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4 更新時間：12-10-24 01:01
昱晨，當黑河守踏進保健室時，卻發現裏頭早有一名不速之客。
「……財前光，你在這裏幹什麼？喂、還活著嗎？想死的話不要死在這裏，不然會造成我的困擾。」
「啊……剛才參加朝會的時候被太陽曬得有點發昏……」病床上的少年麵朝下趴著，臉埋在枕頭裏。「還有，身為一名保健老師，妳講話真的很沒禮貌……動不動開口閉口就是要殺要死的……要是我真的死掉的話該怎麼辦……人死不能複生……」
黑河挑起單眉，斜眼瞄向窗外的天空。那是一整片陰沉沉的灰色雲朵。
「雖然現在是陰天，不過太陽存在在我的心中……」語焉不詳的呢喃聲斷斷續續地流出臉和枕頭相接觸的縫隙。
「真是，別淨扯些傻話、笨蛋。」她止不住持續上揚的嘴角，拿起了登記表和一支耳溫槍、用前者敲了敲那顆黑色頭顱。「不管是什麼理由，既然要待在這裏的話，就必須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否則到時候一旦出了紕漏，會被怪罪的可是我。」
財前光稍稍轉頭露出臉蛋，趴在床上、拿著筆。「一定要寫嗎？」
「你就盡管寫說你『在陰天中暑』吧。」
黑河用嘲弄的語氣邊說，邊替他量體溫。
「……攝氏34。7度……你確定你真的沒有低溫症嗎？」她盯住耳溫槍上顯示的數字問道。
財前光邊在單子上揮灑字跡邊回答：「要是我真的有低溫症的話，哪還能活得這麼健康愉快啊。」
她橫了對方一眼，接著拿走他填寫完畢的登記單；眉角和嘴角都抽個不停。「……你小子還真的寫陰天中暑。」
「不是妳叫我寫的嗎？」財前半躺在病床上，抬起雙臂交迭在腦後、十分悠閑。
黑河二話不說抽起那張單子，揉成一團後投進緊貼著牆角的垃圾桶、不偏不倚。
「啊呃！」即便性情冷靜如財前光，也不禁要為眼前那道漂亮的弧線發出讚歎……露出錯愕萬分的模樣，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老師，妳怎麼這樣，也不提醒一聲就把它丟了，害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廢話少說！什麼陰天中暑……混帳東西。」黑河邊罵邊笑、用耳溫槍的末端敲敲他的前額，又丟給他一張新的登記表。「你幹脆寫你生理期來算了。」
「妳在搞笑嗎？和陰天中暑比起來，生理期更不可能啊。」財前拿下被貼在前額的紙張，一臉無辜。「啊、幹脆寫說我有『周期性憂鬱症』好了，就像月有陰晴圓缺那樣……麻煩妳幫我開病例證明。」
黑河扯了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如果是『驗傷證明』的話，不管幾張我都會開得很愉快。」
「……不，我想還是算了。」少年皺起眉頭，扁了扁嘴。
「那就別再胡扯一堆傻話了、笨蛋。」她又拿著耳溫槍輕敲對方頭頂。「要是你想寫『逃課』的話也可以，我沒意見。」
「不能寫逃課啦。否則學校會通知父母、然後我會被父母關愛的。」
「被父母關愛有什麼不好，這樣不是很幸福嗎。」黑河走到辦公椅前坐下。
「因為我家有個侄子，要是被他知道他這麼厲害又能幹的叔叔被父母關愛的話，我會很丟臉……」財前一副「這種糗事怎麼能發生在我這個天才身上」的理直氣壯貌。
「你小子還知道什麼叫做丟臉嗎？什麼厲害又能幹，是指吐槽方麵？」黑河翻開寫有各種藥品和器材名稱的記錄單，對照著一一檢視推車上和櫥櫃裏的所有物品。「唔？原來你還有侄子？才國中而已就已經當叔叔了？」
「嗯、是我大哥的小孩。」財前趴在病床上、低下頭去寫字。「他叫做財前輝，真是偷懶的名字……現在大概是三、四歲左右的年紀。像妳這麼喜歡小金，應該也會喜歡其它小孩吧？要是妳想和他見麵的話，我可以安排。」
「真是，誰要啊、別鬧了。你是把侄子當成博物館還是動物園裏的展示品了嗎。」
黑河彷佛這時才意會到什麼似地，盯著他書寫窗體的樣子好一會兒。
「原來你是左撇子啊。」
「……什麼啊？妳現在才注意到嗎？」財前難過地重重歎了口氣。「平常我拿球拍的手不都是左手嗎。」
「啊、是真的沒注意到……」因為她的視線永遠釘在某人身上。「左撇子……跟你們家部長一樣……」
「不隻有我。連千歲前輩、銀前輩，還有裕次前輩也都是左撇子啊。」
黑河轉回頭、對著記錄表喃喃自語。「哦……總共五個嗎？原來你們的左撇子這麼多，右撇子反而變成弱勢族群了嗎？剛好可以辦一場左撇子大甩賣……」
財前光掀起眼皮睞了她的側顏半晌。
「黑河老師，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妳的調性很像演歌或水晶音樂的事嗎？」
「那怎麼了？」
「其實，我後來發現有種音樂更適合妳。」
財前翻身下床，拿著他那台超高級的智能型手機、在屏幕上滑動幾下後，便遞到她眼前。
「你在幹什麼？這是什麼？」
「妳聽聽看……啊、不過這個聲音可能有點……」他朝辦公桌張望；然後擅自拔走她MP3上的耳機，和自己的手機接在一起。
黑河見狀，把眉頭死鎖到不能再鎖。「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錄了幾段聲音檔案，妳聽聽看。」財前裝好耳機的接頭，把手機塞進她手裏。「沒辦法，隻能用我的手機聽。因為妳的手機太古老……」
「……財前光，看來你是很想跟你這台超高檔的手機死在一起吧。」
「那個等一下再說。妳先聽那些聲音檔案。」
想氣又想笑的黑河守瞪了他好幾眼，慢慢移動著食指、對準屏幕上那塊三角形的播放鍵按下。
「嘖、現在的高科技實在是……都把人搞笨了……」她對著眼花撩亂且功能眾多的手機屏幕大皺眉心。
「老師，妳還這麼年輕、要『跟得上時代』……嗚喔！」財前光難得失態地抱著小腿哀號頻頻；因為他的脛骨吃了一記凶狠的踹擊。
「哼、活該。」黑河揚起幸災樂禍的笑容。從耳機裏傳出一段奇怪的旋律讓她的笑意瞬間凍結在臉上。「……這是什麼聲音啊？」
音階忽高忽低、音量又忽大忽小。若要她盡可能具體形容出來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液態金屬、又像水；猶如液體滑動和流動的感覺。
「財前光，這是什麼的音樂啊？好惡心、雞皮疙瘩都……」
「這是鋸琴的聲音。還有另一段，是水琴的聲音。」
「鋸琴和水琴？」黑河隔著長衫衣料搓了搓手臂，認真地聆聽儲存在手機裏的音樂。「這些是什麼樂器嗎？某種弦樂器嗎？像小提琴那樣？」
「不、好像差得有點多……」財前光讓聲音檔案繼續播放，然後不停地切換裏頭的圖片。「首先，鋸琴不是弦樂器，它又被稱為樂鋸，英文是musiealsaw，是一種沒有琴鍵也沒有弦的樂器、沒有固定彈奏的位置，更不需要調音的特殊樂器。鋸琴由琴身（鋸片），鋸座（鋸把）組成，有齒的一麵稱為鋸齒，沒有鋸齒的一麵是鋸背。根據尺寸大小不同，鋸琴能分為高、中、低音三種。演奏的方法是，用雙腿膝蓋、或是立架和落地架這些能固定的東西夾住鋸把，左手把鋸琴彎曲成不同的S弧度，右手拿著馬尾弓在鋸背相應的部位上下拉動或敲擊，這樣就會發出聲音了。鋸琴的音色非常獨特，高音類似口笛或口哨聲；中音類似胡琴聲或風聲；低音類似大提琴聲。而且，演奏鋸琴是很不容易的；除了要經驗豐富以外，更重要的是隻能憑聽覺和音感來校正高音和控製音準。」
他一邊滔滔說明一邊以動作示範；黑河邊看邊點頭、嘖嘖稱奇。
「原來如此，這世上奇怪的東西還真多，連鋸子也能拿來當樂器……其實聽久了，這個的聲音還好……」她看著看著、不由得把臉湊近手機屏幕，「不過另一種聲音又是什麼啊？」
飄著淡淡消毒藥水味道的涼爽室內隱約嗅聞得到檀香混合著洗發精的氣味。
「另一種叫做『水琴』，英文念作waterphone。」財前淺淺一笑，又切換到其它圖片。「妳看、就像這樣，外型是由一個不鏽鋼諧振器和一個手柄組成的。那個諧振器可以用金屬製的碗來替代。在碗的外麵包含了少量的水和數十根長短不一的黃銅標尺。這是一種為電視或電影配樂的樂器。」
「電影配樂？這麼厲害？」
「對啊。」他臉上的笑容更擴大。「大部分是『恐怖片』或『科幻電影』的配樂。」
黑河不自覺點頭；接著彷佛意識到某些不對勁似地皺起眉心。或者該說，她的眉心從頭到尾都沒放鬆過，皺褶愈來愈深。
「比較具代表性的電影有《異形》（ALIENS）、《鬼水》（DarkWater）、《黑客任務》（TheMatrix）、《星艦迷航記》（StarTrek：TheMotionPicture）、《血色入侵》（LettheRightOneIn）……之類的。」為保險起見，財前不動聲色地把手機從她麵前移開。「順帶一提，鋸琴也會被用來當作恐怖片的特效音樂。」
「喂……所以你小子的意思是……」某女用率性的動作摘掉耳機，惡狠狠地瞇起雙眸。「我的調性和『恐怖片的配樂』很像？」
「我什麼都沒說啊。」某天才少年悄悄將自己的手機和她的耳機分開、歸還回去，仍舊一臉無辜。
「哼……我看你就不要裝病了，幹脆讓我把你變成真正的傷員……」
「……妳千萬不要這麼殘忍，我還要比賽的呢。」財前左右顧盼，想盡可能搜尋出一條逃生路線。
「放心，小金一個就夠抵你們全部了。」黑河守板著張陰沉的臉、步步逼近網球部裏的天才隊員。
「——所以，你就安心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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