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19 更新時間：12-06-26 20:17
楓雪山莊水牢中，陰冷、潮濕、黑暗。田牧塵已經被關在這裏整整兩天了。
“蕩魔邪這個龜孫子，莫非想讓老子餓死在這裏不成！”田牧塵吐出一口汙水，恨恨地罵道。正自懊惱中，忽得聽見頭頂一聲巨響，水牢天門已經被打開，一陣亮光登時照得田牧塵的眼睛陣陣刺痛，他趕忙用手遮住眼睛。口中卻叫道：“是誰？”
隻聽得蕩魔邪一聲冷笑道：“小賊，你睜開眼睛看看，是誰來了。”
田牧塵聞言心中一禁，不祥的預感登時籠罩心頭，哪裏還顧得上那刺眼的白光，急忙抬頭望去，但覺得一陣刺痛過後，水牢頂上出現了兩個人，一老一少，分別被兩個守衛押著，不是別人，正是田仲坤和田牧濤。
“爹！哥！你們…”田牧塵隻覺得氣血上湧，衝著蕩魔邪狠狠地罵道：“王八蛋！你對我爹和大哥怎麼樣了！”
蕩魔邪麵無表情地道：“跟你一樣，獲罪被抓而已。”
“放你媽的狗屁！”田牧塵的眼睛裏幾乎都噴出火來。
隻見蕩魔邪冷笑一聲，跟兩個守衛打了個眼色，那兩個人會意，一伸手同時把田仲坤和田牧濤從天牢頂推了下來。
田牧塵大叫一聲，身型從水中忽得拔起，直衝向牢頂天窗。嚇得那守衛急忙將牢蓋蓋上。卻隻見田牧塵一個“鷂子翻身”，雙腳倒勾在鐵欄杆上，兩隻手分別接住父親和大哥，口中問道：“爹，哥，你們沒事吧？”
人生如風，塵事如刀。突如其來的災難如一塊巨石壓在田家父子三人胸口，令人喘不過氣來。在這暗不見天日的水牢中，三人沉默不語，心事重重。
良久，田仲坤輕歎出一口氣，仿佛終於把胸中一口悶氣呼了出來，緩緩道：“我田家今日遭此大難，乃是被奸人所害，看此情形，他們必定不會再給以我們生還的機會…”他說到這裏，聲音不免有些艱澀，抬頭看了看兩個兒子，隻見模糊中，田牧塵身子一震，目光炯炯地看了過來，哀傷之中似有無盡的恨意，而田牧濤則神情恍惚、目光呆滯，顯然是還未從剛才的悲痛中清醒過來。
田仲坤看罷，不免又是一聲長歎，道：“濤兒，你資質聰明，年紀輕輕便對我們田家刀法頗有造詣，現在雖然功力尚淺，但若假以時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甚至…可能超過你祖父…而塵兒…雖資質也不差，但生性輕率鹵莽，對刀法上太過於追求強攻，而對我田家的內力修為…和八卦刀法上涉及尚淺…咳咳…以後應戒焦戒躁…咳咳……”他說幾句咳嗽幾聲，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喉嚨一甜，“噗！”地一聲，一口鮮血登時浸濕了前襟。“爹！”兩人同時上來扶住田仲坤，隻覺得老人身型晃了幾晃，喘息聲突然粗重了許多，半餉才緩緩地道：“想不到蕩魔邪這幾年武功精進到如此地步…這‘赤陽掌’掌力已經將我體內經脈盡數震傷…咳咳…至今…仍殘留在體內不去，我想，我…我的多年內力…會被不斷侵蝕吞並…直到…燈枯油竭…”
“爹！…你…不會…不會的…”
田仲坤緩緩搖首，神情變得更加黯然，臉上已經是蒼白無色，也不知道在這黑暗中兩個兒子能否看到他此刻的落寞，但隻覺得水牢裏一片靜寂，靜到三個人都能完全聽到彼此的心跳。
“哀大莫過於心死…”過了許久，田仲坤才黯然道：“我已經是一大把年紀了，今日一戰，更是被蕩魔邪一掌震傷經脈…已經沒有信心生逃出去了…”此話一出田牧塵登時大驚：“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望著父親，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見田仲坤頓了頓，繼續道：“我死沒關係…但是我田家絕對不能背上這個不白之冤，所以我們三個人之間無論如何都要有人逃出去！……等以後為我田家昭雪申冤！”他沉默了片刻，過往的記憶如弱水浮萍漸漸漂浮上來…
“當初…我…和蕩魔邪等一幹正道人士，在這…楓雪山上…和‘西北五虎’大戰七天七夜，最終…除去了這危害西北綠林近十年的五個惡霸…然後…我們共同推舉蕩魔邪為西北五省綠林領袖，並在我們幾人共同監製下建造了這座楓雪山莊…而這楓雪山上有一處寒潭…乃是由山上千年積雪所化…存積於這半山腰…咳咳…”田仲坤又是一陣猛咳，喘息片刻接著道：“那是一個月郎星稀的夜晚…蕩魔邪等一幹正道人士均要去參加華山掌門即位大典，而我…因為昔日你們祖父曾是敗在華山劍俠手下，以至於後來鬱鬱而終…雖然說比武勝敗，本不該太過於計較，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因此而去世…所以我一直對此事無法釋懷，對華山派也就沒有什麼好印象。於是我就拖病未去…就在…就在…”他神色間忽然異常地凝重起來：“就在那一晚…我和你娘在這寒潭邊上散步…”
“娘！……爹…你是說我娘！！”田牧塵和田牧濤不由得同時渾身一顫，眼神登時激動起來，緊張地看著父親。
“對…孩子…是你們的娘…”田仲坤親切地看著他們，目光裏盡是慈愛，緩緩伸出手來，撫摩著田牧塵的頭發，再次陷入了回憶……
“塵兒…你還沒見過你娘吧…我記得你小時候一直追問你娘是誰…為此…我還責打過你…我隻是…”
“爹…你別說了…我知道…”田牧塵嘴上說著，不爭氣的淚水卻已經留了下來。
“那時候…你娘剛生下你不久…本來應該呆在家裏…但是…因為我追蹤‘西北五虎’時日太久，已經近一年沒回過家了，連剛出生的你都沒見過麵…而這次恰好又要留守楓雪山莊…你娘她便把你交給梅嫂照顧…自己則從田家莊跑來看我…”
憶起往事，老人的眼光裏似乎也突然多了幾分柔情，甚至連聲音都漸漸柔和起來，關於她，他似乎有說不完的描述，憶不盡的過去。塵封了多年的心事，在此刻垂臨死亡之際，完全被這個看似堅強的老人柔情娓娓地訴說出來…好長好長…似乎不願意從回憶中醒來一般，田牧塵和田牧濤也被拉回了那段溫馨甜美的歲月……仿佛瞬間，方才還冰冷徹骨的水牢都漸漸溫暖了起來。
三人正自沉浸中，忽然覺得身下寒水一晃，原本寂靜的水牢中忽然水聲大做、洶湧上漲，竟把三人都衝開了去。
田牧塵慌忙問道：“爹！這是…”轉頭看去，不由得大吃一驚，話說到一半，便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隻見田仲坤的胸口一片淡淡的碧芒，如鬼火瑩光一般倒映在他那蒼白的臉上。
“就是它…就是這個畜生…是它要了你娘的命！”田仲坤眼角的肌肉猛得抽搐了一下，麵色愈發的慘白。
“那一晚也是個月圓之夜…本來波光如鏡的寒潭…忽然…風浪大做…你娘送給我的這顆玉珠…突然亮了起來…”田仲坤解開前襟衣衫，用顫抖的雙手從懷中取出一顆小玉珠，登時間碧光大盛，幽幽倒映在水麵上，瞬間整個水牢一片碧茫。
田牧塵和田牧濤定睛看去，隻見那玉珠如拇指蓋般大小，晶瑩剔透。
“爹！這是…”田牧塵望著這奇異的小珠問道。正自驚疑之間，忽聽得頭頂“喀嚓嚓…”一陣亂響，水牢的天門赫然被打開來，隻見蕩魔邪裙袍鼓動，目光貪婪地俯瞰著三人，嘿嘿冷笑道：“哼哼…不錯，我多年夢寐以求的‘驅龍珠’果然在你們父子三人身上。嗬嗬…哈哈哈……”他得意的仰天狂笑，就像這‘驅龍珠’此刻已經在他手上一般。
田仲坤神情激奮、怒不可遏地喝問：“就是…就是…為了這顆珠子…你就…要置我這多年出生入死的老朋友一家於死地嗎!”
“不錯。”蕩魔邪應道，目光仍舊盯這那晶瑩碧綠的‘驅龍珠’緩緩道：“你們若是識相的話，就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乖乖把‘驅龍珠’交給我。我…”他微微一頓，道：“我會給你們田家風光大葬的。”
“好！你若真想要，就憑本事來拿！”田仲坤一聲長嘯，須發皆漲，剛才還因為重傷而委瑣佝僂的身軀仿佛瞬間暴長了一倍，昂然挺立起來。
蕩魔邪“嘿嘿”冷笑道：“田老兒，這可是你自找苦吃。須怪我不得！”目露凶光正待撲下，忽然感覺下麵一陣腥氣撲鼻子而來，不由得雙眉一皺，此時定睛下看，更是大吃一驚，隻見，碧光照耀下的池水竟形成了偌大的一個漩渦，圍繞在田仲坤身旁，時而暴漲，時而下沉，越轉越快，竟似海上波濤一般一浪蓋過一浪。蕩魔邪心中一禁，暗道：“這廝…莫非已經會使用‘驅龍珠’了不成！”
水牢內風聲大作，碧綠的水麵急速旋轉，忽然一聲巨響一道水柱從漩渦深處衝天而起，載著田仲坤直撲向水牢天門。半空中，田仲坤突然轉頭，對兩個兒子一聲大喝道：“快走！”
話音未落，隻聽得寒水深處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瞬間，池水上湧，充塞了整個水牢，堅固的水牢竟突然崩塌，田牧塵與田牧濤隻感覺一股巨大的壓力，排山倒海般地壓了過來，將二人遠遠的推開。
漫天花雨中，一條巨大的身影躍然而出。饒是蕩魔邪身經百戰，卻也是被驚的麵無血色，身型急速後撤了三四丈，方才定睛看去。隻見這個龐然大物，身長數丈，龍身豺首，長嘴巨目，遍身鱗甲在碧光映射下閃閃發亮，尖尖的獠牙齜出嘴外，麵目猙獰，凶光畢露。
“睚…睚眥！”蕩魔邪大驚失色，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全身毛發都豎立了起來。
“哈哈哈……”田仲坤癲狂大笑：“蕩魔邪，你不是要這‘驅龍珠’嗎？來！我給你！”
一聲怒吼響徹寰宇，整個大地都似乎顫抖了起來，隨著“轟隆隆…”地陣陣巨響，楓雪山莊如海上浮萍般，動蕩不止，一座座房屋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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