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6 更新時間:12-08-01 07:01
雖然不曉得原因為何,但是白石感覺得到彌漫在黑河周身的氣場似乎又變得更沉重和陰鬱。
究竟是為什麼?
她麵對渡邊哲的時候,充滿了強烈濃厚的排斥感和敵意——甚至是憎惡。倘若不認識的話,應該不至於會以這種態度對待人才是。
——除非,是被踩到了什麼地雷或死穴?確實,那種近乎輕浮類型的男人絕對會是她想死命保持距離的對象。
又或者是,原先就有些糾葛。
糾葛?
怎麼可能……倘若真有的話,那又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是在怎樣的契機和情況才……
「……石、白石、白石!」
就在他試著更深入思考和推敲之時,感覺到肩膀被不斷輕推。
「你到底怎麼啦?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悶聲不響還發呆的。」
「啊?我沒……」
「看樣子,白石藏之介君很喜歡動腦筋和思考事情呢。」渡邊哲用輕鬆、接近風涼的語氣道:「對這年紀的孩子來說很難得、是件好事啊!人類就是該從小開始培養反思和批判的能力,才不會被社會潮流和時代變化牽著鼻子走。難道妳不這麼認為嗎?黑河小姐。」
黑河沉著臉色,隻管專注在記錄和統合學生數據的這件任務上、頭也沒抬。「……請專心工作,渡邊醫生。」
「啊?好好好。」年輕醫師漫不經心地點著頭。「哦、對了對了,我從剛剛就想問了。白石君——」他指了指網球部部長的左臂。「你那左手是怎麼回事啊?受傷了嗎?傷到的範圍這麼大啊?沒問題嗎?要不要順便讓我瞧瞧?」
「呃?不,這個不是受傷、沒怎樣的……請不用擔心……」他把左半身側過去,右手擺在左臂上。於此同時,一把語帶警告的中低女音又傳了過來。
「……渡邊醫師。」
「啊?好好好——我會認真的啦。」渡邊哲像個被師長責罵但不以為意的痞學生,抓了幾下後腦頭皮。「說得也是,要是真的有什麼毛病的話,黑河小姐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吧。」
忍足謙也和小石川聞言,同時噗嗤偷笑了幾聲;然後收到了「不會坐視不管的那人」拋來的兩束瞪眼。
在某女的嚴格監督和控管下,三年四班以極高效率進行完檢查。整間保健室彷佛頓時成了座工廠;氛圍卻極度安靜。過沒一會兒,又是一道偉岸魁梧的高大人影進門。
「啊……大家都在這裏。」石田銀合起雙掌對黑河一拜、鞠躬。「黑河老師,早上好。」
「不要拜……哎!算了算了!真是……」她放棄勸導祖師爺的習慣行為,隻催促著健康檢查流程盡快進行下去。
「……石田同學,你的身體也很健康強壯呢。你的臂力是不是很強?」渡邊哲又拿著記錄表咂嘴。「這些數值根本就不是國中生該有的啊。應該有超過高中生的水平……」
忍足謙也湊過來插嘴道:「那是當然的!阿銀的肌耐力可是和職業美式足球選手差不多呢!」
「哦哦——真是了不起呢!石田同學。」年輕醫師拍了拍祖師爺那副寬厚的背脊,讚歎不斷。「不愧是關西第一、全國大賽常客的網球強校呢!雖然其它運動社團的學生數值也不差,不過這樣看下來、還是你們網球部的素質比較優良呢!」
「……您過獎了,渡邊醫生。」祖師爺以眼神向隊友們確定年輕醫師的身份,他們三人全都點頭點的肯定。
接下來的三年六班和七班,健康檢查的速度從沒這麼快結束過;有史以來最迅速——大概是因為這兩班內即使有些網球部部員,卻都沒有過於深交的關係。黑河一邊書寫檢查記錄、一邊歎氣。
並不是因為這項工作辛苦到哪裏去,又或是被護士們以嫌惡的眼神和不悅的態度與口氣刻意刁難而難以承受;而是覺得「必須忍耐某件事」導致勞心勞力、耗費了不少精神。
「妳要不要休息一下,喝點水?」
一個紙杯由上而下進入了她的視野,被放在桌麵一角。而那個拿著紙杯的左手被繃帶纏繞起來。
——這就是她必須竭力忍耐的「那件事」。
黑河一徑低著頭,完全不敢抬起;直至頸椎和肩膀肌肉僵硬到麻痹。
「你、能不能……」
「什麼?妳想說什麼嗎?」
為了聽清楚她的話,對方索性跪下單膝。不過,這種高度和姿勢卻使黑河更想把自己埋起來。白石審視著記錄表上的她的筆跡——雖然還不至於到龍飛鳳舞或鬼畫符解讀困難的地步,不過看起來的確非常豪邁灑脫、無拘無束;宛如一群在大草原上跳躍奔跑的蹬羚。包括數字在內,無論是平假名亦或片假名,每個字的一點一捺、一橫撇一直劃,都十分自由奔放、蒼勁有力。他原先還以為,她的字跡應該如其人——像一排排作工仔細的籬笆一樣,排列工整、井然有序。
難道真如同年輕醫師所言,這才是筆跡主人的真正性格嗎?
就當他還在暗暗揣摩她的潛在個性時,她舉起了雙手遮住臉。「你……」
「嗯?什麼?」
「把……製服……」
「啊?」
「……穿起來……」
講到最後,黑河幹脆趴在桌上、音量小到某種極致,讓白石聽得非常吃力。
把……製服……穿起來……?
他看了看幾乎呈現「半裸」狀態的自己,訓練有素的上半身暴露在微涼的空氣中,線條分明、精壯結實;片刻,他頭上驀地亮起一枚大電燈泡,心中忽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女人,該不會是在……
——不好意思?害羞?
盡管並不確定是否如此。她也不可能會說出來。
白石回頭看了看謙也等人,他們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渡邊哲身上——或者該說是他們故意聯合起來引開渡邊哲的注意力,護士們也都在各忙各的;唯獨祖師爺正悄悄觀察著兩人這方,微瞇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誡著部長——在公眾場合和人前時「請務必小心謹慎」。
他對石田銀點了點頭表示收到。這些家夥們也有體貼的時候;他們的體貼是被包裝在平常那種耍寶隨意的態度之內。
「好好、我馬上就去穿回製服。」白石站起身,隻差沒順手給她一記拍拍頭。「穿完以後,妳就不會覺得怎樣了?」
他隻得到露出臂彎的兩隻黑溜溜的瞪眼當作回答。泛紅和發熱的麵積已經從耳根子擴散到臉頰和脖子等部位;黑河抓起披在背後的馬尾、當成圍巾圍住頸子——因為她不小心想起了那些曾經被某部長背在背上又抱過的情節,以及不得已必須輕薄對方的「不當舉止」。
「咦?白石,你幹嘛現在就把製服穿好好的啊?熱死人了。」忍足謙也視線跟隨好友移動、看著他拿起擺在一旁折迭整齊的製服。
「我才要說你們……都已經檢查完了,還光著身子做什麼。」他先套上長褲,再攤了攤製服襯衫、穿起。「就算現在很熱,也不必裸奔吧?更何況這裏麵還開著空調。」
「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吹著空調很涼嗎?」忍足謙也說著,雙手插在腰際、挺起了胸膛。「而且,你瞧瞧我的身材這麼優,不放出來給人欣賞、不是太剝奪觀眾的福利了嗎?」
「你那種姿勢是什麼啊?自以為海王子嗎?」白石一麵扣妥製服扣子一麵吐槽好友:「還有我說,哪有人自誇自己很優的?真大言不慚。」他這個體格最標準的網球聖經都沒自吹自擂了,哪裏輪得到從沒贏過他的浪速之星。
「海王子嗎?感覺也不錯吶——騎著海豚、隨著大阪灣的浪潮起起落落,我好像看見了眼前出現波瀾壯闊的景象——哎唷!」忍足謙也摸了摸被某種東西擊中的後腦杓,那某種東西是一支筆;而那支筆正好是某女一直拿在手上寫字的那支。「黑河,妳幹嘛用筆丟我?」
「混蛋,海王子個屁啦、快滾回教室!否則我就把你小子淹死在校門口的噴水池裏!」雖然她罵得劈哩啪啦口氣又凶狠,然而當中「笑」的頻率波動卻十分明顯。
「要是有人死在噴水池那裏的話,阿銀就不能去修行了。因為那地方會被學校和警察單位隔離。」才被攻擊過的忍足謙也反應極快地迅速接話。
「幸好隻是丟筆而已,而不是其它的東西呢。」小石川也笑著補充。「和溺死比起來,果然還是被筆丟一丟好多了吧。」
忍足謙也白了他一眼。「欸、我可以兩樣都不要嗎……啊啊、對了對了!」浪速小子彎下腰拾起了筆,「我又把轉筆的速度提升了許多!你們大家快瞧瞧!」
「……忍足謙也,你不要再耍笨了,把筆還我。」黑河掃了對方一眼。最後懶得管他、索性從筆筒裏撈出別支原子筆。
「哼!誰叫妳要用這個丟我——白石!我還沒轉完耶!不要現在就拿走啊!」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鬧了。真是。」雖然除了部長自己以外,現場就隻有浪速小子和副部長以及祖師爺三人;最後者甚至連點聲音都沒發出過,等於「躺著也中槍」的最佳範本。不過白石仍然習慣會以「大家」相稱。「謙也,要轉筆的話等回教室再讓你轉個痛快。」
換被晾在一旁的渡邊哲支手撐著臉頰,默然地觀望著麵前人們的互動;嘴角一直含著富饒興味的笑意。
黑河放下手中的筆、接過白石用雙手遞過來的筆杆。後者語帶歉意著開口、還配合九十度的大鞠躬。「真不好意思,謙也那家夥實在太讓人困擾了。妳千萬要原諒他、別跟他計較才好,畢竟他還是個長不大的小鬼,說穿了隻是個『大一號』的小金而已……」他的姿態之低矮、活像個替自家調皮搗蛋的小孩向被惡作劇的鄰居拚命道歉的苦命父母。
黑河忍俊不住掩著嘴,暗暗噗哧一聲。不過仍然被耳尖的浪速小子聽見;於是他開始哇啦哇啦大叫。
「喂!你這家夥才是別趁機偷偷損我!還有妳也別趁機偷笑!」
「我講的都是事實啊。」部長一臉無辜又理所當然。「啊啊、對了,我告訴妳一個秘密——這小子還會在上課的時候擦一些奇形怪狀的橡皮擦,擦的速度還很快哦!真是可愛的嗜好……」
「欸!不要老是說我這個習慣很可愛!有哪個男人被評論為可愛會覺得高興的!?」
「誰叫你老是要那麼做?擦橡皮擦不是隻有『小學生』才會有的行為嗎?」
「哼!誰說的!不然作個全大阪府的調查,一定還會有很多有我這種習慣的中學生啦!」
「你的大阪可能和我們的大阪不是同一個吧。」
「講那什麼話!?」
「呼……」渡邊哲欣賞著那幅「兄弟鬩牆」卻莫名逗趣的畫麵、以及唯一一名以笑聲捧場的女性觀眾——其它護士則是因為不熟和不認識而露出納悶的表情——悠悠地吐出一口氣。
「你們大家,感情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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