少爺,可是我是真心想的。隻是韓至玄,不是韓小少爺。”

    顧丹邑顯然對他這突然間冒出來的問句吃了一驚,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韓至玄自嘲性地無聲苦笑了一下:“不要為難,我不勉強……”

    “韓至玄,你這朋友我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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