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06 更新時間：07-09-23 10:06
林間的清晨，彌漫著一層白霧。牧清媛搖搖腦袋，從毯子裏坐起來。篝火已滅，隻剩下黑漆漆的焦炭。她揉著脖子，一陣酸痛如一陣風似的刺入了她腦中。她吃痛地輕叫了聲。
“醒了。”墨榛跳下馬車，拍了拍手上的灰道：“馬車上我墊了些幹草，你躺在上麵會舒服些。”
牧清媛沒回過神，站起身將頭探進馬車中，立刻被一陣刺鼻的氣味，熏個半死。“媽呀，這什麼味兒啊。”
“有味道嗎？”墨榛湊近聞聞，“沒有啊。”
“哦，明白了，你昨天中的毒還沒有消。”他從懷裏掏出昨天緋煙給的瓶子，“快把藥丸吃了。一日兩顆，連服五日。呃……還需要以刺鼻的氣味當藥引。你知道，催情煙，是以香氣為引。”
牧清媛點點頭：“難怪，昨天聞到香味，整個人都失控了。”
“慢著！”牧清媛跳開，“你在草堆裏放的是不是馬糞！”
墨榛一頓：“我這可是救你。這荒山野地上哪找‘幹淨’的東西。”
牧清媛跳著腳道：“讓你自個睡馬糞，試試。”
墨榛：“催情煙，催的是乃是人的七情……六欲。如心中尚有一情在，必延伸其它諸情。”他神秘的笑了笑，“荒山野嶺，若有美女投懷送抱……在下也並非是那柳下惠。”
牧清媛急道：“你敢！”
墨榛跳上馬車，笑道：“你敢，我就敢。”
“你不怕相爺治你的罪？”
墨榛笑了起來：“牧大小姐，我可沒說我是相爺手下的。”
牧清媛愣了愣，他不是相爺手下的，為何……
墨榛拿起趕馬鞭子催道：“牧大小姐，你再不上馬車，過了服藥時辰，我保不了安全。”雖然墨榛沒必要拿著馬糞招待她，可昨夜她已知是去相府，難免不擔心她趁機逃走。這馬糞極為特別，因為是他的黑風所拉。他撫了撫麵前的馬，露出一種自豪的神色。
牧清媛雖有萬分不甘，疑團重重，可還是爬進了臭氣熏天的車中。
不就是臭了點嗎，總好過名節不保。
她眉頭一擰，橫心躺了下去。
日頭漸漸高起，路上的行人也慢慢多了起來。馬車過處，眾人皆掩鼻避之。墨榛卻渾然不覺，仍駕著馬車。
牧清媛擰著眉，暗道，好不容易來趟今城，這身臭哄哄的卻沒法上街，更沒麵子見宰相了。她伸手，拍了拍墨榛的背道：“喂，停車，我要換件幹淨的衣服。”
墨榛沒回頭，繼續拍著馬道：“就在裏麵換吧。車窗我都定住了。”
牧清媛咋舌道：“什麼……在這裏……”這裏怎麼換。
“我……我要解手。”
“那就在裏麵解。”
牧清媛堂堂一府小姐，竟困在車內，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你……你是不是存心羞辱我。”
墨榛沒吭聲。
牧清媛隔著簾子，看到他從懷裏取出了什麼，放入了口中。
牧清媛回身，思緒隨著搖曳不停的車廂飛快地旋轉。她想起了昨夜紅衣女子種種。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向林院位於京城南郊，前門便是一條入城必經之路。每天清早，都有一小僮在府門打掃。然而今天，胡先生卻出奇地早起，拜完了孔孟，站在府門外，滿意地捋著幾縷須，欣賞著剛換上的新匾額。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人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妙哉，妙哉。”
忽然一個小孩的輕笑從身後傳來。
胡先生嗬道："哪家小鬼，如此無禮。"
"嘿，又不是你寫的，老頭你這麼樂嗬幹嘛。"聲音是從府旁的石獅子上傳下來的。原來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童正伏於石子獅子上。
胡先生氣急敗壞道："黃口小兒，你敢在向林院前目無尊長！"
小孩拍拍手上的灰，輕巧跳了下來，指著那匾額道："老頭，我勸你早些將它換下，關起門來做自個詩多好。"
胡先生長年累集的威望企容一小兒說教。他指著小兒哼哼嘰嘰將平日教導學生的慣語都掏了出來。小孩摸摸頭，一臉苦悶，明顯對牛彈琴。
小孩不待胡先生說完大道理，便轉身而去。
胡先生瞪著眼鼻道："小兒，你今生休想進向林院讀書！"
小孩轉身作了一個鬼臉：“鬼才來。”
胡先生立刻喊道：“阿壁，快將這小鬼捉住。”叫阿壁的小僮應道，連將手中的掃帚豎起，撲向小孩。小孩畢竟是小孩，見那掃帚如根棍般就要打在身上，他向一撲，倒在地上。
馬車劇震，牧清媛差點沒摔出車。她揉著被磕到的頭，掀開簾子，向外探頭。原來路中間，有個小孩摔倒了。墨榛正急力安撫受驚的馬。
小孩像是被嚇呆了，一動不動地望著那黑馬。
站在一旁的胡先生，回過神，急把阿壁叫了回來，又怕小孩的家人上門找事，將書院的門也關了。
墨榛跳下馬車，扶起小孩，讓他回家。小孩卻大叫：“浪費。”
他拍著馬：“你把一匹千裏良駒當拉車的馬。你有沒有眼光啊？”
墨榛沒理會又上了車，正想向前趕，忽然小孩抓住馬腿不放。
“遇上沒眼光的主，不如讓我牽走吧。”
“你快讓來。馬剛受驚，小心踩著你。”墨榛驚道。
小孩嘟著嘴就是不讓。
墨榛有些發急，耽誤了時辰，約金就不能如數拿到。
“你要多少錢，才肯讓路？”牧清媛掀開簾子，笑著問道。
“人家說京城的路都是金子鋪的，果然是遍地黃金，連個乳臭未幹的小賊都上街撿金子了。”
小孩扭頭一瞪，道：“你們大人就會欺負小孩。”
“我就是欺負你了，你拿我怎麼著？”牧清媛最厭被人教唆上街詐人的小孩，現下又是心煩意亂，不禁有想和這小孩幹一架的衝動。
小孩叉腰指著道：“你下來！”
牧清媛也不顧忌此刻自己的狼狽跳下車。“我下來了，怎麼著？！”
小孩忽然眼露厲氣，他躍上，伸手抓向牧清媛的臉。牧清媛一驚，連向後退，隻見那手忽得竄出了白毛，緊接著小孩變成了一隻小猿向她撲來。那鋒利的爪子快要碰到牧清媛時，一根鞭子已鎖住了小猿的前爪，墨榛一收鞭，小猿被甩上了天，落於林間不見了。
牧清媛驚魂初定：“那……那是什麼東西。”
墨榛扶起她，神情凝重：“那是一種長不大的白猿，叫嬰猿。它爪上有一種毒，叫嬰毒。這種毒可讓人回到嬰孩時代，再也長不大。”
嬰猿生於野外，不過由於體形小，自立差，也很快到了瀕臨絕種的危險。不過，一些巫蠱之人發現嬰猿靈性極高，隧將他們豢養了起來。可是從沒聽說過嬰猿可幻化成人類。
牧清媛久在深閨之中，從未聽過有這種動物，不由微微一驚。世上千奇百怪的事，還真多，隻是在京城裏有這種害人的東西，怎麼沒人捉呢？
“幸好，你身上有黑雲的糞味，讓那嬰猿及時現了身。”墨榛手輕摸著黑馬剛才被嬰猿抱住的地方，“恐怕這隻嬰猿已有百年，連黑雲也抵不住它的念力。”
原來，黑雲是戰馬，久經殺場，再突發的事件都不會讓他驚慌亂竄。可遇到一隻在它眼中是猿，在人眼中是一個幼童的嬰猿時，它驚了起來。不過，很快嬰猿用念力控製了它。
牧清媛對念力不解，張口詢問。不料，那黑雲身形一震，僵硬的倒了下去。
“它死了？！”
“死了。”
牧清媛驚愕，被那猿抱了下就死了。如果是自己被那猿碰到，自己不也死了？她頓覺一陣冷氣從脖子上吹過。
墨榛卻沒有再作停留，向黑雲的屍體默哀了片刻，抓起牧清媛的手，向城裏趕去。
這是一個下馬威。
牧清媛的爹牧明崇在臨別時，就曾警告過墨榛，小心暗箭。
可是，如今恐怕連牧明崇自己也想不到，連對手竟是如此厲害，連嬰猿這種動物都不惜來打前陣。
墨榛想起身後的連跑帶拽的牧清媛，心中不由一凜，她不過是一柔弱女子，誰那麼狠心想置她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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