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44 更新時間:12-05-09 22:44
頃刻間,長著張花容月貌的少女從某扇店家門後閃身出現。她臉上笑意盎然,絲毫沒有被揭穿行動時的尷尬或作賊心虛的模樣。「妳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跟在你們後麵的?」
「剛剛。」黑河稍稍低下頭,打量起麵前那名身穿四天寶寺中學製服的女孩。她仍然是老樣子,留著頭栗色的大波浪鬈發,發夾是鮮豔的嫩綠,瞳孔表麵附著透射出墨綠光澤的角膜放大片。「不過,妳應該是從出校門……不對,是我還在網球場的時候,就跟著我們了吧。」
盡管少女笑靨如花,然而發自她身上的陰暗氣息,依舊和從某部長身上感受到的不適感相似。甚至還更濃烈了幾分。黑河不禁要猜測造成他那種異常狀況的禍首之一,是不是就是這名姓月宮的少女。但是她不曉得該以什麼方式向對方提出那種類型的疑問,也隻能暫且默不作聲。
少女抬起柔嫩纖細的玉掌、掩嘴輕笑。這原本應該十分矯揉造作的舉動,由她做起來卻分外合適。充滿千金大小姐的優雅嫻靜。「——老師,妳真的好奇怪。究竟是為什麼呢?我總感覺妳不像是普通人啊。」
隱約記得和她同班的千歲千裏曾經提過,少女家世顯赫,好像曾屬於關西地方上的名門家族。
「廢話少說,妳到底想做什麼?」但對方的背景細節不在黑河的考慮範圍內。她隻滿心忖度著想盡快解決某部長的毛病。隻是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這點令她不由得煩躁起來,焦慮的情緒也在不自覺間透過言行舉止流露而出。「妳的『主要目標』應該不是我吧。與其浪費時間和力氣在我身上,倒不如多花點心思去達成妳想要的目的。」
「妳是為了遠山君,才特意遠離他的嗎?怕他可能會看到些什麼『不該看』的場麵?是擔心他會受到傷害,還是擔心他可能會傷到別人?」少女自顧自偏移談話路線,沒正麵回答問題,「不管怎樣,妳真的很保護他呢。明明就不是親姊弟。到底是為什麼呢?是什麼原因呢?妳麵對他、和他以外的對象時,表情和態度也變得太多、太差別待遇了吧。」
黑河聽聞對方口中所謂「不該看的場麵」,教她下意識築起警戒防線。精神甫集中的當下,她便能感覺得到位於不遠處,正源源傳來稱不上正麵的厭惡氣息。人數似乎還不少。
看樣子,這回少女是有備而來。和先前那些搬不上台麵的小惡作劇無法比擬。就在她正思量對策之時,少女的嬌柔嗓音又緩緩飄進耳內。
「——和白石君比起來,老師妳比較重視哪邊呢?」
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惹得黑河大皺眉頭,亟想立刻掉頭轉身走人;不過她卻又對少女那種負麵氣息非常在意。
「哎——是說,妳這張臉和手是怎麼回事啊?是被什麼人傷了嗎?」見對方一徑沉默,看出她的不悅的少女依然故我、兀自續道:「我挺佩服對方的,也覺得有點可惜。不管那個人是誰,竟然搶在我之前先出手。隻是他下手的程度好像有點輕微?」
少女的話中不難體會出其圖謀不軌的心思,倒不如說從未試圖隱瞞過——特別是在她麵前。望著女孩故作興歎的樣子,黑河不由自主捏緊完好的右拳。「……妳想怎樣?」
「我想怎樣?反正妳傷都傷了,『再多加一點』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嘛。」
就猶如暗號一般。少女的這句話語甫落,黑河隨即將眼神一凜,直接跳過轉頭的動作、利落地側身閃避自背後掃來的一根球棒。
「我靠!竟然躲開了,這女人的反應也未免太快了吧!」動手的對方吹了聲口哨。
走沒幾步,背部就碰著了牆麵。和先前與某部長共同遭遇的窘境有些類似。空間狹小,她也受了傷。隻不過差別在於,這回沒有人在一旁礙手礙腳。
感覺心情正不快得很,剛好送上幾隻獵物勉強充當祭品。
「——搞什麼東西啊。大小姐,妳沒說這女的受傷了啊。」
對少女開口的是一名年輕男子,他的嗓音懶散、神情漫不經心;容貌體格可被歸類於中上水平,初步分析還不到三十歲。和周遭的眾嘍囉比起來,他的氣質顯得穩重許多,也沒將外貌妝點得人不人鬼不鬼。旁邊人群淨是在身體上穿孔穿洞、頭發挑染得五顏六色,有些還戴了角膜變色片,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不過男子的發色和瞳色卻是普通的深咖啡色調。
不曉得出於何故,黑河竟沒來由將這名人物與渡邊修的形象聯想在一起。
這時,那名男子不高興地對少女月宮說:「大爺我可不想對付個受傷的女人。是女的就算了,竟然還是個傷者。即使贏了也沒什麼好驕傲的啊。」
「你們可別輕視她喔。」少女雙手背在身後,為避免受到波及,她站在離現場幾公尺遠外的位置。「我們這名校護不僅體育萬能、是個自由搏擊的高手,還曾經拿過不少大大小小的勝利呢。」
聞言,黑河將視線轉移到少女身上。她調查過自己了?
「哦?是嗎?」對方那名看起來像是帶頭的男子將她從頭到腳上下掃視了好幾遍。接著,才指派起左右兩旁的手下。「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試試看吧。喂、你們兩個先上。」
「一次兩個嗎?負擔會不會太重了點?」少女微笑著說。
那名男子沒答腔,僅僅無謂地聳聳肩。
麵對眼前散發出明顯意欲倚強淩弱、以眾擊寡之驕佞態勢的兩名對手,黑河非但沒顯露出絲毫慌張的樣態;相對的,她所擁有的是超乎常人的沉著和冷靜。
從小到大在街頭以及任何場所累積而來的實戰經驗,使她能在眨眼間便論斷出敵人的水平約莫到何處。盡管如此,無論對手是強是弱,假如情況允許的話,能避免同對方起衝突仍然會盡量避免。會讓她不假思索拋棄逃跑這念頭,通常有兩種狀況:一種是應不應付皆可的對手;另一種就是——想教訓對方、給對方來個下馬威。
當下的情境,正好就屬於第二種。
「——對方沒武器,所以你們也不要拿武器。省得被說我們沒品或沒格調。」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預備手持鐵杆的兩人也隻能不甘不願地聽話照辦。
「你倒是出乎意料得挺有原則的嘛。」
少女月宮的嗓調裏略帶揶揄,男子不以為然地挑起單眉。
「要是被傳說我們拿武器對付赤手空拳還受了傷的女人,對我而言也是種困擾。人言可畏啊。」
「嗬嗬、說得也是呢。」
黑河不曉得這兩個人是什麼關係,眼前的情勢也不容許她分神胡想。她又是一個側身避過撲上自己的對方其中一人,腳步輕巧地一踅、一蹬,閃到對方背後;接著曲起負傷的左手、以堅硬的肘關節精準地重擊在對方的後頸中央處。誤差值隻在零點幾公厘的單位內。沒兩下就讓對方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哇靠、不會吧。」帶頭的男子眼中迸出驚喜的光芒,吹出一聲象征讚許的口哨。「竟然區區一擊就幹掉我們的人了。真不可思議,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能攻要害攻得這麼準確。果然就如妳所說的,這女的不是省油的燈啊,大小姐。」
「嗬嗬,聽我的就對了吧。」少女輕輕笑道:「她肯定能讓你們玩得相當過癮吧。」
少女最後那句話委實惹惱了她,怒火燒得更旺。接下來的第二名對手,馬上就被一記狠戾的側踢正中膝關節的外側,當場倒地不起,聲聲哀號。
「……你們最好盡快送這兩個家夥就醫。」以電光石火之速連續擊倒了兩名敵人的黑河甩過腦後的長發、連大氣也不見喘一下,聲嗓冷得能將物體凍結成冰塊。「不論是頸部還是關節,都是人體最大的弱點。尤其是打到後頸的這家夥。後頸是連接頭部和軀幹的重要中樞,神經分布既密實又複雜,不快點想辦法處理的話,當心會讓他終身癱瘓。」
「既然是專家的建議,那就一定沒錯了。」少女笑得十分開懷。「老師,妳不是校醫嗎?妳就委曲點幫他看看不就行了?」
「……這些家夥是自動送上門來找死的。我隻想看顧其它那些懂得愛惜羽毛的病患。」黑河沒望向明顯幸災樂禍的女孩一眼,作勢轉身。「如果沒事了的話,那我就要先離開了。」
小金不知道還有沒有乖乖待在原地。希望他別因為找她而四處亂蹓躂才好。
「欸、妳先等一下。」
男子的話才剛起頭,她便感受到後方又撲來人的氣息。這次她沒轉回身,僅僅將左腿往後抬舉,腳跟踩下的高度正好與後方來人的心窩處齊平。霎時間,隻見該名遭受攻擊的男子手下往後彈飛,重重地摔倒在地。
「媽呀、竟然能踢得這麼高,筋骨這麼柔軟。」男子眼中盈滿了興味。「妳是跆拳道的選手嗎?」
「……我是右撇子。」黑河沒理會男子的提問,隻丟出這麼一句風馬牛不相幹的回話。
然而聽在男子耳裏已經是再清楚不過。言下之意,就是指她並沒使用自己的慣用腳、還沒拿出真正的本事。
「我說過了哦,我們家的校醫年紀輕輕、卻是個自由搏擊的高手,任何招式都難不倒她、都擅長得很。怎麼樣?挺有趣的吧。」少女笑盈盈地在旁邊補充。
……誰是你們家的。黑河沒好氣地暗忖。
「哼,看樣子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雖然就那張臉實在看不太出來。」男子也笑著搔搔頭皮。「不過連續三個人,而且三個都擊中要害。妳看起來也還是輕鬆自如啊,沒費什麼勁的感覺。」
他搭話的對象很顯然是甫動過手的某女。然而她沒理睬他的褒揚,一顆心隻懸念在猴子少年遠山金太郎、以及目前狀況不甚樂觀的網球部部長白石藏之介身上。
「老大,我們一起上,肯定能撂倒這女的!」
男子隨意揮了揮手敷衍掉手下的氣憤,「罷了罷了,就當是我們技不如人,運氣不好、得到一次教訓就行了。我剛剛也說過了,打贏一個受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而後,他對少女說:「大小姐,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不然就等她的傷完全好了之後,再叫我們來吧。喂、把那三個家夥抬回去,擺在這地方真是有礙觀瞻。」
「啊、對了對了——鼻青臉腫的黑衣女。」在臨走前,男子又彷佛想到了什麼似地扭回頭。「不管妳是什麼人,我這邊有個忠告想要給妳。」
「妳啊,還是考慮把頭發剪了吧。否則要是那搓長發落在敵人手裏的話,那可是很麻煩的,說不準還會淪為肉靶。雖然我是挺喜歡長頭發的女人。」
目送那群人們憤然離去後,黑河才聽見少女詢問自己的聲音:「老師,妳會告訴他們嗎?」
少女所指的「他們」,不必闡明自然是意味著網球部的校隊正選。
「妳希望我告訴他們嗎?」一方麵是為了發泄情緒,另一方麵也是想給對方下下馬威。除了這兩項原由之外,更是因著許久不曾在街頭與人大打出手,所以想重溫往日時光、稍微來個牛刀小試。黑河伸伸甫運動過後的腰腿,斜眼睨向女孩。「妳就是料準了我絕對不可能會說出口,所以才會幹這種事吧。」
「真的很對不起,我並沒有存心想傷害妳的意思。」少女對她鞠躬,一頭棕栗色的大波浪鬈發也隨著她傾身的姿勢滑落在身體兩側。「老師,妳會生我的氣嗎?」
她的眼神和表情既清純又無辜,彷佛叫人來圍堵某校醫的罪魁禍首不是她一樣。黑河忍不住翻翻白眼,幹脆地直搗話題核心。「那個男的是誰?和妳是什麼關係?」
「這種事不重要啦。」少女微微笑道,打發掉她的提問。「哎——老師妳真的很厲害呢,我好敬佩妳啊。不曉得白石君知不知情,妳這麼聰明冷靜、感覺又非常靈敏呢?」
當黑河還正想開口之際,隨即自不遠處傳來了少年呼喚她名字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不清。
「老師,時間差不多了,妳該回去囉。請快點回到他身邊吧。」少女轉過身、微鬈的發絲劃過半空,往相反路線踱步前行。「雖然遠山君不是我的菜,但要是看到他慌張著急的模樣,我也會於心不忍的呢。畢竟他是那麼可愛的孩子。」
「等一下,妳站住……」黑河忽然想起了旋繞在心頭上的疑問,正欲阻止少女的行動時,上衣卻冷不防被拉住。
「阿守,妳在這裏幹什麼?」甫回首,遠山金太郎的臉蛋立刻映入眼簾。「咦?那個走掉的女生,穿的是我們學校的製服耶。妳在和她講話嗎?她是誰啊?妳認識她嗎?還是她認識妳?」
「……沒有,什麼都沒有。」黑河輕歎口氣,搖搖頭、揉揉少年的紅發。「抱歉讓你久等了。小金,我們回去吧。」
「嗯。」他開心地猛點頭,右手捧著章魚燒盒子、左手挽起她的右邊臂膀。
在兩人背後、望不見的死角處,佇立著一名瘦高的身影。那人穿著長風衣,頭戴帽,臉龐則被帽沿以及淺色瀏海擋住大半麵積,嘴上還叼著根牙簽。露出前發的釉綠瞳眸瞬也不瞬地盯住兩人離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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