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3 更新時間:12-07-05 10:46
偉大航路多變的天候在某些時候似乎也是通靈了人性的,就在米霍克正欲安安靜靜去追溯某些過往的時候,天氣卻驟然陰霾起來,灰暗得完全不似正午,讓人的視線開始看不清遠處,與此同時海麵上忽起的強風無端打斷了他的思緒。
米霍克伸手壓緊了頭頂的羽毛帽,麵色不變任由疾風把小船的黑帆吹得獵獵作響,他並未收帆,隻是輕輕的將其旋轉了一個極小的偏角——事實上他相信自己的船,同時也明白這陣風暴意味著什麼。
一切都在預料,或者說經驗之內,風的強度還不足以掀翻劍豪的棺材船,反而大力平穩的推著船帆急速向某個方向漂流去,米霍克稍稍偏了偏身躲過船行過快時偶爾濺起的海水,將瑞格懷特的永久指針置於眼前,小小的磁針巋然不動直指著正前,竟是與船前進的方向未有一絲偏差。
這是個征兆,米霍克知道自己的船會以這樣的急速持續前進一整天,期間還需要自己掌幾次帆斬幾次浪,而後便會進入瑞格懷特的氣候海域了。即使已有十幾年未再踏入這片海,可就在風起的一刻,他的行為卻比意識更早的調動了那些曾在此處累積起來的經驗。
瑞格懷特是個奇妙的島,或者說群島更為貼切。大大小小四十幾個島嶼沙洲以及數以百計的珊瑚礁比較密集的分布在這片三百海裏長寬的海域內。作為偉大航路前半段七條航線之一所必經的道路,瑞格懷特是出了名的海賊的墓場與天堂。
這個稱呼首先源於瑞格懷特島附近奇妙的海風,無論從哪個方向途經,一切進入群島四周數百裏範圍的船隻都會被強有力的海風席卷進入瑞格懷特海域,隨之同時出現的是永遠陰霾不見陽光的天候。很多尚未擁有嫻熟的掌舵控帆經驗卻硬要與自然之力相抗年輕船隊,往往還未及進入群島的範圍便已先被糟糕的天氣和無盡的海風破壞至沉了。
其次瑞格懷特海域內全部島嶼在物理上分享著同一個磁場,這意味著所有指向瑞格懷特的永久和臨時指針都無法指導這片並不算小的海域內的航向,如何繞過島嶼過於密集從而形成的海流和漩渦,如何防止船隻觸到暗礁遭受不必要的災難,如何確定方向抵達群島上唯一有人居住的島嶼皮蒂(Pity)鎮——它同時亦是瑞格懷特群島唯一可以穿過環繞海風的出口,這一切隻能依靠老道航海士的經驗和自家船的運氣而已。
然而過多的沉船同樣意味著巨大的寶藏,縱然瑞格懷特的惡劣與艱險在偉大航路上是出了名的,大海賊時代來臨後,仍有不計其數的海上勇士或者說是亡命之徒毅然選擇了此條航路,他們中的很多再也沒能從瑞格懷特離開,不過這反而激勵了後來人更加亢奮的前赴後繼駛向這片寶藏與夢想之海。
米霍克在呼嘯的風中維持著一隻手扶住帽子的姿勢沉默的端坐在小船上,船頭的蠟燭被大風吹得明明滅滅卻始終沒有徹底熄去。風卷過帽簷的聲音在極近的距離上傳進耳裏,反而像是一種來自遠處的飄渺回音,那樣的聲響給人以身後某處正有巨大的船帆張到極限迎戰狂風的錯覺。
一切熟悉的景象都與舊時的往事重合起來。
米霍克已經沒辦法準確的記得那到底是多久前的曾經了,十五年?十六年?或者更久遠的光陰。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懷著無畏生死的心理準備進入了瑞格懷特環風帶,站在自己堅固的小船上小心翼翼的掌著帆,一刻也不敢鬆懈,卻就因為相同的聲音而不得不頻頻回頭,疑心身後有人正尾隨而來卻連影子也看不清。分神的後果是他的衣衫被飛濺起來的海水打得濕透了,卻沒辦法在風裏停下船換上一件。
那一年年輕的米霍克還遠遠不似今日的波瀾不驚,他腹誹著身後那艘不知名的大船,抹一把臉上的海水順帶摘下了似乎馬上就要被大風掀走的頭頂的帽子。風聲頓時一變,身後的船的聲音立刻消失不見,米霍克才明白原來造成自己判斷失誤的罪魁禍首正是這頂帽子。
當然米霍克沒有想到的是,事實上在他身後數海裏的距離之外,真的有一艘大船與自己的小棺材船一樣迎接著這陣不按常理出現的大風,隻是風聲反而隔斷了真正由大船上傳來的驚歎與賭咒之聲。
後來米霍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初次謀麵就一直笑嘻嘻的紅頭發船長,默默地想自己腹誹的舉動還是很正確的。
時間是個可怕的東西,當年帶著些許憧憬與野心的年輕人早已抵達了曾經那麼執著追求的王座,心如止水的低頭端坐在同樣的小船上,帽簷遮住了他蓄起的胡須,可是那份從容的氣質依然過於顯眼的表明了一切都已今非昔比。而那時在他身後數海裏外的另一個人,如今卻遠在天涯海角正撫著斷臂微笑著。
隻有海風依舊,海浪依舊,大自然猶以同樣的姿態迎接著初到或者重遊的旅人,到底是誰的命運轉折與刻骨銘心,在這片大海上,在這寸光陰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劍豪米霍克忽然就把一兩個小時前略感糾結的心情放開了,紅發曾經混合著一點玩笑和認真的譴責說鷹眼你不夠愛大海,當時自己轉身未予回答。
“隻是我和你愛的方式不同罷了”,那句解釋從來沒有說出口,曾有一段時間裏米霍克一直沒道理的期待紅發能自己了解這個答案,而且還要體會到這個愛的對象也並不僅僅針對大海一個。
不過這終究是個奢求,一如到頭來米霍克會認為自己對於香克斯也越來越不了解一樣。也許大家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說不定也未曾彼此走近過。
所以人生裏這條交集也終究是要分開的,如今尚能維持幾年一見的酒友關係,大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真的有所謂命運的寬宥,那麼最溫情寬大也不過如此了吧?
難得對人生進行一句評價的米霍克並不吝惜表達自己知足感恩的心情,能夠認識紅發是他生命裏最幸運的那件事,從開始到現在,並且沒有之一。米霍克相信和自己懷著同樣心情的人必然不止一個,不過對於紅發本人而言,大概認識每一個朋友都是生命裏最幸運的事,自己卻不過隻是個其中的一個罷了。
米霍克從未介懷這件事,他認為自己也沒有資格立場和必要去介懷,紅發若不是這樣的人,便也不是那個他會慶幸與之相識的紅發了。
在這片一切起源之海裏,米霍克忽然有些懷念紅發船上永遠不會缺少的辛辣霸道的朗姆酒,大口灌下去的時候會有一股痛快的暖流直衝心底,讓人不自覺地咧開嘴長籲一口氣——那是紅發最愛的酒。
極少的時候米霍克也會想要一點這樣激烈的酒,比如現在,他覺得有它在身邊大概會更有助於自己記起一些場景。記憶便是個這麼有趣的存在,不經意間會覺得音容曆曆在目的人,在有意去回憶時反而扭捏的藏在不知名的角落裏,全然不像那個家夥本人該有的作風。
直到晚間,米霍克掏出小巧的鍋子,在經曆過半天大風中航行後越漸平穩的小船上,用蠟燭引燃了爐架下小小的固體燃料盒,並不馬虎的為自己煮粥——作為一個時常漂流在外的人,米霍克雖然萬年形單影隻,但對生活並不含糊。為此羅羅諾亞每每因為鍛煉或貪睡錯過了吃飯的行徑常常讓米霍克默默搖頭,偶爾他把食物扣好蓋子放在睡得正香的羅羅諾亞身邊時,就會想到草帽小子船上大概有個不錯的廚子,不然這麼不知道注意飲食的年輕人絕對不可能維持著如此健康的身體。
事實上也許大部分的海賊船上都沒有香吉士那麼好的廚師或者一個如米霍克之強悍可以身兼船長、劍士、航海士、修船工以及廚師這樣的多麵手,至少十幾年前的紅發海賊船上還是這樣的。
米霍克掀開鍋蓋,嫋嫋的熱氣伴著米香迫不及待從密閉的空間裏逃逸出來的時候,他忽然若有所悟的回頭去看自己身後隨著暮色降臨而越發陰暗且開始寒冷的海麵。顯然那裏並沒有任何影子,可是米霍克卻驀地想起了紅發曾籍由何種理由不打招呼就踏足自己狹小到從未計劃容納第二個人的小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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