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6 更新時間：12-08-19 09:32
鹹福宮中，僖嬪正在窗前觀雨，嘀哩嘀哩的雨聲正好映托著僖嬪此刻的心情，窗外呼嘯而進的涼風，使本就安靜的鹹福宮顯得更加清冷了。出去向守門的侍衛打探消息的潘維霖頂著一身的水花，急衝衝地回來了：“娘娘。”
“怎麼樣？”
“皇上沒有下處決，守門的侍衛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隻知道皇上下令封鎖鹹福宮，現在外麵的閑言閑語很多，其他人都不敢買我們的賬，奴才幾經辛苦才托人到翊坤宮打探，他說惜雪把所有的罪名都攬上身了，現在被收押在天牢裏，皇上有令，不準探視。”潘維霖把鹹福宮外麵的情況和打探回來的消息一一上報，知道惜雪把所有的罪名都攬上身，一直緊繃的頭腦終於舒緩開來了。
可是對於現在的情況，僖嬪依然不放心：“皇上沒有即時處置惜雪，反而把我們禁足了，那就說明皇上還在疑慮，也就是說我們能否逃過此劫，還要看皇上信與不信。”
“那娘娘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等，現在各個宮裏的人都在等著我們的行動，皇上也在等著，這種情況下我們是越做越錯，所以我們幹脆就什麼都不做。”
“娘娘可曾想過向雅妃娘娘求助？”
“你認為她會出手相助嗎？”僖嬪不答反問，潘維霖沒有回答。僖嬪接著說道：“雅妃疑心甚重，她對我已經有了戒心，除非她能查出什麼對她有利的東西，要不然她絕不會插手。”
“可是惜雪那邊？”潘維霖欲言又止地看向僖嬪，僖嬪和他對視一眼後，又繼續觀雨，把手伸到窗外，感受著雨水帶來的絲絲涼意：“放心，她既然把一切都攬上身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枉了這麼一個伶俐的丫頭了。”
“可是思杏的死與我們無關，娘娘這樣多無辜啊！”對於這件事，潘維霖抱屈得很，恨不得把那栽贓嫁禍的人碎屍萬段。
“你進宮多少年了？”僖嬪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潘維霖不知所以然地頓了頓之後才回答了：“回娘娘，有七年了。”
“都七年了，那麼你這在宮裏待了這麼多年的人，怎麼還不如本宮這剛進宮的人？”僖嬪回頭掃了潘維霖一眼，潘維霖被僖嬪突如其來的話問得啞口無言。
“記住了，這宮裏沒有無辜的人，隻有輸的人和贏的人。”僖嬪丟下這麼一句話就進了內堂。潘維霖這才明白過來，趕緊賠笑著跟上：“娘娘說得是，奴才謹遵娘娘教誨。”
幾天前，剛發現思杏死在牢裏的時候，僖嬪就當機立斷地把那件被撕壞的衣服賞給了惜雪，並囑咐她說這衣服是兩天前賞給她的。
惜雪機警，知道這件事當中的厲害關係，萬一這坎過不了，她就隻有兩個選擇，一是背叛主子，二是做代罪羊，不管選哪一個，她以後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反之就是平步青雲。
惜雪躊躇了一會之後，最後決定放手一搏，跪下說道：“奴婢願意為娘娘赴湯蹈火，不管生死如何都決無怨言，隻希望娘娘能恩澤我那可憐的妹妹。”
“你的妹妹？內務府的檔案不是說你是孤兒嗎？”潘維霖曾經無意間看過惜雪留在內務府的檔案，上麵清楚地列明她是孤兒。
“不是的，奴婢入宮之前還有一個失散了的妹妹，奴婢沒有照顧好她，奴婢對不住她。”惜雪一想起妹妹就潸然淚下，泣不成聲。僖嬪心裏煩亂，看著她這樣哭哭啼啼的更煩了，擰眉說道：“你先別哭，把事情說清楚了，本宮才能幫你。”
“奴婢的妹妹也在宮裏，是廣儲司的宮女如意，前些日子犯錯被發配到浣衣局了。”
“你想讓本宮把她調出來？”
惜雪殷切地看向僖嬪，用力地點了點頭，道：“哪怕是留在娘娘身邊做個粗使丫頭，也好過在浣衣局裏受苦，被人看不起。”
“好，隻要本宮能過了此關，不管結果如何，本宮都必定把她調出來。”向浣衣局要一個犯事的宮女，對她來說不過是小事一件，要是能換得惜雪的忠心自是最好不過，就算不能，也好留個用作威脅的人質，這筆交易，怎麼算她都是賺的。
“謝娘娘恩典！”惜雪見僖嬪答應，立馬叩頭謝恩，可是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另外可否請娘娘別把這事告訴她。”
“為什麼？既然是你覺得對不起妹妹，那麼這件事就剛好能讓你們屏息前嫌，這是好事啊！”
“如意不知道奴婢是她姐姐，這是奴婢欠她的，奴婢實在沒臉麵對妹妹，隻求她能一生平安，奴婢在這裏給娘娘叩恩了。”惜雪說著又磕起頭來，僖嬪看著伏跪在地上的惜雪，心裏頓生憐惜：“好，本宮答應你，你先下去吧！”
景仁宮內，雅妃也在想著這件事，想不到這個案子峰回路轉，突然殺出一個回馬槍，結果又繞回了鹹福宮和同道堂。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雅妃依舊懶洋洋地躺在軟榻上，等待著李宏新的回話。
“據奴才調查所知，案發當晚有一段時間，所有的獄卒都被牢頭調走了，奴才已經查問過那名牢頭，可是他死活都不肯說。”李宏新所說的‘查問’當然不是問幾問、嚇幾嚇這麼簡單，可是他把能用的刑都用上了，沒想到那牢頭居然那麼嘴硬，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嘴巴閉得這麼緊，看來這幕後黑手不是榮妃，就是溫貴妃了，除了她們，後宮裏還有誰有這本事能做到滴水不漏。”雅妃早就懷疑是這兩人在搞鬼，現在更加肯定了，無奈手上沒有證據：“鹹福宮那邊怎麼樣了？”
“很安靜，潘維霖出來打探了消息之後，就沒有任何動靜了，同道堂也是。”
“同道堂倒是沒什麼關係，隻是僖嬪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就這麼淡定嗎？”雅妃不明所以地沉思著，剛開始的時候，萬菲芸小小的一個貴人，她根本就不屑一顧。沒想到她上位居然那麼快，短短幾個月就升上了嬪位。這其中固然有自己的助力，可是盡管是順水而行，這船也走得未免太快了。
“那娘娘打算幫僖嬪娘娘嗎？牢頭那邊還要不要再查？”
“不用了，僖嬪壯得太大了，始終不是好事，姑且看看她能不能逃過此劫，就算她過不了也不至於連累本宮，萬一惹起皇上的猜疑，讓人趁虛而入就得不償失了。”
“奴才明白了，奴才會讓人多留意鹹福宮的。”
“嗯。”雅妃輕輕地應了聲，隨即又想起了那個牢頭的事：“對了，沒往明顯的地方打吧？”
“奴才辦事，娘娘放心。”後宮裏是有專門的拷問技巧的，既能達到效果，又不會讓人看出傷痕。
“榮妃本想著息事寧人，卻沒想到被寧嬪挖出了真相，如今寧嬪大出風頭，她卻調查不當，出了差錯，她這協理後宮之權可就大大打了折扣了，她這頭老謀深算的狐狸也有栽跟鬥的時候，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雅妃一想到榮妃憋屈的樣子就覺得好笑，要是能過去觀賞一番就更好了。
鹹福宮靜謐了幾天之後，終於迎來了蕭翊，成天唉聲歎氣的鹹福宮眾人也終於看到了曙光，重拾笑顏。
“皇上駕到！”李福全吆喝一聲，僖嬪立馬歡喜地帶著鹹福宮眾人出來迎接：“臣妾恭請皇上聖安！”
“奴婢（奴才）恭請皇上聖安！”
“都起來吧！”蕭翊長臂一伸，示意僖嬪起來。僖嬪含羞著把手放到了蕭翊手裏：“謝皇上。”
蕭翊把僖嬪扶到軟榻上，直奔主題：“僖嬪，這幾天委屈你了，宮女思杏在牢中被殺一案，已經查明是宮女惜雪所為，朕已下令解除鹹福宮的禁足。”
“謝皇上恩典，臣妾不委屈。”
“好了，別動不動就跪。”蕭翊再次把她扶了起來，眼角瞥到桌上的琴譜，想起了僖嬪當日在絳雪軒所奏的梅花三弄，耳邊依然餘音不斷：“朕很久沒聽你彈古箏了，朕賜給你的那把相思無淚，朕還沒聽你彈過，給朕彈一曲吧！”
“是，皇上。”僖嬪盈盈一禮，潘維霖立馬命人去取琴。僖嬪坐在琴架前，纖指一撥，一曲漢宮秋月悄然滑出。
開始的時候旋律低沉幽靜，細膩的刻畫出悲鬱的愁緒，淒涼的音調猶如發自肺腑的哭泣。緊接著琴音高昂向上，猶如訴說悲憤的怨女，無可奈何、寂寥清冷、悲鬱難舒。最後，旋律的不斷下行，使樂曲走向終結，又引人回到憂思之中。
一曲終了，整個屋子都仿佛蒙上了哀愁，讓人提不起精神。
“還說不委屈，那怎麼彈漢宮秋月？”蕭翊臉上看不出情緒，向僖嬪招了招手，道：“過來。”
“皇上，臣妾失儀了。”僖嬪躬身賠了一禮，蕭翊的手依然高高地抬著。僖嬪隨即把手放了上去，蕭翊拉著她挨著自己坐下：“纏綿傷感，悲憤淒涼，如訴如泣，彈得這麼好，怎麼是失儀呢？”
“臣妾隻是想起惜雪那兩個喪命的宮女，覺得她們命運坎坷，有感而發而已。”僖嬪低垂著頭，眉宇間透著滿腔愁思。蕭翊歎了口氣，把她擁入懷裏：“那兩個喪命的宮女確實無辜，惜雪雖然可憐，可是她鑄成大錯就應該為自己的過錯贖罪，朕已下令賜她毒酒讓她自行解決，朕知道惜雪是你身邊的得力宮女，你也別太傷心了，明兒個朕讓內務府再給你挑個好的。”
“謝皇上。”
“好了，僖嬪這麼溫婉善良，你說朕該賞你什麼？”蕭翊輕輕挑起僖嬪的下頜，讓她與自己對視。僖嬪立馬化作一副小媳婦模樣，再次依偎到蕭翊懷裏，柔弱無骨地說道：“臣妾不要賞賜，隻要皇上能多看臣妾一眼，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哈哈哈，朕的僖嬪長得如花似玉，隻看一眼怎麼夠？”蕭翊朗笑兩聲，環住僖嬪雙肩，頭也不回地說道：“李福全，讓敬事房的人不用過來了，朕今晚就歇在鹹福宮。”
“喳。”李福全應了一聲就吩咐人去傳話了，同時屏退了屋裏的人，隻留下自己和潘維霖，還有兩個宮女在大廳外候命。
“來，再給朕彈一曲。”蕭翊一聲令下，僖嬪又喜滋滋地回到了琴架前，房內絲竹聲再度響起，不絕於耳。
第二天一早，鹹福宮解禁的消息就傳開了，蕭翊的賞賜一到，鹹福宮馬上又恢複了之前的門庭若市。同時，寧嬪破案有功，也得了不少賞賜，景陽宮也熱鬧起來了，兩起宮女命案終於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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