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5 更新時間:12-10-28 14:29
黑暗裏自己的手輕輕推了出去,米霍克相信它就在那裏。即使被水中懸浮的渾濁泥沙逼得不能睜眼,他依舊盡力克服了全身的不適,堅定的遊向那個方位。
那堆紅石就在原地沉默的等待著被瓦解。米霍克明白這一次自己一定能夠成功,因為他忽然懂得了它們的紋理,也就是先生曾經說過的規律。
那種感覺並非是“看見”,也不是“聽到”,甚至也不是“觸及”,然而那堆石頭的弱點和排布規則就奇妙的出現在了自己的心底,如果一定要以語言來形容,那大概就是最純粹的“知道”。
米霍克在意識消散又重新振作起來的瞬間知道了一些他說不清的東西。那似乎有些像霸氣修煉中的見聞色,然而卻又不同於簡單的霸氣……因為它針對的並非是有生命的物體,卻隻是一堆巋然不動的巨大石塊。
“隻能使用最堅硬的刀的劍客,反而沒有資格握住這把最堅硬的刀。”米霍克認為自己已經理解了這句話,他在巨大水壓的阻撓下用力握緊了手裏的半截斷刀,閉著眼將它向著石堆上的某個點送過去——不是斬或刺,隻是輕輕巧巧的把手裏的一截金屬送出去。
然而巨大的紅石堆卻像是忽然被戳中了軟肋,它們在蘇醒中順次滑落綻開,最終露出了一直掩蓋著的景象。
深水裏容不得年輕的劍客做出鬆了口氣的動作,然而這並不能擋住米霍克心裏躍躍的激動,他在依舊渾濁的水裏勉力睜開了一隻眼,隨即驚異得差點忘記了屏息。
那是具端正坐在已經腐朽的木椅上的白骨,即使血肉都已消散,可某種森然肅穆的氣息依舊透過了百年的光陰,失去了巨石的壓製,便縈繞在這不大的空間裏。骷髏的手裏倒握著一把巨大的黑刀,那曲線完美的刀身靜靜地雌伏在主人的身側,頂墜藍寶石的刀柄卻被骷髏的骨爪輕握著直直的遞出來,像是在等待取走它的人。
米霍克知道這一定就是那位百年前的劍俠帕林迪,他在此刻方才理解到眼前這位已作枯骨的大劍豪的苦心……顯然這樣的葬禮正是這位劍豪委托自己的摯友大航海家恩裏克完成的,這堆布置微妙的石頭並不是需要靠優秀的洋流知識去破解的。隻是無論環境發生了怎樣的巨變,即使到了親手布下石堆的人自己也無法解開它的那一天,這樣的東西依舊不可能難住抵達了某種境界的優秀劍客——萬事萬物的規律都是相通的,帕林迪隻是在等待一個掌握了這個規律的人而已。
米霍克盡全力伸出手來握住了那把完美的刀,隨著他輕輕的發力抽刀,百年前的大劍豪的骨骸與那張朽敗的座椅一起無聲的坍塌下去。
米霍克相信這位黑刀的前任主人並不會介意自己的無理,然而他依舊在水中努力把空閑的那隻手輕輕壓在胸口上,做了個不算標準的致敬。
米霍克毅然轉過身,提著在海中並未顯得過於沉重的黑刀,向著山穴的出口溯去。口中的空氣就要隨著腹髒裏上湧的鮮血一起溢出來了,然而年輕的劍客咬緊了牙關,相信自己定不會敗在這最後的時刻。
十米高的洞穴宛如縈回的煉獄,那大概是米霍克生命中最漫長的幾十秒,他用唯一空餘的手全力按住了自己的嘴來鎖住口中彌足珍貴的空氣,當抵達了洞口後終於忍不住吐了小半口氣。
已經來不及去放鬆或是顧慮迅速上浮的危害了,米霍克握緊了綴在身邊的黑刀,以自己的最快速度向著上方微弱的光遊去……
“?!”
為什麼背上忽然炙熱得像是要燃燒起來?!米霍克未及反應,卻驟然感受到了背後劇烈炸開的疼痛和威力巨大的海流的衝擊……
那在海水的浸泡下痛入骨髓的感覺讓劍士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口……不!在回到海麵前還不能放棄!
海水中擴散開來的血色遮住了米霍克的視線,他繼續用力的以手掩住口中翻湧的血氣,驅動著已經開始無法靈活控製的雙腿繼續向上。
世界第一就是要不輸給人,不輸給劍……也同樣不能輸給大海和時間!
……
米霍克的身體輕微的彈起了一下,猛然睜開了眼睛。他茫然的盯著近在咫尺處那個安靜的草帽,片刻後才把自己的思維從記憶的混沌幻境中轉換回了現實。
米霍克繼續移動著目光,從扣著草帽的脊背一路上移到栽在他床邊一動不動的那頭紅毛上。他張了張嘴,然而卻口幹舌燥到無法發出聲音來。
後背大概是被什麼小心的頂住了,米霍克知道這樣的作為是為了防止失去意識平躺下的自己壓住那個依然在隱隱作痛的巨大傷口。他由近至遠的繼續移動著視線,最終判斷出自己容身的場所正是他睡過幾夜的雷德號客艙。
米霍克努力勾了下手指,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隻手竟然和熟睡的紅發的手緊緊的扣在了一起,他不確定是昏迷中的自己下意識的抓住了對方……抑或出現了其他的狀況?
這細微的動作最終驚動了夢境裏的香克斯,紅發的男人猛然坐起身來,緊緊盯住了米霍克的眼睛。
米霍克清楚的看到了香克斯由茫然到狂喜的表情轉變,然而下一刻這個家夥的動作是抬起了那隻和還自己緊扣在一起的左手對著腦門狠狠的敲了一下。
“好疼!”香克斯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白癡的笑臉,“原來不是夢啊!”
米霍克想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大概比還不能活動自如的四肢更加僵硬。
“你醒了啊,鷹眼!”香克斯依舊像無法完全相信事實似的用力握住了他們連在一起的手,說話有點困難的米霍克也隻好稍微在手上使了點力氣,用回握來表示肯定。
“……太好了!看起來這條胳膊也沒有事!”香克斯近乎手舞足蹈的鬆開了米霍克的手,這才想到應該倒一杯水來給他昏迷了很久的朋友潤潤喉。
“沒想到你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水都涼了……”拿著茶杯轉回身的香克斯看到了米霍克正支著身體努力的坐起來。香克斯並未阻止對方這胡來的舉動,反而像在確定什麼一樣認真盯緊了米霍克的每一個動作。
他信賴的船醫先生認為鷹眼背上的傷雖然看上去猙獰,可幸在並沒傷及要害,對於結實矯健的劍客而言,應該並不致命。然而病人唇角殘留的血跡則說明他在水下的時候有傷到了內髒。沒有人知道鷹眼在海下做了什麼……那是單純由強壓造成的內傷,抑或是過快上浮後的減壓症?至少在米霍克本人沒清醒之前,很多狀況是無從判斷的。
香克斯聽過了船醫的介紹後,深沉而嚴肅的默然了許久,最後還是認輸的撓著頭困擾的發問:“我聽不太懂……不過最壞的情況是什麼呢?”
“命大概已經保住了,”船醫冷眼看著大鬆了一口氣的脫線船長,“最壞的狀況就是他醒不來了。”
香克斯一時愣在原地,半晌後卻有點幹澀的笑道:“如果鷹眼沒有那份執著的話,也就不會傷得這麼重了……他還有沒做完的事兒,所以一定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睡下去的。”
“也有可能醒過來之後殘廢了。”船醫繼續按照老大的要求解說著最壞的狀況,“減壓症傷及脊柱的可能性是不小的……就算不徹底癱掉,但若是落下了永久性的四肢損傷,那麼想再握劍就是不可能的了。”
香克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想這大概才是對與米霍克而言最糟糕的那個可能。
如今他不錯目的盯著米霍克艱難的動作,最終確認了對方的四肢都還好好的可以活動後,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香克斯把水杯遞給了米霍克——其實他認為在對方剛剛醒來如此虛弱的情況下,拿個水杯大概也是很吃力的,但是鷹眼顯然不會容忍自己動手去喂他水。
“我去叫船醫先生過來。”放下了半顆心的香克斯站起了身,“你傷得可不輕呢,先不要亂動。”
米霍克飲了口涼水稍稍潤了潤喉,在香克斯邁出屋門前清了清嗓子,終於發出了聲:“等一下。”
香克斯立刻站住了腳步,再次轉回了米霍克的床邊。
“我睡了幾天?”米霍克把目光投在香克斯的臉上,像是在觀察什麼。
“大概有三天半?”香克斯馬馬虎虎的計算了一下,事實上他也並不太能夠確定米霍克昏迷的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足足等待了鷹眼三個月或者更久,久到足夠他不得不在焦躁的擔憂裏去麵對某些若有若無的心情。
“……這幾天你一直守在這裏?”
香克斯在聽到這句低聲發問的同時心跳慢了一下,他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輕輕笑了笑,“……怎麼可能呢?隻是你醒來的時候我剛好在而已。”
半晌後維持不住臉上幹笑的香克斯轉過頭來,卻恰好迎上了米霍克平靜的目光。出乎紅發男人的意料,鷹眼的唇角似乎微微扯出了一點笑意,他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對著香克斯下巴的方向點了點:“說這句話之前,最好先把你的胡子刮幹淨。”
香克斯苦著臉伸出手,摸著因為幾天沒打理而長了一整圈的胡茬。他輕咳了一聲,努力用莊重的語氣嘴硬道:“……我隻是在這兩天裏忽然心血來潮,想換個更加成熟的造型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關減壓症的知識請參見百度百科:
大龍套君伯斯桑其實就是毀在了減壓症上……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病我用錯沒……不過如果是錯的,那就當做平行世界的醫學常識和現實世界不對等吧(不知恥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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