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章節字數:4903  更新時間:12-08-29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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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晚秋漸近,清平鎮遠處的山城已是楓葉漸紅,枯葉飄零。寒霜已下,想必到了深秋,滿山楓林便會如火一般紅豔,在淒清陰冷的秋季裏塗抹重重的一筆,似是濃豔似是慘烈。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秋季的雨後,空氣帶著微濕,氣息入肺讓人神清氣爽。高闊的天空,雲絲散漫,南飛的大雁,是否已到故鄉,明年再歸,生生世世年年如此,又何必歸來,又何必離去。

    

     季府的馬車行至清平鎮外的一座小佛寺,朝措寺,便停了下來。小年先跳出馬車,扶下季畫涵和季氏,一行人便朝寺內走去。

     昨夜被秋雨打落的葉子和樹枝,已被寺內的僧人早早的掃到路的兩旁。朝措寺雖不是名寺,香火卻依然旺盛,隻因這裏的僧人不僅真正得以慈悲為懷,一心向佛,寺裏的寂木禪師也總是時不時的在四處雲遊歸來時為來來往往的香客指點迷津。

    

     季畫涵自是不信這些的,短短十幾餘載,浮生雖短,這人世間的溫情冷暖又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經曆過的呢,命這種東西,絕不是拜這些泥塑木偶所能左右的。

     母女二人走在寺廟的道路上,季氏一心擔憂著季畫涵的身體,溫和的問著:“女兒啊,你身體怎麼樣了?上次出門也是蘇大夫囑咐我們多讓你出去散散心,對你的身體好。”

     “嗯,娘,之前出門確實讓我心情好很多,再加上這些年有蘇大夫開的藥調理,我已經感覺好很多了。”

     “是啊,幸好有蘇大夫,當年要不是我非要帶你出門。。。”季氏又想起當年的事,臉上浮現痛苦的表情。

     “娘,已經過去了,您就不要自責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也幸虧那次出行,才得以遇見蘇大夫啊。”

     “是啊,上天憐憫,這才讓我季家留下血脈。”季氏說完更是虔誠的看著前方森嚴的大殿。

    

     森羅大殿,活笑彌勒,怒目金剛,世間種種貪嗔癡罔,不過一瞬,唯獨這諸佛狀若磐石無源無盡卻看盡這癡笑怒罵的人間。

     朱紅色的梁柱,金燦般的大殿,佛祖的金像目視遠方,身前是遠道而來的香客虔誠的香火,源源不盡的煙火攜帶著塵世的宿願飄向西方極樂,遠處鍾聲鳴起,餘音嫋嫋,不絕於耳。

     季畫涵陪著季氏在大殿內焚香跪拜,她隻求盡快找到九龍草,否則。。。不,一定會找到的。季畫涵從蒲團上起身後便趕忙扶起一旁的季氏,二人正要走出大殿,身後便響起小年的聲音。

     “夫人!小姐!”小年從遠處喊著跑來。

     “都多大了,還慌慌張張的,出什麼事了?”季氏看著小年無奈的說道。

     “夫人,小姐,剛才我。。。我去捐香油錢,聽有的香客說寂木禪師前陣子雲遊歸來,現正在寺內停留,許多香客都前去看望呢。”小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

     “哦,若是如此,不如我們也前去見見禪師。”寂木禪師佛法精深,得見需是有緣,如此機會怎能不見。

    

     寂木禪師德高望重,前來詢問的香客自是不少,等到季畫涵三人走進禪房已是晌午。季畫涵剛一進門便覺得有些驚奇,朝措寺各處佛殿均是檀香四溢,偏這禪房似是無味,想到此心中不覺有些疑惑。

     寂木識人無數怎會看不出她臉上的一點變化。

     “小施主,不知有何不解。”一個蒼老略帶沙啞的聲音從禪房內側響起。季畫涵抬眼一看,隻見一個年近古稀的老僧坐在蒲團上,低頭頷首,自然是寂木。

     “寂木禪師,這是小女畫涵,聽聞禪師遠遊歸來特來看望。”季氏忙上前說道。

     “多謝三位施主遠道而來看望老衲。”寂木合掌謝道“請坐下吧。”

     “大師好,我隻是奇怪這間屋子沒有一絲的檀香味。”季畫涵不緊不慢地答道。

     “嗬嗬,小施主果然心細如發,不過老衲請問為何佛寺非要有檀香味呢。”

     “這。。。佛所好吧。”季畫涵不確定的答道。

     “可誰又見過佛呢,誰又知道佛所好呢?”

     “。。。畫涵不知。”季畫涵遲疑的說道。

     “哈哈,不必拘謹,交談而已。”寂木禪師笑道。

     “還請大師教誨。”

     “談不上教誨,隻是老衲自己的看法罷了。這佛本是沒有的,抑或說是在自己心中,信則有不信則無,世人萬象,佛自然是萬象,你愛檀香,你的心佛就愛檀香,我愛無味,我佛自是無味,所謂吾心是佛罷了。”

     “所以世人問佛,不如問己,世人求佛,不如求己。可是這個道理?”

     “小施主果真有慧根。”寂木點頭笑著說道。

    

     “大師,這次帶小女來是想問問小女的命數。”季氏看季畫涵與寂木相談甚歡便趕忙問道。

     “命數,老衲連自己的命數都不知又怎知別人的呢,這可要問小施主自己。”寂木說完便看向季畫涵。

     “這。。。。。。”季氏疑惑的看著寂木,心道,難不成這寂木禪師其實隻是沽名釣譽。

     “老衲與小施主有緣,贈與九字,求不得,放不得,忘不得。”說完便讓旁邊的小沙彌引三人出去。

     季畫涵若有所思。心中有似有所悟,季氏雖想開口,此時也隻能作罷。

     “多謝禪師。”三人雙手合十行禮後便出了禪房。

    

     “這寂木禪師怎麼。。。也不像傳聞那樣高深啊,反倒有些。。。”坐上馬車季氏依然有些懷疑地說著。

     “娘,都已經回去了,怎麼還在想啊。”季畫涵看著季氏認真的模樣笑著說道。

     “你這孩子,娘本來要問問你的姻緣,被你那麼一打攪什麼都沒問到。”季氏不滿的說道。

     “娘,女兒才不要嫁人,我要侍奉你和爹終老啊。”季畫涵挽著季氏,撒嬌的說著。

     “你啊。”季氏笑著看著她。

     馬車載著幾人在深秋的山林裏行駛,山間的泥路上留下一條看似無盡的車轍。

    

     天意難違,求不得;心之所係,放不得;刻骨銘心,忘不得。人生在世,唯有三不得。

    

     幾人匆匆回到季府,天色已經暗下,噠噠的馬蹄聲傳過一條條的街巷,等到回到府中吃過晚飯,黑夜已經徹底來臨。

    

     吃罷晚飯,季畫涵便和小年一起回房,小年點上燭燈,伺候季畫涵梳洗,正要幫忙脫去她的外衫,一個微不可聞的聲音,“啪”一滴暗紅的血珠滴落到地上。

    

     “小年,你先下去吧。我想泡一壺安神茶再去歇息。”季畫涵不動聲色的說道。

     “啊?小姐,已經很晚了。”小年為難的說道。

     “沒事,我今天有些睡不著,你去歇著吧。”

     “不如,小年來泡茶吧。”

     “不用,你趕快休息吧,我很快就睡。”說著季畫涵便把小年推出門外。

     “小姐,那你可要早些休息啊。”小年不放心的說道。

     “嗯,去休息吧。”

    

     屋子靜了下來,季畫涵坐在桌邊,不同於茗茶的味道,杯中的花茶浸入水中散發出縷縷清香,茶水入杯,頓時聲音在屋子裏顯得有些突兀。

     “出來吧,人已經走了。”季畫涵啜了一口茶輕聲說道,接著便見房梁上的人落下,桌上的燭焰晃動的幾下,肖楚現身。他落地之後便坐在地上倚著牆壁,抬起頭看著桌邊的季畫涵,費力牽起嘴角笑著說道:“季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又見麵了。”

    

    

     此時的肖楚穿著一襲暗紫色的衣服,腰間似是繡著銀線的腰帶在燭火中閃著微弱的光,他屈起一條修長的腿,閉著眼睛嘴角掛著笑意靠在牆上,雙手隨意地環在胸前,如同閉目養神一般,隻是,他故意屈起的食指尖上依然在緩慢的湧出血珠。他自嘲地說:“季小姐還真是我肖楚的貴人,肖楚有難特來求助。”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季畫涵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的看著他。

     “嗬嗬,我也想知道呢。”肖楚無力的說道。

     季畫涵看他虛弱的樣子的確不像是在作弄自己,便拿著燭台上前看個仔細,她走到肖楚身旁,放下燭台,認真的看著肖楚。

    

     季畫涵的醫術從她是蘇十一的時候就在學習,自然師承蘇牧。有時候她常常想,蘇牧到底是怎樣的人,他的過去又是怎樣的。少年時代總會問道這些,可那個雲淡風輕般的男子總會笑著一帶而過,說自己不過是個被人追殺的江湖郎中,無奈之下隱匿起來。一個江湖郎中怎會醫術如此高超,至少,她從未見過比蘇牧醫術更好的人,又為何他通曉易容之術,奇門暗器,這些她都不知,可後來,季畫涵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即使曾經相依為命,也該有自己的秘密。隻不過她的醫術,易容,暗器學的有模有樣,蘇牧也為自己找到傳人而高興。

    

    

     “啊!”季畫涵驚了一下,緊接著便蹲下拿起肖楚的左手,推開袖口,隻見一條細細的紅線已經蜿蜒的在肖楚的手臂上,即將爬到手臂的彎曲處。

     “小姐,男女可是授受不親啊。”肖楚依然閉目養神,靠在牆上笑著說道。

     “是一線紅,你中了一線紅。”季畫涵抬眼看著肖楚已經有些發紫的嘴唇慢慢說道。

     肖楚的眼睛忽然睜開,看著季畫涵的眼睛。他不是不知自己已經中毒,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中了“一線紅”。

    

     一線紅,紅線,本是月老手中用以纏繞癡男怨女,此刻卻仿佛化為一條細細的小蛇蜿蜒著吸食的中毒者之命。

     一線紅是怎樣的毒藥,沒有人能說清楚,人們隻知道,中毒者,必死。據說這毒原是一位神醫為自己的曾經的心愛之人所製,他的愛是瘋狂的,他要心愛之人失去五感,隻用感覺到彼此,至死方休。

     中毒者中毒時不會有任何感覺,之後中毒的第一天失去嗅覺,第二天失去味覺,第三天失去視覺,第四天失去聽覺,第五天失去聲音,死去。這樣的藥不是出自四川唐門,亦不是西南滇黔,卻是出自多年前一位響徹天下的神醫,這神醫雖脾氣古怪卻也是一向救死扶傷,不知為何性情大變,並研製出許多毒藥,且不論黑白賣出,江湖上頓時死傷無數。不久,武林盟下達追殺令,一夜,神醫的草廬被燒毀,之後有人說他被殺了,有人說他服毒自盡,有人說他淪落為乞丐,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從此江湖再無此人。

     可“一線紅”卻依然在,與那個不知是不是空穴來風的故事相比,它本身的毒性更令江湖中人感興趣,隻是能拿到的又有幾人,想不到這次任務竟然如此凶險,不過要我死,嗬嗬,還早著哪。

    

     “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是誰竟然非要你死不可?”季畫涵看著眼前這個身中劇毒卻依然自若的男子,忽然覺得有些陌生,似是從未相識。

     “嗬嗬,我能是什麼人,其實我連小門派裏的小弟子都不是,我啊”肖楚靠近季畫涵笑著說,“不過是個小毛賊罷了。”

     “先前你說你搶了人家的寶貝,到底是怎麼回事?”

     “季小姐不是說在下奪人妻女嗎,不過在下對自己的相貌還是很自信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再不說實話,我也救不了你!”看到肖楚隨意的樣子,季畫涵有些生氣的說道。

     “好好好,我說便是。”肖楚似是無奈的點點頭。

     肖楚信口說道:“幾個月前有人出了大價錢讓我去偷一件寶貝,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小毛賊,當然抵不住誘惑,所以我就接下這筆活。就在幾天前我千辛萬苦拿到寶貝,可也不小心受了重傷,四處躲藏之下才遇到了小姐。”

     季畫涵不想周旋於肖楚的“故事”接著問道:“那你什麼時候中的毒?”

     “。。。不知道”肖楚有些發窘。

     “你確定不是打傷你的人當時給你下的毒?”

     “當然不是,他隻是打了我一掌,不過他掌上無毒,一線紅隻要沾上就會中毒,他沒那麼傻。”

     季畫涵把手指搭在肖楚的脈上,一言不發,接著又仔細地看著“一線紅”蜿蜒的樣子,有些疑惑的開口道:“你中毒已經有三天了,隻是。。。”為何三天了,他卻依然隻是初中毒的樣子?直到現在還沒有失去任何感官。

    

     “三天。”肖楚喃喃的重複道,思緒卻飄向遠方。三天前不就是自己剛剛拿到“弱水”的時候嗎,早就知道神水宮不會輕易罷手,難怪最近神水宮的追捕不再那麼嚴密,原來早就知道自己會中毒,隻是,這毒是怎麼中的?難道。。。。。。原來是。。。!

    

     季畫涵看著肖楚若有所思的回憶著,心中卻暗暗歎道,此人絕非什麼“小毛賊”,中了一線紅竟然還能過如此的,天下又能有幾人,不過他也不像是與蘇牧有關的,他到底是誰?

     “我知道了。”坐在一旁的肖楚突然開口道,拉回了季畫涵的思緒。

     季畫涵不解的問道:“什麼?”

     “我想我知道我是怎麼中的毒。”肖楚篤定的說道。

     是“弱水”,從他拿到“弱水”的一刹那,一線紅已經浸入他的皮膚,漸漸彙入他的血脈。毒,塗在瓶子上。

     季畫涵知道肖楚來曆不簡單便也不再多問,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該怎樣幫他解毒,她開口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是怎麼中的毒,那麼你有辦法解開嗎?”

     “如果有辦法,我會等著季小姐回來看笑話嗎?”肖楚反問道。

     季畫涵不語,頓了一下,問道:“中了一線紅的人,到了第三天會失去嗅,味,視覺,三項感官,可為什麼你。。。”

     肖楚隨口說道:“多年前遇到一位老先生,承蒙厚愛,得到他贈送的一味藥材,自我服下後尋常毒藥均可被化解,不過卻擋不了這一線紅,不過倒也把這藥性延遲了。咳咳”肖楚覺得氣血有些上湧,不禁暗道不妙。

     季畫涵看著肖楚的樣子,心道他的話必是三分真來七分假,不過他一定服過什麼東西,這才抑製住一線紅的藥性,隻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已是入秋,院內的蟬鳴卻依然還在,蟬這樣的生物,長久的地下黑暗掩埋才換來短暫的一夏光明,又怎輕易離去。夜是如此靜謐,以至於白天隱匿於市的聲音在夜色中無限放大。

    

     突然,肖楚的眼睛睜開,眸子閃過一瞬冰冷警惕的光。他的左手撫上腰間,看看眼前的女子,輕聲問道:“季小姐,蒼蠅來了呢。”

     夜,還長,波濤洶湧在夜色中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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