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50 更新時間:12-06-19 18:29
……看樣子,這女人應該是得了「不凶人和不開口罵人」就會死掉的病,絕對沒錯;但是,如果一天到晚都讓情緒處於「憤怒」的激動狀態中,不會覺得疲倦嗎?財前完全不懷疑她會真的把那種冷血殘酷的「凶殺案件」付諸實行。他裝模作樣地歎口氣,搔著後腦慢吞吞返回教室、從書包裏找出先前燒掉她照片的那盒火柴。在那之後他就不知怎地順手帶在身上了——也幸虧他剛好帶在身上,否則這女人又不曉得會找上哪個「受害者」。「全部送妳也沒關係。反正這也是送的,而且我不需要。」
「……這是誰啊?這是什麼奇怪的圖案啊?孔雀裝嗎?也太華麗了吧……看得眼睛好痛。」從以前到現在,黑河沒怎麼鎖定過新年節目的紅白歌唱大賽,隻能瞪著封麵上十分陌生的小林幸子的圖片。而後她將火柴盒攢在掌中、轉過身。
財前雙手插在褲袋裏,腦袋因疑惑而微微斜偏。「妳拿那個想做什麼?該不會是想幹什麼危險的事吧?終於忍不住決定想放火燒掉學校了嗎?我們會在社會新聞的頭版上看到妳的名字嗎?」
「白癡,不要一直吐槽我行不行啊?跟你小子無關啦!小心我第一順位就把你們燒成焦屍!讓你們真的變成頭條新聞的主角!」盡管她嘴上直罵個不停,臉上的表情卻帶著藏不住的笑意。「記住,別和任何人透露我來跟你討這玩意兒的事情,尤其是你們部長和小金。否則我會一拳打爆你的天才腦袋。」
若是不小心被這兩個人或祖師爺以及金色小春那類會針對她「滿腔熱血」的人士知道了,她難以想象自己的下場會是如何。說不準這回真的會被嘮叨到耳朵長繭直至精神衰弱。
「是是是——我知道了。『焦屍』耶,好恐怖……會長得像『河童木乃伊』那樣嗎。」
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這麼粗魯、動不動就喊著要殺要打的女人,讓還隻是區區中學生的他們增長了不少見識。財前沒轍地摸摸後腦,嘴裏直犯嘀咕。「傷腦筋……我還必須活到全國大賽那時候呢,果然還是別說出去比較保險。話說『打爆腦袋』會是怎樣的場景啊?聽說看起來很像摔爛的豆腐……還是會像剖西瓜那樣四散開來嗎?唔、紅色的西瓜好像挺適合的……這讓我想起去年比完準決賽後,我們曾經在一家店前麵玩過切西瓜呢……那家店的老板人很不錯。對了,暑假的時候我們大家一起去海邊切西瓜吧。老師,妳覺得這提議如何?」
黑河登時感到啼笑皆非;一股意欲發笑的悶氣憋在胸腔裏頭不斷膨脹、卻無法當場發泄出來。「西瓜個頭啦!小心我把你的頭當成西瓜剖開!笨蛋,別再自言自語了、快滾進教室!」
「好——啦。」財前撇撇嘴,仍然低聲咕噥不斷。「真是,又是白癡又是笨蛋的,我怎麼這麼可憐、一直被罵,智商好像都被罵低了,明明就被稱作天才的說……而且本來就是妳自己找我出來的,現在又要我滾進去,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啊?真難伺候……」
「財前光,再敢碎碎念的話當心我揍得你翻不了身。」他那句「到底希望我怎麼做啊」的抱怨,儼然就像是她不久前的心情寫照。這是什麼詭異的共通點?思及此,黑河也不小心笑出了聲來。
「是——的。小的我馬上滾進教室。」
財前滿頭霧水地目送對方掛著不知所謂的笑容離去,返回教室的途中還不住在口裏呢喃著「好可怕好可怕真是太恐怖了」雲雲。待坐定好在位子上後,幾名同學立刻圍到他身邊來。
「喂喂、你和保健室的黑河老師很要好嗎?」
「要好?」財前覺得這大概是自己進入四天寶寺中學以來聽過「最有趣」的笑話,不自覺露出難得的淺笑、煞是迷人;雖然摻進了點譏諷意味。「你們哪隻眼睛看出來我和她很要好?是怎樣的原因會讓你們這麼覺得?」
「咦?沒有嗎?」被反問的男同學愣愣地張口。「可是,她剛才主動來找你耶!而且你們也會聊天啊……剛剛你們還邊講邊笑不是嗎?她最後還是笑著離開的耶!」
邊聊邊笑?笑著離開?大概是因為距離有點遠的關係,這些「天真可愛的同學們」無緣目睹到掠過她眼中那絲莫名詭魅的神色。這下子財前真覺得有股想仰首大笑的衝動。「你們不要被騙了,那隻是假象而已。」
幾名女同學不慎被這名不可一世之天才的笑容電個正著、暈頭轉向、撩動一池春水,不停齊聲低嚷著「財前君好帥——」。
「什麼假象啊?我們明明就看到了啊。」男學生們繼續追問:「吶吶、你們聊了些什麼啊?」
「相信我,你們絕對不會想知道我們聊天的內容是什麼的。」怎麼能讓那種不堪入耳的單方麵殘忍對話汙染了不知情的純潔外人呢。重點是,對方已經烙下了嚴重的狠話,假如將她來訪的事情泄漏出去,就要「一拳打爆他的腦袋」;愛惜性命如財前光,又怎麼可能甘願讓自己的人生就在此處、因為這種愚蠢透頂的理由劃下句點。不管目擊者有多少又是誰,隻要當事人的他矢口否認到底就夠了。相信她自己也肯定是打死不會承認。
為了自己的身家安全著想,財前不再理會同學們的糾纏,兀自趴在桌麵小憩。
不過他這近似逃避的舉動,卻陰錯陽差地引起某些有心人士的「誤會」——數名女學生眼中隱隱燃起了名為「妒忌」的火苗。
那個人,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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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需要的東西後,黑河即刻轉往舊校舍的方向走去。那棟建築物已經荒廢了若幹年,直到去年年中才被當成倉庫重新使用、儲放雜物。縱然是豔陽高照的白天,那地處偏遠的地方卻終年受不到溫暖日曬,總是彌漫著股陰森寒冷的詭諊氣氛。除非必要,否則可謂渺無人煙;即使是無聊透頂的逃課生也不會閑逛過來。
當她逐漸接近舊校舍旁的一棵老樹時,遠遠便見得幾名女學生早已等待在那裏。一個個搖頭又跺腳,貌似不甚耐煩。當中有個女孩注意到了來人,立刻出聲招呼同伴們。
「喂!她來了。」
「妳搞什麼啊——拖拖拉拉的,害我們等得很久啊!是想故意拖延時間嗎?」
「幹什麼?會怕嗎?」黑河雙手擺在夾克口袋裏,慢悠悠地接近。「既然會怕的話就別約在這種鬼地方。聽聽妳們講話都混著牙齒敲擊的聲音了。別勉強自己啊。」
她抬頭朝四麵八方張望幾下,再審視著麵前一個個臉色看似不佳的少女們。這塊地域處於較偏僻地帶,在這座寺廟學校內是屬於陰氣最重的地方;若是在這裏待久了,恐怕會在身心方麵造成危害。特別是心性不夠穩定的青春期人類。假設要再更形容得嚴重一點的話,例如精神貧弱一點的對象、恐怕會在無意識間遁入魔道都有可能。
——這種危言聳聽即使講出來也絕對不可能會有人相信,隻會被賞以異樣的眼光看待罷了。幸虧平常會在這場所出沒的人種大多屬於地表最強生物之歐巴桑或校工伯伯等級,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黑河默默地歎了聲息。
「哼!別想轉移話題!」第一名綁著公主頭的女孩用食指指住黑河的鼻頭。「請了那麼多天的假沒來學校,結果一回來就立刻和網球部校隊混在一起,妳是想來勾引誰啊?」對方放下手,刻意降低了音量細語:「『誘拐未成年人』可是犯罪行為哦——妳不可能不知道吧,老˙師。」
「不要以為妳解決了之前的那些人,就能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了,自以為正義使者嗎?」
「就是說。如果妳想著用同樣的方法對付我們,那可是行不通的啊。」第二名留有厚重瀏海的可愛娃娃頭少女趾高氣昂地抬起下巴。「一個會對學生動粗的保健室老師,妳想想PTA和學校的董事會會把妳想成什麼樣子呢?」
和那幾名明顯看得出來臉上化著妝、且燙染過頭發的國中生相比,身穿長袖運動服又一張娃娃臉龐、還留著一頭闃黑而閃爍自然光澤的長發的她,反而還更像是個外貌簡樸的在學學生。
「……說得也是。」黑河輕籲口氣,眼瞼微斂。「到時候一定會很麻煩的,不是校長先生美言幾句就能蒙混過去的吧。我最討厭麻煩的事情了。不過,我也從不對女人動手。太沒成就感。」
「哼!妳能耍嘴皮子也隻有現在啦!」
「那可是天大的誤會,我最不會的把戲就是耍嘴皮子了。所以還是直接點、開門見山一點吧。」黑河抽出口袋中的手、雙臂交迭在胸前,仍戴著橡膠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夾住不久前收到的那紙信封晃了晃。「不知道……如果我把這東西拿去化驗,能找到幾個人的指紋?」
「化驗」的詞彙讓女學生們不禁和「警方偵辦調查刑事」這類稱不上好的印象聯想在一起,莫不露出驚詫至極的神情。
「不必一臉錯愕的樣子,處在同一個時空中就是這麼回事。無論想做什麼、說什麼,總是存在不小的風險。所以才更應該要謹言慎行。」
「開什麼玩笑!妳隻是區區一名小人物、才辦不到那種事情!」第三名紮雙馬尾辮的女孩又指著她、貌似意欲壯膽般提高了嗓音。「妳、妳以為那種東西能代表什麼嗎?就算查到了指紋,也有可能隻是不小心印上去的啊!」
「別想用那個威脅我們!」
「不小心……哦、譬如說,像是『誰』在剪貼的時候不小心印上去的嗎?妳們『圍在旁邊』看熱鬧的時候?呣、對呢,也有可能是幫忙送這信的時候留下的。」黑河點點頭、不忘冷嘲熱諷一下。「說得也有道理,這種語焉不詳、不知所雲的東西,的確不代表什麼。我也不太想為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擾到誰。」接著,她從褲袋中掏出從財前那裏要來的火柴盒。
「妳、妳要做什麼?拿火柴……」
「既然這東西沒有任何意義,那麼留著也沒用處。就算這麼做,也無所謂吧。」黑河抽出一根火柴,在盒身側麵擦過、點燃,然後把信封換拿到左手、移至那柱小小的火焰上方。沒一會兒,信封連同裏麵的信紙便開始起火燃燒。在場的女學生們見狀,表情依舊張口結舌。
空氣中聞得到少許物體被焚燒毀壞時的氣味。待信封在幾對怔愕的目光注視下慢慢蜷曲焦黑、愈變愈小,化為隨風而去的灰燼後,黑河吹掉沾在左手上的粉塵、接著脫掉兩隻橡膠手套,塞進夾克口袋裏。
「那麼,叫我出來有什麼目的嗎?可以讓我搞清楚了嗎?然後可以盡快讓我回去了嗎?還有,『請』盡量長話短說,不然下課時間就快要結束了。我可不想被扣上『瀆職』的帽子。」
「什、什麼啊,想用那種方法嚇我們嗎?門兒都沒有!」
「總、總之呢!」第四個留著一頭層次分明的短發的女孩傲然地抬高下巴;卻難掩聲音中的微顫。「我們要妳離網球部遠一點!」
「好主意。」黑河點著頭,一副深表認同的樣子。「那就拜托妳們行行好去告訴他們,跟我保持距離吧。」
「什麼啊!妳把我們當成什麼了?看不起人嗎!?」
「正是因為看得起各位,所以我才會這麼建議的。還以為妳們會覺得高興的說……」黑河歪著嘴巴無奈歎氣。眼前這種進不得又退不得、毫無進展可言的僵局最讓她感到頭痛。「不管怎樣都要生氣,到底要我怎麼做才好?女人果然陰晴不定,難搞得要命。」
「什、什麼啊!妳自己不是女的嗎?那種說法不是也罵到妳自己了嗎!?」
「啊、說的也是。謝謝妳們提醒我。」似乎當想調侃人時,她就能輕易地使用敬語說話。這就是耍嘴皮子的威力嗎?果然不容小覷。
「唔……唔……」第五個前發分際、發長超過肩膀的女孩搬出理直氣壯的姿態。「反正,如果妳的態度夠強硬的話,就算是愛搞笑、愛開玩笑的前輩們,也一定能感受到的。」接著雙麻花辮的女孩插口替好友撐腰:「就是說!就是因為妳的態度不夠堅定,所以才會讓人覺得食髓知味啊。」
「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嗎。」食髓知味……她倒不認為那些人有「不挑嘴」到這麼隨便的程度。這些女孩的說法給了黑河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像是又學了一項新課程之類的。「不過,希望妳們能弄明白一件事。」
黑河板正麵容,不自覺低下頭、下顎也隨之微微往內收攏,眼神則往上方斜瞟。彷佛一頭作出威嚇之姿的貓科動物。
「如果我真的強硬起來,隻怕還輪不到妳們在我麵前說長道短。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用不著任何人來提醒。」
「哼、哼!所以說,妳根本就不是真心想遠離網球部嘛!很舍不得嗎?少擺出一副大人的臭架子!妳也才不過大我們幾歲而已!」公主頭造型的少女篤定對方什麼都不敢做、也不可能做,便冷啐了一聲,大著膽子想走上前推黑河肩膀,不過卻被以更快的速度側身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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