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6 更新時間:12-06-08 17:33
25
他看著他又喝醉了,也許是為了又一樁艱難地任務,也許是為了又一個企圖染指孫小蝶的男人,也許……他想,也許他隻是想醉一場。
終不為自己。
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即使喝醉了,醉的也隻是身體,不是他的頭腦。
他穿著整潔、簡單、樸素,他憎惡“多餘”,從不做多餘的事,從不要多餘的裝飾.也從不說多餘的話。因為多餘就是浪費。隻有愚蠢的人才浪費。
愚蠢的人不會讓自己醉得不醒人事。
愚矗的人必敗亡。
律香川並不是愚蠢的人,正好相反,他太太過聰明,聰明的人多半死在自己手裏。
大半的武林屬於孫玉伯,但是不要忘了,大半個的孫府都在律香川的掌控之下,孫玉伯抓著武林,他抓著孫玉伯。
如果說沒有孫玉伯就沒有孫府,那麼沒有律香川就沒有孫玉伯。他是老伯的左膀右臂,他是頂尖的殺手也是出類拔萃的軍師。
他手上的血玉扳指無異於閻王的拜帖。閻王請你入地獄,何人能逃出?
這樣的人,不會一直臣服。
不會一直臣服的人,心裏究竟裝著什麼,外人永遠看不清摸不透,但是,有一個人看得無比透徹。
看得越透,心裏越冷。知道得越多,就越恨不得忘記。
現在這個人,就坐在對麵的酒樓喝酒。
夏青的對麵就是律香川。
律香川出來一醉方休,他尾隨而來。律香川上了他常來的飯莊,夏青就進了他對麵的酒樓。他們隔著一條街,分坐兩家樓,各喝各的杯中酒。
他飲燒刀子,他抿竹葉青。
律香川知道夏青跟著他,每次他出來喝酒,夏青都愛跟著他。
你不放心我,怕我明目張膽殺人放火嗎?
曾經律香川笑問此事時,夏青也隻是笑笑,不作回應。律香川從不管夏青做什麼,他甚至覺得在他的注視下,他嘴裏的酒,更香,更醇,更帶勁。
我隻是怕你喝醉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這句話,夏青始終沉在心裏。
喝完酒的律香川,披上黑色鬥篷,帶上黑色帽子,跌跌撞撞走出酒樓,那樣子還真像極了普通醉漢,若不是他拇指上血玉扳指折射著絲絲光線出賣了他的真實身份。普通老百姓也許認不得,若街上有武林同行,那一定是繞道而行的。
不要得罪律香川,更不要得罪喝醉的律香川。
平時的律香川文質彬彬,喝醉的律香川,殺人不用任何理由。
夏青知道,律香川要去殺人了。
他要去殺一個無關緊要卻惹他不爽的人。
律香川去了那間屋子,那間屋子關著這世間少有的美人,曾經的孫府大小姐,孫小蝶。
也關著他們的孩子。
夏青看過那孩子一次,僅一次,夏青就恨不得殺了他。
那本不該存在世上的孩子,一場陰差陽錯的悲劇。
平常夏青不跟律香川來這裏,但是今天神使鬼差的,夏青一路跟過來了。他的人就像是自已被一根看不到的繩子綁住,拉著他跟隨他。
那個就要被律香川殺掉的人出現在夏青視線裏,是一位俊俏的少年。夏青聽說過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花家小公子,想到這位花公子馬上就要化作孤魂野鬼,他竟然生出一絲憐憫。聽說花公子的古琴一絕,師承南宮家的傳人南宮遠,一曲《鳳歸隱》彈得上天入地獨一無二。
不知那曲子有多絕妙,可惜他就要死了。夏青想,律香川喜歡聽琴。
一彎新月桂上樹梢。孫小蝶沒有來,花公子已等得快要瘋了。夏青想,他也許恨不得立刻衝到她家裏去問她為什麼還不來,可他一定想不到孫小蝶的“家”就是她的牢籠。夏青想,他不敢做任何一件可能讓她不高興的事,戀愛中的男女都是一樣,仿佛自己就是全天下頭一號傻瓜。
花公子還在等,但孫小蝶依舊沒有出現,律香川失去了看戲的興趣,本來他打算當著孫小蝶的麵幹掉那不知好歹的小子,這不是警告,是恐嚇。
然而孫小蝶沒有來,律香川沒有欣慰也沒有失落。他站累了,他想殺了人就回家,回家洗個熱水澡,摟著夏青好好睡一覺。
律香川走了出去,神態悠閑得如閑庭散步,雖然腳步踉蹌,使人越看越像個醉漢,頭頭上戴的帽子也歪下來了,遮住了大半個臉。
陳陳的酒氣讓出身書香門第的花公子厭惡得皺起新月般的眉。
醉漢向他走了過來,故意問道:“你在等人?”
夏青看著花公子昂起頭根本不屑理睬,無奈這如花少年有眼無珠。
醉漢喃喃道:“我也等過人,但要是值得等的人,我才等,你的呢?”
花公子冷冷道:“你管不著。”
醉漢笑道:“我當然管不著.但你等的若是個婊/子,那就太冤枉。”
花公子一把揪住律香川的衣襟,喝道:“你說什麼?”
律香川嘲諷道:“你等的不是婊/子,難道還會是個皇後?”
花公子道:“是又怎樣?”
律香川笑笑道:“她也許是你的皇後,卻是我的婊/子。”
花公子大怒揮拳,拳頭不未打上他的臉,忽然發覺這醉漢一雙眼睛銳利如刀,完全沒有半分醉意。
律香川冷冷地瞧著他,銳利的眼睛中似乎還帶著幾分嘲弄的意思。
“你莫非知道我等的是誰?”
“你等的是小蝶,是不是?”
“你認得她?”
律香川點點頭道:“我怎會不認得,她既是你的皇後。也是我的婊/子。”
花公子的怨氣再也不能忍,拳頭再次揮出,剛及律香川的時候,律香川的膝蓋已撞上他的臉。
夏青看著花公子仰麵倒下,鼻子裏流出的血比身上的鬥篷更紅。
律香川垂頭望著他,喃喃道;“奇怪這人的鼻子雖已歪了,卻還是不太難看。”
花公子喘息著,想站起。
夏青聽到律香川說,“我討厭有人長得比夏青好看,幸虧你還不夠好看,不然死得更慘。”
夏青想起很久以前,律香川說,夏青,沒有人比你好看。夏青問,要是有人比我生得好看怎麼辦?律香川說,不會的。
因為我會殺了那個人。
律香川的腳已飛來,踢向花公子的腰,花公子飛起來又重重掉地,花公子的五官都似巳變形,嘴裏滿是破裂的牙齒。
律香川慢慢地點了點頭,他道:“這樣才好些了,但我還可以讓你變得更好些。”
花分子不再腦怒隻有恐懼,顫聲道:“你……你為什麼要對付我?”
律香川談談道:“因她是我的婊/子,我一個人的婊/子,不是你的。”
花公子死了。
夏青幽幽一聲輕歎,慢慢地從樹後走了出來……他走得很慢,他向來如此,每一步,仿若腳下生蓮。他本身就如一朵隱在霧中的白蓮。
“夏青。”律香川摘下遮臉的帽子,隨手往湖中一丟。
帽子在水麵上慢慢浸濕,一半浮起,一半沉下。
夏青覺得自己就像那頂黑色帽子,一半在人間,一半在煉獄。
夏青覺得律香川也像那頂帽子,一半是人,一半是魔。
“夏青,我們回家。”
夏青望著暗藍色的湖麵,倒映著那一輪新月,銀波漣漪。他轉過頭,一雙眸子朦朦朧朧,像煙雨,像湖中的月,像天邊你永遠夠不著的雲,他看著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那種難受,多忍受一秒他就恨不得投身死在這湖中。
律香川,這就是你。夏青心裏發痛,他不是第一天看透這個男人。律香川,他本就是這樣。夏青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但他就是壓抑不了,他想死,他想抱著這男人一起投死湖中,一了百了。但是他做不到。
律香川迷失在這雙眸子裏,看著夏青的的眼睛,仿佛看到他瘦弱的身子裏那顆跳動著的赤紅心髒,每跳一下,都重合著自己的心跳。
兩個人互相凝視,久久不語。
不遠處,傳來那間屋子裏小孩子的哭聲。
夏青忽地出聲,聲音不大,卻口吻嚴肅,“香川,我要她死。”
仿佛感受到了自己母親不詳的處境,那個孩子哭得更響。不知是小孩的哭聲太淒厲,還是夏青的話太不著邊際,律香川微微張了張嘴巴,半天才回神,“你說什麼?”
我要,她們,都死。
——突然一個驚悸,寒意透身。夏青生生被嚇到,翻坐而起。
律香川一手點燈,一手取衣披在夏青身上,“又做噩夢了?”
說著他摟過夏青,輕撫夏青的背。律香川記得小時候自己夢魘,母親也是這樣抱著自己安撫自己。
夏青在顫抖,他忍不住,他受不了。
回到這個世界好幾天了,他每夜噩夢,都是不堪回首的陳年舊事。
往事入夢,夜夜驚魘。
那些不可以想起來的事就要想起來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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