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04 更新時間：12-03-23 19:06
這天天剛蒙蒙亮，飄香樓的李媽媽起床準備去藥店買些創傷藥，昨晚來了一批下手重的客人，將樓裏的幾個姐兒們折騰得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若是不買些藥來治治，恐怕是到今晚都開不了張。因這飄香樓向來不似那些大妓館，做些逼良為娼的勾當，而且李媽媽一向對樓裏的姐兒們慈善，所以飄香樓也不像其他的妓館做得那樣大，幾乎像這種買藥治傷打掃的小事都是李媽媽親力親為的。不過正是因為如此，飄香樓倒也有一種不同於其他妓館的特別的地方，雖然不常接待一些大客，常客也還不少，像昨晚那麼大的一群客人還是頭一次。那些貴客聽口音像是京裏人，而且出手也還闊綽，可就是對待姑娘們的那一番作為與光鮮亮麗的外表出入太大。李媽媽搖了搖頭，抽開了後院門栓。剛打開門，一個黑影猛然向李媽媽撲來，嚇得李媽媽大叫一聲，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但那黑影卻不像是奔著李媽媽而來的，竟是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李媽媽從地上爬起來，慢慢靠近那個黑影，用腳踢了踢，那人一點反應也沒有，原來是暈過去了，李媽媽撫了撫胸口，這才叫來了兩個龜奴，將人抬到了屋裏。
“哎，輕點輕點，去，去叫菊香梅香那兩個丫頭過來替我照顧照顧。”
龜奴將人抬到了廂房裏，李媽媽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買藥，於是忙讓人安排了了樓裏的兩個姑娘過來照看照看。
這邊菊香梅香還沒起床，隻披了單衣就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門還沒進就開始抱怨起來：“這媽媽真是的，要當這種好人也別把我們拖下水啊！”
李媽媽啐了一口：“呸，兩個沒良心的，也不想想媽媽平時怎麼待你們的，讓你們做點事還不願意，給我好好看看這個人，照顧好嘍！”說完出了房間。
菊香梅香相視一笑，轉身各自忙活了起來，燒水的燒水，準備衣服的準備衣服，別看當著李媽媽的麵一臉的不願意，可是抱怨歸抱怨，打心眼裏還是挺願意為李媽媽做這樣的事情的，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能在饑荒年裏活下來，對生死看得更深刻了，也不惜出力去照顧一個這樣的弱者，哪怕他隻是不明身份的陌生人。
李媽媽剛買藥回來就看見大廳裏裏外外圍了一大圈人，大家都湊在一起不知在看什麼熱鬧。李媽媽當下火大起來：“哼，老娘拚死拚活的服侍你們一大群人。你們倒好，現在圍在一起看熱鬧，連正經事都不幹了，還真當自己是大小姐了！”
李媽媽走近了去，揪住在外圈圍觀的幾個龜奴狠狠打了幾個嘴巴，撥開了人群走了進去。這一進去不要緊，把個李媽媽驚得連嘴巴都快和不攏了：自個兒的妓館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神仙似的人物？！一張溫潤的鵝蛋臉，皮膚似雪一般的純淨，新瓷一般細膩，一雙大眼睛濕潤得能滴出水來，眼珠竟是淡綠色的，眉心還長了一點朱砂痣，將這張本稚嫩的臉平添了幾分嫵媚。
看李媽媽立在原地不能動彈，菊香過來拉了拉李媽媽：“媽媽，怎麼？您今兒個可算是撿了寶啊！”
李媽媽將菊香拉到一邊：“可是看這打扮倒像是個男孩子呀？”
“喲！瞧媽媽這話說的，現今誰家不養一兩個小倌，反正已經做的是這下流的皮肉生意了，媽媽還怕別人說三道四？”
李媽媽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坐在堂上的那人，隻見他不安地四處張望，一臉驚慌，手緊緊地捏住衣衫下擺竟是不知往哪兒放好。
“都散了散了，還沒看夠啊，一天到晚混吃混喝的等著喝西北風啊？現在都去給我吃飽喝足洗幹淨了晚上好做生意！”李媽媽一聲喝，大家立即笑著四散開去。
李媽媽走到那人身邊，一隻手抬起了他的下頜，左右看了看：眼波流轉，自然透出一種嬌憨嫵媚，天生是個迷倒眾生的妖精。
李媽媽放下了手，轉身說道：“你跟我來！”那人便站起來，跟在李媽媽身後走進了李媽媽的房間。
剛回房間，菊香便笑著從裏間走了出來：“媽媽，您先坐，我給您捏捏肩！”
“嗯！”李媽媽轉身坐到一張檀木紅漆的太師椅上，看看那人還站在門口猶猶豫豫地不敢進來，“進來呀！還站在門口作甚？”那人便一腳跨了進來，卻隻是站在門口處。
菊香嬌笑一聲，走過去關上了門，拉著他的手來到李媽媽的麵前，“站在這兒答媽媽的話！”
李媽媽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道：“不是本地人吧？”
“回您的話，不是！”
“是哪裏人啊？年紀多大啊？家裏是做什麼的？如何流落至這般田地啊？”
“我，我本是膠州人氏，今年十三歲！家裏是做些小本的藥材生意的，去歲歲末準備和雙親返回家鄉的，途至林州被流寇搶去了行李，爹娘，爹娘也被殺了，隻是他們全力護我，才留下了一條性命。”說著抖抖索索的抽泣起來。
“膠州人氏？可是看你這樣貌，倒有些異域的風情啊？”
“娘親，娘親是西域人！”
“原來如此！家中可還有什麼親人？”
“沒有了！”
“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不知。”
“我告訴你，這裏是飄香樓，是青樓，供城裏的老爺大人們玩樂消遣的地方，現在可曉得了？”“是！”
“現在既然你進了飄香樓那是一種緣分，若你說要走，你現在就可以從這裏出去，若是願意留下，我不會讓你餓肚子，是做下人還是像我這裏的姑娘一樣服侍老爺大人們，你自己選！”
“我，我……”
“沒關係，直說便可，你若是想走我們……。”
“我留下。”
“好，人挺聰明的，就是膽子小了點兒，那你就留下吧，我先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是做下人，還是入了這一行，在這之前你就先做些端茶送水，清潔打掃的活吧！”
“是，謝，謝媽媽！”
“行了行了，別哭了，哭得我心裏躁得慌！菊香，帶他下去換件衣裳，先讓他和你住一個屋吧！”“是，媽媽！”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九歌，林九歌！”
“行了，下去吧！”
此時正是宣德十年春，朝廷派下來的複建林州的命官已經踏上了去往林州的路，而飄香樓也有了自己的另一個新成員，落難的膠州少年，林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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