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43 更新時間：12-05-09 01:20
「真是的，阿光這家夥，也未免太瀟灑了吧。好像有沒有我們都無所謂的樣子。」盡管相處過了一年多、也差不多習慣了他那種性子，忍足謙也依然不得不發出惋惜的感歎。
「就是說嘛！竟然『二話不說就拋棄人家』了！阿光這小子真是既冷血又無情！」
「小春！你不是已經放棄阿光這個目標了嗎？哪來他拋不拋棄你的說法。」
「可是，人家還是覺得他很可愛啊——」金色小春淚光漣漣地猛撕咬起手帕。「對了，人家覺得小守也很可愛！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話，肯定是個美少年！」
「喂喂、老師是女的不是正好嗎？是男的的話，你就連想都不用想了。」小石川哭笑不得地道。
「要論可愛度，我也不會輸給他們啊！你是最清楚的，我可以把他們任何一個、連同聲音在內都模仿得維妙維肖！」一氏裕次忿忿然握起拳頭揮舞。
「問題是，小裕你畢竟不是他們嘛！感覺又不一樣。」
放任隊友們在背後吵吵嚷嚷，白石望著天才後輩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街角彼端。
阿光那家夥，應該不會……
不，不可能。記得他曾經表示過，他喜歡的類型是「居家型」的對象。也就是說他應該傾向喜好溫柔婉約最好屬於「小女人」的女性，就他的個性看來其實也不怎麼意外。雖然居不居家還有待驗證，不過某女無論怎麼橫豎看，貌似都和「溫柔婉約」這種形容詞彙扯不上邊。
白石撇下鬧得正愉快的搞笑搭檔，走到還在在腦子裏比較自己與財前之差異的黑河麵前。「妳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她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過神，舉目赫然發現部長大人就近在眼前；那瞬間令她不自覺想起昨夜的那通電話。顏麵倏地燒紅，趕緊移開視線。
「真、真的沒問題啊。財前光剛剛不是說了嗎，我都這麼大了、哪會怎麼樣。」
白石先是因著她別開臉的反應感到納悶；半晌才意會過來，並且順帶回憶起這連日來所做的、與某女有關的「兒童不宜」之夢境。
「呃、說得也是……」他假咳幾聲、握起拳頭，稍稍擋住溫度稍熱的臉龐，「可是，我覺得還是——」
就在此時，在場唯一的成年男子那副有些懶散的聲音悠悠地飄進所有人耳裏。「那麼——少年們，監督我也要先閃人囉。」
「阿修？」眾校隊隊員目送那名在場年紀最長者往反方向翩然離開。
黑河挪回視線，對一群網球部正選說：「好了，那你們也趕快回家去吧。」
遠山金太郎聞言，立刻原地跳腳起來。「阿守阿守阿守阿守——我要跟妳一起走！」
「不行，你還是和前輩們一起好了。你要和大家建立起共同的目標，多多培養革命情感。」
「不要，我就是要和妳一起走嘛！」
「不行，我想直接去拳館……」
「那我陪妳一起去！」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我要去嘛！」
「不行。」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去我就是要去——」
現場眾人被眼前那幕（偽）姊弟爭執的畫麵搞得無言以對，半句話都插不上。
「……小金，」黑河冷著目光板起臉孔，低聲對少年恫嚇：「如果你再不聽話的話，當心我會找一堆妖怪來把你抓走。隻要被吸走了精氣，你很快就會死翹翹的。你想以後都看不了漫畫、吃不了章魚燒、打不了網球，也沒辦法和朋友們一起玩了嗎？」
「嗚！」少年扁下嘴巴、瑟縮身子，兩顆琥珀色瞳孔表麵因水氣而顯澄澈。「我、我不要被妖怪抓走……阿守，妳不要讓我被妖怪抓走啦，好不好？」
「呃？什麼？」後方少年的前輩們個個困惑。「被妖怪抓走是什麼意思？」
「哎、你真麻煩……」對動物係以及天然等屬性之孩童特別沒輒的黑河守，很快就敗在那副楚楚可憐的表情之下，二話不說舉手投降。「哎！好好好、你跟我一起走，一起走。這樣可以了吧。我保證不會讓你被妖怪抓走的。」
「……真的喔？」
「真的。」她搓搓少年的紅發，重重歎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耶——太好了！」獲得絕對赦免令的遠山金太郎吸吸鼻子、飛快地振作起精神，挽住她的右臂又跳又嚷：「阿守，那我們去吃章魚燒、去吃章魚燒！昨天我本來想吃的，可是後來因為妳的關係所以帶了蛋糕和餅幹回家，害我吃一吃嘴巴變得好幹！」
「什麼叫『因為我的關係』？搞得好像是我害你吃不到章魚燒一樣。我從沒要求過要你們也和我一起吃甜食啊。」黑河白了少年一眼。「我說你怎麼還會記得昨晚嘴巴幹不幹的事情啊。你的大腦內存到底都儲存了些什麼？」
「嘿嘿、當然是隻裝必要的東西啊。媽媽總這樣說我喔！」
「你那些不是必要的東西，而是『隻想裝的東西』吧。否則你也不會把你媽媽要你攜帶在身上的必需品丟三落四了，增加我的困擾……」她企圖抽回被緊摟著的手臂，卻奈何不了半分。一方麵是與對方怪力的抗衡過程中十分累人，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不想傷害到他。「……真是的，要是吃不下飯的話我可不管你。」
「嘿嘿、我才不會吃不下飯呢！幹脆妳也和我一起回家吃飯算了！」
「那怎麼行啊，我可不想被你爸媽看見我這副樣子。他們不嚇死才怪。搞不好還會抓我去驗傷或報警之類的。」
「嘿嘿嘿，那是因為他們也很關心妳啊。」遠山金太郎拖著她往前走動，扭回頭對一夥人喊道：「那白石、謙也、千歲、阿銀、健二郎、小春和裕次，我們就先走囉！去吃章魚燒、章魚燒！」
他把在場所有前輩的名字全招呼過一遍，接著勾起某女的臂膀往通向大街的路線離去。
「啊、等一下，黑——」
「——你想追上去的話就追吧，我們不會阻止你的。」忍足謙也掏掏耳朵，狀似事不關己。實際上他也自認無關、的確無關。
白石抿抿唇，踟躕了會兒，「唔……還是算了。」
「是嗎？你不會後悔嗎？」
「我為什麼要後悔啊，反正又不是見不到麵了。」
「……欸，說老實話，」浪速小子搥搥好友的肩膀，又勾住他的頸子。「你是真的喜歡她對不對？」
隨著上眼瞼覆蓋下來，他的眸光水平也隨之降低高度。「……沒有，沒這回事。」
「不想承認？」忍足謙也一雙眉毛和充滿疑問的音調愈抬愈高。「還是你不把我們當夥伴？不肯說實話？不願意對我們坦誠相告？想把所有的事情往心裏堆積？」
「我……」某部長顧望周遭的隊友群。感覺得出倘若沒從自己這裏問出個水落石出的話，這些人是絕對不會善罷幹休。他的左手握緊了球袋背帶，麵露迷惘。「其實，我不確定，真的不確定。」
「每次……我覺得好像總算離了她近一點的時候，卻又同時覺得非常遙遠。這種感覺很飄忽、很不踏實，我不曉得該怎麼具體描述才好。」
「……是因為年齡的關係吧，畢竟她比你還要年長。六歲並不算是個可以被忽略的小差距，有很多的想法和觀念，她可能都會和我們不一樣。呃、應該說，基本上……差距還挺大的。」千歲語重心長地說：「這也是正常的、多少會顧慮這種事的。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就算你自己認為沒問題，也不代表你家裏的人就沒問題，更不代表她也會這麼認為。照她那種個性來看，會胡思亂想的機率並不小。」
「隻是，你自己心裏要想清楚，無論是前進或後退，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發展。」金色小春罕見地正色起來。而後綻放微笑。「不管發生什麼事，阿藏，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一氏裕次調整了下頭帶的位置，稍顯沒好氣地接話：「當然啦，那個別扭的女人也一樣。」
「一氏，人家是老師，不可以這麼失禮。」祖師爺嚴峻地出聲糾正對方。
「既然認定是夥伴了，那麼我們就不會拋下任何一個。誰也不能拋下誰喔！」
「那是當然的啊。」小石川笑著開口附和小春的話。石田銀沒應答，僅僅默默地對部長合掌拜。
「……謝謝你們。」此刻，白石非常慶幸，慶幸身旁有一群肝膽相照的好戰友。「啊、對了，我還把腳踏車放在學校裏呢，我要去把它騎回家。」
「是喔。」忍足謙也對他擺擺手。「那我們等你啊。」
「什麼？」他對夥伴們笑道：「不必了，你們先走吧。我騎車的速度比較快，很快就能趕上你們了。」
「是嗎？」他們彼此對看了看。「那你自己騎車要小心點啊。」
「嗯，你們也是。」
白石隻身返回校內，往腳踏車棚的地點前進。他找到了自己的車，正準備跨坐上去時，發現停在旁邊的車龍頭上裝有兩支後照鏡。
「噗，腳踏車也需要裝這種東西嗎？又不是摩托車。」他失笑幾聲，忍不住好奇地湊到鏡前檢視自己的外貌，左看看右看看。完後，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就要轉身騎走。
然而在剎那間，他卻忽然感到氣溫驟降，腦袋昏昏沉沉。
「呃，搞什麼鬼啊，不會又來了吧……」
他隻好先暫停所有動作，靜靜等待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盡快消失。就當他不經意將眼角餘光往那麵照後鏡瞄過去時，一股涼意惡寒立即自腳底沿著脊柱往上直攀升到頭頂，森冷的氛圍禁不住愈益加倍。
那麵鏡子裏除了倒映著他的模樣以外，在他肩膀斜上方的位置，還隱約出現了一抹漆黑的人影。看起來像是顆頭顱、容貌不清，後腦似乎披垂著長發。
白石迅速撇過頭，卻什麼也沒看見。當他再次轉回頭瞪向鏡子時，裏麵的影像卻隻有他一個人。
他感到頭皮發麻、涔涔冷汗開始自毛細孔滲出，被金屬材質護手緊貼住的肌膚部位變得更加悶熱，握住腳踏車把手的掌心被手汗弄得滑溜溜。
——那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我太累了、眼睛花掉不成？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同一時刻，身高相當的某兩人並肩走在大街旁的人行道上。身穿灰黑色運動服裝的女子肩背背包，留著一把玄黑的過腰長發，統統攏去腦後係成一束造型簡單的馬尾，宛如一大簇質料上好的墨色流蘇。她撥了一下前額那排快要遮擋住視線的瀏海，以無奈的眼神斜睞正興高采烈地霸占於章魚燒攤前東挑西選的紅發少年。
「阿守，妳聞聞看這些章魚燒的味道！是不是很香很濃、感覺好好吃啊！」
「……章魚的氣味好惡心。真搞不懂你們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怪東西。」黑河摀住口鼻，眉頭皺成一團，神情嫌惡。所幸老板正忙著應付少年無底洞似的胃，不至於因著她的表現而遭受打擊。
「那是因為妳沒吃過嘛！隻要妳試一口、一定也會喜歡上這種味道的！」
「我才不要。」那間店鋪的煎台質量顯然不怎麼優良，黑河守連忙避開那一陣陣又嗆又熱的煙霧，免得被當麵熏個正著。「好了好了，你欣賞夠了嗎？你想要多少就趕快跟老板說。但是你可別拿過量，如果超出你媽媽規定的零用錢上限，我可是不會替你出的，你必須自己留在這裏幫忙到把『債』還完為止。」
「阿守……妳不會真的這麼狠心、要丟下我不管吧。」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招已經沒用了。」
「嗚、真的沒用嗎？」
發自少年雙眸的「渴求閃亮光波」刺得她睜不開眼，略帶輕微鼻音的哭腔足以軟化任何程度的鐵石心腸。「好好好——你煩死人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啦！」
少年歡呼一聲，繼續在章魚燒攤前大快朵頤，全然無視該老板眼角抽搐的驚恐神色。
黑河瞪著遠山金太郎的後腦杓歎氣，思緒不由自主飄回到昨夜。
話說回來……已經有多久沒被人說「喜歡」了？
印象中好像鮮少有過。即使模模糊糊地殘存些記憶，那也似乎是國中以前的往事了。這並不被她歸類在「重要的事項」之內。而且，每當那些少數的幾人在拜訪過自己從小生長到大的那個「家」後，通常就沒了後續，不了了之。
實在怪不得他們，因為這才是正常人該會有的反應。
……那麼，假設對象換成了「他們」呢？
是會掉頭離去，亦或是接受？
黑河思索得入神，絲毫無法留意身旁少年的聲聲呼喚。待她總算喚回意誌後，卻隱隱感受到了些不怎麼安好心的視線，以及人的氣息。
「——阿守、阿守，妳到底怎麼了？在發什麼呆嘛？」少年幾乎是衝著她耳邊大叫。倘若換作平常時候，她肯定會不由分說直接劈他若幹記手刀。
「小金，你在這裏等一下、乖乖吃章魚燒，不要到處亂跑。」
「嗯！」隻顧著享受小吃美食而沒發覺她異常的遠山金太郎用力點頭。「阿守，妳要去哪裏？」
「我有個想要看看的東西，稍微離開一下、很快就回來了。」
「咦？妳想要買什麼？我陪妳一起去啊。妳現在身上還有傷——」
「不需要，你坐在這裏慢慢吃。」她將雙頰鼓脹而口齒不清的少年往攤子附設的矮凳上一壓，「記住，一定要細嚼慢咽。這樣才不會消化不良和胃痛。」
「是這樣嗎。」金太郎盯住她那張半邊淤腫還未全消的臉蛋，吞下嘴裏的食物，「那，妳要小心安全喔！」
「那，你好好幫我看著東西。一定要乖乖坐在這裏，不能被陌生人搭訕走也不能隨便亂跑喔。」黑河放下背包、微笑著摸摸他的腦袋，從他麵前走開。
待認為離開到少年視野所不及的範圍以外後，她才頓住腳步，冷冷地開口：「——到這裏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妳是想自己現身，還是要我親自去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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