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54 更新時間:13-09-04 13:12
司馬瑾看到的是尚在昏迷中的阮文鳶,麵色發青微微腫脹。
有多久沒有看過這樣沉靜的皇額娘了?司馬瑾自己都快想不起來了。
記憶中的阮文鳶是嚴厲的,是端莊的。她可以同所有人言笑晏晏,卻獨獨對自己的兒子吝嗇笑顏。小的時候,他真的懷疑過,其實司馬淳才是皇額娘親生的,而他,是文貴妃的兒子,所以皇額娘才那麼不喜歡自己。
慢慢長大了,他才知道,皇額娘其實是不喜歡淳弟的,至於自己,應該也是皇額娘不喜的,如果自己不是皇子,有資格爭奪皇位,也許皇額娘早就將自己掐死了吧。皇額娘討厭自己,比討厭淳弟更甚,這樣的發現讓他一度痛不欲生。若是沒有淳弟的陪伴,他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殿內忙碌的太醫、醫女、宮婢、太監見到皇帝駕臨,立刻停下手中的宮中行禮問安,“參見皇上。”
司馬瑾不耐地揮揮手,“太後娘娘如何了?”
太醫又將蘇德海說過的話又重複一遍,措施更專業、更具體,也更囉嗦。
左不過是說太後淹溺,水積於肺,閉塞氣道,神昏、息微、麵紫、肢涼、脈微,需要慢慢用藥調理,再左以針灸治療,萬幸的是得以及時施救。
若是施救不及時太後性命堪輿這樣的話太醫不敢隨便說,隻是旁敲側擊。
前朝的大臣也不知是從哪得來的消息,在未央宮的宣德殿外長跪不起,求皇帝一定要嚴懲禛親王謀害之罪!
司馬瑾怒了,這些人明擺著就是逼他處置司馬淳。淳弟到底犯了什麼錯,這些人要如此不依不饒?
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阮文鳶,司馬瑾第一次如此怨懟,即便是從前她如何冷落自己,司馬瑾都不曾這般怨恨。
皇額娘,你當真如此容不下淳弟麼?淳弟你沒有半分同朕爭奪皇位的心思,如此皇額娘你也是不願放過淳弟麼?文娘娘都已經過世這許久,皇額娘你還是放不下麼?
此刻,司馬瑾的心情是複雜的,一邊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一邊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這二人注定就不能共存麼?不,隻要皇額娘不再對付淳弟,皇額娘還是他的皇額娘,淳弟也還是他的淳弟。
阮文鳶一直對司馬淳諸多忌憚,這點司馬瑾是了解的,說到底皇額娘會如此還是為了自己的皇位,司馬瑾是這麼認為的。在他看來,阮文鳶與司馬淳之間的關係就是單純的一個步步緊逼,一個處處避讓。司馬瑾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他希望他做了這樣的一個決定之後,皇額娘不要再對司馬淳不依不饒,而司馬淳,司馬瑾隻祈求他不要怪自己,不要對自己失望,這樣就好了。
“綠竹姑姑,事發的時候你可在場?”挑上綠竹是因為她是阮文鳶的心腹,從她的話中,司馬瑾可以很容易判斷出阮文鳶的意思,也好從中周旋。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必須給皇額娘,給朝臣一個交代。
“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吃藥的時辰到了,奴婢回康壽宮給太後娘娘取藥,當時並不在場。奴婢失職,請皇上降罪。”說著請罪的話卻不驚不恐,綠竹的態度讓司馬瑾一時也弄不清楚太後究竟是什麼打算。
“那蘇德海呢?”這二人是太後的左膀右臂,亦是太後之下,康壽宮中可以說話的人。
“請皇上降罪,奴才並未隨行,奴才該死。”又是一個主動請罪,如果說他們隻是沒有陪著太後娘娘在上林苑內賞花,間接導致了太後遇害,那麼司馬淳這個凶手又該是何罪呢?
這就是皇額娘你的意思麼?謀害太後是死罪,更是連累禛親王府滿門。
如果說這時候司馬瑾還對司馬淳謀害太後一事存有一絲僥幸,認為這是阮文鳶故意設計陷害,那麼福祿的證詞無意摧毀了司馬瑾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
“皇上,禛親王身邊的小太監福祿已經招了。”前來傳話的是宮中當值的侍衛。
“招了?招了什麼!”司馬瑾慌了,福祿招了?淳弟是被人陷害的他能招什麼?心瞬間涼了一截,難道真的是淳弟要害皇額娘?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回皇上的話,那個小太監招認是禛親王將太後娘娘推入池中意欲謀害太後,還有……”接下來的話,某侍衛猶豫掙紮著不知道該不該說,皇帝最寵愛的就是禛親王,眼見著皇帝一身寒氣都快要把人凍死了,某侍衛硬著頭皮繼續道:“福祿還說,禛親王一直都存著謀害太後娘娘的心思,隻是此次一直找不到機會,今日好不容易尋得機會,便……”剩下的話,就算某侍衛不說皇上自己也能想得到。
“福祿?是誰下令審問福祿的?”事情發生前後還不到一個時辰,這麼快就抓了人還嚴刑拷打逼問出這些東西?剛剛產生的一絲疑慮瞬間打消,整件事情安排的太過緊湊太過剛好,所有的事情發生的就這麼順其自然,然而就是這樣的自然才讓司馬瑾懷疑。
就這麼剛好,平時都是貼身伺候的兩個人都不在皇額娘的身邊;就這麼剛,給了淳弟與太後娘娘獨處的機會;就這麼剛好,淳弟就把握機會出手了。這一切,會不會太過剛好。
“當時就隻有太後、禛親王還有福祿三人在悠然亭中?旁的人呢?怎麼沒有近身伺候?”
“回皇上的話,太後娘娘嫌人多擠的很,便讓他們都在橋的那一頭候著,奴婢隻是離開一會兒,沒想到就……”悠然亭確實是小的,但也沒有小到隻能容下三個人,他們會都站得遠遠的,都是奉了太後的意思。
“楚若溪呢?”他們明明是一同去上林苑,這會兒怎麼不見人。
“回皇上的話,楚姑娘當時回康壽宮取筆墨紙硯了。”又是一個那麼剛好離開案發現場的人。
司馬瑾嗤之以鼻,他的母後當真是要趕盡殺絕麼。
“那她現在人呢?”楚若溪這時候不是應該也跪在他麵前請他降罪麼?
“楚姑娘人在佛堂,為太後娘娘祈福誦經。”饒是淡定如綠竹也隱隱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帝王的威壓,這是她從前沒有在皇帝身上感受過的,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希望能得到太後娘娘的讚許而在康壽宮外等候三個時候的孩子麼?也許是她錯了,皇帝已經再大了,不再是從前那個總希望能夠伴在太後膝下的小皇子了。
這樣的發現讓綠竹越發的不安,細密地汗珠不覺爬滿了光潔的額頭,低下的頭埋得更深了。
“祈福誦經,她倒是有心思。”這話不知道是讚許的成分多些,還是譏諷更多些,總之,司馬瑾說話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好好伺候著,朕在宣室殿,皇額娘醒來即刻來通知朕。”
阮文鳶轉醒隻是時間問題,那些奴才下水救人救得很及時。這些話綠竹等人沒有說,不代表皇帝就不會知道。
“把福祿帶到宣室殿,事關皇額娘的安危,朕要親自問話。”出賣司馬淳,他到想要知道這個奴才究竟是生了幾個膽子。
“諾。”前來傳話的某侍衛在一旁跪到幾乎要石化的時候,皇帝終於想起他來了,這次他一定要把活計推給旁的人,皇帝生氣的時候陰忖忖的,比什麼不怒而威之類的還要可怕,就感覺皇帝隨時會下旨殺人一般。
“好生伺候太後,若是有半分差池,朕為你們是問。”司馬瑾頓了頓又繼續道:“太醫就在外殿候著,醫女在內殿伺候,再有個不及時,你們誰的項上人頭都別想要了!”司馬瑾這完完全全是遷怒。
可是偏偏沒有人敢吭半句,隻能諾諾稱是,繼續悉心照料著,一個個隻盼著太後快些醒來,他們都有妻兒老小,他們隻想保住養家糊口的差事,前提是能保住小命。
“恭送皇上。”
終於送走皇帝這尊大佛,綠竹與蘇德海卻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二人相視一看,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擔憂與驚詫。皇帝,似乎真的是長大了。
不光是他們二人,阮文鳶也如是想。
是的,阮文鳶在皇帝踏入康壽宮的那一刻就醒了,卻沒有睜開眼的意思,她想知道皇帝的態度。在皇帝的心中,究竟是他的皇弟重要,還是皇額娘重要。
阮文鳶知道自己婦人之仁了,過去的二十年裏兒子對她來說隻是一枚棋子,設計自己落水之後,她卻突然很想知道她在自己兒子心中的地位。阮文鳶將這一切歸咎於自己老了,隻有老了,才會這樣傷春悲秋。
無情最是帝王家,在這深宮禁院之中,她不期待有姐妹情誼,更不期待能得到先帝所有的寵愛。母子之情,在她眼中也是再涼薄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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