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47 更新時間：12-08-30 01:09
「咦？這是什麼？是老師忘掉的東西嗎？這上麵好像記著什麼……」小石川拿起那張以深色為主調的名片，想把它交還給某女。白石好奇地湊過去瞧；「居酒屋」這幾個小字，看在他眼裏卻彷佛猛然放大了幾百倍一般、倏地撞在視網膜上。
「這是什麼店……居酒屋？」
「啊、人家知道這間居酒屋！」金色小春指著名片上那排美觀的燙金字。「有時候我爸爸從學校下班後會去……你們都知道人家的爸爸是大學教授吧！他們同事之間會約一約去小酌幾杯。」
「不會吧？她要去這種地方嗎？」一氏裕次搔了搔圈住額頭的頭巾。「見鬼了，看起來一點都不搭……你們能想象黑河坐在昏暗的店內吧台前，手上拿著杯啤酒，像個上班族女郎傾吐哪個男人怎樣不好、或是像中年大叔故作滄桑抱怨工作不愉快和被裁員的樣子嗎？真是怎麼想就怎麼奇怪……」
「問題是，她是要一個人去？還是要跟誰一起去？」財前光戴起耳機，耳機線的另一端和他那台超高檔、性能強大的智能型手機相連接。「我覺得……老師一個人的話，是沒可能吧。」
「所以，應該能大膽推測她是要跟什麼人一起去居酒屋……」忍足謙也裝出偵探抽煙鬥的姿勢；過會兒才發現好友的異狀。「白石，你不要這樣，臉色凝重得跟什麼似的。居酒屋是讓下班後的成年人放鬆精神和談心的地方，又不是什麼不良場所……」
「大家先不要想那麼多嘛！看看這排電話的筆跡、又細又瘦又弱的，根本就不是小守守寫的字，而且用的還是熒光筆，她才不會用這種小女生才會喜歡的騷包的書寫工具不是嗎？也許隻是哪個來保健室的女學生留下的吧。」金色小春草草鑒定完便條紙上的字體，將夥伴們往門外推。「快快快！我們快點跟上小金他們吧！他們一定在等我們了啦！沒有我們帶路，小守守哪知道要往哪裏去！」
「小春前輩，有哪個國中女生需要持有居酒屋的名片……」財前還沒問完，隨即被對方瞪了一眼
「阿光，你有權保持緘默。」
「……是。」因此，他隻好摸摸鼻子閉嘴。
「健二郎，那個……」
「還是我來還給老師吧……也許真的不是她掉的。」小石川將名片從部長伸手過來意欲拿取的路線上移走。身高高出對方幾公分的副部長，隻要將手臂舉高伸直、對方就奈何不了。「你真的不要想太多。隻要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知道這和老師的個性一點都不合啊。」
白石環顧一幹子好友，每張臉都是一副「加油打氣」的樣子。
「真是的……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們不要都用那種加油過頭變得『很憐憫』的表情看著我行嗎。」他搖著頭歎氣苦笑，「走吧、我們出發了，大家都餓了吧。」
得到部長允許放行的隊員們大大鬆了口氣。
「終於啊！快餓死了！」、「耶——去吃飯、去吃飯了——」
一列總數十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出了耍寶正門，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相當惹眼。
「為什麼我會有種丟臉的感覺……」
「哎唷！那隻是妳神經過敏而已啦、想太多了！」
「最好是我神經過敏和想太多……除非路上的行人都是瞎子和瘖啞人士……不要一直推我，又不是腳殘了不能走路……」
黑河守認命地被人群簇擁著往前；旁邊的部長情況也和她差不多。她感覺到他的心情好像有點消沉、不太美麗。
不曉得又發生什麼事了？
有時候，過度敏感的體質實在教人困擾；雖然察覺得到氣氛怪異，卻不曉得原因何在。既像霧裏探花，明明就確定那裏有東西，卻摸不到正確的方向、更碰不著；也像看得到卻吃不到的甜點。進退維穀的感覺更令人煩躁。
不過一想到甜點，嗜糖的黑河守禁不住嘴饞了，而且覺得愈來愈餓。部長的問題很快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你們到底要去哪裏啊？到底要走去哪裏？」黑河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前方被小金勾住手臂拖行、後方則被小春推著。
「小守守，妳再忍一忍、很快就要到了，再走一會兒。」金色小春將手輕輕擱在她肩上，正開心地想吃點豆腐時，卻被一記強勁的後踢踹飛。
「……混帳東西，手拿開。」
「老師，前輩不僅手拿開了、連人也快要死掉了吧。」財前光撿了根樹枝戳戳地上那具麵容安詳且滿足的屍體。在小石川的建議下，石田銀默默地把那具屍體扛上肩。
「廢話少說，到底要去什麼地方、快帶路。」對於施暴過後導致肚子更餓的人而言，渴求食物的怨念遠比一般任何情況還要來得強烈。
「好好好、稍微有點耐心……」
×
經過了十來分鍾後，這列聲勢龐大的隊伍才在一間店鋪前麵停下。
「搞什麼啊……所以隻是來吃午餐的而已嘛。」黑河站在店門口、仰望頭頂上的一塊布簾。那是四天寶寺中學附近的一間拉麵店，網球部校隊是這間店的常客。「還『討論好去一個地方』……不過就是拉麵店而已嘛！見鬼的秘密基地……無聊。」
「不然妳還以為是什麼？要有點童心嘛！」忍足謙也理直氣壯地說：「小金的媽媽講過，士兵要打仗前、總要先填飽肚子嘛！餓著肚子該怎麼打球。」
「是是是、都是你們的口水……」黑河被金太郎緊緊挽住手臂，掙脫不得。「那為什麼我也要來這裏？」
「阿守，難道妳不餓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聽見自己的腹部正在高唱空城計，飄滿在店家四周的飯菜麵香驅使腸胃蠕動得更劇烈、發出沉悶的咕嚕聲。「我又不是網球部一員……」
她微弱的尾音很快就被推開門的聲音和響亮的招呼聲蓋過。「老板！明老板，我們來了——」
「咦？哦哦哦！原來是你們這些小鬼！」在櫃台後方忙得團團轉的中年人以猶如洪鍾的嗓門回應。「怎麼，終於有空想到來探望我老人家了是嗎！」
「別這麼說嘛！你又沒很老。」忍足謙也和一氏裕次等人擠到櫃台前方，齊聲一搭一唱起來。「在我們眼裏，你才隻有三十、二十幾歲……不對，是跟我們一樣！瞧瞧你皮膚還那麼光滑水嫩，要是你換件衣服、梳妝打扮一下，魅力絕對會贏過我們很多啦！俗話說認真工作的男人最帥、這是專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我們家那個頹廢大叔阿修根本就比不上你嘛！你的手工拉麵是這附近一帶最好吃的，堪稱最頂級的極品！連劄幌的拉麵都略遜一籌！」
「就是說啊、人家最喜歡大叔了！大叔最帥——」小春將手掌圈在嘴旁幫腔。
「好好好、客套話就免了！當心被你們監督聽見，他會哭的啊！」被捧上了天而喜孜孜的中年老板眉開眼笑，兩邊嘴角幾乎要咧到耳下。「小鬼頭嘴甜得跟沾了蜜一樣……我可沒有被男孩子稱讚會覺得開心的興趣啊！你們還是把那些甜言蜜語拿去用在想給她聽的女孩子身上吧！去去、快找張桌子，趕緊坐下吧！」
相較之下，她想自己的嘴巴大概是生吃了檸檬又嚼了辣椒——又酸又辣。黑河翻翻白眼，任由金太郎和小春簇擁自己走到某張方桌前。僅有的兩名服務生為一男一女，不曉得是大學或者社會人士的年紀，模樣看起來比她還年長。
期間，黑河明顯感覺到拉麵店老板一直用饒富興味的目光追隨著自己。也可能對方隻是在讚歎這種年頭竟然會有神經病把頭發留得長過腰際罷了；並且又黑又直、沒做半點造型。
「這位紅頭發又穿著豹紋背心非常活潑的小兄弟，是新麵孔嗎？好像沒見過啊？」老板趁著等待食材煮熟的空檔問道。
「啊、他是我們……」
被點到名的大嗓門小少年搶著打斷前輩們的介紹詞。「我叫做遠山金太郎！請多多指教、多多指教！」
「小金，你吵死了、小聲一點。」
「嗯嗯！很好、很有精神，咱們大阪的小孩就是該這樣表現！大叔我欣賞你！」老板對他比出個碩大的拇指，而後轉移焦點。「那麼小姑娘，妳是？」
「她是阿守！」遠山金太郎摟著懷中的手臂飛快回答。
「……你這樣講鬼才聽得懂，沒頭沒尾的。」黑河麵無表情地向中年人微微點頭。「黑河守，四天寶寺中學的保健室人員。」
縱然不習慣也鮮少做過自我介紹——或者該說是厭惡自我介紹，不過偶爾還是會出現需要自報姓名的場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哦哦！原來是……」拉麵店老板將她上上下下來回打量過幾遍。「第一次聽到女孩子取這種陽剛的名字呢！嗯嗯、很適合啊！啊哈哈哈哈——」
中午時分的所有餐館可謂門庭若市，拉麵店裏用餐的人數眾多。由於店內沒有能一次擠下十個人的大桌子，因此隻能拆成兩小桌。一桌以部長為首，另一桌以副部長為首。還沒坐定，隊員們就在急著畫單點菜。
「好了好了你們，一個個都冷靜點、不要太激動啊！大叔這裏也就隻賣拉麵而已吶！沒什麼值得搶破頭的山珍海味啦！」老板一麵處理食材、一麵留意在沸水裏等待滾熟的麵條，一顆頭揮汗如雨，忙得一個人當作N個人用。「小姑娘，妳是不是很年輕啊？看起來跟這些小子們好像差不多！不，應該是感覺更小才對……」
「啊、嗯……」莫可奈何，她不僅肉都長去兩邊臉頰、也隻比金太郎高了幾公分。依照後者的手掌和腳掌大小判斷，說不準等升上二年級後，他的身高就會突飛猛進；小少年身子瘦歸瘦，骨架卻不小，成長的空間非常大，前景無可限量。
「這樣不好嗎？老板，她長得幼齒可愛是件好事啊！這樣和我們站在一起才不會太突兀！」小春不顧某女的凶狠瞪眼，徑自往她身邊靠攏。「你快瞧瞧，人家和小守守配不配——」結果是被劈了幾記無情的手刀。
「啊哈哈哈！這個嘛……」沒來由地，中年人視線餘光察覺部長正用嚴肅的神情看著自己。
哎哎哎……好歹老板我也是年輕的過嘛——
「小春，你別吵了、現在這時間人很多，快讓老師坐下來。」小石川抓走金色小春扔給一氏裕次，石田銀則是拉開某張椅子，恭請唯一的長輩入座——那位子正好在部長對麵。
「那我要坐旁邊！」金太郎緊接著攻占她左邊的位子。
「那人家要跟小守守同桌！」、「我要跟小春同桌！」
「你們！不要統統擠過來！又煩又熱！」
「好了好了，大家安靜點。」白石數了數兩桌的人數。「這邊五個，那邊四個。阿銀，你坐過去吧。這樣空間會比較大一些。」
於是，祖師爺默默地移動到隔壁桌去；臨走前還不忘拜了黑河一下，換來她的兩顆大白眼。
「好險千歲不在，不然就真的太擠了。」在坐到椅子上時，忍足謙也忽然出聲感歎。
「就是說。千歲前輩的腿很長，桌下的空間一定會不夠他放。」
「那要怎麼辦？」
「砍掉拿下折起來？」財前光接得非常順口。
和他同桌的前輩們笑得前仆後仰。
「……要是千歲知道他的腳被這樣對待的話，一定會很無言吧。」
拉麵店裏爆出一陣又一陣的大笑。
（此時此刻，正在附近將棋館裏等著和高手對弈的千歲千裏瘋狂打起連環噴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奇怪，鼻子好癢、耳朵也有點癢癢的……怎麼搞的？感冒了嗎？」）
「謙也、財前，講那什麼話，不要趁人家不在的時候在背後亂說一通、沒禮貌。」白石邊笑邊責備著隔壁桌的好友和後輩。「行了，大家想要吃什麼，趕快決定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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