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12 更新時間:12-06-08 17:33
24
如果你有準備,有信心,那麼,殺一個人,很快。手起刀落一瞬間的事,一絲聲音都沒有。
不浪費時間,也不能給三王爺說話的機會。
律香川有幾個月都沒有殺過人了,重操舊業,才發現“殺戮”這種東西已經深深烙進自己的身體,與血液一起循環。
擺不脫,掙不掉的,是宿命還是習以為常?
如果殺人就像家常便飯。
人不吃飯會死,律香川不殺人也會死。
江湖就是這樣公平,你不殺人,就被人殺。
以律香川的本事,完全可以在殺之前逼問三王爺事情的真相,但是他沒有。他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夏青究竟是什麼人,不想知道三王爺為什麼要殺夏青,也不想聽三王爺開出條件換條命。
南宮遠說他隻希望事情可以早點結束,從此各人走各人的路。
律香川也想早點結束,結束一切。如果要殺人,那就快些殺,如果要謀反,那就快些反。
結束一切,從頭再來。
南宮遠,如果能再認識你一次也好。
……
孫玉伯很久沒像今天這樣大發脾氣過了,當他得到孫府被剿的噩耗時。再糟糕的事情發生,孫玉伯都不會拿“噩耗”這詞去形容,那隻會長敵人威風滅自身士氣,但是眼下,孫府,已經不是“孫府”了,他的孫府在他走後三天竟人間煉獄灰飛煙滅!
現在的孫玉伯,以及他身後長長一隊人馬,已經失去了根本,沒有了根基,他們成了無根的野草,而臨安,正有一場狂風暴雨等待著他們。
這個老人,看著林染月親自派人傳遞出來的血書,差點從馬上摔下來,以往沉著冷靜不威自怒的老伯,仿佛跟著孫府一道被血洗了。
林染月送的是一件小嬰兒的衣服,衣服背麵不知用誰的血寫著一句話:
血祭孫府為老伯踐行,願老伯有去無回。
——律香川之妻林氏敬上。
孫玉伯的胃立刻痙攣收縮,有如被人重重在胃上打了一拳。他憤怒得花白胡子都在顫抖,一股足以將萬物燃燒的怒火,他幾乎忍不住要從馬上跳起來,衝過去,將眼前的手下扼死,將信使扼死,將所有的扼死十次。
令人驚異的是,他居然忍耐了下來,他反複盯著那件小嬰兒的血衣,他死也想不到林染月竟然就是林秀,林秀怎麼可能沒死呢?律香川殺了她,她究竟為了什麼還會對律香川死心踏地?這都是連環計、局中局!他們騙了他!他們統統都該死!該死!
他暴跳如雷怒氣衝天,但終究沒殺任何人,就連信使都被放回去了。
好一聲老伯,好一場血踐,好一句有去無回!
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翻了天?孫玉伯一旦冷靜下來就冷靜得異常可怕。他從來沒有被人打擊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律香川叛變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他以為隨著律香川的死,孫府能平息風波,養精蓄銳,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孫玉伯心裏想,難道夏青真的和林秀是一夥的?難道他們都是為了給律香川報仇?難道?難道律香川根本沒有死!
……
“你們聽——”陸灰衣護住夏青。
四人屏吸停住,有風,有力量,很快的速度。
電光火石之間,四個人都趴了下來,一隻很大的怪鳥從頭頂上飛過。
他們爬到靠牆的一角,孫一重護著頭部,瞧見那東西還在上頭盤旋,驚訝得合不攏嘴。他從沒見過如此大又如此醜陋地大鳥。或者也不是鳥。
渾身無毛,褐色的皮肉皺皺巴巴,三個頭,每個頭上一隻白色的眼睛,全白,沒有瞳孔。
孫一重定睛一看,那怪鳥翅膀巨大卻沒有腳,難道它到死都要一直飛嗎?
“那是——”孫一重剛出聲,一隻冰涼的手捂住了他嘴巴,接著他就看到比手更冰冷的眼神,那是南宮遠的警告。
警告他們不要出聲。
夏青立刻反應過來,這隻醜陋的大怪鳥是瞎子,看不到,隻能用聽。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靜到連心跳都慢了下來。
“你們是誰?”怪鳥居然出聲了!竟然是夏青的聲音!
孫一重嚇得一哆嗦。怪鳥似乎感覺到了,三個腦袋齊齊轉向孫一重,孫一重被那三隻白色的眼睛看得心裏發毛。
“我帶你們出去。”那怪鳥撲扇幾下翅膀,帶動起一陣充滿鳥屎臭的陰風。
這是陸灰衣的聲音。
“我帶你們出去。”怪鳥又重複著,這回又換了孫一重的聲音。
孫一重瞪著眼睛,大氣不敢出。
眼見沒人回應它,怪鳥怒吼起來,撲著翅膀亂飛亂撞。
陸灰衣抽出夏青腰間的小刀,夏青按住陸灰衣,陸灰衣朝他笑了笑就一頭衝了出去。
陸灰衣動作很快,他跑到夏青他們對麵,吼了一聲“過來”!
怪鳥聽到動靜,很是興奮,轉頭俯衝下去。
當身體躍起時,陸灰衣看到夏青按著想衝過來孫一重,他心裏笑了笑。
在他為他們拚命時,起碼有一個人,抱有救自己的心願。
陸灰衣已經迎著怪鳥跳躍而上,本來鳥就在往下衝,他人又在往上跳,一人一鳥撞在一起。隻聽怪鳥狂叫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噪聲,陸灰衣借助剛才奮力一躍,已經把夏青把小刀已連帶刀柄紮入怪鳥腹部,甚至他自己的手也穿進了鳥的腹部。
怪鳥瘋了似的尖叫,瘋了似的亂飛,陸灰衣想鬆開手,但是鳥的傷口在收縮,他的手已經被夾住了。況且怪鳥越飛越高,現在他鬆手隻會被活活摔死。
“你跳下來啊!”孫一重急得大叫。他心中的陸灰衣,要死也是死在戰場上,怎麼也不能死在一隻鳥不像鳥的怪物身上。
夏青看著陸灰衣被鳥帶著越飛越高,眉頭越皺越緊。
“你要救他嗎?”南宮遠問。
夏青立刻明白南宮遠的意思,南宮遠能救他,但是他不想出手。
“能救為什麼不救?”孫一重吼道。
“力量總會用完。之後的路怎麼辦?”
孫一重一拳打過去,南宮遠身影一閃避開。打不贏,躲得起,是南宮遠行走江湖的處事原則。
“別打了。”夏青低下頭,“飛遠了。”
孫一重一抬頭,哪裏還有鳥的影子。他氣得一拳打在牆上。
誰知這一拳恰好打到一個機關,牆麵左右分開,陽光照了進來。
在地底下呆久了,陽光成了格格不入的存在。孫一重眯了眯眼睛,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現在東京的宣武大道上,“怎麼回事?!這,怎麼?這怎麼到了東京啊?”
夏青愣了愣,平靜地說道,“我看到的是蘇州。”
南宮遠說道,“我看到的既不是東京也不是蘇州,我看到臨安。”
南宮遠看到的是臨安城自己的家,南宮世家的府邸,於是他又問,“你們看到的可是自己的家?”
孫一重確實看到了不遠處自己的家,張家沒有被誅連九族時的丞相府。他在那裏度過了一生最安穩的日子,此後天涯漂泊,性命難保。
“是我家。”孫一重答道。
夏青沒有說話,他看著那熟悉的青石街,熟悉的宅院,門口的石榴已經結了果子,紅彤彤地透著喜慶。夏青提醒自己,是幻覺,一定是幻覺,石榴樹死了,律香川離開了,“家”早就名存實亡了。
物隨心轉,境由心造。
“我們來到了平行世界。”南宮遠說道,“不同的時空,同樣的軌跡。”
孫一重想往前走一步,被南宮遠攔下,“一旦跨出去,就是穿越時空,有去無回,你確定你要這麼做?”
孫一重問:“什麼叫穿越時空?”
“你們這些孩子,永遠不會懂。”南宮遠搖搖頭,說道,“不要走錯了世界,找不回原來的路。”
“那現在怎麼辦?”夏青問道。
“往後退。”南宮遠說道,“閉上眼睛往後退,心裏想著我們剛才地地方,直到感覺光線消失。”
太過執念會走不出過去。
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
南宮遠說著已經閉上眼睛往後退,夏青與孫一重跟著照做。
不知退了幾步,夏青感覺四周暗了下來也靜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懵住了,就在他睜開眼睛同時,陽光普照,四下喧囂,車水馬龍,人流熙攘。
怎麼回事?
南宮遠不見了,孫一重也不見了。他明明就往後退了,為什麼退了那麼多步還在原地?
南宮遠抬頭看著眼前的“家”,紅漆大門,黃銅鎖,一角的屋簷還掛著剛搬進來時自己養的鸚鵡。
鸚鵡看到夏青,學舌叫著:“夏青,夏青。”
那是律香川教它的。
難道自己,就如南宮遠所說,穿越回了過去?
夏青抬頭看著門上牌匾,上麵請了米芾書法,寫著一句李嶠的詩——帶川遙綺錯,分隰迥阡眠。
龍飛鳳舞,風檣陣馬,沉著痛快。
馬蹄聲聲,車軸滾滾,夏青聞之回頭,熟悉的馬車已經停在身後,這輛馬車,看似普通,實則裝了很多暗器,看上去顯得笨拙,實際上靈巧無比。
夏青曾經長年累月看著律香川上車離開,下車回來。
熟悉的場景,重現眼前。
律香川下了車,微微一笑,斯文有禮,“夏青,都起風了,你站在門口做什麼?”
夏青看著他,鼻子酸了,眼睛紅了,“我在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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