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07 更新時間：13-08-30 00:45
苒墨轉首瞥向窗外，並沒說話。
壁水揮了揮水袖，言道：“對於此事，我倒是想說上幾句。苒墨你貴為上仙，卻學那凡間用人之計，想那小錦鯉也不知情，你倒是沒點愧疚麼？上一次小錦鯉提起你的名字，我道是同名同姓，後來才知道是你騙了我們，對於此你也沒一點愧疚？”若長此以往，人仙有何區別，修仙之道精髓何在？
苒墨淺笑道：“壁水，你不懂……”
壁水道：“苒墨，有事就說出來啊！我們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這是好事。難不成你還信不過我們，怕我和秋夜把你的事情抖落出去麼？”她話沒說完多久，苒墨已朝她搖了搖頭。
秋夜歎息著將酒盞放回了案上，他知道苒墨的性格，隻要他不肯說，那是誰也逼問不了的。“你隻要答應我別想些餿主意即可，有的話，也先坐下來商量商量。”言罷，便要先行離開。
苒墨沒有看向二人，隻是獨自把玩著酒盞，道：“秋夜，你以為她依然是你認識的墨月嗎？”他雖沒有抬頭，但也猜得此刻的秋夜，臉色定已驟然大變。他隻接著道：“我隻是覺得……你沒有必要因為墨月，才對她那麼好。緣份二字從來都是注定的，強求不得。”
“你是何時知道的？”秋夜說著，臉上已恢複以往淡然的神情。
苒墨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她……”
秋夜打斷了他的話，道“不用說了，這事就到此為止，不要再提。”言畢，走出了屋外。
壁水瞥向屋外，又飲下口酒。她道：“從一開始？”
苒墨淡笑著搖頭，沒有說話。兩人便這麼靜靜地相互斟酒暢飲，直至天明。
杏月。辰時。
柔和的晨陽普照在湖麵上，映得岸邊的瑤草都染了一層淺淡的鵝蛋黃，猶如南方煙雨下的奇景一般，半分惆悵，半分非凡。
涼風漸大，吹得衣裙隨風擺動，鬥篷如旗幟般飄揚。夢琴在湖邊梳洗一番，將兩旁長發往後梳去，用竹簪子隨手盤上兩圈斜插，定住了碎發。她從來都沒到過草原，原因就連自己都有些不記得了。那時她剛剛學會幻化成人形，阿公便一直警告她不可下山，更不可到草原上去。
張開雙手，仰頭深吸了一口氣，似要將此處的空氣都吸入體內。她有多喜歡碧空下的草地，空中雪雕翱翔之態，恐怕這也隻有她自己清楚。
金璿從山穀裏出來，淡笑道：“看來你很喜歡這裏。”
夢琴轉首道：“山上除了雪，便是光禿禿的石山，哪有這兒漂亮？”
“那就多留幾天吧！夢琴在這兒的幾天，金璿著實高興。”金璿坦言道。他負手往前走去，隻見神情已無往日那般悶悶不樂，精神明顯好了很多。
夢琴一怔，望向了身後的景致。留在這裏？自己為何會被關在鐵牢籠裏，為何會被襲擊，是被誰襲擊的？這些一連串的問題在腦中浮懸著，無人可問。此刻她倒是想見一見秋夜，隻是這想法剛剛浮現，便讓自己打散了一地。
她淡淡說道：“我遲早要回去的。”
金璿望著她，十分不解。“是牽掛嗎？”
夢琴道：“算是吧！”嘴角一抿，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是的，她的確有許多牽掛。
話音剛落，卻聽見羊群躁動地拉開了嗓子。金璿雙目斜睨向旁，伸出了左手，兩指並一。隻聽見嗡嗡聲響不絕於耳，不久那草地上掀起了一陣旋風，落在夢琴與金璿之間，將二人隔開。
夢琴看清時，才發現風中旋轉之物，竟是秋夜的玄冥鋒。
“秋夜？”夢琴驚詫地左觀右望，便見一抹白影從頭上掠過，隨即便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停落在自己鼻間。
轉首一看，秋夜的臉龐離自己隻有數寸之遙，睫毛下雙眸明明滅滅，臉上並無半點笑容，如此冷酷，卻又煞是迷人好看。
金璿在玄冥鋒前冷聲問道：“你是誰？”原本和藹的臉孔，如今卻已充滿著殺氣。
秋夜道：“我正要問你呢！”
金璿眯著眼看他，似乎瞧出了端倪，他淡笑道：“你不是凡人，也不是妖怪？”
秋夜挑眉，卻沒對他所說之話作出回應，隻道：“你為何不出手？”
金璿奇道：“噢？你知道？”
秋夜道：“藏羚羊妖有半仙之體，腰間還配掛了八卦鏡。若我沒猜錯，你師父便是南山渡風子吧？”
聽見秋夜道出自己師父名諱，他眉頭稍寬。“你認識我師父？”
秋夜道：“不久前見過他一麵。”嚴格來說是三百年前。
秋夜認識金璿的師父？夢琴滿心疑惑，隻道：“你們認識？”
二人望向夢琴，麵麵相覷，便見秋夜收回了玄冥鋒，走到了金璿麵前。那駭人的冷臉頓時變得笑意盈盈，讓夢琴也不禁打了個哆嗦。
秋夜拱手道：“適才多有冒犯，金璿師侄若不嫌棄，以後可來茶花源一敘。”
金璿挑眉，對他知道自己姓名之事不作回應，拱手回道：“改日定會拜訪。”轉首見夢琴擰著眉頭，他淡笑著搖頭示應，以表無事，不必擔憂。
“那就走吧！”不由分說，秋夜便拉著夢琴的臂膀離開。
二人拖拖拉拉來到僻處，那時隻剩下二人，四周寂靜無聲。秋夜從夢琴身上感應到妖氣的流動，心想這不可能，他不是將法力封印了嗎？他鬆開手來，冷聲問道：“看來你還挺喜歡這裏的。”
夢琴插腰道：“是啊，你既然知道，還來這裏找我做什麼？”
“那你是不想回去了？”秋夜的臉色陰沉地問道。
“怎麼，你不是讓我自生自滅的嗎？現在我沒死，是不是很不自在，想把我帶回去再折磨幾天？”食指在秋夜身上戳了幾下，一邊又道：“我告訴你，我夢琴從成精開始便沒怕過誰！狼妖我不怕，雪豹妖我不怕！你，我是更加不會畏懼的！”
“別鬧了！”
“這下誰在鬧啊？我好端端地在金旋家裏做客，你一來就刀劍問候。什麼玉崇真君，連點禮貌也沒有？”夢親抱胸往左側走去幾步，隻見到那水波蕩漾的湖水宛若心裏散開的怒意，一波接一波地互動著，越擴越大。
秋夜蹙眉道：“我是怕你又被當作下酒菜了。當日你獨自上山，並不是被他請到金戈邑的吧？”金戈邑離昆侖山少說也有幾十裏地，加上藏羚羊從不隨意離開自己的居所，這便讓人更加難以相信。
“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都還沒弄清楚，不過我會親自問他的。”夢琴轉首看著他，叉腰又道：“所以啊，這幾天我就留在這裏，事情一完我就回苳渟湖。”
秋夜揚長一歎，看來他之前說的話，這隻錦鯉是一句也沒聽進去。都說了暫住達瀾山穀以躲避敵方追蹤，卻為了那一丁點小事一意孤行，不過依她所言，恐怕早就忘了遇襲的事情。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秋夜呢喃著搖首，往眉心輕輕按了幾下，接著說道：“你還想被白虎再撓一次才甘心嗎？”
夢琴聽言怔然，一顆心霎時沉得難受。那段痛楚和恐懼，她怎能忘記呢？
秋夜道：“現下最重要的是先將自己保護好，如果你不想牽扯上別人，那就隻能在達瀾山穀和茶花源這兩者間抉擇。”見她久未答應，他又道：“對於這點，我有句良言相勸，苒墨雖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可是不足以同時保護別人。你法力薄弱，必定會拖累於他。”
夢琴先是覺得有理地點了點頭，而後覺得哪裏不對，又疑慮地搖了搖頭。她拖著下巴，道：“要說苒墨和你會有危險，這還姑且說的過去，可我一個四百年道行的小妖又沒得罪他老人家什麼，為什麼要趕盡殺絕？”
說到青牛怪，就想起了茶花源，隨即聯係到翁鈴、畢月烏、炎彤、翱雄等等。她沉吟片刻，言道：“事情皆由你落至苳渟湖才開始的吧？也就是說打自你第一天出任昆侖禦史，這些災難就尾隨而來。追根究底，您是不是有些罪孽深重啊？”說完，杏眼眨了眨，笑意盎然，已忘了之前生氣的事情。
秋夜瞧她一臉欣喜之色，苦笑道：“你就那麼想看我遭罪？”
夢琴抿嘴一笑，道：“那當然！”
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也勸她不下，秋夜索性放棄了帶她回去的念頭。“那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了。隻是你已經和他們照過麵，他們是不會留下活口的，這一點你定要銘記在心。”瞥見她身後緩緩行來的金璿，他點首示應，便轉身離開了金戈邑。
夢琴看著秋夜離開的方向，隻道：“他暫時不會來煩你了，至少現在不會。”
金璿擺首，道：“你不必在意。秋夜的確是我的師伯，這我早就知道了。”
夢琴轉首看他，杏眼中滿是疑惑。“你知道？”
金璿輕笑道：“我下山前，師父便與我說過師伯的事情，隻是族裏瑣事繁多，加上心裏煩躁，便沒登門造訪。”頓了頓，又道：“結果他自己找上門來了。”
“自己找上門？”夢琴瞧著他撲哧一笑，“這聽起來怎麼如此別扭？好像……好像是個流氓上門找茬來了！哈哈哈！”說完，又是一陣笑。
“誒，我可沒這麼說啊！”金璿臉上顯出一片赫然之色，眉頭一蹙，又與往日那般憂衝眉心了。
“你看你那眉頭，怎麼又鎖在一起了？”壓製不住笑意，夢琴一邊捂著嘴，一邊指著他，道：“還敢說不怕呢！”
金璿無奈笑道：“這我也沒說過！”
“那有什麼關係，你心裏就是那麼想的。”水眸波光流轉之際，忽而朝他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接著道：“金璿少主，小妹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答應？”
金璿輕笑道：“你不過是想讓我去替你看看老胡楊他們過得怎麼樣，有何不可？”
夢琴道：“你答應了？你可別答應得太早，你可以隨時拒絕的。”
金璿道：“我正好要去接我父親，剛好順道。”
夢琴道：“今天便走？”
金璿道：“嗯。父親突然讓我去接他，也不知何事，恐怕又與姑姑們吵架了吧？”老父親就愛出風頭，這次也不知惹上了什麼禍。無奈一笑，他隻道：“那我先走了，你若有什麼需要，吩咐賈叔就好。”
夢琴點首道：“我記住了，你路上小心。”
金璿莞爾一笑，係好了鬥篷，便朝西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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