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06 更新時間:07-10-07 14:45
第25章卡桑
有了隱執士的暗中保護,行駛的路程安心了,卻也緩慢了,碧清這丫頭倒是充分利用僅有的叛逆時間,每到一處鎮莊之地,必然拉著丹秋四處閑逛,依然調皮搗蛋,依然跋扈飛揚,哪還有前陣子萎靡不振、消沉婉約的模樣,隻是苦了那些暗中守著她們的隱執士,賠笑臉、賠不是、賠銀子,不過還好,沒出什麼大的亂子。
我蜷腿窩在客房的軟榻上,望著樓下繁華熱鬧地小鎮愣愣出神。自從上次包紮了安乙奚的刀傷之後,他便再也不讓我替他換藥了,無論我執拗多久,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他卻總是有理由推托,我有些無力卻依然微笑著接受他那些拙劣的借口,悄悄地回避,我又豈會不明白,他隻是怕我瞧見那道觸目驚心的刀傷和滿背的傷痕難過。瞧不見才更讓人心酸,他究竟在經曆著什麼樣的殺戮,背負了什麼樣的使命,不忍心告訴我,卻忍心一個人承受嗎?恍然明了,自小生長在天山絕世仙境中,聰慧柔逸的葉飄絮,該是一個多麼飄塵善良的無欲女子,卻舍得那般靜幽絕境的清塵生活,也隻是為了撫平他眉角間那股淡淡地憂愁吧!她豈能舍得他一人承受世俗繁雜、血濺殺戮、漂泊無依的日子,生死相隨麼,何等的濃情愜意才說得出的誓言……,心輕輕疼痛,我也一樣啊,豈能舍得……
“瞧什麼,這般出神?連我進來都沒發覺,”我一怔,回頭便瞧安乙奚已經坐在了軟榻邊緣,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我麵前,我輕笑著接了過來,看樣子他已經搞定他的傷了。
“唉,這麼快,絮兒就不重視我了。”安乙奚故作傷心地看著我,一手支著頭,晚娘狀得淒慘哀怨。
我嗬嗬笑了起來,伸手推開他支在矮桌上的胳膊,指尖輕挑他的下顎沿著棱角分明的唇線淺淺滑過,戲謔道:“哎呀,今天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安爺也會吃醋呢!”
安乙奚一愣,隨即抓住我的手,嘴角露出一抹的嬉笑,“絮兒,連你都學碧清那丫頭,變得這般調皮?”
“是呀,是呀,”我訕笑地附和著,任他溫柔的握著我的柔荑。“安公子可有雅興陪本姑娘出去溜達溜達?”
安乙奚寵溺地輕點我的鼻尖,拉我起來,嗔道:“娘子發話,為夫豈敢不從?”
“你……”我詫異地看著他,臉頓時燒了起來,“胡說什麼呢!”巧拳揮去,卻被他牢牢地握在手裏,爽朗地笑著,拉著我出了門。
一路上,安乙奚一直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溫軟而幸福,我麵紅耳赤地任他牽著,為了他那句‘娘子’,恍惚了半天,抬頭看著他俊朗的側臉,心裏漾溢了滿滿地柔情,女人果然感性大於理性,一句嬉笑的言語便讓我如癡如醉。突然腳步停了下來,我收起喜滋滋地心情,抬眼瞧見旁邊是一家古玩店,安乙奚拍拍我的手,柔聲道:“絮兒,你在此等我,別亂跑,我去去就來。”
我點點頭,衝他燦爛地笑了笑,這男人一路上對我的嗬護嬌慣一點不遜色於老媽子對待兒女,他完全把我當不知世事的小丫頭般無微不至地寵愛,雖然有些時候他活像個事兒媽,羅嗦起來都趕上丹秋了,但我卻覺得無比幸福,這樣真實而鮮活的人始終陪在我身邊,終於,可以相守了呢……
我蹲在古玩店的旁邊,將頭埋在兩腿之間,在地上無聊的畫圈圈,腦中突然一閃,臉又紅了起來,安乙奚幹嗎帶我來古玩店啊?莫非是給我買東西嗎?我樂兮兮的瞥了瞥店裏,見安乙奚立在木櫃台前,認認真真地挑著什麼,我一喜,該不是買發簪吧?要求婚了嗎?我開始盤算起來,是接受呢,還是不接受,直接戴上是不是有點迫不及待了?女人應該矜持點嘛,葉飄絮一定很端莊穩雅的,我還是擺擺架子再接受好了?怎麼擺架子?把發簪還給他,先嚇唬嚇唬他好了,那萬一他受了打擊,真不要我了怎麼辦?不好,不好,……,我暗啐自己一口,想什麼呢?怎麼跟花癡似的!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咧了開。
安乙奚沒過多久便出了鋪子,我眼巴巴地先看了看他的手,什麼都沒有呢!唉,我還真是花癡!心裏有點失落,不自主地歎了口氣。
“絮兒,歎什麼氣?累了嗎?”我一怔,迎上安乙奚滿是笑意的眸子,哎呀,竟然被看出來了,心慌的撇開頭,囁嚅道:“呃,腿蹲麻了而已,沒事了,沒事了……”
“噢?不知道絮兒看見這個,腿會不會就不麻了呢?”安乙奚磁厚低沉地嗓音夾雜著隱隱地笑意,伸開手掌遞到我麵前。
我微微一怔,看著他手掌裏兩個質地細膩,色澤純樸晶瑩的青綠色玉佩,一個雕刻著氣宇軒昂的青鸞,一個雕刻著飄逸獨傲的火鳳,先不說做工的精細與質地色澤的妙璞,單是造型的古靈奇特就足以證明此玉的非比尋常,雖為兩塊形體別致的獨玉,卻和諧的融於一體,不但花紋花雕媲佩相合,連張揚的青鸞和陰柔的火鳳都融入其中,有渾天而成比翼雙飛的祥和之勢,看來此玉佩不僅需要有巧奪天工的手藝,還是一塊極稀少的璞玉分割精雕細刻,否則若是玉麵的花紋不一也絕達不到這樣的匹配的效果,兩塊璞玉用金黃色的綢緞穗子纏吊著,穗頭串著個極小的紅玉髓玲瓏滾珠,安乙奚一手拿起火鳳玉佩遞給我,滿是笑意的道:“去天峰山之前,翡翠居的陳老板不知他從何處尋了一塊稀有的岫岩玉,途中經過京都來到繡莊,想見你一麵,而你那時已經隨童大哥回天山了,他便將此玉贈予我們,我執拗不過隻有收下。天下第一巧奪天工雨竹仙,非巧玉不琢,一年有三個月便住在此鎮,剛好途中遇上,便求他雕刻了咱們以前的玉佩圖案,特意讓仙翁在玲瓏珠上刻上了名字,你看。”
我不解的看了看安乙奚,接過來細細翻看,果然有一個極小的‘絮’字,又拿起他那塊,同一位置也刻有一個‘奚’字,兩字極為隱秘,不仔細查找,根本不會發現。
“這下,絮兒以後就不會弄錯了,”頭頂上傳來安乙奚有些釋懷的聲音,我一愣,抬起頭不解道:“我……以前弄錯過嗎?”
安乙奚眼裏閃過一絲苦澀,轉瞬即逝,語峰一轉,笑道:“絮兒,你可知道此玉佩的名字?”
那抹苦澀融入心頭,我錯過什麼了麼?搖頭。
“鳳池翎,鸞羽琅。”磁厚渾成的聲音咬重‘鳳鸞’二字,滑過絲絲的甜蜜,“世人都傳說,若是佩戴了雨竹仙雕刻的配對飾品的情人都會終成眷屬,一生幸福平樂。”
鳳池翎,鸞羽琅。
嘴角微微上揚,眼裏閃爍的柔情平複了那抹亦淺亦深的酸楚,鳳、鸞本就不該分離的!纖細的指尖滑過紅玉髓細刻的玲瓏珠,敏感的指肚感受著滾珠下凸凹的名字,絮……絮……捏起金燦的綢緞穗子掛於腰間,滿臉的幸福繽紛定定地望著安乙奚,無論以前錯過了什麼,今後都由我來彌補,可好?
安乙奚柔和的牽起我的手,眼裏肆意泛濫的柔情將我淹沒,風搖樹葉沙沙響,夏日蟲鳴吱吱聲,我臉上又開始色彩斑斕。
“多少銀子,本姑娘都出的起,開個價吧。”熟悉的刁蠻聲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誰。
我和安乙奚微微搖頭,循聲望去,碧清青蘭色的絲緞衣袂若近若隱在人多繁雜的街市拐角,醉紅色的絢爛的餘暉平白渲染了她肆無忌憚的氣焰。
她對麵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異族姑娘,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眼睛,神色淡定安然,膩葉陰清,孤花芳冷,她直直略過碧清,徑直往前走去,碧清的公主脾氣最見不得別人對她的無視,一個疾步追上,一手扣住異族姑娘的手腕,還未啟口,身後赫然衝過一條白色的龐然大物,呲牙咧嘴,嗓喉中發出低沉的嗚吟,碧清被來物嚇了一跳,慌忙撒開手,退後幾步,若不是身後的丹秋急急扶住,隻怕已經跌倒了。
異族姑娘雲淡風清的瞥了一眼碧清,淡淡地說了句,“索哈,我們走。”
本已弓起身子的白色大蟲是一隻全身銀毛,沒有任何雜色的雪豹,聽到主人的聲音,收起凶煞的防禦身姿,一搖一晃跟在姑娘身後,宇華鎮的繁華僅次於巴古鎮,卻也是芒照國與聶夏國的重要通商之地,因巴古鎮接近京都,又要換領使國通牒,所以這些家獸都會妥善的寄養在宇華鎮或者巴古鎮,通往京都的沿途莊鎮見慣了異族商旅倒也見怪不怪,通常會有芒照國的商旅帶著大虎、豹、白狼等訓練有素的家獸防禦路途的馬盜,而且途徑常年積雪的天峰山,此等家獸還可以禦暖,每支商旅都必備幾隻這樣的家畜,因為他們天生凶殘且忠厚,一生隻識得一位主人。
碧清分明懼怕那位姑娘身後的雪豹,卻又不放棄的欲追逐上去,被趕過來的安乙奚急忙拉住,示意暗中跟隨的隱執士不要輕舉妄動,碧清一見我和安乙奚,被激怒的小臉浮上一絲喜色,隨即嗔道:“姐姐,你們來得正好,那姑娘身上有一件粉坊華衫,你一定沒見過。”
原來剛剛是想強要人家的華衫,我微微皺眉,碧清卻又衝了出去,攬著異族女子,這次說話到顯得有些客氣了,“姑娘,我和姐姐都非常喜歡你的華衫,既然你不願意出價,告訴我哪裏有賣?”
異族女子微微側身,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微微一怔,好熟悉的翠綠色眸子,不自覺開口道:“姑娘,一月以前我們在巴古鎮的客棧似乎見過,是送妥了貨物要回國嗎?”
異族女子一怔,翠綠色晶亮的眼睛細細審視我良久,又看了看身後的碧清和丹秋,微微一笑,“原來是你們,還托我阿塔幫你們送信到聶夏國的世子府。”
我一愣,原來當日所托送信的商隊便是他們的,我隻記得她那翠綠色的眸子衝我淡淡地笑過,讓我異常熟悉,今日突然想起,原在蕭驀的府上見過一幅畫像,畫中人也是這般璀亮的綠色雙瞳異族姑娘,我友好地笑了笑,“還未好好感謝當日的送信之恩,”又指了指碧清,“她年幼不懂事,剛才又冒犯姑娘了,還望姑娘別往心裏去才是。”
異族女子爽朗地一笑,指著自己懷口的彩色繽瀾的華衫,“此衫是我國特有蠶絲繡緞,禦寒保暖,若是你們喜歡,下次我們送貨可以幫你們帶送幾件。”
我仔細看了看她身上的華衫,其實並沒有什麼異常奇特之處,新奇的隻是華衫的質地並非一般蠶絲細膩潤滑,而是纏雜了其他類似於羊毛之類的線繡,我一怔,有點類似於後世所穿的毛衣,但卻並非純羊絨針織而成,而且這是時代應該還沒有人會做毛線的吧,頓時一道轟雷劈入我的天靈蓋,我笑道:“不知姑娘芳名?”
異族女子淡淡地一笑,“我叫卡桑,姑娘可是看中了?”
我笑了笑,道:“嗯。”
卡桑笑著看我道:“那姑娘寫下你們的地址,下個月我們去你們京都的時候多帶幾件華衫便是。”
我淡淡地搖了搖頭,回握著卡桑的手,道:“我不要華衫。”她微微一愣,我笑道:“我想跟你們談筆生意,可否帶我見你的阿塔?”
卡桑略有驚訝地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道:“阿塔就在不遠處的夙華客棧,你們跟我來。”
安乙奚在身後突然扯住得我的胳膊,遲疑道:“絮兒,你這是……”
就知道他一定疑惑,我衝他莞爾一笑,“安公子可是鵲鴻繡莊的老板,一會價錢什麼的可得你出麵,我可不知道行情。”
安乙奚一愣,隨即釋然道:“你想要那蠶絲線?”
我露出讚許的笑容,嗔道:“那可不是一般的蠶絲線,不過一定會讓鵲鴻繡莊從此名聲大響,你信不信我?”
安乙奚眼裏閃過複雜的笑容,然後寵溺的拉過我的手,帶著隱隱地笑意:“信,你說什麼我都信。”
我壞壞地拉著他的手,輕搖:“那賠了算你的哦,先說好。”安乙奚爽朗的笑了起來,看著他飛揚的側臉,我的心也輕輕的飛旋,若是別的不能幫你,這個總可以的吧。
卡桑的阿塔是位四十出頭的壯年男子,名叫仁修,一見麵就親熱地拍著胸膛,讓我們叫他仁修大叔,可能由於高原地區的族人性格都異常爽快,安乙奚很快地跟他商談好送貨的品質,匹數,價錢,時間。仁修大叔雖然一直往京都和其他城鎮的送貨,卻是芒照國的天然特產——冰蓮,是一種藥材,也是一種稀有的補藥,雖不做布匹秀線的生意,卻對安乙奚挑中他們的天蠶絲線頗感興趣,因為聶夏國的繡莊多以細膩潤滑的綢緞為主,大都沒有見過這種質地有些粗略的天蠶絲線,芒照國的蠶絲繡緞華衫是他們特有的紡織手藝,所以特別好奇安乙奚定了這麼一大批蠶絲的用意,安乙奚隻笑不語,我傻傻地看著他,輕輕地笑,我定會讓他們都除了好奇還有驚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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