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37 更新時間:12-07-18 15:07
在船上的日子過得很輕鬆,悠哉悠哉看看風景,見了碼頭,便停泊一會,上岸找最好的客棧吃頓飽飯,洗上一個熱水澡,再逛一逛充滿當地風情的市集。炎毅總是冷著一張臉,不言不語的跟在他們後邊,這時,身上總有著一些與他極不協調的物品。有時是拿著幾串糖葫蘆,有時是拎著一個色彩鮮豔的紙鳶,吃的,喝的,玩的,不管是景非鸞和顏倪買了什麼,無一例外都是往他那塞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顏倪和景非鸞親近了許多,連走在路上的時候都牽著他的手,反倒像他才是孩子的爹。
“鐺…鐺…鐺…!”清脆的銅鑼聲敲起,緊接著是一聲吆喝:“來來來!這邊走這邊瞧,今日我們陳家戲班路過貴寶地,特為各位街坊演上一出,若是合了您的心意,有錢的賞幾個銅板,沒錢的拍幾下手掌!”
原本無聊的人群圍了過去,隻見剛才吆喝的是一個滿臉須髯的大漢,他放下銅鑼之後,立刻有兩個穿著和他相同的人揭開木架上的紅布,隻見木架上擁擠的放滿了一個個精致的小布人。看上去至少有幾十個,其中不乏一眼就能認出的神仙鬼怪和英雄人物,它們緊挨著彼此,肩並著肩坐在一起。
景非鸞的好奇心被挑起,忍不住走近看,隻見那布人在大胡子的手中擺弄得有模有樣,旁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原來這就是書上說的布袋戲。”他踮起腳尖,念道:“一口道盡古今事,十指弄成百萬兵。”
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眼裏熠熠發亮,顏傅笑笑:“這不過是在市集經常會見到的東西而已。“
景非鸞看得入了迷,顧不上他在說些什麼。
“二十年前,在四季入夏的炎國,突然下了降一場大雪,所有人都說這是大凶之兆,你們知道當天發生了什麼事嗎?”那拿著布袋的藝人問。
“不知道。”有些觀眾搖頭。
原本也正看得聚精會神的顏倪,突然感覺被握住的手掌一緊,抬頭,便看到景非鸞眯起了眼,剛才那副和顏悅色的表情不知所蹤。
“就在那一天,一個嬰兒出生了,據說他在呱呱墜地之時,第一聲啼哭便克死了父親,那個可憐的君王,連孩子的模樣還沒看到就暴斃了,後來那嬰兒長大成人後,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又把親生兄弟的心全都挖了出來,一口一口地吃掉……”大胡子說得口沫橫飛誇張無比。
顏倪聽得半懂,小聲問:“太嚇人了,他說是什麼故事?”
“不是故事,是真的。”景非鸞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莫明地,站在另一邊的顏傅也打了個冷顫,轉過頭去,便看到一臉陰鷙的景非鸞。炎毅手裏的劍已經出鞘,眨眼間,那大胡子頸上便多了道血痕,手裏布人掉到地上後,他也像根木頭般徐徐倒下。
霎時,尖叫聲四起,顏倪還沒看清是怎麼回事,便被一隻手遮住了眼。
“敢辱我王,殺無赦!”冷冷地道,揮劍又朝戲班其他人刺去。
看他劍鋒淩厲,即使對方是市井百姓,也絲毫沒有憐憫的意味。顏傅忍不住飛身上前,手中的折扇“啪”地一下打開,剛好擋住了他的攻勢,身後的人逃過了一劫,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
“住手,他們隻是無辜的百姓。”顏傅怒道。
“擋我者,同樣殺無赦!”炎毅說完,抽回了劍,一個轉身直逼他的胸口踹了過去。
人們爭相走避,原本熱鬧的市集一下冷清起來,隻有一黑一白纏鬥的身影,和陰沉著臉的景非鸞和擔憂不已的顏倪。
本來就無心和他打鬥,可炎毅招招犀利,完全一付想至他於死地的架勢,顏傅沒有武器在手,又加上舊傷未愈,也不得不小心應對。一來一往的交戰中,足已讓不會武功的旁人看得眼花繚亂,炎毅魁梧的身軀在力量上略勝一籌,而顏傅在速度和靈巧性上占了上風,一時打得難分難解。
“大王……”忐忑地看著他。
景非鸞看著打鬥的兩人問:“倪兒,你說這些人該死嗎?”
“呃?”不明所以的眨眨眼,顏倪囁嚅地道:“爹爹說過…殺人是不對的……”
一直被牽著的手突然鬆開,他看了看閉口不語的景非鸞,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感覺到心有點慌。
“大王,你生氣了嗎?”顏倪見他不答,又問道:“一定因為他們是壞人,所以大王才會生氣,是不是這樣?”
他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的,景非鸞確實一直寵著他,除了喜歡掐他的臉,還真找不出什麼缺點來,何況不久前還親身跳下水救了他一命。
原本陰沉的臉色漸漸轉晴,景非鸞摸了摸他的頭,對著那兩個糾纏不休的男人喊:“夠了,少給孤丟人現眼的。”
語畢,拉起顏倪,朝著碼頭的方向揚長而去。
這兩個“丟人現眼”的男人回到了畫舫以後,一個坐站在船艙裏喝著茶,一個耷拉著腦袋跪在甲板上,完全沒了剛才打鬥時的氣勢。景非鸞把顏倪抱在膝上教他下棋,連看也不看一眼他們兩人。
漸漸的,原本正在優雅端著茶盞的顏傅,心裏生出一種尷尬來,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卻微微有點心虛的感覺。另一個,即使主子無視他,炎毅依舊直挺挺的跪著,整個時辰下來絲毫不動。
終於,聽到景非鸞問:“你何錯之有?”
顏倪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結果甲板上的炎毅立刻抬起頭,搶先答道:“臣錯在一時衝動,沒有請示過大王便拔劍,請大王責罰屬下。”
景非鸞走到甲板上,修長的手指一劃:“下去。”
炎毅立刻起身,然後二話不說跳下了船。
“上來。”景非鸞又說。
那渾身濕漉漉男人爬了上來,劉海貼在額頭上有點狼狽。
“下去。”
“撲通。”一聲,隻留下一大灘水漬在甲板上。
“上來,下去……”
“撲通…撲通…撲通……”
隻有景非鸞的命令和水聲回蕩在甲板,顏倪剛開始樂了,還覺得挺有意思,但依舊沒完沒了的樣子讓他笑不出來了。他的爹依舊端著茶,看似麵無表情波瀾不興,但細再看一會,便會發現他的茶盞裏早已空無一物。
“好了,去開船吧。”景非鸞也累了,甩了甩手算是饒過了他。
炎毅氣喘籲籲的應著,無怨無悔的走向船尾。
月色甚美,圓得沒有一點兒缺陷,歲歲年年累積得茂盛的蘆葦,沿著河道隨風而蕩,那一點點零星的綠光在夜色中時隱時現,是螢火蟲留下的軌跡。
“小人兒呀,不懂愁呀,為看佳人爬枝頭,瓜子臉呀,柳葉眉呀,淡淡一笑女嬌娥……”大好的夜色作祟下,景非鸞撫著琴悠悠唱起曲來:“那年花呀,百裏香呀,誰家小姐待閨中,少年郎呀,日夜思呀,隻盼美人多眷顧。”
同是聽曲的兩人,炎毅抱著劍認真聽著,顏傅卻是一臉凝重,隻因為這首曲子出自他的故鄉,前半段聽似歡樂,可後半段卻是……
“相思淚呀,難絕斷呀,隻恨門戶難相對,披霞帔呀,上花轎呀,默默垂淚嫁他鄉,少年郎呀,愁白頭呀,依依不舍三百裏,山崖下呀,草木深呀,與君雙雙把魂斷……”
弦斷,聲止,原本朗朗的夜空也變得哀怨,一滴淚無聲的淌落到腮旁。
莫說是顏傅,就連炎毅也未曾見過他的淚,兩個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倒是景非鸞抹了下臉說:“你們倆幹坐著幹嗎?拿酒來,陪孤喝幾杯。”
見到兩人還是不動,他又說:“去吧,難得出了宮,就別那麼拘謹了,今晚孤想跟你們說說心裏話。”
炎毅利落的擺好酒和桌凳後,又回船艙拿了件披風,輕柔地給景非鸞蓋上,那理所當然的體貼和動作,細微又難以言明的默契,讓顏傅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來,陪孤幹一杯。”景非鸞舉起杯。
兩人也豪氣的應和,仰頭一飲而盡,描著金邊的瓷杯剛落下,炎毅的身子也跟著倒在甲板上,顏傅驚了下連忙起身查看。
隻見景非鸞不慌不忙地放下杯,說道:“無妨,他一沾酒就這樣,睡一覺就沒事了。”
顏傅把人扛進了船艙裏的榻上,景非鸞為他拉起了被子,然後將那淩亂遮蓋住眼簾的劉海撥開,目光溫暖而柔和。炎毅的體質雖然不能喝酒,但也起碼三杯才會不醒人事,如今一杯便倒,想必是因為連日來操勞再加上他一番折磨。
見此,顏傅也明白了些什麼,一種苦澀由心而生。
坐回甲板,夜風還是那樣輕微,景非鸞剛才片刻的溫柔已不複見,換上的為他所熟悉的陰冷和邪佞。
“先生,說說你對孤的看法吧。”景非鸞說。
顏傅捏著杯沉吟了會,抬頭說:“喜怒無常,殘暴不仁,雖有才華卻胸無大誌,看似無害卻眥齒必報。”
“嗬嗬嗬嗬……”愉悅的笑聲逸出,那彎起嘴角的眼底卻毫無笑意:“顏傅啊顏傅,孤真是越來越喜歡你,普天之下,也隻有你一人敢當著孤的麵大放獗詞,但是……”
那看似柔弱的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咽喉,景非鸞傾身上前,兩人的臉幾乎碰到了一起:“但是你也親也所見,孤有多麼殘暴不仁,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將他當寶,不喜歡的時候,在孤的眼裏不過是螻蟻,顏傅啊顏傅,包括你在內,孤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
震撼了下,顏傅竟有點忐忑難安的感覺,卻不是因為那隻掐住他咽喉的手,而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會在這個人心中變成螻蟻。
突然鬆開了手,景非鸞捧住他的臉,喃喃自語的道:“顏傅,你何時能懂孤?孤自知無才無德,若是有一分心軟,便安不了這天下。那時孤所喜歡的人,也必將遭受牽連。”
語落,便以吻封緘,在他哀傷卻又溫柔的目光下,顏傅無力拒絕。
衣裳,一件件剝落,像那褪去的殼,還原生命本身最美的姿態。膚如凝脂桃腮紅,眉眼如畫笑渦蕩漾。微微翹起的紅唇一張一合,迷離的眼裏水光粼粼,十指插皆進發鬢間,含嬌細語,如鶯初囀。連那風兒都醉了,放肆的撩動著青絲,貪婪的膜拜著他的美,何況是早已心緒不寧的顏傅。
擁抱,親吻,撫摩,一切的動作嫻熟得讓他心驚,顏傅從沒想過有這麼一天,他會和一個男人共享魚水之歡。沒有強迫,沒有下藥,隻是赤裸著身軀站在他麵前,用似水般的眼波看著他,如初生嬰兒般脆弱又完美。
手指像著了魔,無法消停地探索著,指尖探入那緊窒而溫暖的地方,便清楚的看到,他白皙的肌膚上浮起一層淡紅,在月色下更是芬芳迷人。
“進來……”微微彎下身抓住船欄,景非鸞將腿打得更開:“進來,我想要你……”
明明放蕩到接近無恥,可那眉目含情,雙頰微紅的模樣,猶如迎著風綻放的蒲公英,用無怨無悔的姿態去盛開。
顏傅板過他的身子,讓兩人麵對著麵:“殿下,臣……”
一指貼在了他的唇上,景非鸞雙腿纏上他的腰,輕聲說:“叫我鸞。”
“鸞……”像是被催眠般,不由自主的挺身,刺前。
景非鸞雙手抓住欄杆,一雙腿纏架在他的腰上,整個人離了甲板,飄逸的黑發像瀑布,半空中劃出唯美的幅度。今夜,他們之間沒有君臣,沒有距離,呼喚著那個隻屬於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索取著,貪戀著。
那雙清明的眸子,因為情欲而變得幽深,像是一片汪洋,他情不自禁地陷進去。汗濕的頭發貼著顏傅的臉頰,感覺格外的奔放,他的臉頰也會因為喘息而通紅,嘴唇濕潤而性感,誘惑著他主動環住他的脖頸細細舔舐。他急促的呼吸,澎湃的心跳,都在說明著這個男人正被自己所吸引,沒由來的,景非鸞感到滿足。
明知道隻是暫時的,也許天一亮,他又是那個清高的顏傅。但即使這樣,也曾擁有過他的狂野,隻屬於景非鸞的狂野。
“嗯…啊啊啊……”景非鸞聽到那最後的呻吟,沙啞而淫媚,像是充滿絕望的哭泣,卻又飽含著刻骨的歡娛。方知道,原來竟有人令他瘋狂到如此。
顏傅抱緊他的身子,更深更用力的貫穿,帶著些恨,還有些怨,但更多的,是身為男人的渴望和本能,一股腦門的,全心全意的,都傾為一注。
堅硬的牙齒啃在了他的鎖骨上,那麼疼,景非鸞卻笑了,濕潤的眼睛凝視著他。嗬,原來顏傅也有如此孩子性的一麵,這也是屬於他的。
夜,一點一點的褪去,天還是灰蒙蒙的,冷清又迷茫。
景非鸞裹在披風裏,靜靜的靠在顏傅的胸前,姿勢如此曖昧,若有人看到,定會以為是一對情人。
“疼嗎?”顏傅撫撫摸著他鎖骨上的牙印問。
不明白當時為什麼那麼衝動,隻想著占有他,甚至是在他身上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可事後,他後悔了,因為這個印記,注定讓剛才的纏綿不是一夜柯夢,它會延續到未來,證明著他們之間曾有過的瘋狂。
“疼,但卻希望它永遠不會消失。”景非鸞望著天邊說。
“為什麼?”
“因為它是你留下的東西。”
顏傅別過眼去,心裏一點愧疚,他能給的東西那麼少,就連一個牙印也如此吝嗇,終會隨著時間慢慢消散。
“我和炎毅,誰比較重要?”顏傅猶豫再三問了出口。
景非鸞蹙起眉頭想了很久,才說:“炎毅,如果沒有了他我會死。”
炎毅於他就像是親人,是最後的一道陽光,無論多少人憎恨他,詛咒他,甚至是侮辱他,始終隻有炎毅,一成不變的用生命去維護他。
看到顏傅複雜的表情,他輕笑了下:“但是,這世上隻有你能令我瘋狂。”
遠處的霞光慢慢變成金紅色,像是被燒著了一樣,顏傅指著岸上的山坡說:“想看日出嗎?”
景非鸞點了點頭,便感覺到一陣動蕩,原來是顏傅抱著他,用輕功跳下了畫舫,直接奔著那座山頭而去。把頭埋進臂彎裏,不讓想讓他看到自己微翹的嘴角,還有發熱的臉頰。
“好美……”站在高處眺望著天邊的景非鸞呢喃道。
在他的期待中,太陽慢慢地露出海平麵。開始,隻是一條細細的紅線;接著,又像個害羞的孩子,露出細細的、紅紅的眉毛;慢慢地,又露出月牙般的笑臉。這時山脈下的鬆花江,也被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色彩,從下望去,仿佛是一條粼粼飄動的綢緞。回過頭去看,他們的畫舫變成一小點,安然的靜坐落在河麵上。
“原來已經那麼遠了。”景非鸞有點感慨的說。
顏傅始終一語不發,隻是回了他一個笑容。
在他們回去的路上,已經眯起眼打盹的景非鸞突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睜開眼時,他們已經落入了一個被泥牆包圍的洞穴裏。塵土一下揚起來,他捂著嘴咳嗽了聲,看到顏傅也是沾了一身泥土的狼狽模樣。
“殿下,沒事吧?”顏傅看了看他,蹙起眉道:“不好,這怕是獵人挖的陷阱。”
景非鸞下意識的抬起頭,隻見陷阱外已經覆上一層沙網,從下望去,足足有兩三丈的深度。陷阱裏空間狹小,彼此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並且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味。顏傅挽起袖子,嚐試用輕功躍了幾次,都無法接近洞口。
景非鸞抱膝坐下,有氣無力地道:“別試了,留點力氣等人相救吧。”
“殿下,這可是荒山野嶺,哪來的人?”顏傅擔憂的說。
“那就幹脆等死吧。”景非鸞像是不在意,閉起眼繼續打盹。
無奈歎了口氣,顏傅也坐了下來,抬起頭看著明亮的天空,眼神飄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轉過頭看了看已經睡著的人,他不禁暗暗稱奇,雖說臨危不亂是帝王應有的作風,可景非鸞也未免太隨遇而安了點。
而他們…真的能撐到有人來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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