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33 更新時間：12-08-29 00:54
午休鍾聲剛響完沒過多久，保健室的門就被猛力推開。
「阿守！阿守阿守阿守——我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
「咦？這麼快……」黑河從論文數據中抬頭，神情稍顯訝異。隨後她才想起期中考和期末考都是隻到中午便結束了。
遠山金太郎蹦蹦跳跳跑到她身邊，往她腿上一趴。小少年在來之前，也順道繞去二年級教室把某天才給一起拖來。財前光杵在門邊，一臉沒轍；下意識摸著耳垂上的耳飾。
「考了四堂課，我現在快餓死了！」金太郎仰著頭，眨巴著一雙墨黑色的琥珀大眼。「妳想在學校裏麵吃，還是要去外麵吃？」
小少年的模樣活像隻長著一身豹紋、而且又愛撒嬌的紅毛大貓。她有點想請教對方「你小子還記得剛才考了哪些科目、遇到哪些題目和寫了哪些答案嗎？」。
「先等一下……」黑河話還沒結束，沒關好的門又猛地被移開；財前連忙更往旁邊閃，免得被衝進來的莽撞訪客撲倒。
「小守守——人家好想妳！和人家一起去吃飯、去吃飯啦！」、「小春！你不要拋棄我——」、「你們兩個！安靜點！」
除了照樣搞失蹤的千歲千裏，三年級生全員到齊。
「老師，真的很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要這麼吵的。若不是擔心小春還有跟著他跑來的裕次的安危，我們也不會這麼冒失……」小石川和石田合力拉住搞笑二人組，前者不斷對某女鞠躬致歉。
於是，黑河覺得自己的眼神再度死亡。
「你們……不要忘記今天才隻是期中考的第一天行嗎？不要現在就一副無事一身輕的感覺行嗎？」
「哎唷！考試什麼的根本就難不倒人家、人家一點問題都沒有！」金色小春用雙手食指戳住臉頰、歪著頭裝可愛，「你說對吧？阿藏？」
「啊？呃……」被點名的白石瞬間感受到兩束淩厲的視線正直直打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意味著「身為部長還不作好榜樣給隊員們效法，失職！」。
講到失職也太嚴重了吧……有什麼辦法？我根本就管不動大家呀……妳就別勉強我執行這件不可能的任務了。他聳聳肩，回以無辜至極的眼色。
黑河歎了口氣，收回和部長的眼神溝通。「我的意思是，你們偶爾也該和自己班上的同學稍微交流一下吧。」
「這哪有什麼問題啊！我們是班上同學啊。」忍足謙也指了指自己和白石，又指指一氏和小春。這兩對正好是「同班同學」，十二萬分理所當然。「更何況，我們社團團員之間感情融洽、無時無刻都混在一起這種事情、在校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早就不是秘密啦！大家說對不對？」
「哦——」
黑河覺得自己的眼神已經死到不能再死。
「是是是……我知道了……」她差不多該學到了個教訓——就是和這些人爭辯毫無意義可言，隻會白費力氣。
「阿守！我餓了，去吃飯啦！」遠山金太郎不停地搖晃著她的右臂；晃得傷處抽動不止。
「行了行了、我聽見了，放開我……」這時，黑河終於注意到某樣此刻大概可能或許不應該出現在那些人身上的配備。「話說，你們為什麼都背著網球袋？」至於金太郎背後的球拍，則是他從小到大片刻不離身的寶物。根據她可靠的記憶，那支球拍沒損壞過更沒送修過；因此她從沒見過換網線的流程也算是正常現象。「小金，你的書包呢？」
「啊？」遠山金太郎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欸……我好像把它忘在教室裏了……」
黑河倏地瞪大雙眼，狠狠捏住小少年的臉皮、往兩旁拉扯。「不要連那種東西都能忘！快去把它拿回來！裏麵還有你媽媽縫著的千元大鈔耶！搞丟的話我就把你賣掉！」
千元大鈔才是重點，雖然她並非特別愛錢或是錢的奴隸。不過對窮人而言，就算隻有一百日圓也還是很多的。
「唔呃！我立刻就去拿——」
「真是……」她對著金太郎慌慌張張的背影歎氣。拉回視線，校隊正選們都在交頭接耳。
「如果是小金的話，應該賣不到什麼好價錢吧？他那麼不聽話、又過動，隻會製造麻煩，也許倒貼錢還不會有人想要……」、「黑河真的很像小金的姊……不對，是媽媽才對。」、「怪不得遠山伯母會這麼放心把兒子交給她，她根本就是小金的地下監護人。」、「這種已經固定的『母子關係』根本就無法再發展成別的關係吧……」
『就是說啊！所以你根本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放寬心吧！對小金好一點啊！搞不好你收買了他，他就會替你在黑河麵前講好話呢！畢竟小金那麼單純。』
一氏裕次在某女看不見的位置偷偷戳了戳好友的肩胛骨；「被戳者」也就是白石藏之介偏過頭、掃視對方一眼。
「混蛋！母子你們的頭啦！」假使她真的生出像遠山金太郎這樣的兒子，可能等不到他長大、哪天就會先耗光耐性而失手掐死他犯下一級謀殺罪然後鋃鐺入獄了。黑河氣憤地將巴掌重重拍在辦公桌上，脆弱的桌腳搖搖欲墜。「話說，你們全都背著網球袋要做什麼？期中考還沒結束不是嗎。」她沒好氣地用鼻子冷哼。
「背著這個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要練習啊！」忍足謙也一臉「怎麼連這個都要問」的表情，炫耀似地拉拉肩上的背帶、朝她豎起大大的拇指。「至於期中考，那有什麼。完全沒問題啦！」
「就不要考出來的結果是滿張紅字。」黑河守還是沒好氣地撇著唇。
「妳才不要唱衰我們。」
「這叫做忠言逆耳。」
「妳就算不忠言也已經夠逆耳了。」
「這樣才能讓你們有點警覺心。省得你們一天到晚過得太散漫。」
「我們這叫做自由奔放，講什麼散漫真是難聽。」
「你們那才不叫自由奔放，根本就是螺絲釘和螺帽沒拴緊、鬆到一個極致。」
浪速小子閉上嘴，憤然轉頭麵向自家部長兼好友。「白石，這家夥真的很過分！說一句回一句的——你笑什麼笑啊？還有你們。不要笑了！」
「謙也前輩，這下子你也成為能跟老師表演相聲的人了。」財前光不知何時溜到了浪速小子背後。「突然覺得其實你很適合耶……比我還要適合。」
「哼！誰要跟她表演什麼相聲！」愛賭氣又嘴硬的忍足謙也舉起胳膊交叉在胸前，把臉別向一邊。
「謙也前輩好像小孩子……」
「喂！不要趁機影射我很幼稚！」
「我什麼都沒講……『幼稚』可是前輩你自己說的喔。」財前光遮住嘴，一臉「人不是我殺的」的無辜貌。
「阿光！你這家夥少給我裝蒜！」
「……那些都不重要，言歸正傳。」黑河守此刻的神情之狂暴狠戾，似乎想將眼前鬥嘴鬥不停的那兩個人的頭殼抓起來撞在一起。「你們統統跑來是想做什麼？講重點，言簡意賅、長話短說、廢語退散。」
「老師妳自己還不是講一大堆，明明就很投入……」財前被兩束雷射光般的厲眼一掃，連忙躲到石田銀身後避難；祖師爺好端端躺著也中槍。
金色小春推開擋著自己的一氏裕次，興衝衝跑到她麵前。「小守守，我們是想帶妳去一個地方啦！」
「一個地方？什麼地方？」
「是我們大家討論過後，想帶妳去的地方唷！那裏可是我們大家的秘密基地之一喲！」
黑河疑惑地看了看總是和她站在同一陣線並且最能信任的祖師爺、老實忠厚的好人副部長，最後視線停留在部長臉上；白石彎著嘴角，帶著鼓勵的笑容。
「放心啦！反正絕對不是要把妳賣掉什麼的，凶得要命又粗暴、買來當看門狗嗎……」、「砰咚！」、「嗚喔！」
小石川無奈地拎起被踹中下巴而頭暈目眩的浪速小子衣領。「謙也，你這家夥真是……就這麼喜歡和人家拌嘴然後被打嗎？怎麼我們都不知道原來你真的有被虐體質。」
「副部長，人是會改變的。」財前光涼涼地插嘴道。
沒錯，人是會改變的——今天喜歡，明天就有可能會不喜歡；今天討厭，明天就有可能變得不討厭……
既然如此，把「喜歡」說出口這件事，究竟是該還是不該？有沒有必要？值不值得？後果……又會是如何？
幾百千個問號在腦子裏打轉。白石握緊網球袋背帶，「沒關係吧、跟我們一起去吧。」
「可是，你們不是還要練習……」
「當然是等去完那地方後，再回來練啊！」興高采烈的金色小春把黑河從椅子上拉起來——雖然避開了還纏著繃帶的左手，卻不慎扯動右臂的傷處；她深深覺得那處腫脹可能已經變得像發酵過頭的年糕那麼大了。「不要再講了，要趕快把握時間。反正妳的時間安排和我們一樣、現在也差不多該休息了吧！」
「啊？我還有……」黑河在心中暗暗呼痛、及時控製住臉部肌肉、讓表情在轉瞬間恢複平靜；怎麼樣都絕對不能被發現自己又傷到哪裏了。她不想再被囉嗦個沒完。
心細的部長當然也注意到她的異樣，連忙開口想阻止。「小春，你不要一直拉著……」
於此同時，遠山金太郎取完書包跑了回來，不負眾望地把她拖出去。「阿守！快走快走快走啦——」
前一個小春才剛放手、後麵就來了個力大無窮的金太郎接替；黑河又因著右臂傷處被狠狠碰著而皺起臉，用力掙脫小少年的禁錮後、自己主動加快整理的速度。「喂！等等、等一下啦！至少先讓我收個東西……」
「阿守！快點快點快點——」遠山金太郎在門口跳上跳下、聲聲催促。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要吵……話說你是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嗎？」黑河穿妥運動外套、背起背包，在走出門時順手敲了那顆紅毛腦袋一記。
「不知道！」小少年回答得愉快又迅速。
她瞬間腳底一滑，差點當場撲倒在地。「你……不知道還敢講得這麼大聲！小心我揍扁你！」
「反正白石他們會帶路嘛——」
「那你也要等他們走到前麵去才行啊！不然是要讓鬼來帶路嗎？」
「嗚呃！鬼、鬼在哪裏？」遠山金太郎緊緊地揪住黑河上衣。「阿守，我不想讓鬼帶路……妳不要讓鬼把我抓走啦……」
「不要擔心。我之前不是說過了，鬼也會嫌你太吵，所以會把你丟回來的。」
「沒想到太吵也是有這種好處呢！」
「……你小子還知道自己很吵嗎？」
情急之中，她不小心落了桌麵那張印著某間店名和寫有手機號碼的小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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