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63 更新時間:11-05-08 18:58
兩股勢力正在交戰,不可開交,在莫紫嫻的身體裏扭打著,一冷一熱,讓她痛苦不堪。她滿腦混沌,雙腿發軟,黝黑的夜色仿佛已然隱去,眼中心裏隻有前方的一點燈光以及那個提燈人。
“你行不行啊?”燈光停留,火苗騷動,影影綽綽。
莫紫嫻大口喘氣,痛苦地說:“你別說話!隻管在前麵走就成了!”塔西卡的聲音像毒藥般使她越發難過,在她體內掀起一股股熱浪。
塔西卡沒有回應。
深夜的山林並不是萬籟俱靜,時而劃破夜色的獸叫鳥鳴卻更凸顯了深山的沉寂,忽而一聲女子的驚叫驚起一樹飛鳥,霎時紛亂的撲打翅膀聲,樹木搖曳聲,攪亂了無邊黑暗,也徹底攪亂了樹下的人心。
“喂,你沒事吧!”塔西卡扶起踩空跌倒的莫紫嫻,卻被她牢牢擁住。
“不要走,都不要走!為什麼總是我一個人?!我不讓你走!死都不讓!!”莫紫嫻隻覺自己在不住流淚,妄圖深深陷入這個懷抱,與它融合成一體。
塔西卡竟一時手足無措:“你病糊塗了?!還是在耍花招!”夜色適時地掩蓋了他尷尬緋紅的臉,他試圖推開懷中的柔軟。
“不要走,求你了,求你了!”無法理解的宣泄,使尚得一絲清醒的莫紫嫻吃驚心中何時鬱積了那麼多眷戀與不甘。
一滴鹹澀的溫熱,從塔西卡的臉頰滾到嘴角。這個女人的淚竟也和我們一樣啊。
“若你是赫娜,這種想要獲救的方式很愚蠢!若你不是……”
“不是便如何?”莫紫嫻抬頭,淚水滿盈的眼在微弱的昏黃火光中越發迷離。
塔西卡看著這雙眼,心頭揪痛:“你真是幹爹說的那個人嗎?幹爹信了一輩子的那個人!”他抬手托起莫紫嫻的臉,拭去她的淚。不想手卻被她牢牢抓住,在臉上摩挲,對於任何一個男人這都是一根情欲的導火線。一切還未明朗,如此發展對誰都不利,塔西卡正欲抽手,隻感到一片軟糯的滾燙蓋上雙唇,以及依舊不斷流淌的淚花。
“不要走,不要!”莫紫嫻呢喃,“我沒有那麼瀟灑,那麼勇敢,你們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瞬間在他心頭漾開,伴著臉上別人的淚漾開,伴著那挑逗又痛切的呢喃漾開,若幹年後都不曾散去,隻是若幹年後他才明白這是份太苦的情愫,因為它在那晚翩翩而至,也在那晚注定無疾而終。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原本清越的嗓音在情欲的灼燒下,變得低沉而性感。
莫紫嫻雙臂環上塔西卡的脖頸,繼而耳鬢廝磨。
“你若不是赫娜,而是那人,我便護你一生可好?”
莫紫嫻無語,如同赤煉蛇般在那如雕塑般完美的身體上緊緊纏繞。
細碎的吻從莫紫嫻的耳根向脖子蔓延,兩人沉重的呼吸在濃黑寂靜的山林中清晰可辨,一陣冰冷的山風襲來,吞沒兩人糾纏的聲響,也使得寒冷的一方借勢抬頭。
塔西卡的後背重重撞在身後樹幹上。
“你想幹嗎?別……別過來!你這混蛋流氓!”莫紫嫻說完渾身團縮,顫抖起來,“好冷好……冷!”
“你怎麼了??”塔西卡見狀起身環住哆嗦的莫紫嫻,卻又被狠狠推開,同時也感受到她剛才還火熱的身體竟赫然變得冰冷。
塔西卡眼前浮現出先前離開時,杏瘋子那臉怪異的笑,難不成這一切都是他搗得鬼?!
“瘋子!”
“冷……冷……好冷!”莫紫嫻的聲音越來越輕。
塔西卡趕忙脫下外袍把莫紫嫻緊緊裹起:“你撐著點,我帶你見杏夫子!”說完順勢將她抱起。
“不要碰我……杏夫子……你們……不會……救……我……冷……”
寂靜,永遠屬於這片黑暗,縱然,曾經激蕩。
莫紫嫻睜開眼,看到的是杏夫子陰沉著的臉,屋外卻相反,陽光燦爛,轉眼已是中午時分。
“堇朵,去把二當家找來,告訴他,人暫且沒事了。”
是不是產生了時空重疊??!!莫紫嫻覺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依稀記得此時該有花香才是,然後是一張可愛少女的臉……對,就叫堇朵!隻是這個一臉不爽的老頭不應屬於這裏。
“嗯,杏夫子。”堇朵應道。
杏夫子!!!
莫紫嫻遺失的記憶再次歸位,從這裏到醫廬再到大當家的屋子,還有恐怖的後山以及雪白的瘋子!但思路在那個白化病人帶給她的一串猛烈咳嗽後終結了。難不成自己咳成了腦缺氧,真是高境界啊!莫紫嫻自嘲地想。
堇朵再次進屋時,莫紫嫻不禁懷疑小妮子剛才是不是抽空洗了個桑拿,那小臉紅的!奇怪啊!馬上,莫紫嫻就不以為怪了!兩大帥男同時出現在晨光中是怎樣一幅畫卷啊!要不是她莫紫嫻二十又七,定力漸增,絕對有理由被這兩人shock倒,盡管這兩人對她並不友好,但,做人要客觀!
堇朵一溜煙地跑到灶台邊添柴燒水,爐火將她的臉襯得更紅了。莫紫嫻暗暗感慨又一個天真純潔的少女心房被攻克了呀,不知堇朵看中的是哪株山草?
莫紫嫻目光掃過連達爾、塔西卡,這兩個人同時出現在她跟前一定沒有好事!可就在她的目光漂移到塔西卡臉上時,心中驀得一咯愣,這位“精靈王子”的眼神何時變得有一絲曖昧了呢?莫紫嫻馬上避開這個眼神,平複心情,但總覺心裏堵得慌,好似有什麼東西梗阻著情緒,更像梗阻著記憶,不得暢通。
“你們是不是以為大當家已然病愈,老夫可以騰出手來照顧這個丞相千金了對嗎?真是荒唐!!”
提到“大當家”三字,屋內氣壓瞬時降低,莫紫嫻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安靜的室內劃過一絲冷笑,莫紫嫻明白,他們眼裏的那抹鄙棄一直都未曾消失,盡管她的低頭不是懺悔,隻是出於人道主義的哀憐。
“世上之事隻有世上之人才可改變,哪來那麼些鬼怪神靈,旁門左道!?全是胡說八道!!難道你們和後山那人一樣,也瘋了!?”
莫紫嫻不解一向冷靜的杏夫子說起這些為何如此激動?同時也驚訝塔西卡竟不吭一聲,任由老爺子發飆,塔西卡不是這兒的第二把交椅嗎?當年及時雨宋江和玉麒麟盧俊義坐過的位子呀!
氣壓低,極低!莫紫嫻假咳兩聲妄圖緩和現場嚴肅氣氛,不想又抽動了稍得喘息的喉頭,咳得眼淚橫流。
“夫……夫子,這是……什麼病?”莫紫嫻本以為是感冒症狀,但隱約感到腹內有一縷寒意遊蕩。
杏夫子此時的表情像極了魯迅,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憤懣:“病?!是中毒了!!”他轉向塔西卡,“回來路上除寒毒發作外,可還有異樣?”
塔西卡不動聲色地望著莫紫嫻。
莫紫嫻一臉無辜加無知。
塔西卡垂下眼瞼,淡淡道:“沒事。”
杏夫子輕歎一聲,很輕,隻有他身邊的莫紫嫻聽到了這聲歎息。
杏夫子離開時關照,莫紫嫻體內毒氣未散盡,隻是兩股毒氣相克,勢均力敵,性命無大礙,按方服藥,稍加時日,自然減輕,但在期間不可極冷極熱引發體內之毒,一旦失衡,便有禍事!
這簡直就像吞進了一個定時炸彈,看這天氣,好像快要入冬了呀,莫紫嫻萬分鬱悶、擔憂,近日連綿的秋雨更助長了她的悲觀情緒,這個異於往年的潮濕秋季同樣也給其他人帶來了擔憂。
“你別動!!”莫紫嫻大叫一聲,她真的快受不了了,要不是她覺悟高,真想給眼前這個不配合治療,並且出口成髒的男人兩個耳光!
自從上次幫杏夫子打下手後,杏夫子對於她隔三差五來醫廬幫忙並沒多說什麼,似乎已經默認。
“都是因為你這個死女人!殺千刀的!就因為你,下了那麼多天雨!!害得我們……啊!”車兒一聲慘叫,“你、你這個瘟神!!痛死我了!夫子!這臭女人要殺我呀!!”
“車兒,是你自己逞強不服麻藥的,那就別大呼小叫影響其他兄弟。”一邊忙於清創的杏夫子低頭說,“如果你覺得我用的人你信不過,完全可以下山找城裏的大夫去!”
莫紫嫻激動地抬頭,這是她穿越到現在聽到的,最令她感動的話,因為這個睿智的老者至少已經相信了她的專業技術!
車兒憋屈、氣憤地盯著莫紫嫻,咬牙說:“弄不好你就死定了!”繼而不再作聲。
莫紫嫻心中冷笑,這兒要我死的人太多,還輪不到你掛號!你自求多福吧!
連日陰雨使許多傷員縫合好的傷口開始發炎出膿,莫紫嫻經過觀察發現,天氣是個因素,縫合線的材質也是原因之一,就算那藥膏斂瘡能力再大,肌肉對縫合線產生排異總難收口,平日少雨問題不大,現今空氣濕度加大,無疑雪上加霜。
“堇朵,你再去多生幾堆火!”莫紫嫻喊道,不想又引起本已太平的車兒一通惡罵,口口聲聲說她沒資格使喚堇朵,隻配給堇朵端洗腳盆子。此時臨床不知誰大笑打趣道:“對,你小子是不是也想給堇朵端盆子,但不是洗腳盆,而是澡盆子。”莫紫嫻聽後很不厚道地可憐起車兒,因為他不知道佳人芳心已許,且看中的是你就算乘火箭都追不上的男人!!
莫紫嫻在圍裙上擦幹手上水漬,走到杏夫子身邊,躊躇地說:“夫子,我知道我的解釋你們不會信,但你們總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斷吧,我有幾個關於治療傷員的建議,請您聽聽,我是在害人,還是救人,您一定明白!”
杏夫子一如往常埋頭做事,不看她一眼。
莫紫嫻尷尬地聳肩:“好吧。”準備離開。
“你也明白!說吧。”杏夫子依舊沒抬頭。
莫紫嫻揚眉:“第一,我發現您縫合傷口用的是棉線,這是植物纖維,人體易排斥,不知道你們這裏有沒有絲線(她是不指望有羊腸線了),動物蛋白質對人體比較合適,而且也比棉線細。第二,連日陰雨,空氣潮濕,傷口不易愈合,若再護理不當更容易發炎、化膿、感染,我建議將病情較重的傷員統統集合在醫廬,這樣便於觀察,及時醫治。您看如何?”
杏夫子抬頭了,莫紫嫻心裏想,有門!!
“蛋白質是什麼?”
“蛋白質,這蛋白質就是……”莫紫嫻真的不知道怎麼跟古人介紹這玩意兒,一是她自己也了解不深,第二,恐怕越解釋越難解釋,因為會牽扯到更多的現代名詞,“是構成我們身體的一種原材料,好比水油不相溶,水乳才可交融,我們的皮膚肌肉無法很好吸收植物的纖維,但蠶的絲是由和人體接近的動物蛋白構成的,所以容易吸收,不易排斥。”神啊,保佑老爺子別再問了,我已經黔驢技窮了。
杏夫子若有所思,神情凝重:“綠夭國有你說的蟲子。”
天!這又是什麼國家,好奇怪的名字。
“好,就按你說的試試。”
莫紫嫻咂舌,嗬嗬,那麼快答應了??!!能人果然有大眼光!
接著的幾天裏,莫紫嫻給醫廬裏的病患固定了床位,並在床邊掛上病情告示牌,定時探望檢查紀錄,換藥包紮。她還在銅匣子裏放進燒紅的炭,做成簡易熨鬥,將陰濕天氣裏不易幹透的床單被褥熨幹,以利治療環境。空暇時她嚐試著和杏夫子交流,同他討論雙方都能接受的醫學問題,昨天上午杏夫子開始教導她一些草藥的用法,莫紫嫻莫名高興了一天,她明白,事情終於有轉機了。
今天雨停了,山中出現了一道七色的彩虹,這種景象莫紫嫻從沒見過,她獨自來到醫廬後的空地,歡快地高聲大喊。快樂的聲音在山間回蕩,也傳進站在一旁陰影裏的那個人的耳朵裏……
“怎麼樣?今天感覺好些了嗎?”莫紫嫻笑眯眯地看著車兒,“換藥了。”
她扶起車兒,解下他的繃帶,隻聽到車兒嘟囔:“一個女人一天到晚看男人身子,摸男人身子,不知羞。”
小子,你又找碴啊!莫紫嫻深吸一口氣:“好!那您請自便。”她微笑著離開。
“哎,可我得對得起杏夫子,你別走啊!”
“噢喲,那我這種不知羞的人豈不是要玷汙您潔淨而尊貴的身體了,我看還是算了。”
一旁有人起哄:“是啊,車兒,你不如去找堇朵幫你換藥,也幫我們換換咋樣??”
“你們這群色鬼!”車兒拿起枕頭向說話人扔去,不想扯動傷口,疼得齜牙。
莫紫嫻慢慢走上前:“一時口舌之快的結果!別動,上藥了。”
車兒偷偷回頭瞥了眼專注的莫紫嫻。
“幹嗎?哪不舒服?”
“噢,沒沒……沒有。”說完臉紅了一大片,他慌忙轉過頭,一個不易察覺的淺笑爬上消瘦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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