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歐洲奧賽什麼的,最討厭了!(下)

章節字數:4792  更新時間:12-06-04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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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賽考完了,潘景亭應該是高高興興的,可是,他現在很不高興。

    按理來講,他今天應該是最高興的人。

    為什麼?

    前天的書麵考試,他全部做出。帶隊的老師猜測,他應該是這個比賽多年來不到十個全部答出的人之一,如果從年齡來看的話,潘景亭應該是答出全部題目的參賽選手裏麵最年輕的,更重要的是……他在比賽還差十五分鍾結束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黑著一張臉走出了教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黑著一張臉揮開了記者的鏡頭,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黑著一張臉坐在了大巴上閉上了眼睛。

    記者在大巴外麵舉著長槍短炮對著這個年輕的傲氣的中國學生拚命地拍,然而潘景亭坐在車子裏麵,隻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一會,比賽結束了,帶隊的老師像被斧頭幫滅了滿門一樣滿頭大汗地衝上大巴,小心地坐到潘景亭旁邊,摸一把頭上的冷汗,問:“考的……怎麼……樣?”

    大巴裏一下子靜悄悄的。

    全國來的學生都知道,潘景亭是今年奪冠的熱門,所有的老師都圍著他轉,連他住的賓館房間都比別人高級一些。可是從昨天開始,潘景亭的臉色就一直黑著,大家都不敢問他,以為是壓力大。今天,他還有十五分鍾就交了卷,臉色又不好,大家猜他今天一定是不好了。

    過了好一會,座位上圍著一條灰色圍巾的少年才掙了眼睛,口氣稍微緩和一點:“挺好的。”

    老師一下子石頭落地了。

    潘景亭自己都說“挺好的”,那還能有差?!

    於是:“走走走,我們去廣場吃飯!老師請客!“

    “哇,真好!”

    全車的人歡呼著開走了。

    可是麵試隨機答題之後,潘景亭好像更不開心了。

    試想,如果是你的話,你能在全世界最知名的離散數學專家握著你的手激動地說:“你是我見過的對這個猜想理解最透徹的人!”之後,在全世界最著名的研究費馬大定律的美國名教授握著你的手激動地說:“goodjob,boy!”之後,在全世界最嚴謹的物理數學專家握著你的手激動地說:“來麻省理工,我可以給你申請全額獎學金和實驗室使用權!”之後,還淡定地似笑非笑:“Sorry,butitseemsthattime’sup。”麼?你能麼?!

    帶隊老師強行按捺住抱著潘景亭親他一臉口水的衝動,淡定的揮開一幹記者,把他護送上了大巴。

    潘景亭望著窗外的記者,托著下巴皺眉。

    52個小時了。

    52個小時,距上次蔣建邦的最後一個電話,到現在為止,是52個小時。

    蔣建邦已經52個小時沒給他打電話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記得這麼輕,他在心裏麵掙紮地覺得是因為自己有數字記憶強迫症。可是他並沒有看到這樣的數字就生氣的強迫症。他揪著脖子上的圍巾不知道在跟誰較勁,灰色的圍巾被他扯得一綹一綹的毛線脫出來。

    蔣建邦在他上飛機的前一天晚上,從箱子裏拽出來這條圍巾,慢慢吞吞地疊好,放在潘景亭的床頭櫃上,說:“歐洲特別冷,戴著吧。”

    當時屋子裏很靜,他隻記得裏麵有夜宵的香味,大約還有空調嗡嗡的聲音。他把圍巾從櫃子上拿起來,執著地捧到蔣建邦的麵前,眼睛冷靜地盯著他:

    “我要圍圍看,紮不紮脖子。”

    蔣建邦的眼睛裏好像燃起了火苗,結果圍巾,小心地給他圍起來。

    他好像在享受著這個過程,溫熱的手指不斷地擦過他的耳根,他忍不住縮脖子。蔣建邦帶著獨特香水味的呼吸噴在他的臉頰旁邊,讓他想起來最近夢裏麵一些難堪的畫麵。他真想把他推開,可是這樣被若有若無撫摸著的感覺真好,他不忍心就這麼放開。

    終於,蔣建邦圍好了。

    蔣建邦仔細地整理了一下,摸了摸他的頭發,說:“好看!”

    潘景亭把臉埋進圍巾裏,無聲的笑了。

    回過神來的時候,記者還在外麵拍著,他又想起來潘霖語的說過的一些讓他不舒服的話,心裏麵覺得更堵。

    但是,再想一下,對這次競賽還是很有把握的,所以又拋開來。

    把書塞到包裏的時候,摸到了那張演唱會的票。

    潘景亭仔細看了一下日期,是今天晚上。

    那男人的臉就印在上麵,帶著上流社會不可一世的藐視大眾的眼神,跟那天在噴泉旁邊的眼神一模一樣。這個人,無論是什麼時候,似乎都是一副大權在握的樣子,潘景亭想。

    “波妞波妞~~”

    手機響了。

    “別忘了今天的演唱會。”低沉的聲音傳過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潘景亭在這邊皺眉。

    “啊呀,不要皺眉,這可是很好的位置。”他怎麼知道的?潘景亭摸摸眉頭。

    “我已經派了車在你賓館下麵,你等下過來吧。”廣陵的臉上大約貼著什麼東西,說話很不清楚。

    “誒,我在貼麵膜,不跟你說了。要來啊。”

    忙音“嘟嘟”地傳來,潘景亭皺眉,真是太霸道了。

    剛把手機收進包裏,又響了。

    這次潘景亭卻揚起啦嘴角,又陰森森地放下來,看得旁邊的同學後背一涼。

    “當當當,熱烈慶祝潘景亭同學獲得世界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金牌,鼓掌!”電話那頭傳來啪啪啪的鼓掌聲,蔣建邦又大又亮的聲音傳過來,震得潘景亭一跳。

    “胡說什麼……”

    “怎麼這個態度啦……我為了不影響你考試,憋了三天沒給你打電話了,怎麼一接起來就這個態度啊……”他都可以想象到蔣建邦在那頭怪裏怪氣扭動的樣子,也許他正在寢室的床上吧。

    “小小的電話還影響不了我。”原來是怕打擾我。潘景亭暗暗說,瞬間這幾天不好的心情雲開霧散,丟的一幹二淨。幹淨的笑容在眉間蕩漾開來,看得坐在旁邊的同學小臉粉紅,小心髒砰砰跳。

    “是麼?”蔣建邦在那頭不甚清晰地笑,“早知道我就打電話了啦!”他在那頭翻了一個身,呼吸更湊近了話筒一點,仿佛是就在潘景亭的臉邊低聲說話,潘景亭不知怎麼的臉有一些燙起來。

    偏偏蔣建邦還得寸進尺,用低低的聲音,好像是怕別人聽見,又好像是害羞:“潘景亭,你幾號回來啊?”

    全部的不能說明白的思念和溫情,都在這樣的一句問話裏。

    潘景亭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但一定要裝作鎮定的樣子:“怎麼了?”他仿佛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一隻叫蔣建邦的野獸就困在陷阱裏掙紮,而他要做的,就是一步步慢慢收線,再把他捕進自己的彌天大網裏。

    “就問問,想你麼……”

    想你,這兩個字說的很含糊,是在害羞麼?潘景亭幾乎要笑出聲來,真可愛。

    自己在口中回味了一會這種甜蜜蜜的不知緣由的味道,決定放過蔣建邦了。

    “我後天就到。”潘景亭在椅子裏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把頭靠在車窗上,前麵賓館的輪廓已經很清晰了,在夕陽下仿佛是鑲上了黃金的邊的土耳其細密畫。“不說了,我到了。”

    “別……”

    “怎麼了,有什麼事麼?”潘景亭停下了動作。

    “沒……”蔣建邦從那邊透過來的聲音仿佛是耷拉著耳朵的大型犬,蔫蔫的。

    “好啦好啦,”潘景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簡直可以算的上溫柔了,“後天就回來,我買了禮物。”

    “我,我又不是要禮物!”蔣建邦氣鼓鼓地掛了電話,留下潘景亭一個人在這邊,帶著嘴角抹不掉的笑意下了車。

    可惜,嘴角的笑意很快消失了,賓館門口停著一輛車,旁邊站的,儼然是廣陵的助理,很恭敬地對他說:“同學,演唱會快進場了,跟我們過去吧。”

    潘景亭剛露出一點不耐煩的表情,那人立刻拿出混娛樂圈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功夫來,哭喪著臉:“同學,我們老板說了,不把你帶去,我也不用回去了……同學……”

    真是的,潘景亭鬱悶,隻好把包交給同學,跟著走了,反正今天明天都是自由活動。

    助理直接把他帶到了後台的化妝間。

    還有一個小時開始,廣陵的妝已經畫好了,正坐在躺椅上玩電腦,濃墨重彩的臉仿佛不是他。

    潘景亭在門口愣了一會,才走進去,助理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隻剩下他跟廣陵兩個人在那裏。

    廣陵才發現他在,抬起頭,笑了:“考試累麼?”那口氣並不是才認識的陌生,而是相處了很久的熟稔,自然地話語吐出來,潘景亭也沒覺得有多麼的奇怪。既然他這麼不客氣,我也就不客氣了,他徑自走到廣陵旁邊,問:“你在玩什麼?”

    電腦屏幕上是今天最新的荷蘭新聞:全國奧林匹克數學競賽於今日結束,風頭最勁的莫過於一個中國學生……

    潘景亭皺著眉頭的側臉大大地鋪在屏幕上,眼睛望著鏡頭,但是並沒有焦距,就隻是虛無的盯著,緊急抓拍的一張照片,卻好像精心修飾過一樣精致。

    廣陵把電腦轉向潘景亭,說:“你很拽麼,你看你在哪個報紙上都是這幅樣子。”說著又點開幾個已經開好的網頁,上麵的潘景亭全是這樣的表情,雖然漂亮不減,可是皺眉的樣子總歸是不太討人喜歡的。

    潘景亭不想說什麼,他總不能說:因為蔣建邦那個不要臉的沒給我打電話,所以我隻好掉著臉顯示自己的不滿吧?

    化妝間裏全是廣陵身上的香味,本來潘景亭最討厭的東西有這麼幾個:噴香水的男人,長頭發的男人,化妝的男人。今天廣陵算是占了個全,可是他並不覺得很討厭,反而覺得他身上的味道很不錯。

    也許……可以推薦蔣建邦噴這種香水,那麼就可以天天聞到……

    下意識地抽抽鼻子。

    秀氣白皙的小巧鼻子微微皺起來,引得人很想咬上去,想知道它的味道是不是也是跟看上去一樣——奶油一樣滑膩甜美呢?

    廣陵陷入了二十二年來從未經曆過的美妙的想象,光是想想,就覺得胸腔裏麻麻的感覺要溢出來了。

    真……美味……

    潘景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繼續湊近廣陵,借看電腦的名義偷偷吸著他身上的香氣:真好聞……

    白皙的脖頸在廣陵半失去意識的眼前橫著,像一截成色極品的象牙飾品,廣陵恍恍惚惚地想著,不知道自己老爸書桌上的那個牙雕的成色有沒有這麼好,那可是南非總統送的……

    “廣陵,要開始了,去試一下話筒!”經紀人的聲音一下子把廣陵拉回了現實,看到自己的手的位置,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手隻差幾厘米就要伸進潘景亭的衣領裏!

    天哪,他在幹嘛?!

    為什麼遇到這個潘景亭之後他就開始不正常了?!

    他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立刻被否決!

    不可能,隻是因為這家夥太嫩了而已,絕對隻是這樣,我是直的!!!

    絕對!!!

    真是無聊爆了。

    布景很帥沒錯,led很高端沒錯,明星很旺沒錯,可是在潘景亭看來這樣一票難求的演唱會還不如蔣建邦和江瓷安在學校操場上隨便打得一場籃球好看。

    江瓷安,潘景亭忽然想起來,自從上次送來夜宵之後,他就再也沒看到過他。偶爾在走廊,食堂裏麵的碰麵也隻是匆匆一瞥,打個招呼而已。

    到現在,潘景亭也沒明白到底哪裏得罪了江瓷安,可以讓他一直對自己這麼陰陽怪氣。

    於是他在漫天的煙火跟瘋狂的尖叫聲中開始嚴肅地思考這個問題,對著的是廣陵不到五米的俊臉,而這張俊臉上漾著星光的眸子還正盯著自己,努力地想引起自己的注意。

    他仔細地回憶著從剛開學起跟江瓷安相處的每一個情節,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正在這個時候,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

    低頭:江瓷安。

    潘景亭根本來不及驚奇,甚至連把電話接起來的時間都沒有,隻聽到“啪”的一聲,整個人就被撲在了地上!

    身上的人緊緊地摟著他,粗粗地喘著氣,一隻手抱著他的頭,聲音都是啞的:“潘景亭,潘景亭……”

    “蔣建邦?”

    潘景亭的聲音又尖又細,難以置信地回手撫摸壓在身上的人,難以置信地確認:“蔣建邦?”

    場務人員已經過來了,把蔣建邦和潘景亭拉起來,不住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剛才一個歌迷沒有注意,把煙火棒扔過來了,沒有燙到你們吧?”

    蔣建邦豪氣地揮手:“沒事,再說,都是自己人!”

    場務是中國人。

    場務人員走遠了,這樣的小插曲在全球巡演裏實在算不上什麼,周圍又恢複了尖叫。

    潘景亭回過身來,腰間蔣建邦的手還在顫,他裝作不知道似的對潘景亭說:“剛才沒壓倒你哪裏吧?”

    潘景亭像個當機了的電腦似的坐在那裏看著蔣建邦的臉,難以置信地摸上去:“真是你?你怎麼在這裏?”

    “一句話講不清啦!”

    還真是講不清。

    其實蔣建邦一坐下來就發現了隔著一條走道的潘景亭,還在奇怪他怎麼會有票,可是他來的有點晚,進vip通道的時候,演唱會就已經開始了。不過正好給他躲潘景亭。

    潘景亭一眼也沒往這邊望,一直在發呆。他精致的側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漂亮地像不是真的。蔣建邦一邊欣賞著,一邊覺得潘景亭真是適合站在聚光燈下,如果他當明星的話,一定會很紅的吧?不過,那樣的話,他就要跟很多人分享潘景亭了。他坐在那裏天馬行空,台上他最喜歡的歌手廣陵唱的歌一首也沒飄進他的耳朵裏,他像個衛星一樣目光圍著潘景亭轉。

    正如癡如醉地看著,眼前忽然飛過一根冒著火焰的煙火棒!

    朝著他的潘景亭飛過去了!

    哦漏!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飛撲了過去!

    第一次覺得籃球教練的魔鬼訓練還是有點用處的。

    把潘景亭鋪在過道裏的時候,他美滋滋地摸了他兩把。

    真爽,這趟歐洲之旅,物超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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