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  第十八章 孤城遙望慶陽關

章節字數:4958  更新時間:12-05-09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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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孤城遙望慶陽關

    江擬琴躡手躡腳跑進鍾致的帳篷的時候,隻見未雪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平躺在床上。無聲地走到床邊,將手裏的藥碗一遞,“喝了它。”

    “醒酒湯?”未雪的眸光還是集中在白花花的帳篷頂,懶懶道,“不必,我沒醉。”

    “什麼?”江擬琴反應不過來,詫異地看著他。

    未雪伸了伸懶腰,轉頭看著江擬琴,戲謔道,“嗯……很早之前我就沒醉過了。怎麼?你們看不出來?”

    我們看不出來?哼,是你演得太無懈可擊了吧!江擬琴很想把手裏的藥碗直接往賀蘭那張欠揍的俊臉招呼過去,不過想到某一個人時,滿腔的怒火隻能生生壓下去。咬緊一口白牙,以一種極慢的語速開口道,“你是在開玩笑吧?”如果他沒喝醉過,那之前就是在演戲嘍。也就是說,自己最喜歡的藍天翠玉瓶跟瑪瑙筆洗就是被他裝醉故意打碎的漏嘍?

    “鍾大哥還沒回來?”

    明知故問!要不是鍾致押糧去了,怎麼能騰出帳篷讓你們兩個休息呢?江擬琴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你現在躺在哪裏?鍾郎將當然還沒回。”

    “我覺得之前住的地方就不錯,何必占了別人的位置。”未雪坐起身,左手揉了揉腦門,“睡在這裏不太舒服,真的。”

    “……”是因為旁邊躺著謝挽歌,然後你裝醉裝得很辛苦吧!

    未雪忽然想到一事,疑惑道,“慶陽關離此地不遠,以鍾大哥的能力,絕對耗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會不會是運糧途中出了什麼事?”江擬琴聞言蹙眉,慶陽城隸屬於邕州,邕州是有名的窮鄉僻壤。黃沙漫天的土地,誰能指望它長出莊稼。好在先皇有先見之明,看得出慶陽關是北麵門戶,至關重要。才在隴邕兩州之間,修了一條糧道,慶陽的士兵才有飯吃。如果糧草被劫,前方將士豈不是要餓肚子!

    未雪也在想這個問題,這場戰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要多養活三十萬大軍,對並不富庶的隴州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看出江擬琴的擔憂,安慰道,“不會,我讓右二跟著,如果出了事,他會回來報訊。”頓了頓又道,“興許是那邊的將士找他敘舊呢,畢竟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右二倒是穩重可靠,江擬琴點點頭,此次運糧,賀蘭考慮周全,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靜立片刻,又突然想起一事,急匆匆問,“你跟卓瑪談得怎麼樣?”聽說卓瑪的脾性很不好,賀蘭又“發酒瘋”毀了他不少東西,看來事情不樂觀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有分寸。”未雪下床披上外袍,一邊往外走一邊似不經意問,“他,在哪裏。”昨晚僵著身體裝睡了一整晚,淩晨的時候才淺眠了一下,醒來不見謝挽歌,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他在做夢。幸好他當時腦袋還清楚,眼睛還看得分明,謝挽歌真的來了。在他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來了,他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來跟久別重逢的“朋友”打招呼。

    終於問了、終於問了……江擬琴心裏默念著,聳聳肩,眨著眼,擺出一副看笑話的表情,“誰知道呢?”。我就知道你會問,開始還扯別的話題作什麼?

    未雪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在確定他沒有說慌之後,施施然轉身離開。慶陽城幾天來一直在下雪,雪花也由冰晶雪粒變成鵝毛飛絮,未雪慢慢伸出左手,任由雪花落到手心裏,啟唇微笑。京城極少下雪,二十年的歲月也沒真正看一場雪。所以他有時會疑惑,同樣從沒看過雪的娘親為何給他起名“莊雪”,而義父又為何又給他改名為未雪。可是當他第一次看見雪的時候,他便明白了了。原來,純白無垢的雪還代表了淒冷孤寂。記憶中的娘活得淒苦,守望著不可能的幸福過早地結束生命。而義父,常懷悲憫,他希望世人無憂,親人快樂。每當看到雪花飄飄的時候,他總會想起以前的事,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母親、義父……在他的回憶裏活生生地存在著,從未失去。

    一片雪花飄進眼睛裏,不禁眨了眨,雪花融化的寒意讓他熱騰的心緒冷卻下來。

    正如他此時,透過層層飛雪看到的那個身影,孤寂、寒冷。

    握著傘的手緊了緊,手指微微泛青。該麵對的逃避不了,不邁出腳步永遠不會知道自己距離幸福有多遠。定了定神,抬腳踏上台階,一步一步登上城樓。

    謝挽歌似有所覺,側過頭,就看見未雪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緩緩向他走來。

    一時間,他弄不懂浮上心頭的到底是什麼感覺,淡漠的心因為向他走來的人而微微動蕩。不是不要嗎?不是拒絕了嗎?不是忘記了嗎?種種感覺在他心頭泛開,五味雜陳。

    離謝挽歌大約一尺的地方,未雪停住腳步。他把傘拿高些,露出俊美的容顏,笑容誠摯,“好久不見,謝挽歌。”原來,我距離幸福果真隻有一尺的距離,但是,咫尺天涯。

    當然,謝挽歌不知道他們的距離原來隻有一尺之遙,在這短短的時間裏,他成功地冷藏心頭萬般情緒。隻是嗯了一聲,又轉回頭不看他。

    未雪倍感無趣,盯著他挺拔的背影看了半天才認命地走過去,好像他們之間一直主動的隻有自己,帶著點鬱悶道,“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見謝挽歌許久沒說話,不禁期待地看著他,慢慢道,“是不是因為…我?”

    “不是”謝挽歌想都沒想,開口就答。

    “……”未雪默默轉回頭,心裏暗罵自己幾句,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你師父讓我來幫你。”謝挽歌淡淡道,“他不放心你。”

    想起師父,未雪忍不住掛起笑容,“他的病怎麼樣了?府裏的人都好嗎?”

    挽歌很為難,他不願多說話泄露自己的情緒,也不能用點頭或是搖頭來回答。想了想才道,“都很好。”

    未雪點點頭,挽歌知道他是真的高興,轉回臉,不禁想:為什麼自己出現在他麵前他也不見得很高興,花府的一個消息就讓他欣喜形於色呢?

    瞧瞧挽歌冰雕的側臉,未雪意外地覺得這樣就很不錯,至少還能再見麵。忽然又想起挽歌隨葉冷洲走的那天,想著想著,眸光就定在挽歌臉上移不開了。

    “你為什麼來這裏?”挽歌遲疑地問,以他對未雪的了解,應該是呆在花千樹身邊而不是遠離京師。好久仍聽不到未雪的回答,偏過頭剛想說話,就碰上一雙流光溢彩的眸子。目光相撞的一刹那,挽歌忽然想起兩個人相處的時光,覆著寒霜的臉也稍稍柔和些。

    “咳咳”未雪輕輕咳兩聲,略帶尷尬地移開目光,“沒想到你這麼聽我師父的話。”

    “你知道,我欠他人情。”挽歌非常自然地接下話題,他絕對不會往另一方麵想——如果不是他自個願意,什麼人情,一點用都沒有。

    未雪心知他是為了師父收留他的事,麵上卻掩不住訝色,“我現在想知道你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了,居然還會講人情?”

    挽歌嘴角微動,卻沒再說話。他抬起眼眸,遙望遠處,眸色深邃。

    未雪吞下剛想說的話,無聲喟歎,抬起手臂,往前一指,“左邊那座山是邕隴一帶最險峻的山峰,右邊連綿的山脈,便是長白山的北麵了。”微垂下眼眸,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未雪接著道,“中間是一條細長的峽穀,慶陽關就位於入口處。再往北就是薩庫族與韃子的地盤了。”

    “我知道。”挽歌道。

    未雪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你出身沐雪宮,理應知道。”

    又聽見那個名字,不悅感很快彌漫全身,挽歌冷冷道,“我是說,我知道你為何而來。”說著利落地轉身下樓,一頭長發沒有紮起,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隨風揚起。

    未雪沒有回頭,隻是有點呆愣地摸摸臉頰,剛才挽歌的幾縷長發分明輕輕拂過他的臉,聞著有股冰雪的清寒之氣。整個人仿佛沉浸在這股清氣裏撥不出來了。

    良久,才慢慢回神,攏了攏身上的長袍。

    謝挽歌回到帳篷,仍覺得煩悶,直接走出了兵營。

    “謝少俠,好久不見。”錦衣男子站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著他,身後跟著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

    “真是老套的說辭。”謝挽歌麵色如舊,腳步依舊不急不慢。

    錦衣男子勾起嘴角,微笑道,“我一直認為這是搭訕的最好前奏,難道謝少俠不喜歡?不對呀,我剛剛看到你對這句話很受用啊。不會是對象不同,所以不喜歡吧!“說著話的同時,目光片刻不離謝挽歌,如同獵人盯著獵物,危險而狡黠。

    一種時時被人盯著的厭惡感充斥著謝挽歌的心緒,他的眼神驟然淩厲,“夜蒼梧,我隨時可以讓你萬劫不複。”所以,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在我眼中,你不過是惹人煩的蒼蠅。

    夜蒼梧當然不知道自己被挽歌比作蒼蠅,相反,他把挽歌的警告當成擔憂,心情十分愉悅,“我相信挽歌不會對我如何的,看在我千裏迢迢趕來看你的份上,怎麼說也得給我接風洗塵吧。”

    冷眼看著他故作自然地靠近,挽歌形容不出現在的感覺,簡而說就是恨不得把眼前人一掌拍飛。他也的確這麼做了,一掌拍出,凝聚內勁的手宛如火烙的鐵,熱氣逼人。整個人仿佛冰與火的交融,閃爍著極致的魅惑。

    夜蒼梧盡管有所防備,仍擋不住掌風生生往後猛退幾步,後麵老者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才止住退勢。

    夜蒼梧整整衣衫,如無其事笑道,“恭喜謝少俠武功又精進了,看來我要打敗你還尚需時日啊。”夜蒼梧暗暗苦笑,挽歌一出手,他就知道兩人的差距。盡管受驚不少,與天俱來的貴氣讓他不得不打破牙齒和血吞,保住麵子才是緊要。

    謝挽歌斜眼一瞥,淡淡道,“手下敗將,何足言勇。”

    淡淡的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並沒有極重的嘲諷。然而,話的本身就給人冷嘲熱諷之感。夜蒼梧笑容頓住,默不作聲。倒是他身後的老者火了,冷聲道,“就是你師父也不敢這麼說話,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敢如此狂傲!”雲中鶴向來寡言少語,除非涉及到顏麵問題,當個透明的跟班沒問題。但此時挽歌的傲氣使他想到另一個人,—與他齊名卻好像高他一等,處處壓製他的葉冷洲。觸及到他的心結,雲中鶴大怒。

    “我是我,葉冷洲是葉冷洲,他敢與不敢幹我何事?”謝挽歌徑直越過他們,側頭對雲中鶴道,“況且,我不認為葉冷洲在你們麵前會不敢說話。”說完隻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雲中鶴的眼裏冒起兩團火,不禁跨步上前,一柄精小流星錘出現在手中。夜蒼梧拉住他,搖了搖頭。

    “少主不該讓他騎在你的頭上。”雲中鶴喘著粗氣,拚命壓抑沸騰的怒火,瞪著夜蒼梧,甚是不滿道,“你讓老夫很失望。”

    夜蒼梧突然對謝挽歌離去的方向低聲道,“賀蘭未雪他們是絕不會贏的,薩庫族領兵的是木齊額王子,放棄逍遙江湖的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不大,可是他確信以謝挽歌的耳力能聽得清楚。木齊額堪稱大漠第一人,論才能、武功、智力,絕對不是初出茅廬的賀蘭未雪可比的。

    雲中鶴聽得直皺眉,更加不悅。

    夜蒼梧沒想解釋,他的打算不是諸如雲中鶴般江湖草莽可以理解的,他要的也不僅僅是武林盟主的桂冠。奉劍山莊需要恢複以往的輝煌,絕對需要謝挽歌這樣的奇才。

    慶陽城是座孤城,對慶陽關之戰沒有實質性的幫助。未雪托著手,看著慶陽關的行軍布陣圖,雙唇抿緊。慶陽城最大的作用就是作為敵後大本營,跟慶陽關守望相助。但這種用處需要左右兩翼的幫助。現在慶陽城左邊的回鄴城、右邊的鞠娜城都已被敵方占領,兩翼盡失,中間又不穩,前方的將士就等於孤軍深入。雖然盧元帥驍勇善戰,用群軍並排式前進的作戰方式,並在人數上壓倒敵方,爭取戰爭早日結束,這種想法是對的。但現在的情況明顯出乎預料,慶陽關有超過二十萬將士滯留,導致關內缺水少糧。相反慶陽城後備空虛,如果回鄴城跟鞠娜城裏應外合,橫切入侵慶陽城,那麼,城破之日也不遠了。這個問題不得不防,否則此戰終歸告敗。

    “報!”未雪沉思之際,士兵在帳外等候宣傳。

    “進來!”

    士兵低著頭,恭恭敬敬行禮,“稟公子,百姓都不聽指令,聚眾鬧事。”

    士兵懷著忐忑的心偷偷瞄了未雪一眼,見他毫不驚訝,似在意料之中。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江公子”帶著笑意的話,“叫將士們不要跟百姓起爭鬥,一邊呆著就行。還有你把錢木有給我叫來。”

    士兵應聲退下,心裏不免疑惑,江公子此等人,幹嘛跟錢膽小走得近?

    半響,錢木有拖著腿,不情不願掀帳走進來。第一句話就是,“我不會陪你去卓瑪家的,他一早就放出話來。”瞪了未雪一眼,冷冰冰道,“江擬琴與豬不得入內。”錢木有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句話時除了吃驚,還有竊喜。卓瑪最恨豬了,江擬琴居然跟豬並列,可以看得出村長有多討厭他了。

    未雪饒有興味看著他的表情變化,打趣道,“如果我一定要去呢?你怎麼辦。”

    錢木有邋遢的臉都擠成一團,臉色由白轉黑又由黑轉白,拱手道,“請江公子不要為難小人。”

    此人雖膽小但也頗有義氣,未雪暗暗讚許,笑著道,“放心,我隻是想讓你傳一句話……”

    “什麼話?”錢木有打斷他,緊張問。

    未雪擺擺手,“你就跟他說‘春風在皇宮’,他會感興趣的。”想必他會稍微出點力了。

    “春風在皇宮?什麼東西?”錢木有撓撓頭,非常不解,站在那裏想了半天沒想出什麼,倒把未雪惹煩了,開口趕人。

    不出幾日,慶陽城街頭巷尾多了好幾批將士,城樓的守衛也多了幾倍。仔細一看才發現好多都是百姓裝扮的。城裏炊煙四起,人聲沸騰。慶陽百姓投身於修固城牆及其他防禦設施行列,將士們沒事就在各大街道亂晃。雖然大家對此頗有異議,但既然是村長講的,自然有道理,也都遵命行事了。

    經過幾天的相處,挽歌跟未雪也不像剛開始那麼別扭了,當然,也引起了將士們的注意及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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