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第七十三話、話談心事寒冬雪

章節字數:3190  更新時間:12-04-28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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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清淮此刻已是換了幹衣抱著湯婆子坐在花廳,身上穿著的是楚上塵的衣衫。他們身形所差無幾,所以這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頗為契合,一身白袍的武清淮,麵容從側麵看去竟也有幾分神似。待楚上塵緩過勁兒來一到花廳便是瞧見了端坐在花廳之中的武清淮。

    這一身清清淡淡的白衣,讓武清淮原本清冷的麵目也稍許柔和。記憶之中他很少穿著素色白衣,因自幼習武,著的多是戎裝鎧甲,原本清冷的眉目因著刀光劍影更加肅嘯起來。但他這樣的人,分明適合拿著墨香書卷靠在那楠木藤椅之上靜靜閱書的。想象著午後陽光細碎溫暖,透過頭頂上的花架斑駁的投影到書冊上,微風攜著花架上的紫鈴藤帶來極淡的清香,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武清淮,有些懶懶的靠在藤椅上,扶著額角看《詩經》,墨發鬆鬆散散的束起,手指握著書冊是細細長長,瑩白光滑。麵目不應這般冷傲,而是略微慵懶,極其優雅的。那一雙桃花眼,便隻是對人有半分情誼,都會柔媚到讓人動容的,一派柔和的波光,流轉之間風情萬種。

    想到這裏,楚上塵忍不住自己搖頭:隻是這樣,武清淮便不是武清淮了。若是沒了眉宇之間抹不去的冷意,沒了清清冷冷,薄涼而淡漠的心,那他極其偶爾流露出的溫柔,便不會這般讓人難忘和動容,那徹骨的流淌在心中遲遲不能散去的溫暖,便是少到可以忽略不計,依舊暖心的可以治愈傷痛。

    “過來。”那流線澄澈的嗓音仍舊冷然動聽,楚上塵從前常常抱怨武清淮這般冷漠的人怎會擁有這樣的一副好嗓子,便是這不鹹不淡的“過來”兩個字,都被他說的如同編鍾輕響一般,空靈又憂傷,仿佛再大的傷痛,都能被武清淮好聽的聲音撫平。

    楚上塵斂了遐想,慢吞吞的走過去坐在武清淮身邊。

    “說罷。”猶如海浪拍打礁石一般清新的聲音,帶著些許憂鬱哀傷,澄澈淡薄。

    “說什麼……?清淮今早不去上朝……不怕聖上怪罪?”楚上塵心中微苦,扯了別的話題說道。

    “我自有安排。”武清淮一向惜字如金,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楚上塵聽武清淮這般說,頓了頓,道:“你我相遇時,按天色不過卯時,一向巡城都為辰時,你既不是去上朝,也不是去巡城,難不成是帶著部隊雨中集訓?”

    “抄家。”武清淮也不否認,淡淡道。他的麵目被屋內點燃的燭火照亮,燭火的赤色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似是有些許冰霜被融化似得。那一口說的極好聽的話,更是讓人賞心,亦悅目。

    隻是,現今他的俊秀無人窺視。

    楚上塵冷道:“趙衡當他是天嗎?裴家乃是幾代朝臣,功高甚至過於他這個不中用的太子,聖上這幾年是老的糊塗了?也由著他抄家嗎?”

    武清淮的眉目動了動,過了一會兒,緩緩道:“……是蕭家。”

    他一字一句說的十分輕緩,襯著他原本就好聽的嗓音,本是讓人沉醉。但陳述的事實卻是所聽之人,心寒至極。

    楚上塵的動作一頓,緩緩道:“你說什麼?”聲音發涼。

    武清淮眉目動了動道:“六年前的戰爭,蕭丞相是觸發大淵與吐蕃征戰的導火索。”

    “不可能……”

    “證據確鑿。”冷冷清清的人,眉目亦是清冷到沒了表情。

    楚上塵攥了拳頭,道:“我不信。”

    武清淮看著他:“你竟……蕭堯,他們罪有應得。”

    楚上塵的眉目黯了黯,頹然的坐到椅子上,緩緩道:“誰下的旨?”

    “聖上。”

    “有無補救之法?”

    “我說了,罪有應得。”武清淮眉目並不見觸動,隻冷冷的這樣說。

    片刻,又道:“當年,他們將你親手賣給趙衡,做盡無良之事時,便應想到,惡有惡報。”

    楚上塵看著武清淮:“清淮,告訴我,參蕭家一事,你有無參與?”此刻楚上塵目光如炬,並未因武清淮方才說的話有半分鬆動。

    武清淮亦是看著他,一雙桃花眼,冷冷淡淡,良久他低下了眉眼,輕聲的歎了口氣。

    楚上塵靠在椅子上,閉著雙眸:“當年我是這麼恨的,現在卻無氣力了。是是非非,這麼多爭奪,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清淮,他們……是我的至親。”

    腦海之中,一些破碎鮮紅的畫麵又複而在沉睡之中醒來。肮髒醜陋的人心,功利,名譽比得過親情。

    “你變了。”武清淮聽楚上塵如是說,語氣有些錯愕。

    楚上塵一愣,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是啊,慣於算計偽裝的千金公子不在了,看似倜儻隨意的逍遙翰林也早死了。清淮,我原本隻想清清淡淡的過下一輩子……”

    清淮沒料到楚上塵會說出這些話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再說下去,半晌,道:“今日蕭家,明日便是裴家……”

    楚上塵揉揉發痛的太陽穴,道:“清淮在想,何時是你武家嗎?”

    武清淮不語,不置可否。

    “舒揚自幼母親早逝,娘家的勢力是靠不住的。裴大將軍亦在六年前戰死沙場,現今裴家已無當初的鼎盛,香火亦斷。覆滅三大家族……也是遲早的事情。”

    “香火……亦斷?”

    楚上塵深呼吸,而後幽幽道:“裴戎昱,死了。”

    武清淮一愣:“死了……?”語氣之中分明是不信。

    楚上塵看著武清淮,他的麵目有些陰冷,疲憊的應了一聲:“……嗯。”

    “……你怎會與他在一起?”

    “記得百裏闕嗎?裴戎昱被百裏夫婦救治,那日我去百裏家拜訪,恰巧碰到了他。”

    “你身上的血腥氣,原是……”

    “滿屋都是血……他的肩胛骨被軟骨散腐蝕穿透,鶴頂紅餘毒未散,以至肝腸寸斷,流血而亡。”楚上塵低了聲音道,“他死的時候,我心中覺得難過。”

    一時之間二人久久不語,隻可聽到未閉合的花廳門口,悶雷如同石破天驚,大雨傾盆而下,順著那屋簷形成串串珠簾,晶瑩剔透的雨雪,散碎在地上,濺起無數水花。那青石板被雨水浸潤,顏色更深。

    “六年前,我與裴戎昱一道出征,他少年英姿,羨煞旁人。”武清淮似是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之中,或許今日經曆之事太多,他的話竟多起來,“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少年,運籌帷幄,殺伐果決。”

    楚上塵歎了口氣,道,“還記得你我兒時那次上元節,聖上宴請百官,裴戎昱常年隨父出征,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筵席,我竟與他臨坐。那時的裴戎昱,有少年時的剛愎自用,卻分明透著天真可愛……”

    “他……竟死了。”武清淮握著湯婆子的手微微動了動,骨節分明的手指,瑩白纖長,似是在動容。語氣之中卻並不帶感情,仔細聽,是些許遺憾。武清淮是不外露情感之人,語氣之中微有遺憾,那心中必然已是排山倒海。

    “清淮。”楚上塵忽然長長歎了口氣,道。他聊得武清淮不會應他,便自顧自接了下去,“我……很想他。”

    “誰?”武清淮偏頭來看他。

    “我的開顏。”楚上塵臉上浮現淡淡笑容。

    武清淮眉目動了動:“我記得,你的發妻。”

    “是,我在夕照山莊設了伏羲玄天陣,將趙衡派來殺我的人擋了,也一並把他……關在了裏麵。”

    武清淮不可思議的看著楚上塵,“你果然不簡單。”

    伏羲玄天陣乃人祖伏羲始創,伏羲始畫八卦,窺探天地之奧秘,並通曉其理,根據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的原理創此陣法,又稱伏羲八卦陣。此陣威力強大,又繁瑣難懂,並且用陣之人條件苛刻極易被反噬,故後來之人將其簡化之後方能駕馭,雖威力減小但仍不可小覷。

    而伏羲玄天陣,早已失傳已久。楚上塵竟會運用此法,其博古通今,涉獵之廣,不可小覷。

    “是你一直把我看得太簡單了……在你眼裏,我就是混吃等死的紈絝子弟。”楚上塵頗不甘心道。

    “……你既想他,為何不帶他在身邊。”武清淮轉移了話題。

    “我舍不得他受苦。”楚上塵苦笑道,“六年的與世隔絕,我卻嚐盡人生的甜頭,清淮,我終究不再是蕭堯了……我狠不下心。”

    “你會後悔回來。”沉默了一會兒,武清淮開口道。

    “這是我今生欠下的債。既是債,我非還不可。”

    “可你欠的太多。”

    “那就慢慢還……少年時的逃避,所以現今來承擔。”

    武清淮麵無表情地將那湯婆子放在楚上塵的腿上,緩緩道:“你還得起?”

    “盡力而為。”

    “好,那我便陪你。”

    楚上塵有些驚訝。武清淮最怕麻煩,他覺得娶妻生子麻煩,交友麻煩,官場麻煩……他盡可能地避免所有麻煩,而今,武清淮竟許諾要把他這個大麻煩撿走!?

    武清淮仍舊是冷冰冰的臉,被楚上塵毫不掩飾的驚訝看的有些不自然,別過頭去看門外傾盆的大雨,不再說話。

    良久,武清淮轉頭對楚上塵道:“還難過嗎?”他的麵龐一如從前般的清冷淡漠,但眉目如畫的他將原本薄涼的氣質恰到好處的化成了致命的吸引。隻是這般心冷麵冷的人,得是有一顆多麼熱烈不顧一切的心才能融化。

    楚上塵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蒼白:“慢慢的,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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