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25 更新時間：12-06-08 08:06
他總是這樣，在自己最沒有防備、最不願意的時候出現。每當她以為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他就要適時的提醒一下自己他的存在。 在沙發上如坐針氈，腦海裏浮現出最後一行字：我在你樓下…… 雲景熙不想去，可是不知為何就是有些放不下。 此刻他就在她樓下，是要跟自己說些什麼嗎？ 她完全無法阻止自己的想象，腦海裏不斷閃現出他的身影，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也是有一次他們吵架，許陌白就在她宿舍樓下等她，她那個時候心情很煩躁，一點都不想見他，便待在宿舍沒下去，一直過了差不多兩個來小時這才跑到陽台上去往下看，卻見暗黃的路燈下站著一抹孤寂的影子，他就站在那裏，什麼也不做，仰頭盯著自己的方向，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嘴咧開了。 那一刻，他的笑使她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殘忍，她急匆匆跑下樓下一下子就撞進他的懷裏，不斷的為自己的任性道歉。 那件事之後她發誓，以後無論怎樣生氣，隻要他來找她，就一定不要讓他那樣等自己。 因為等待是漫長且艱辛的，而帶著彷徨和無助的等待更是痛苦。 文珊藝覺察到她的不對勁，開玩笑道：“你便秘了？” “滾！你才便秘呢！” 被文珊藝這麼一刺激，她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便穿上羽絨服戴上圍巾出了門：“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去去就來。” “噯，你去哪裏？” “有事打我電話！” 餘音被擋在她關上的門外。 雲景熙有些急切的下了樓，走到小區裏卻沒見到人影，不免有些失落，看剛剛他發短信的時間離現在已經快一個小時，想必是等得不耐煩早走了吧！ 剛要轉身離去，一陣強光突然朝自己射過來，她急忙伸手擋住眼睛，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才看清楚是一輛小車。 很快燈滅了，雲景熙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先是車門關上的聲音，之後是人的腳步聲，不知怎麼，知道他沒走，心裏竟然有幾分高興。 借著道旁的路燈她看清了他，穿著一件單薄的休閑服，也許是車裏暖氣足的緣故，他將襯衣上的紐扣解開了兩顆。 右手手指微顫，雲景熙在心裏暗罵自己賤。 許陌白以前一直都有這樣的習慣，天一熱就喜歡解襯衣的紐扣，露出精致的鎖骨一角。 她故意找他麻煩：“請問你這樣是要勾引誰？” “勾引你啊！” 到後來她實在看不過去他這痞痞的樣子，便每次一見他解紐扣就在第一時間給他扣上。 其實也不是痞，說實話，許陌白每次這樣看起來都會比之前更有一種男人沒有的魅力，她不希望別人看到他那一麵，所以就很霸道的不準他解扣子。 沒有想到，這習慣竟然還沒有改掉。雲景熙握緊了手，尖利的指甲刺在掌心，這些微的痛感令她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有什麼事？”她淡漠的問。 許陌白不由分說就拉著她走。 “你帶我去哪裏？你放開我！放開！” 卻又不敢喊得太大聲，怕被人聽見。 一路被他半拉半拖，直到走進一條小巷子裏才停下來。 半晌，他就那樣直直的盯著她，一言不發。 這樣的許陌白很陌生，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黑暗的氣息，令雲景熙有些害怕。 “你弄疼我了，放開。”雲景熙掙紮著。 他竟然沒有為難她，真的鬆開了手，然後往後退了幾步。 他喝酒了！ 雲景熙忘了當下的處境，隻想著這一點，剛剛被他拉著，離他那麼近的時候，聞得到他身上的味道，是酒味。 “你喝酒了？”下意識的問出口，卻後悔了。路燈慘淡，映著他譏誚的笑：“關你什麼事？” 是啊，關她什麼事？ 以前規定過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不準他喝酒，啤酒除外，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是謹守清規戒律，一次都沒犯過。可那畢竟是以前，如今有什麼資格說他呢？ 雲景熙低頭不看他：“好，是我問錯了。對不起，可是，請你告訴我你拉我來這裏是為什麼？” 許陌白像是在思索什麼，邊思索邊看著她搖頭，譏誚的笑漸漸變成了苦笑。 許久之後，他無限悲涼的感歎：“你變了。” 雲景熙有些錯愕，但隨後聳聳肩：“是啊，誰都會變的，我也不過是凡夫俗子，自然逃脫不了自然的法則。” 可許陌白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一樣，眼神迷離，似有淒涼之意。 “可是，你如今的這些改變，又是為了什麼呢？”他緩緩的逼近她，不複之前的頹喪，反而像是一種極具攻擊性的動物，眼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在這路燈昏暗的巷子裏，緊緊的迫住她的視線，“當年那個滿身是刺的你，去了哪裏？” 她隻覺得掌心一片黏膩，是的，隻要一緊張，她就會出汗。 要回答他麼？可是若不回答的話，他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但是……她咬著嘴唇，有些不願意去麵對這個人，便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下巴一陣鈍痛。 “請不要回避我的問題，雲小姐！” 他的聲音是冰冷的，仿佛這一場對話不過是例行公事，但是鉗製著自己的手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他在生氣，她感覺到他在生氣。可是，他為什麼要生氣呢？ 隻是因為如今的自己與當年不同麼？ 如果是這樣，他應該高興才對，不是麼？ 那個滿身是刺的自己，去了哪裏？ 其實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這麼多年一點一點將自己身上的刺拔除，看著身上漸漸變得光滑，如同河裏的石子，經年累月之後終於被磨鈍了棱角，這樣一直過了很久，久到有的時候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個有刺的人了。 她愛著他的那段時間，每每吵架之後都因為自己的敏感任性而後悔不已，總想著一定要慢慢學會收斂自己的脾氣，變得不那麼易怒，能多體諒他一點，多信任他一點，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旦她又開始懷疑，那麼這隔閡就如同萌芽的種子，一發不可收拾，她發現自己完全控製不了。 可是天曉得，就在跟他分開之後，她竟然就那樣，在一日一日的平淡和忙碌裏，輕而易舉就做到了。 這該有多麼諷刺？雲景熙苦笑。 “他有什麼好？”許陌白似乎沉不住氣了，“你告訴我，他有什麼好？他跟沈玨不清不楚，你視而不見，他對你隱瞞那麼多的事，你也可以容忍。那麼我呢？” 這眼神充滿著恨意、不解、心痛，顯示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情。 “我……”雲景熙咬唇，看著他那副樣子，心像是被人緊緊的攥在手裏，一陣抽痛。 她搖著頭：“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許陌白，我們糾纏了那麼久，為什麼還要繼續糾纏下去呢？這麼多年，你我都累了，所以，放手吧！” 他突然一把把她按在牆上，後背撞到堅硬的石磚，雖然穿著一件羽絨服，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些疼。那刺著她的凸起像是長在自己的心上，這樣的粗礪，這樣的細微，卻這樣的讓人無法忽視。 “憑什麼？憑什麼你在做了那麼多傷人的事情之後還能這麼泰然自若的叫我放手！以前你總說你害怕傷害，我便一次次的包容你，可是你呢？你以害怕傷害作為利器去狠狠的傷害別人，雲景熙，你不覺得你很自私麼？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可以這麼若無其事？你怎麼還可以這麼快樂的投入別人的懷抱？” 眼睛有些酸澀。 是的，她自私，她比誰都清楚她骨子裏其實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她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他，突然笑了：“那麼，既然你已經了解了，還這樣死纏爛打又是為哪般？” “嗬嗬……”許陌白輕輕的笑著，卻笑得有些古怪，他看著她的眼神意味不明，“你說我是為哪般？你說呢！”他說到後麵像是發了瘋一樣，狠狠的把她往牆上撞，他捏著她的肩骨，那樣使勁的捏著，仿佛要讓它碎在自己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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