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46 更新時間:12-05-07 17:33
隻要是熟識忍足謙也的人無一不清楚,從來就沒有人敢正麵挑戰遠近馳名的「大阪浪速之星」;也絕對不敢接受他的挑戰。
這個響當當的稱號並非浪得虛名、自吹自擂的結果。他最喜歡的電影是《捍衛戰警》,認為速度就是勝負的關鍵,「低速」就等於「死」。所以他總是專注在鍛煉速度上,練到幾乎所向披靡的地步。即使身在網球部,卻沒有半個田徑隊隊員跑得贏他。然而他卻怎樣也不肯跳槽到田徑隊,這點令其顧問非常扼腕。還時常私底下跑去找網球部監督渡邊修交涉,請求他多少允許「將忍足君出借給田徑隊」。尤其是遇上大型或全國性比賽的時候。
說不擔心是騙人的,說好奇也是確實的。最明白好友實力的部長大人白石依舊不免憂心忡忡。他站在場邊,視線在準備起跑的兩人之間來回。不曉得該支持誰才好。
一個是同班又同社團、相處了快三年的同袍戰友,最重要的好夥伴;另一個則是接近「魂牽夢縈」的特殊角色。他內心不禁感到一陣天人交戰。
「小金,你不擔心黑河嗎?」白石低頭對部裏的超級新星問道。
「我?怎麼可能,一點也不會啊。」遠山金太郎的神態一派輕鬆。「你們不要小看阿守,她很厲害的。」
「可是,她身上還有傷耶。」一氏裕次困惑道:「而且,她有厲害到能贏謙也的程度嗎?」
「哼哼、你們看下去就會知道了。」
一群網球部前輩看了看了紅發少年,他的笑容純真中摻進點神秘。他們忽然領悟到——搞不好這小子其實並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被容易摸透。
他們並沒過度預設這場競賽的最終結果。然而,直到「其中一方」倒下的那一光景發生之時,卻隻能用跌破眼鏡來形容。尤其是親眼目睹某女全程領先對方,而浪速小子在緊張刺激關頭因精疲力竭往地麵撲倒之際,現場唯一戴著眼鏡的金色小春,鏡片隨即劃出幾道樹枝狀的龜裂痕跡。
而後,除了那幾聲細碎的「劈啪!」、和人呼吸時會引起的空氣流動聲以外,就是長達數分鍾的沉寂。
虛脫無力的忍足謙也連招牌口頭禪「No speed , no live」都沒能有時間喊出,整個人癱倒在地,麵朝天、一副深受衝擊的震驚貌,神情呆滯、久久回不了神。原本還在替某女擔憂的小石川和石田等人,此刻前仆後繼地一湧而上、全都圍繞在他身邊不停地又拍又安慰。
「謙也,你不要這麼沮喪嘛,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嘛。」
「俗語說得好,『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算我們是以『勝者為王』當作口號,也不表示我們能一帆風順地贏下去啊。」
「說得沒錯。幸好前輩你隻是在賽跑上輸人,不要在球賽中輸掉就行了。這麼想感覺就會好過多了吧、開心一點——哎!好痛!」財前絞盡腦汁,但是有說比沒說更糟糕。他立刻就被祖師爺和小石川以及一氏等人輪流敲擊腦殼。
除了校隊正選以外,其餘普通部員們則是莫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真是太令人驚訝了,沒想到謙也前輩竟然會在賽跑的項目上輸掉……」
「——妳到底是怎麼辦到的?」渡邊修想起了昨天目擊到她的「瞬間爆發力」的那幕景象。「不曉得妳知不知情,謙也可是我們京阪這裏數一數二的疾速健將喔。跑得贏他的家夥用五根手指也數不出來。」
「關於這個,人家我昨天回去後,有稍微調閱了一下過去的關西地區和全國體育運動比賽的數據紀錄。」金色小春擠到監督身邊插嘴進來。「結果你們知道怎麼樣嗎?」
「什麼啊?想說什麼就趕快說,別吊人胃口了。」
「除了自由搏擊的項目之外,連長跑、短跑,甚至是任何的田賽和徑賽,都或多或少有出現小守的名字喔。」每當提到某人時,他的口氣就會變得十分雀躍,每個音都像在跳舞。「由此可見,她是真的十分擅長這塊領域。」
「就算是這樣,那也太誇張了吧。」小石川和石田銀麵麵相覷。「謙也的速度可是我們大家有目共睹的。關西地方能贏他的沒幾個人耶。」
「嘿嘿嘿、我就說過了嘛,阿守很厲害的啊。」
「……既然你們已經從臭老頭和黑澤先生那裏聽說過我的事情了、也知道我特別鍛煉過腳程,那就一定也能明白,」黑河從不知為何意氣風發的遠山金太郎手中接過毛巾,往腦袋上一披。「我是絕對不能在『逃跑』這功夫上輸給任何人。」
她不是故意要打擊浪速小子忍足謙也的自尊心,也並非藉此突顯自己多麼拔群出萃。在光榮勝利的背後,存在不得已為之的理由。
「一旦跑輸敵人,那我大概就隻能等著任人宰割。隻要培養出充裕的體能、將基本功打得穩固紮實,其它的部分自然就不會太弱。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連鎖效應。」黑河輕扯運動夾克裏頭的短衫衣襟想散點熱。在經過不久前那場劇烈的狂奔衝刺後,她現在的樣子隻能用「剛從水裏撈起」來形容。長發末梢甚至還吊著一顆顆的水珠。掛在胸前的黑色護身符因為吸飽了水份、重量增加了許多而緊貼在肌膚表麵。
「所以我才會說,我的層次不是你們這些玩票性質的家夥能相比的。」
也怪不得她會發出這種慨歎。假若真如熟識她的兩名中年男子所言,那麼她一路走來的生涯路途,的確能想象必定是顛顛簸簸。
無可否認,白石喜歡出自她口中的「基本功」論調。思及此,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雙腳走近她。「妳左手的繃帶應該都被汗水浸濕了吧,要不要換一下?」
「……不用了,等會兒晚點我還要過去老頭子那邊。楓醫師會替我更換。」
一看到他,就不禁喚起了她的記憶。昨晚的……「告白場麵」?
幸虧頭上還有條毛巾可以遮擋自己的表情。黑河隻覺得臉上的溫度正在升高,連汗水都能立即蒸發。她用毛巾把自己的頭包得像個「伊斯蘭教女性」,差點悶得窒息。
「是嗎?那需不需要我們陪妳去?」
「不必了。你……你們還是過去忍足謙也那裏吧,他現在一定很需要夥伴的陪伴。」她有些悶悶的聲音從毛巾的纖維縫隙穿出,讓對方聽得相當費力。
「應該不需要了吧。現在那地方擠得要命、好像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除了校隊正選以外,一般部員也都集中在那個區塊。光看忍足謙也那張呆若木雞的麵容,就不難體會他所受到的挫折多麼巨大。這種時候任誰的話他大概都聽不進耳。「妳放心,謙也這小子韌性強得很,不會那麼容易就灰心喪誌的。」
白石笑著答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在同一時間迅速撇頭。他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連續數天做到類似情節的「豔夢」,幾乎讓他無法以平常心直視對方。
盡管一旁的渡邊和千歲,甚至是財前都感覺得出來那兩人周遭的氛圍異常,卻又理不出個所以然。隻能默默地從旁觀察。
頃刻間,黑河彷佛觸電般抽直身子,一反方才的扭怩樣、將部長大人的手臂一拽,就這麼直接將他拖到旁邊去。
「黑河?妳怎麼了?」她這明顯避開人群堪稱「大膽」的舉動嚇了他一小跳。
「……聽說你今天差點輸掉比賽?」
「呃、妳怎麼會知道……」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但是倘若可以的話,他實在不想讓這種丟臉的糗事昭告在她麵前。
「那個不是重點。你會覺得身體不舒服?精神不好?」黑河沒理會對方的發問,徑自用完好的右手揪住他的衣領,「還有會覺得頭暈和冷?和前幾天一樣?」
「呃,是啊。」無論如何,她畢竟還是個中學校醫,職業病發作是常有的現象。為了不讓她在察看自己的狀況時過於辛勞,白石也十分配合地降低自己的高度。他聞得到來自她身上的淡淡汗味,以及洗發精和檀香混合的輕淺氣味。「怎麼了嗎?妳知道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你安靜點,不要吵。」
他乖乖地閉起嘴巴,任由對方專注凝視著自己臉上的某一點。從她的眼球動向與視點路線判斷,應該是接近眉心的位置。
……他的氣正在減少,目前還維持在相當緩慢的速度流失中。雖然暫時不至於會影響到近期的日常生活,但是他的身體會愈來愈衰弱。假如再繼續坐視不管的話,「撐不過幾日」的機率…不小。
「你最近有去過什麼地方、碰過什麼人、認識了誰、或拿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呃?」她流露出來的焦急情緒也感染了他,令他不由得繃緊神經。「應該沒有吧……我會去的地方就是家裏和學校,也隻會和妳……和謙也他們在一起,也沒有拿過什麼東西啊。」
「不可能,你再仔細回憶看看。最近這陣子有沒有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情、有沒有哪些不一樣的變化。就算隻有一點點也無所謂。快點,快點想。」
「可是,妳現在突然要我想……根本就沒辦法啊。誰會詳細記得所有發生在身邊的大小事啊。這也太困難了。」她的表情凝肅得可怕,白石感覺得到她加重了抓握衣領的力道。他稍稍將上身往後仰。一來是憂心她或許可能會突然抓狂;二來也是被對方氣勢壓倒的緣故。「為什麼妳要我回想那些?有什麼用意嗎?」
黑河死抿唇瓣、放開擰住他衣襟的手,不自覺蹙起眉頭、輕咬下唇思索著。
無可諱言,每當見著她替自己操煩的樣子時,總會讓他的心情沒來由地豁然;因為這就證明了一件事——她心裏有他的存在,而且恐怕分量還不輕;起碼就不曾見過她這麼對待別人——所謂「別人」指的是其餘隊友,包括和她比較親近的小金和監督在內。感覺一爽快,他就想耍耍寶和嘴皮子。然而看目前這情況,似乎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時候。
他本來還想追加些類似「妳在擔心我嗎」的話,但是唯恐氣氛變得更尷尬和不自在,因此隻能暗暗地放在心中。
「那個,我去看一下謙也有沒有好一點了。妳再稍微休息一下吧。」白石側過身,對她淺淺一笑。「妳放心,我現在沒有任何的不舒服。要是有的話我會告訴妳的。」
……怕是再晚一點的話就來不及了。黑河在心中嗟然喟歎。
待部長大人離開後,遠山金太郎才躡手躡腳地偷偷溜到她身邊。因為較早認識她的關係,而有機會近距離欣賞過某些「相關場景」的紅發少年湊近她耳畔低語:「阿守,妳為什麼會問這些問題?難道白石他——」
黑河點了幾下頭肯定他的臆測。小金露出擔憂的神色。
「這樣的話該怎麼辦?妳要幫他嗎?像過去幾次那樣?」
「我不曉得附在他身上的本體是什麼、又是在哪裏,所以也不知道該能如何處置。」她歎了口氣。「現在就隻能先靜觀其變,看看能不能等到些蛛絲馬跡出現吧。」
「那……會不會很嚴重啊?」
「我也不確定。隻能見招拆招了。」她像在撫摸一頭大狗一樣,用手指撓撓對方那頭雜亂的紅發。「小金,這種事別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絕對不會說的。」少年抬起兩臂交錯在腦後,「我很聽妳的話。關於妳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泄露出去喔!」
黑河凝睇住那張比陽光更燦目的開朗笑靨,在沒自覺的心理狀態下也跟著微笑。
擔心歸擔心,不過現階段她也暫且無計可施。隻能試著設想各種各樣可能的狀況和對策。
「喂、你們兩個在講什麼悄悄話啊?」
忽然在身畔響起的男音嚇了正互相咬耳朵的偽姊弟兩人一跳。黑河扭頭瞪視無預警晃到旁邊來的渡邊修,金太郎則是對他大吵大嚷著些「不要隨便偷聽人家講話啦這樣很沒禮貌」之類的抱怨,然後被對方回了一句「你這小子才沒資格數落別人」。
「……黑河。」
她循聲望去,瞧著被隊友圍繞在中央的忍足謙也朝自己慢步走來。他看起來像生過一場大病甫初愈的模樣,形容枯搞而憔悴、彷佛曆經滄桑。
「謙也,這下子你總該服氣了、不會再繼續生阿守的氣了吧。」
當事人之一的她還未開口,遠山金太郎就宛如她的代言人一般搶先發話。
盡管忍足謙也原本滿腔的信心在腿軟倒下的那一瞬間就立刻化成片片粉碎隨風而逝,不過他依然很有風度地、對她伸出右手。
「我真的是徹底敗給妳了。是說,如果輸給妳的話,應該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吧。」
「廢話。因為你根本就不可能贏我。」黑河盯住那隻擺在自己眼前的右手。半晌,才疑惑地抬頭望向對方的臉。
「欸、妳真的很得意喔,看起來真是討厭到家了。可惡,哪天一定要來個誰挫挫妳的銳氣才行。」忍足謙也白了她好幾眼,對她的定格許久感到莫名。「黑河,妳在發什麼呆?手伸出來啊。」
「伸手……」她又頓了片刻。「伸手要做什麼?」
「搞什麼鬼啊!妳不知道——」
「伸手就是要這樣啦。」自動自發的財前光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箭步上前便抓起她的右腕、戳進忍足謙也那隻正等待著的右掌裏。看得某部長「啊!」一聲,緊張得一顆心髒差點從嘴裏跳出。
「呃!等一下!這樣是要幹嘛?」
她才正想抽回手,隨即被對方以更快的動作用力握了下,而後迅速放開。免得到時候網球部裏失掉一名前途無量的浪速之星。
「妳不知道,那我們來告訴妳。」兩名搞笑大師一氏裕次和金色小春開始在旁邊示範。不過卻多了些「沒必要」的親密相擁和作勢相吻等行徑。「這叫做『握手』,是人與人之間表達友好的肢體動作之一。這樣妳懂了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這動作代表了什麼意義。」黑河把手擺在身後,沒好氣地回:「我的問題在於,『為什麼』要握手?」
「真是的,謙也這家夥不好意思、又在鬧別扭了,我來替他翻譯吧。」白石微笑著走過來,一手按住好友的肩。後者雙臂抱胸、別過臉,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
「『握手』就意味著『和好』啊。」
黑河眨眨眼,左右顧盼站在自己周遭的人們。大腦機能停擺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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