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6 更新時間:13-03-02 02:14
鏡頭再回到今井病院內。探望完了部長以後,剩下的立海大附中網球隊隊員們便準備打道回府。
「幸村,那我們先走了。」
「嗯、你們路上小心。」
柳蓮二隱約瞥見一抹銀光閃過視野邊緣,稍微偏了偏頭。
「柳,你怎麼了?」
剛剛「那個」,莫非是……
「……不,沒什麼。」
等到校隊群全都離開、走出醫院大門好一陣子後,才從牆邊閃出一道高挑纖細的人影。
「呼……真是的,該不會被發現了吧?柳那種反應……」宇垣翎往大門方向觀望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往某間病房移動。
「阿翎,妳什麼時候來的啊?來多久啦?」背後突然傳來婦人的招呼聲,嚇得少女雙肩猛顫。
「呃、呃……就、剛剛……」銀發少女一記輕巧旋身,朝來者鞠躬敬禮。「護士長,不好意思、打擾了。」
「哎、說什麼打擾呢?醫院是任何人都能來的地方啊。好在幸村同學有除了隊友們以外的妳常常來看望。對必須住院的病人來說,這是最能維持他們求生意誌的方法……」護士長木下朝果歎了口氣。「好了、妳快去看他吧。」
「是。」少女想起中年婦人似乎和某長發黑衣女相識;想稍微詢問一下,卻又不知道能問些什麼、該從何問起。隻好再向對方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當宇垣翎貓手貓腳地悄悄推開病房門時,看見幸村精市正坐在床上,背脊微駝、兩眼發直。
很明顯正在發呆。有點不太像性格嚴謹的他的作風。不若以往的意氣風發,此刻的幸村神態萎靡、黯淡無采,連那頭漂亮的深藍色鬈發都彷佛失去了原本的亮麗之色。
遭受病魔纏身的人,都會變成這樣嗎?就連神之子也難以幸免?
宇垣翎心裏陣陣抽痛起來。她遲疑著,不曉得該不該喚醒對方。倒是幸村彷佛感覺到有人進入自己的領域般地、回過了神來。
「阿翎,妳來了。」
「嗯。」宇垣翎勉強擠出一朵笑花,盯著幸村無精打采的微笑走上前,然後注意到他的雙眼下方的陰影有點深。「幸村,你睡不好嗎?」明明昨天以前看起來都還挺正常的。
「嗯……」為了不讓少女操心,幸村本來想隨口應付過這個問題;然而不知怎地,他卻一五一十將前兩晚的夢境陳述了出來。而在陳述的過程中,應該隨時間漸漸淡化的記憶也愈來愈鮮明。他甚至沒發覺自己在微微顫抖。
宇垣翎愈聽,臉色也愈來愈鐵青、愈驚恐。
「就隻是這樣而已,沒什麼……」幸村勉強彎起兩邊嘴角。「我想,今天可能不會繼續作怪夢了……」
「——不、不行!」
幸村有些驚訝又困惑地望著倏然直起身又叫出聲的銀發少女。「呃?什麼不行?」
「絕對不能再讓你一個人睡覺!」宇垣翎握緊雙拳大喊。
「咦?可是我都是一個人睡、必須一個人睡啊。這裏可是病房呢。」幸村不由得失笑。「不然還有誰能陪我嗎?」
「啊、呃……那個……」
幸村挑了挑眉,以閑涼的態度欣賞少女支吾其詞的樣子。雖然他挺想響應些「隻能請醫院裏的人來陪睡」之類的玩笑話——但因為似乎「不太得體」、又擔心對方可能會當真,進而難過傷心吃醋——等發生種種麻煩的情況,所以他還是選擇沉默,靜待後續發展。
「那、那個……」宇垣翎眼神四處飄移、還將十指絞扭成麻花狀;片刻後,她才抬起頭、毅然決然地舉起右手。「我……我!就我!」
幸村那道挑起的眉毛抬得更高。「喔?妳要陪我睡?」
少女驚訝得目瞪口呆。「不、不是那樣啦!當、當當當然是在旁邊啊!床的旁邊不是有長椅嗎?上麵有墊子,我可以躺在墊子上麵……」
「可是,這張長椅的墊子硬梆梆的、而且外皮還有點破損,躺起來不舒服,才會睡不好吧?」說罷,幸村還走過去坐下、親自測試。「如果妳睡在這種東西上,我會舍不得、很不忍心的。我一個人不會有問題的,那隻不過是場夢而已……」
「可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啊。」
「那不如我去找醫院裏的看護……」
「……可是,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少女的音量愈來愈低。
「可是,到時候會客時間結束,妳還是要回去啊。」少年既好氣又好笑地回答。
「那、那就……」宇垣翎的聲音已經小到聽不見。「我……偷偷躲在這裏,等護士巡完房以後再出來……」
幸村斂下眼眉,嗓音也稍微降了幾階。「……妳是認真的嗎?確定要這麼做嗎?」
宇垣翎見他神情嚴肅的模樣,也跟著默然無語。
「妳確定嗎?晚上會冷的喔。我一向挺好睡,如果妳踢被的話,我半夜是不會爬起來幫妳蓋被子喔。」
「噗哈哈哈、什麼啦!我才不會踢被呢!你才會踢被啦!」
少女被少年的幽默詼諧逗笑,少年也因為少女展露笑顏而微笑。
笑完以後,宇垣翎踟躕了好半天;終於硬著頭皮、咬著牙用力點頭。「當、當然是認真的!我要留下來陪你!」
「那麼……」幸村精市溫和地笑道。「等等就拜托妳囉。」
於是,銀發少女宇垣翎就這麼躲到會客時間結束、護士小姐也巡完病房、確認病患無恙以後,才偷偷冒了出來。「……應該沒有被發現吧?」
幸村笑望著對方稍顯鬼祟的舉止。「如果有被發現的話,妳現在就無法待在這裏囉。」
「呃、說得也是。」
「那麼,我也差不多該休息了。」
「呃、是……」少女慢吞吞地打開擺在牆邊的櫃子門、拖出一個大容積的包袱。裏麵裝了睡袋和薄被。是她回家一趟以後、再偷渡出來的;並且也順便沐浴過才回來。既然她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留在病房裏,那就絕對不可能向醫院要寢具;況且追加的寢具也規定隻能給病患使用。
原本宇垣翎打算隻蓋件外套就度過這個晚上;然而被幸村一口回絕。
「假如妳想留下來過夜的話,就必須準備充分一點才行。雖然現在已經是夏季了,不過晚上多少還是會有點涼意。我不希望妳為了我委屈自己、讓自己著涼生病。這樣我會很過意不去,無法原諒自己的。」
「呃、也不至於到無法原諒自己這麼嚴重吧……」
盡管睡在不怎麼柔軟又冰涼的長椅椅墊上,對女孩子的嬌軀而言就已經算是委屈;但是少女不顧反對堅持己見,少年也拿她沒轍。大部分時候,宇垣翎可謂「唯幸村精市之命是從」;卻仍然也有她絕不退讓的事情,
幸村坐在病床床沿,看著宇垣翎把睡袋鋪在長椅椅墊上、攤開薄被。
「幸村,你放心啦!不要看我好像中看不中用的樣子,其實我是很強壯的哦!千萬不要小看我喔!」說罷,少女還故意弓起上臂、得意洋洋地向對方展示「肉眼不可視」的二頭肌。
幸村忍不住被逗笑。「好好、我知道了,我相信妳。」
哄孩子似的語氣讓宇垣翎不開心地稍稍鼓起雙腮。雖說她其實也甘願被對方誘哄,被對方當成孩子也無所謂。
少年自己在病床上躺平,少女也鑽進睡袋裏,並且將薄被往睡袋裏頭塞、蓋在自己身上。
「那、那……幸村,晚安……」翎少女的音量低得幾乎聽不見。就如同她自傲的二頭肌那般。
「阿翎,晚安。」幸村看了她一會兒,拍拍自己「身旁的位子」、用不放心的口吻道:「妳那樣睡真的好嗎?要不要幹脆到我這裏來……」
「不、不用了!我這樣、很好、很舒服——」宇垣翎慌張地插嘴駁回對方的建議,身子一翻、背對著對方。
幸村淺淺地微笑了下,試著讓自己入睡。
雖說是努力試著讓自己入睡,他卻仍舊做了惡夢。
夢裏,他發現自己被浸在液體之中;雖然他不確定這實際上是什麼。液體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明明應該是這樣,不過他卻看得見自己周遭漂浮著許多東西。
數量最多的還是骨骸。大大小小的頭顱、以及不曉得是身軀哪部分的碎塊、斷肢殘臂散落得到處都是;另外也有娃娃。又是娃娃,而且都不是完整的。此外,也包括了刀劍槍叉戟和盔甲等兵器。
到底代表著什麼?這些東西。
幸村盡可能地抬高下顎、竭盡全力想浮出液體表麵。液體卻彷佛擁有自我意識般地,把他全身糾纏得死緊。
『你感覺得到嗎?』
說話聲在耳畔響起。是那名老婆婆的嗓音,那個身穿黑色和服的老婆婆。
『這樣的……精神……』
我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可能?
這是誰的精神?誰的意識?
幸村想反問,卻覺得密度極高的液體全都往自己的口鼻灌入;液體濃稠得惡心,包裹住他的肺葉。頓時感到一陣可怕的窒息。
沒辦法呼吸了。
『哎、你還真是不懂欸?虧你還潛入了算是深的層次……』
這種——「瀕臨死亡」的層次。
……瀕臨死亡?誰的死亡?誰會死?
難道是……「我」嗎?幸村膽戰心驚地思忖。
『「如果」是的話,那就好了吶……』
老婦人的語氣和腔調都讓他打從心底極度不舒暢起來。
那種遺憾的語氣。彷佛是希望他真的死掉一樣。
幸村突然產生了種莫名奇妙的認知。
——他現在真的在做夢嗎?
說不定這不是普通的夢境,而是他的靈魂出竅到不知道哪裏去了。幸村曾經讀過一點相關書籍,依稀記得書裏的內容表示夢境應該能視為大腦潛意識的精神活動,和實際的體驗不見得具有關連性。
而他現在的情況和做夢正好相反。是靈魂出竅到了「接近死亡」的邊緣。
……接近死亡的邊緣?那是什麼地方?
幸村突然發現自己脫離了濃稠窒息的液體,頭顱、骨骸和娃娃以及武器那些東西都不見了。他知道自己正站著,但是不曉得站在什麼地方、自己身處於何處。
『歡迎來到、三途之川——』
幸村轉頭,穿著黑色和服的老婦人就在他身旁。
老婦人抬起手。他順著對方指去的方向望。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河流,黑色的河流;河流的兩岸堆滿了石塊、而且開滿了黑色的喇叭狀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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