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01 更新時間：12-08-20 08:39
墨丹轉眼起身，與莫大娘快速地下山，半途青玉便攜著藥箱趕到。在山下的路口，看到了一臉急色卻徘徊不前，莫大娘的丈夫壯山。男人看到他們時，麵上一喜，眼睛轉向莫大娘，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慚愧。
無需多言，幾人來到莫大娘住的屋舍裏，一眼看到七兒，臉色灰白，呼吸清淺，乍然以為已經去了的模樣。
他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探上七兒的手腕，略一沉吟，道，“青玉把箱子裏的紫瓶拿出來，大娘去煮碗沸水。”
莫大娘應了聲匆忙出了房。他剛接過青玉遞來的小瓷瓶，一言不發的壯山終於躊躇道，“墨大夫，俺閨女這毒沒有性命之憂吧？”
墨丹笑容清淺看不分明，並不言語。青玉清冷地看了壯山一眼，自知上山或許凶險萬分，卻讓自己的伴兒一女流之輩上山尋人，這種貪生怕死之徒她感到不屑。
一室無語，男人甚是尷尬的矗在一旁不再說話。不一會兒，莫大娘端來一碗氤氳熱水，墨丹倒出瓷瓶裏的赤色藥丸放入水中，立即融化成了一碗濃稠的黑色苦藥。
壯山殷勤地上前抱著昏迷的七兒靠在身上，墨丹用湯匙搖勻湯藥，涼了一會兒，方準備喂給七兒。一旁的莫大娘有些忐忑的阻止，“怎好勞煩墨大夫，還是我來喂吧。”
“無事。”
七兒昏迷的深沉，藥沒咽下一滴便順著嘴角流下。墨丹輕蹙眉頭，眼前有些模糊，拿出手帕小心翼翼且輕柔的擦去嘴角的汙漬。莫大娘剛欲開口，便見他道，“青玉你來。”
青玉微微詫異，她有什麼妙法讓這女孩喝下？但並未猶豫的接過湯藥。
“用嘴喂。”
青玉隻是神色無波地頷首，莫大娘與男人聽到卻是一怔，但隨即想到都是女兒家倒也無妨，況且為了自家女兒也不敢多說什麼。
光是看著舌尖都泛苦的藥，青玉卻麵色無波地喂下。喂完約過一個時辰，七兒臉色漸漸恢複紅暈，莫大娘和壯山終於鬆了口氣，對墨丹甚是感激。
墨丹再次為七兒把了脈，確認無事後便欲和青玉離去。此時天色已不早，莫大娘和男人勸著兩人留下歇一晚。
“墨大夫，你救了七兒，我們一家人無以為報，你就和青玉姑娘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吧，壯山你說我說的對不？”
“是啊是啊，俺把俺家的大母雞宰了下酒，你們可要留下嚐幾口。”壯山頗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一臉憨笑。
“大娘好意墨丹心領了，但實在不便。”輕柔一笑，對莫大娘夫婦點點頭，便和青玉一齊離開。
一路不免遇到村裏人打招呼，墨丹隻是淺淺點了下頭，並不多作停留。順著小道不疾不徐的走著，此時，遠處暮色染紅了半邊天，隻是凝視著便是別樣的淒美動人。
墨丹看靜靜凝視著，半響突兀的說，“你說，莫大娘為什麼這麼輕易原諒那個男人，還是……她並未怪過……”
青玉看向他，走在前麵的他身上渡上了層淡淡暮光，靜謐柔和卻看不清表情。明明近在眼前，卻感覺遙不可及。
墨丹雖凝著遠方火紅的顏色，眼眸卻顯得有些空洞。青玉想打破這樣的寂靜，道，“莫大娘和那個男人十幾的情分，早已是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原諒。”
說完青玉便有些怔愣。她發現，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有種特殊的魅惑，她自從遇到他倒是失態了一次不止，這讓她有些迷惘。
徐徐微風輕撫衣抉，不禁讓人心神清爽。但墨丹卻越發感覺煩躁，緊握雙手控製心頭暴戾的情緒。明知不能情緒不能起伏太大，怎麼還是自找苦吃！低垂眼簾，終是勾起抹無言的苦笑。
兩人回山上後夜幕也快降臨，剛走進院子，便看見墨丹衣角一晃，還未等青玉做出反應，便聽那低柔一句話在風中飄過。
“在我未出房之前，萬事都莫要打擾我。”
青玉聽完墨丹的話，晚飯草草解決便回房歇息。翌日還是未見墨丹出來，墨丹不在時，青玉不敢隨意下山走動。憑著他對主子的了解，在未等到紫陌回去複命，主子定會再派人追殺她。但這一個多月來風平浪靜讓她心中隱隱不安。
為防患於未然，這天上午，她便在山林裏走動著熟悉山形。
她打量了四周，想起墨丹自進房後一天未進食，打點野味回去也不錯。捏緊暗鏢步伐無聲且從容的走著，準備一擊即中。
忽然，隻聽見一聲極小的聲響，她眼神淩冽，揚手剛想投出暗鏢，餘光卻撇到灌木旁一絲衣料。她收起暗器，幾步走上前抓住來人，剛想拖出來甩地上，卻聽到纖細的女聲驚嚇的叫道，“啊！不要殺我，我不好吃的，求你不要殺我！”
青玉看清是個十歲左右的女孩，穿著一身粗布衣裳，尚算清秀的臉蛋嵌著雙清澈的杏眼，此刻正驚恐膽怯地看著她。她冷笑一聲，“大白天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對於青玉來說，任何可疑之處都要弄清楚，即使眼前的女孩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可生出輕視之心。
受了驚嚇的女孩這時卻倔強的不說話。青玉眼神更冷，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何況還是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山上。她拿出隨身的匕首，快速地架上女孩細弱的頸脖上，女孩終於忍不住哽咽地大叫，“不要殺我，墨哥哥，墨哥哥救我……”
墨哥哥？青玉放下匕首，細細打量起女孩，終於想起這是不久前被公子救活的七兒。不過，墨哥哥……
青玉清咳一聲，聲音沒有起初的冷意，淡淡道，“你上山作甚？”女孩看了眼她緩和的表情，扁嘴不想回答，隨即想到那把小刀架在脖子上的冷然，她終是乖乖道，“之前我被毒蛇咬了，娘說這次也是墨哥哥救了我，我想上山謝謝墨哥哥，今天爹和娘都出去做事了，我就偷偷溜上來想找墨哥哥……”
其餘的青玉倒不用多問，這七兒躲草叢裏，無非是驚慌中以為她是謠言裏說的妖精。可是，七兒今天無論如何不能上山，莫大娘安然上山已是異數，如果七兒再隨意在山上走動，謠言不攻自破，勢必會打破山上這幾年的安靜。
“七兒以後不要再上山了。”
“為什麼！”
“墨大夫不喜歡人上山，如果你調皮，他以後不會再理你，你生病了也不會再為你診治。”
七兒睜著杏眼不甘地看著青玉，眼裏蓄滿水光。聽完低下頭不知想了什麼，終是微不可見地點點頭，沮喪道，“七兒以後聽話，不上來就是了。”
青玉看著七兒轉身往回走，遠遠跟在後麵，直到七兒進村，幾個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女孩圍了上去，不知好奇地問著什麼。青玉看了片刻，便在林中打了隻野雞帶了回去。
當墨丹疲憊地睜開眼時，迷蒙入目的便是一室狼藉。
他撐著身子坐起，發絲順著垂下，是幽幽如綢的墨發。坐了一會兒，待恢複了些力氣才下床收拾好亂物，完好的宣紙已所剩無幾，硯台也被摔成了幾塊兒。
走出屋，外麵的氣色正好。去廚房燒了水，沐浴。
一切有條不紊，做的很是習慣。
把最後一桶水倒進浴桶，他抽出頭上的木簪，一頭過腰的墨發垂下，寬衣泡進水裏，閉眼靠著浴桶邊。
半響，感覺身體漸漸恢複體力，欲洗擦身子，睜眼看到水中人影時，他卻有些怔然。
水裏的人半垂眼眸，雙瞳墨色無邊，微微上挑的眼尾似是勾勒出了塵世的萬千風華。發絲成縷沾在頰側，若是勾唇一笑，便是一句傾國也無誇大。
但這明顯不是凡人該有的容貌，他看的也很陌生。
有時候墨丹會想，活著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可他從六歲那年開始就是努力掙紮，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自由，到如今不到絕境，他仍是不願放棄。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放棄生命，亦沒有人讓他覺著生命對於他來說有意義。這已經成了他的本性。
沐浴完後已是半個時辰，他泡壺茶坐在梨花樹下，靜靜讓風吹幹滿頭濕發。
才坐了一會兒，便感覺有人靠近。他看向院口，一身絳紫衣裳的青玉走了進來，手裏拿著隻野雞。
走到他麵前淡淡道，“公子怕是餓了，青玉給公子準備點吃的吧。”
他搖搖頭，給青玉倒了杯帶著氤氳熱氣的茶，輕柔道，“不急，坐下來歇息會兒。”
青玉看了眼他，把野雞放下坐在木椅上，動作微微有些不自然。他隻是淺抿著茶水，眉頭習慣性地蹙起。端坐著的青玉見他並未在意她，半響才放鬆下來，端起茶水喝了口，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太苦。
坐了一會兒，他看了看天色，似是快午時了。
“等會兒做午飯就可以了。下午你便隨我下山一趟吧。”
“嗯。”
兩人本就不是多話之人，默默坐了一會兒，青玉便站了起來，“我去廚房把這隻野雞處理了。”
墨丹看向青玉點點頭。隨即又獨自坐了會兒，抬手摸摸垂再身後的頭發，已經差不多幹了。他拿出根墨綠的綢帶隨意挽起，便朝著青玉所在的廚房走去。
墨丹走進廚房時，青玉此時正拿著菜刀切菜，雙眸似是隨意的瞥了眼走進來的人，看到墨丹時才繼續手裏的動作。
他走近一看，不禁勾唇一笑。青玉雖武功高強，但似是對做飯這類事並不在行。這一個多月，雖然她的菜不是鹹了就是淡了，沒煮熟或煮的太爛，但卻一點進步也沒有。
“我來吧。”
青玉抿嘴看向他，想了會兒便讓開位置，墨丹挽起衣袖，手裏的菜刀不快不慢地熟練落下，青玉默默專注看著他手的動作。
墨丹被迫學過琴棋書畫，學過歌舞，但十六歲以前從不曾有人讓他碰這些粗活。
後來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後，有一段時間男人因為棘手難辦的事憂慮了許多天，寢食難安。他感覺飯食不夠精致，心疼地看著男人俊美卻憔悴的臉，便開始學著做一些糕點湯羹。
不過微微慌神，菜刀就著手指一切便是道血口。青玉急忙拿出手帕欲給他包住，卻隻見他把手指含進嘴裏，出來時口子已消失了，剛才的一切像是幻覺。
之後的生火，煮飯和炒菜便都由墨丹親手做了。青玉偶爾疑惑地問幾句，墨丹也都輕柔的一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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